槍響在如夜晚的城堡中轟鳴。


    地下沒有陽光,所有的自然光照都來源於無處不在的魔法植物發光苔,地下世界一天中最亮的時候,大概相當於地麵的月圓之夜,晴空萬裏的月夜將整個世界蒙上一層冷峻的色彩,像是哪位傳奇的鬼斧神工一筆畫出世界最神秘的景色。


    我有點焦躁,但又感覺很冷靜。


    我冷靜是因為我對於這些無主的小惡魔毫無感情,殺起來毫不猶豫,一槍一個;至於焦躁嘛,說出來可能沒人信,再不快點解決掉盤踞在這的小惡魔,我會趕不上梵新鮮出爐的小烤餅。


    城堡的走廊很長,想要追趕一群無紀律的小惡魔應該找個密不透風的地方,但是走廊上全都是窗口和房間,隻需一個拐彎他們就會從我的視線中消失,想要全部找齊真的得不少時間。


    總的來說,地下世界是很少有城堡這種獨立建築的,因為大家都習慣住在地下城中。比起還要浪費時間製作磚塊去把他們砌好,隻需要挖洞和填埋的地下城無疑是居住上選,更何況再過一段時間發光苔就會順著地下城入口蔓延進去,而獨立的城堡卻是發光苔繞行的區域。


    對於人類這種一無所有的種族,在城堡中行走還得解決燈光問題,要是自己會魔法就好了——時不時會有一些這樣的火花大小的小念頭劃過,隻不過都沒付諸過行動。


    還剩下一隻小惡魔,就剩下一隻了,可是在哪呢?


    背後的走廊的牆壁轟然破碎,身子脹成三米高那麽大個氣球的小惡魔仿佛來勢洶洶,但是我知道他不過是徒有其表,企圖嚇跑我而已。但是和梵一起那麽久了,我還會被區區小惡魔嚇到嗎?小惡魔再強大也不會比惡魔更強的。


    氣球形的小惡魔防禦高,一槍不行就兩槍,兩槍不行就三槍,反正我子彈多得很,槍槍都打在同一個點上,我就不信這把槍打不穿這家夥。


    不過預想中的情況沒出現,這把槍太牛了,一槍就打中小惡魔的心髒,讓它灰飛煙滅。


    不愧是從光明神教會搶來的東西,果然厲害!


    前幾天路過一個通往地表的通道時,撞到了一個叫光明神教的教會從地表偷渡到地下世界,正野心勃勃地在附近規劃自己的領地,打算在地下世界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但是很不幸,他們遇上了我們,我打不過一個團沒關係,收拾一下逃兵還是可以的,其他的有梵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梵痛恨光明神,當然也痛恨他的信徒們,一個巨型魔法砸下來,存活數歸零。


    我從廢墟中找到了幾套衣服,將其中一套黑色的牧師裝換上,那時候的我已經很久沒有衣服換了,身上破破爛爛的快變成碎布堆了。能有新的衣服穿,就算這是屍體身上扒下來的、就算這是塵埃中找到的,我也不在意,乞丐又不是沒當過,洗洗就能穿了,地下河到處都是,別衣不蔽體就好了。


    後來我在梵的幫助下找到了幾件我用得上的武器,他還從廢墟中收走了一些高級的裝備,他說這些東西可以換錢,這是我們不暴露的情況下,錢是行走在地下世界必須的財產。


    在那幾件物品中,我最喜歡的就是純白的雙槍,但是我用不了,我的魔力甚至無法支撐雙槍的一發子彈。退求其次,我選擇了另一把比雙槍小一點的手槍,銀色的槍身,底部刻著它的名字「銀月」,槍身還刻了一行「我隻為信仰而戰」,梵還想將這行字溶掉,不過被我阻止了。


    我為信仰而戰,有什麽不對嗎?我的信仰又不是光明神,我的信仰的是梵啊。


    現在我穿的也是牧師裝,我最喜歡穿牧師裝了,可能是因為牧師一身黑,除了一個背光的十字架什麽飾品都沒有吧?而且牧師裝比起那些笨重又信仰明顯的騎士鎧甲行動方便多了。


    不過想要發揮出銀月最強之處,我還得去學習光明術。


    梵很討厭光明神,不隻是因為光明神是神族,神族與惡魔對立,更因為神術對於惡魔的魔力來說就如同硫酸,碰到就開始消溶,沒兩秒就會瀕臨瓦解。


    但是光明術不是神術啊,光明術隻是魔法而已,信徒可以讓神力加持魔法變成神術,我自然也可以剔除神力加持的部分直接讓神術下降為零魔法。我開始同步學習魔法基礎理論,並提前開始光明術的實戰學習,這就好比學幼兒園算數時同時學習計算機應用,暫時無法理解沒關係,會用就行。


    不過,幼兒園是什麽?計算機應用又是什麽?我是從哪裏得知這兩個東西的呢?不知道……


    現在我除了接受一些獵殺任務,還接起了淨化任務,淨化的對象是亡靈。我和梵的生活質量越來越高,花銷自然也越來越大,淨化任務的報酬還很高,我喜歡接淨化任務。


    早上出發前聽說下一個城鎮可能會有淨化任務,而且報酬很高很高,是平時的淨化任務無法比的,看來是個難纏的家夥。


    我迴到了昨晚落腳的小鎮,我找到那個城堡的擁有者,他不久前就住在我剛去過的城堡裏,他是個吸血鬼,隻有吸血鬼才會腦抽為了傳統美觀在地下世界建個城堡。


    「謝謝你為我趕走那些占據了我城堡的小惡魔,要是你沒有幫這個忙,母親迴來肯定會關我禁閉的!」那個還沒有我腰高的小吸血鬼花心怒放,就差維持不住貴族的坐姿跑過來擁抱我的大腿了。


    吸血鬼左手一揮,旁邊一個血女仆將一個托盤端過來,掀開上麵的蓋子,托盤上麵放著一個裝滿的錢袋。小吸血鬼說:「這是你的報酬,一百個金幣,很抱歉我的零花錢隻有這麽多,如果是我的父親的話這個價格肯定還會再翻上三倍,我叫詹姆斯·喬恩,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麽?」


    「裏昂·凜。」說完我就拎著錢袋直接離開了,背後的小吸血鬼終於舍得離開他的貴賓座,衝著我喊:「這是緣分,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緣分?什麽是緣分?無所謂了,我得趕快迴去,梵的小烤餅一定快要放涼了!


    小時候的我以為梵是萬能的,直到我提出了不想吃生肉的請求,那個時候我們還沒進過來到地下世界後碰到的第一個城鎮,然後梵癟著臉給我煮了一鍋湯……


    我當時還沒想過為什麽梵煮湯時表情那麽的不耐,直到我親眼見他將一鍋好好的獸肉湯硬是煮成了一鍋岩漿。


    下勺去撈的時候,一開始丟進去的幾根骨頭都化了,化了!這隻不過是才煮了半個小時而已!


    我的梵啊,你是怎麽做到的?難道你是惡魔,所以你做出來的也是惡魔料理嗎?!


    緊接著我按照乞丐時在別人家廚房偷食物無意中偷師的廚藝,在旁邊煮了另一鍋同一種獸肉做的獸肉湯,除了肉什麽都沒放,湯水顏色濃鬱,但那是白色的,聞起來都是熟肉的味道,飄香百裏還惹來了地行蟲這樣的大麻煩。


    從那之後,每一餐的食材梵包了,但對食材的料理我包了。從那之後他開始在獵殺食物時鍛煉自己的武力,每一次抓來的食材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少,剝下的皮也越來越完整;相同的,我的廚藝也在一天一天增長,開始學著放調味料做雜燴,每天都有新的口感。


    本來這樣的日子也沒什麽,可是我某一天突然有了覺悟,沒有了我,梵該怎麽辦,迴去茹毛飲血嗎?吃了這麽久我做的東西,那樣惡心的口感,他怎麽能吃得下去?


    我開始讓梵將料理當做興趣愛好來培養,梵許可了。


    他在我的指導下,花費了整整一個地下年的時間將「惡魔料理」的屬性從梵的成品中剔除,不過做來的還是難以下咽,想要再培養到平平無奇的大眾程度,看來還得很久……久到現在,又是兩個地下年過去了。


    難得借宿的達爾家女主人瑪麗蓮肯毫無怨言地教授梵做甜點,不知道這次進步了沒有?


    「迴來了?」我剛打開門,梵就看見我了。


    眼前梵不是最初的那個倨傲的狂野惡魔,也不是前幾天的紳士惡魔。


    現在的他長發被高高紮起,劉海隻剩下幾根逃出捆在一起的命運,身上是隔壁市場隨處可見的便宜麻布衣,據說還是冒險者款;他正麵係了一塊圍裙,圍裙上、臉上還有半邊袖子上沾滿了粉末狀的或濕潤糊成團的麵粉,他一個不怕燙的惡魔在瑪麗蓮的冗長訓教下帶起了隔熱用的手套,現在那雙手正端著還在冒熱氣的小烤餅。


    「迴來的正巧,曲奇剛出爐。」梵笑得像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天真又陽光。


    我上去隨手拿了一塊丟進嘴裏:「快點讓我嚐嚐什麽味道。」


    咯吱咯吱聲在口中發出,奶香混雜著小麥的味道流淌在齒與舌之間,很濃,很甜。就是水放少了,有點硬。


    梵用很期待的眼神看著我:「怎麽樣?」


    「挺好吃的,就是有點硬,下一個肯定吃不了,牙齒會磕壞的。」


    「少來了,我的程度哪裏到得了好吃的程度,千篇一律的讚美聽膩了。除了一開始那些堪比生化武器的東西,我做的你不是一邊說著一模一樣的讚美全吃了?」梵像個別扭的孩子那樣嘴上抱怨著,但是我知道他其實很高興。就好像他可以時不時讀一讀我的心,比我更了解我一樣。


    「因為你是梵。」我的誇獎隻給你聽,你做的一切就算難吃我也可以吃下去。


    我隻要梵,別的家夥我都不需要,梵就是一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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