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在離開那個比噩夢還要可怕的洞穴時,她們的表情才有了些許的變化。


    克利斯讓斯蒂安娜在洞裏點著了火,火光映照在她們淌滿了淚水的臉上,閃閃發光。


    直到火光漸漸熄滅,眾人才一同離開。


    三人並沒有帶那麽多的帳篷和睡袋,克利斯便將幾個睡袋拆開,鋪在地上,讓四個女人躺在了一起。


    潘迪思和斯蒂安娜兩人共用一個帳篷。


    草原的海拔較高,空氣稀薄,風沙較大,克利斯選的宿營地就在山腳之下,這樣至少可以阻擋一部分的風沙。


    也許這樣的環境依然不好,但相比於之前的日子,這已算是天堂了,四個女人心神俱疲,加上得救後心底的徹底放鬆,她們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克利斯則靠在不遠處打盹。


    他是被一陣細微的響聲吵醒的。


    睜開眼,天才蒙蒙亮,克利斯抬眼掃視四周,見帳篷完好,拆開的睡袋上,隻有三個女人的頭部露在外麵。


    地上,有一道很明顯的痕跡向著後邊延伸而去,這裏是山腳,地上幾乎沒有野草,隻有堅硬的砂石和泥土,這道痕跡很雜亂,像是有人在地上翻滾,而遇到略高一些的坡度時,則多了一些淺淺的凹陷,觸口圓滑,這道痕跡曲曲折折地延伸向後,足足超過了百米。


    克利斯垂下眼簾,卻沒有作聲,腳步沉重,沿著這道痕跡慢慢地向後走去。


    清晨的朝露已經隨著草原上的微風吹拂在了每一個角落,深吸一口,就能感覺到胸臆間的微涼。山腳下,一片碎石嶙峋的雜亂石群中,那個失去了雙手雙腳的女人出現在克利斯的眼前。


    昨天斯蒂安娜為她換上的衣服兩袖和褲管都空蕩蕩地拖在地上,沾滿了許多的塵土,而且多處已經被磨破,有不少地方還微微滲透著紅色的血跡。女人努力地把自己的身體擺正,將喉嚨對準了一支尖石,一次次用力地讓身體撞上去。


    因為沒有了四肢,她根本無法準確地讓尖石紮入自己的喉管,石塊鋒銳的邊緣割開了她臉龐和喉嚨的皮膚,鮮血不斷流出,濺得她一臉都是,使得她被劃破的麵容更顯得猙獰可怖。


    她已經察覺到了他人的到來,但卻仿若未聞,隻是眼睛狂熱地緊緊盯著身下那塊沾滿了自己鮮血的尖石,仿佛它並不是即將結束自己生命的兇器,而是承載著美好未來的希望。


    克利斯張了張嘴,手微微抬起,伸至一半,卻又緩緩地垂了下來,腳下仿佛重抑千鈞,怎麽也抬不起腿來向前走去。


    對於這樣一個失去了手腳舌頭和容貌的女人,無論說些什麽安慰的話都是多餘的。


    在昨晚解救她時,克利斯就注意到了她額頭和脖頸處的傷痕,這說明在那個噩夢般的洞穴裏,想必她也不止一次嚐試過自殺,但無疑全都失敗了。


    額頭的傷痕是她最初試圖用撞擊石壁的方式來自殺時留下的,但她沒有了手腳,如果僅僅依靠自己脖子和頭部的力量,是不足以撞碎頭蓋骨的。


    死並不可怕,對於現在這個女人而言,死才是她唯一的追求。


    自己又有什麽樣的立場來阻止她呢!


    克利斯歎了口氣,垂下了眼簾。


    不知什麽時候,潘迪思和斯蒂安娜也來到了他的身後,隻看了一眼就轉開了眼,不忍再看。


    耳中依然傳來女人的身體和砂石摩擦的聲音,一聲一聲仿佛錐入心扉,讓人喘不過氣來。


    克利斯咬咬牙,抬起手,手心黃色光芒一閃,一枚地刺頓時破土而出,戳穿了那個女人的脖頸。


    她勉強將眼轉向這裏,眼裏滿是感激,兩行眼淚從眼眶流出,然後就再也不動了。


    潘迪思再也忍不住地哭泣起來。


    克利斯施展了一個沼澤術,將女人的屍身沉入地麵之下,又搬了塊石頭立在她的墓前,卻不知該在墓碑上寫些什麽,這個可憐的女人,死了連個名字都沒有。


    或許,以她剛烈的性格,也不會願意被人知道她的名字,克利斯沉思良久,無奈地搖頭帶著兩個女孩離去。


    其餘的三個女人一直到了下午時才先後蘇醒。


    她們發現那個沒了手腳的女人已經不在,卻都沒有多問,但顯然都猜出了什麽。


    在原地修整了一天之後,眾人才開始繼續上路。


    因為隻有三匹馬,所以隻能兩人乘坐一匹,速度就降低了很多。


    高原地帶的氣候並不怡人,克利斯三人是職業者倒還沒有太大問題,但這解救出的三個女人因為身體被長期的摧殘,盡管生長於草原,但也先後地病倒了。


    她們的病症都是一樣的:發燒、高熱、反反複複,在半昏迷中時不時地發出被驚嚇的喊叫聲。


    不論是潘迪思的治愈術還是治療藥劑,針對的都隻是內外傷,對於她們的病症卻是無能為力。


    幾天之後,當眾人已經來到草原邊緣時,終於還是有一個病症最為嚴重的女人失去了生命,和之前的那個女人一樣,死時也麵帶著微笑,仿佛真的即將去往另一個美好的世界。


    將她草草地安葬下之後,眾人遇到了一個隻有老兩口的牧民,收留了餘下的這兩個女人,克利斯三人離開時,她們不顧自己的病體,恭恭敬敬地對著三人下跪行禮,雖然不會說話,但她們的眼神卻已經道明了一切。


    直到克利斯三人已走出很遠,迴頭時還看到那兩個跪著的身影。


    再行不幾日,三人終於走出了草原。


    “為什麽後麵這麽多天都沒再遇到馬賊了?”潘迪思惡狠狠地道,她的眼裏還帶著一絲戾氣,親眼目睹那個被砍去了手腳割去舌頭的女人自殺之後,她一直都是這個模樣,“那些畜生真不該出現在世上。”


    “馬賊也不全是傻子,”克利斯道,“而且他們大多都是單獨行動,應該慶幸的是,我們進入草原之後已經消滅了不少聯合在一起的馬賊了。”


    “可是草原實在太大了。”潘迪思迴望著一望無際的綠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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