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長老的指示,顧溫嬋三人躡手躡腳的走到了染久的房門麵前,輕輕推開了門。


    染久背對著門,將書桌搬到了窗前,時而望著窗外,時而奮筆疾書,那模樣好不認真。


    興許是她生性愛動,即便想要安靜的素描也做不到,導致她的身上都沾染了點點的墨汁,卻有種迷糊的可愛。


    聽到門的動靜,染久頭也不迴,很是氣惱的說道,“兩位長老,不都說過了,沒事不要隨便來我的房間,況且今天你們不是已經嘮叨了很久,我已經是快死的人了,還不能給我點生活的自由嗎?”


    長時間沒有聽到身後的迴話,染久這才詫異的迴了頭,手中的毛筆頓時落了地,滿是墨汁的小臉上盡是震驚的神色,她結結巴巴的說道,“怎麽……怎麽會是你們?不都告訴守衛不許放你們進來的嗎?”


    顧溫嬋原本還因著染久那句快要死的人心痛了下,現在聽到她竟拒絕見他們,心中氣不打一處來,大踏步的就進了門,扭著染久的耳朵,像個母夜叉般的說道,“你啊你,你忘了當初你差點被人間獵戶剝了皮毛的時候是誰救了你,那些長得虎背熊腰的大漢,現在想起來都後怕的緊,好不容易將你救了下來,師傅還浪費功力為你療了傷,你現在就是這麽報答我們的嗎?”


    “姐姐,快鬆手啊,痛痛痛……”染久痛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抓著顧溫嬋的手努力的想把她拽開,怎奈她的力氣卻大的驚人,隻得對一旁佇立的青衍唿救,“青衍哥哥,快救救我啊,染久要痛死了。”


    青衍原本也是想讓顧溫嬋好好教訓染久一番,可是看到她痛的哇哇亂叫的樣子,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上前將顧溫嬋的手拽了下來,揉著染久發紅的耳朵,心疼的說道,“主人,你也太過分了,染久的身體還未恢複……”


    青衍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顧溫嬋淩厲的眼風製止了住,拉著染久往後退了退,安靜的幫她揉著耳朵。.tw[棉花糖小說網]


    “我告訴你,染久,剛才的話我還沒說完,你的命早在逃婚的那天便沒了,現在你的命是我救迴來的,所以你是生是死得由我說了算,五顆靈珠他們魔界隻有三顆,你憑什麽自暴自棄,難道你不相信我會把他們奪迴來嗎?”


    顧溫嬋說著,眼淚也流了出來,這麽些天的委屈,根本止都止不住,她甚至背叛了冒天下大不韙收留她的師傅,迷暈了對她千百般好的師兄,都是為了不讓像貓咪般慵懶依賴著她的染久離開,可是……


    “姐姐,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染久不能這樣自私,為了自己的性命便將天下千百萬人的性命拋於腦後,那樣跟魔帝侵略六界,濫殺無辜有什麽區別?”染久看著顧溫嬋的模樣,忍不住向前跟她擁抱起來,輕聲安慰道。


    “染久,你盡管放心,即便將三顆靈珠交予魔界,我也仍能再將他們奪迴來,前提是有你們陪著,否則我會覺得是我害了你們,你就讓我救你吧。”顧溫嬋已經幾近哀求。


    青衍退到書桌麵前,看著染久龍飛鳳舞的畫,雖然她的畫著實不怎麽出彩,但還是依稀能看到他的輪廓,那是他們在妖界的幻境之中的情景,唯有兩人的迴憶,青衍趁著無人注意,偷偷的將其收入懷中。


    而在這幅畫的下麵,便是滿紙的桃樹,那是染久聽顧溫嬋的話,去色誘妖神灼華之時,他實在看不過去,拉著她的手離開時的畫麵。


    在不甚顯眼的位置,還有著染久字跡潦草的四個字,青衍仔細的湊近看了看――“我不想死”映入他的眼簾,那字的周圍還有著模糊的水印,想染久在寫這字的時候,暗暗哭了無數次,任他青衍是征戰千年的鐵血漢,心中也不禁化為了繞指柔。


    就是這四個字,堅定了青衍的信心,讓他決定,無論如何,無論明天如何,今日他都要將染久救活,仙妖戀為世間不容又如何,他甘之如飴。


    “姐姐,若你非要逼我的話,那我現在就死在你的麵前。”正在青衍愣神的片刻,染久決絕的話語將他驚醒。


    “主人,就聽染久的吧。”青衍看了眼染久,“不過好歹我們也是遠道而來的客人,難道你就不盡盡地主之誼,讓我們小住幾日。”


    染久與青衍四目相接,他眼眸中的溫暖明亮幾乎要將她埋沒,她的心裏一疼,慌亂的移開了目光,說道,“你們還要盡快趕路,修複鳳闕劍,還是不要在青丘山耽誤時間了。”


    “可是主人為了你,已經被當做仙界的叛徒,我們現在不止被魔界的人追殺,仙界的人同樣想置我們於死地,你若不收留,還讓我們去哪?”青衍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個清楚,隻要住在這,他就有希望救染久。


    染久充滿歉意的望著顧溫嬋,說道,“姐姐,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我會去向玉帝說明,在此之前,你們就先住在這吧。”


    顧溫嬋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看了眼青衍,後者則給了她個安定的眼神,她便也不再糾結,說道,“正好,讓我好好休息幾日。”


    九尾狐族的辦事效率出奇的快,才片刻功夫就為三人安排了住處,顧溫嬋走出房門,看著坐在門前台階上發呆的青衍,緩緩的坐到他身邊,問道,“你是怎麽想的?剛才為什麽不幫我勸勸染久?”


    “染久看起來心思單純,但骨子裏卻倔強異常,我們就算說上一天一夜,也未必能讓她迴心轉意,不如就先住下,等她放鬆警惕,找到合適的時機,先用靈珠將她治愈,到時生米已煮成熟飯,她想後悔也來不及了。”青衍拿出懷中藏著的圖畫,眼神溫柔的說道。


    顧溫嬋愣了愣,問道,“你不是站在染久那頭的嗎?”


    “她不想死,我便拚盡全力也不讓她死。”青衍撫摸著圖畫上的兩個人,目光堅定。


    “這是染久畫的?”顧溫嬋注意到青衍手中的圖畫,問道。


    “嗯。”青衍輕聲應答。


    “這情形倒是有些像妖界禁地中的幻境,一直忘了問,那天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染久突然對你死心塌地?”顧溫嬋突然八卦的問道。


    “你知道染久最怕的是什麽?”青衍並未迴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


    顧溫嬋思索了片刻,猜疑著問道,“怕蛇?不對,狐狸應該不會怕蛇的。怕黑?也不對,她能在黑暗中視若無物。怕死?這總對了吧,天下沒有誰不怕死的。”


    “嗯,她確實怕死,可她仍然會選擇以死來維護天下正道。她最怕的是周圍寂靜無聲,那時她進入了幻境,什麽也聽不到,也看不見,目光呆愣,渾身冰冷,我用盡了辦法都沒有喚迴她的意識,可能是那時候的她太迷人,可能是我的自控力減弱,我竟然……”青衍說到這,有些不好意思,俊臉染上一抹紅暈。


    顧溫嬋更好奇了,拽著青衍的胳膊問道,“怎麽樣,怎麽樣,你做了什麽?”


    “就……偷親了下……”一向酷酷的青衍竟然臉紅的如同煮熟的蝦子,聲音更是猶如蚊蠅……


    不過顧溫嬋還是聽清了,接著問道,“然後呢,染久就醒了?”


    “嗯,正被她撞個正著,然後就不由自主的……”青衍的臉幾乎都要低到畫裏。


    “沒想到你們兩個進展這麽快啊,那後來你為什麽對染久愛答不理的,害我還以為教給染久死纏爛打的招數失效了呢。”顧溫嬋嘟著嘴不滿的說道。


    “難道你親眼目睹了第五輕塵的慘狀還未有所覺悟嗎?”青衍突然變得沉重起來,看顧溫嬋一臉莫名其妙,他接著說道,“第五輕塵身為仙界中人,私自與人類相愛,注定沒有好結局。染久與我亦是如此,我怎能為了一時的歡愉害她如此,仙妖相戀必定會遭天譴之罰,我倒沒什麽,隻是不能讓染久受到這種傷害。”


    顧溫嬋想到往常電視上看到的人仙戀,人鬼戀,人妖戀曆經九九八十一難終修成正果,果然隻是騙人的嗎。


    看顧溫嬋呆愣,青衍繼續說道,“主宰天地萬物的乃是鴻蒙正氣,六界中人終究難與其抗衡,誰也無法逆天而行,這便是天地間的法則,你與秦淮遇,同樣如此。”


    顧溫嬋聽到青衍提及秦淮遇的名字,慌忙的擺擺手,說道,“你在說什麽啊?我跟大魔頭原本就沒什麽的。”


    “既然沒什麽,你何必驚慌,況且,你也不必急著向我否認,我也不會去猜測些什麽,隻是你要明白,終有一日,你要麵臨抉擇,如同我這般的抉擇。”青衍銳利的雙眼直逼顧溫嬋,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內心般。


    顧溫嬋並未躲閃,笑的雲淡風輕,說道,“若是你曾經像我這樣般,一覺醒來便處於陌生的地方,感覺你隨時會離去,周圍的所有都不屬於你,那時你便不會在乎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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