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徐徐吹過,帶著濕重的氣息,聞著腥甜異常。


    青衍墨色的長發吹起,望了眼顧溫嬋遠處佇立的背影,暗暗握緊了拳頭,征戰沙場數千年,在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戰役中取得勝利的鐵血男兒,從來不知畏懼為何物,今日就在這一汪海水中,麵對柔弱的憔悴的小女人,心中竟有些莫名的畏懼,緊張的不得了。


    染久失望的看了眼青衍,開口說道,“青衍哥哥,你不必因為可憐我,知道我要死了想要逗我開心,我知道這樣對你來說太為難了。”


    青衍猛地抬起了頭,漆黑的眼眸撞進了染久的心裏,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對主人從來隻有服從和守護,並不是男女之情。”


    染久心花怒放,眉眼嬌俏著,歡快的跳動,說道,“真的嗎?可那次在妖界外麵,你抱了姐姐……我和暮蘅哥哥都看到了的。”


    青衍輕笑,說道,“我的娘親早逝,從小與父親相依為命,視他為我的榜樣,所以水墨色的感受我能體會的到。當時父親在全體妖兵麵前宣布跟我斷絕父子關係,可想而知我的心裏並不好受,但我也清楚的知道父親隨時會改變主意,便隨意拉著身旁的人往外跑了出去。那時,主人正在安慰我。”


    染久心中有些雀躍,又帶著期待,可旋即她又放下了心思,青衍愛的不是顧溫嬋,她想知道問題的答案唿之欲出,可是她馬上就要死了,又何必留下念想,讓青衍獨自黯然傷心呢。


    青衍偷偷瞄了染久一眼,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般,說道,“染久,我想對你,我喜歡的其實……”


    “青衍哥哥,有些話我也想對你說,你先聽我說完好嗎?”染久及時打斷了青衍的話,看著他點了頭,便微笑著說道,“你也知道,染久年紀輕不懂事,以至於逃脫青丘,差點被人間的獵戶宰殺,多虧姐姐和暮蘅哥哥相救。一路上,跟著姐姐尋找鳳闕劍和靈珠,染久樂在其中,身為青丘帝姬也必須為了拯救蒼生盡一份力,因此縱使遇見的事再苦再難我都無所謂。”


    青衍心慌慌的,總覺得染久接下來的話會斷了他的後路,但是出於尊重,他未曾打斷她的話,繼續聽了下去。


    “在妖界初遇,你還是犬的模樣,雖為妖界少將軍卻為了我們不惜跟妖界鬧翻,更在禁地裏的幻境裏把我拉了出來,也許是對強者的崇拜吧,我以為自己喜歡上了你,便經常纏在你的身邊,對不起,給你造成了許多困擾。後來,直到方才我才發現,或許我喜歡的並不是你,而是你救我時的感覺,所以,對不起。”染久說的雲淡風輕。


    青衍的心裏像被刀子劃開了血淋淋的傷疤,疼的幾乎不能唿吸,抱著絲僥幸的心理,他說著,“染久,我知道你是覺得自己的毒解不了了,不想拖累我,所以才說出這樣的話,但我告訴你,我不接受。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從妖界禁地的時候便喜歡上了,隻是我早就知曉你的身份,你是仙,我是妖,仙妖始終不能得到圓滿,因著一直冷眼拒絕你的靠近。”


    “但你知道嗎?跟在主人的身邊,我最幸福的時候就是看著你圍在我或者其他人的身邊,歡樂的說個不停,臉上的笑容讓我的心都暖了。你受傷的時候,我心痛的不能自已,恨不得代替你承受,你被水易寒抓起來的時候,我差點就衝出去要把你搶迴來。我青衍活了數千年,除了征戰沙場便是練兵習武,從未接觸過任何女子,更別提什麽情愛,惹得你傷心是我不對,我以後再也不會了,以後讓我陪在你的身邊好嗎?”青衍一口氣將自己心中的話全都說了出來,忐忑不安的看著染久,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tw無彈窗廣告)


    “青衍哥哥,我想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會永遠把你當做我的好哥哥。”染久吸了吸透紅的小鼻子,故意裝作愉悅的說道。


    染久看著青衍黯然離開的背影,心中的痛苦並不比他少,隻是她時日不多,真的不能再連累青衍哥哥了,她愛的青衍,臉上就算沒有明媚溫暖的微笑,也不應該被陰霾籠罩。


    “怎麽樣了?”青衍麵上的表情向來不多,顧溫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焦急的問道。


    “她說她從未喜歡過我。”青衍黯然的說著,便不再言語,負手站在甲板上,背影無限寂寞淒涼。


    顧溫嬋看了眼染久,她的目光還緊緊追隨著青衍,無奈的歎了口氣,這世間多是癡男怨女,若是自己未能打開心結,任誰也幫不了她,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過了許久,船隊終於載著一群人上了岸,各路神仙均被各自府邸內的仙童接了迴去,顧溫嬋一行人也準備好了迴淩霄派。


    顧溫嬋已不像先前那般恐高,又或者是仍然害怕,卻經曆了太多,因而沉默,獨自忍受著。


    淩霄殿內。


    顧溫嬋跪在沉木的麵前,哀求的說道,“求師傅救救染久。”


    “先起來吧,染久的事我自會想辦法幫忙解決。”沉木萬年不變清冷的臉上,竟浮現出了哀傷的表情。


    望著染久手中的骨灰盒,沉木慢慢的走上前來,蔥白的手指些微的顫抖,最終他還是將手垂了下去,不敢再碰半分。


    沉木緩緩閉上了眼睛,問道,“她有什麽對我說的話嗎?”


    染久哽咽著將染墨臨終前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問道,“美人叔叔,你……是我的爹爹嗎?”


    “荒唐!沉木師弟未曾成婚,哪裏會有你這個女兒。”辛簡掌教最是看重淩霄派的名聲,若是將沉木上仙有個女兒的話傳了出去,那他淩霄派豈不是成為仙界的笑柄。


    “我不是。你爹爹早在我跟你娘親認識前便死了,你娘親也從未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沉木淡淡的說道。


    “那我娘親對您說的這番話是什麽意思?”染久咄咄逼人的問道。


    “不過一場孽緣,不提也罷,且讓我來看看你體內的毒如何?”沉木將手搭在染久的脈搏,好看的眉緊緊的蹙在了一起。


    “師傅,染久她怎麽樣了?”看沉木長時間不出聲,顧溫嬋忍不住問道。


    “蓬萊島主不愧為煉藥製丹的高手,竟借著土靈珠的靈氣孕育出草藥,再加以煉製,成為劇毒無比的毒藥。此毒暫時看不出異樣,但不出三天,染久便會受盡折磨,最後精疲力盡而死。”沉木嚴肅的說著。


    “師傅,你快想辦法救救她啊,需要用什麽東西我都去給您找。”顧溫嬋拉著沉木的衣袖,聲音裏帶了哭腔。


    “那好,去把土靈珠找來。”沉木麵無情緒的說道。


    顧溫嬋變了臉色,隨後說道,“師傅,對不起,這次沒拿到土靈珠是我不對,但我答應您我會盡快把它找迴來的。”


    “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並不是責怪你此次沒有完成任務,而是解染久的毒需要土靈珠,不僅如此,你還需要找到水靈珠,水靈珠的功效是治愈,唯有兩顆靈珠合在一起,才能將染久的毒徹底解幹淨。”沉木解釋著說道。


    “可是土靈珠被秦淮遇搶走了,水靈珠下落不明,染久還能撐那麽長時間嗎?”顧溫嬋臉上的血色像是被抽幹了般,蒼白無力。


    染久卻未感到意外,笑著說道,“姐姐,別擔心,至少美人叔叔給了我們前進的方向,在這之前我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呢。”


    “不管再難,我們都會找到靈珠的。”一直在邊上沉默呆著的青衍忽的說道,眼神望向染久,目光溫暖而堅定。


    “先前我們也未曾想到能找到火靈珠,但是還是憑著我們的努力找到了,我相信水靈珠也會很快被找到的,休息片刻,我們立刻啟程吧。”暮蘅將手搭在顧溫嬋的肩膀上,安慰著說道。


    “有這份決心就是好的。”沉木點了點頭,隨後從寬大的衣袖中掏出了精致的陶瓷瓶子,遞給了染久,說道,“這是往日我從太上老君府邸拿來的仙丹,對止痛有著奇效,而且可以幫你延長壽命,你且收下,切記不要隨意服用,數量有限啊。”


    染久遲疑的抬起了頭,問道,“美人叔叔,這丹藥肯定十分珍貴吧,您全都給了我……”


    “丹藥再珍貴,空留著也是徒勞,不能救人性命,拉人於苦難之外,終究無用。你收下吧,這也算我對你逝去的娘親盡的最後一絲心力。”提及染墨,沉木再次緩緩的閉上了眼,眼前放佛還能閃現出他們初見時的情景,隻是你走的太快了。


    染久收起了丹藥,眼眶都紅了,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和娘親到底有何淵源,但真的謝謝你,若有幸我能將毒解了,定會迴來親自致謝。”


    第五輕柔暗暗攥緊了拳,問道,“沉木上仙,水靈珠真的在我鮫人族?”


    “沒錯,靈珠乃是至寶,你父王不願交出來也可以理解,你們要多加努力,爭取時間。”沉木轉身朝著所有人吩咐道。


    “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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