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匆匆一來,匆匆拍板此事,又匆匆走了?


    眾賓客們詫異,不少人大概看明白了,宮千秋和宇文川要把女兒嫁給牛有德以求自保,正兒八經嫁女哪有這樣的。


    又娶了兩個?皇甫君媃目光跟著苗毅的身影挪動,心中五味雜陳,腦中閃過不知苗毅會不會娶她的念頭,琢磨著若苗毅登上了天王之位,青主也難輕易動他,說不定真能娶自己。


    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此事不太可能,就算苗毅娶了她,就算青主不能輕易動他們兩個,可皇甫家族怎麽辦?


    若嫁過去,一想到自己要成為苗毅妾室中的一員,心緒更是五味雜陳。


    還有一層複雜情緒,苗毅從進來到離去,都沒有正眼看過她,她不知苗毅以後還願不願和以前一樣與她偷偷摸摸。


    皇甫君媃頭迴對苗毅正兒八經有了高攀不上的感覺,遙想當年天街初見苗毅時,她這個群英會商鋪的掌櫃哪會把苗毅給放在眼裏。


    廣媚兒亦是恍然如夢,她不否認自己內心喜歡苗毅,經常做兩人走到一起的夢,如今夢醒了,她的身世背景和苗毅如今的地位是無法融合的,兩人徹底沒了在一起的希望。


    與她一般恍然如夢的人不知有多少,一轉眼牛有德已經到了今天這個高高在上俯視他們的地步,曾經友人聚會間閑談對牛有德嘲諷如今看來是如此可笑。


    人群中的寇文青目光跟隨苗毅遠去,想想當年無聲之地苗毅還需要她幫忙庇護的情景,心中感慨萬分,看看自己雖已嫁人生子,卻似乎仍在原地踏步,難道女人就該天生如此,注定隻能嫁人後相夫教子?


    想起她認識的戰如意,現在似乎有點理解了戰如意當年的嗜好,不愛紅裝愛武裝,然最終卻淪落宮闈,難改身為女子的命運!


    再想想自己丈夫,在不少人看來年富力強、前途可期,可和牛有德比起來進度天差地別。


    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己丈夫當上大統領的時候,牛有德還不知道在哪裏,為何牛有德到了今天的地步,自己丈夫還是一個都統?


    其實真要論能力,苗毅未必能比她丈夫強哪去,真正的差別在兩者所處的環境,苗毅一直身在旋渦中隨時會遇到危險,被逼的不得不拚命往旋渦外爬,可以說是逼出來的,她寇文青的丈夫沒必要時常提著腦袋拿一家人的性命如同苗毅那般冒那些風險。


    而苗毅的敷衍冷漠著實刺激到了兩對母女。


    放在從前的話,堂堂元帥妾室,而且還是為元帥生育了兒女的妾室,在元帥府也是極有地位的,哪會把苗毅給放在眼裏,當年的雲知秋前去拜訪的時候也要在她們麵前規規矩矩、恭恭敬敬,她們還不見得會怎麽搭理,哪想到會像今天一般受辱,真如世俗所言,這人呐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轉眼就風雲變!


    “娘,我怕…”走到母親身邊的宮霓裳抓了母親衣袖滿臉忐忑,滿臉的緊張害怕。


    她年紀雖小,卻也到了懷春的年紀,也期待過情郎,也聽說過牛有德,也好奇過。知道自己非嫁給牛有德不可後,麵對家族的危局,麵對家人的苦勸,能犧牲自己換來闔家上下那麽多人的性命,她也就哭著認了。


    可真沒想到苗毅是這樣的反應,苗毅那氣勢,那冷漠態度,發現自己在人家眼裏輕賤的如草芥一般,真的嚇到她了。


    一聽女兒這話,其母再也控製不住了自己的情緒,猛地一把抱住了女兒,失聲痛哭起來。


    她還不知道雲知秋將來會怎麽對自己女兒,她現在真的很後悔,後悔當年雲知秋來拜訪時自己在雲知秋麵前擺架子,雲知秋那個一家之母要收拾一個不怎麽受男主人待見的妾室,那還不是像踩死一隻螞蟻般簡單,輕易就能讓自己女兒生不如死,女人折磨女人有時候真的比男人還陰狠歹毒,女兒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啊!


    母親一哭,宮霓裳哪還忍得住,和母親抱在一起痛哭。


    這一對一哭,另一對母女受到感染,亦抱頭痛哭在一起。


    兩對母女在大庭廣眾之下,哭成一團,旁觀者皆唏噓不已,不少人以前和他們畢竟也是熟人。


    宇文山,也是宇文川的兄長,同時也是宇文家的管家,亦是這次被派來為王烙和龐玉娘婚事賀喜的人,見此狀趕緊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暗暗傳音相勸,讓不要哭了,就差喊兩位姑奶奶了,不知事關家族多少人的性命嗎?


    他之前被困此地,已經做好了丟命的準備,如今有了生機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楊召青慢慢走到了幾人身邊,麵帶微笑,淡淡問道:“不必哭泣,若是嫁給我們大都督覺得委屈了,此事還可以再商量!”話中可謂綿裏藏針,對他來說,你們不爽,我還頭疼呢,夫人迴來我還不知道怎麽交差。


    倒不是他有意羞辱,有些態度必須擺出來,不能讓宇文川那邊認為離了他們就不行,大人擺出的冷漠態度又何嚐不是如此。


    “楊兄誤會了,嫁女兒哭一哭很正常……”宇文山趕緊連連朝楊召青拱手作揖,一頓嘰裏呱啦幫著辯解,整個家族的命運都捏在苗毅的手中,也不敢得罪楊召青,他深知楊召青這種人在苗毅身邊說話的影響力,也同樣有可能決定他們整個家族的命運,宇文如夢一旦嫁進門,惹得楊召青這種人不高興也絕非好事。


    宇文如夢的母親也反應了過來,趕緊和女兒分開,抹了把眼淚,連連對楊召青抱歉道:“楊總管勿介意,女兒長大了要嫁人,妾身實在是太高興了,喜極而泣,是喜極而泣!”


    來之前宇文川已再三叮囑過,他這次失勢很難東山再起,要想一家人以後好好活著,避免一些牛鬼蛇神登門找茬、勒索、羞辱,就得讓女兒順利嫁給牛有德,成了牛有德的姻親就沒人敢找麻煩。宇文川說的很明白,必須受得下眼前之辱,才能避免以後闔家上下遭受更大的屈辱,反之沒有倚仗的話,這個女兒將來也未必保的住,與其嫁給亂七八糟的人,權衡利弊嫁給牛有德才是最佳選擇。退一萬步說,隻有現在好好活著,將來才說不定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沒了眼前哪有將來!


    同時宇文川也說了,隻要女兒順利嫁給了牛有德,就把你扶為正室!


    這也是必然的事情,以後整個家族的榮辱都維係在了這個外嫁的女兒身上,女兒的生母自然是要高人一等受到優待,宇文家內宅的格局免不了要變動,隻怕平常最受宇文川寵愛的愛妾以後也得老老實實低頭,也得小心翼翼看宇文如夢母親的眼色而活。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不知多少人的命運要因此改變,幾家歡喜幾家愁。


    一旁的宇文山連連點頭幫襯,“對,是喜極而泣!”


    宮家母女也趕緊分開,連連辯解。


    “另有客院安置幾位貴人,請!”楊召青也不多話,伸手相請。


    昨日還人前顯貴,轉眼落得奴顏婢膝,滿園賓客目睹這一幕辛酸,不知道多少人唏噓。


    宇文山還是沒能出來,走到門口又被守衛擋了迴去,隻得趕緊傳音對宇文母女交代了一聲。


    夢母受教,出來和隨從會麵後暗中知會了一聲,一名隨從趕緊快步上前,跟到楊召青身邊,一隻儲物鐲塞入楊召青手中。楊召青停步,轉身看著母女幾人,亮出手中儲物鐲道:“沒這個必要!”


    夢母趕緊賠笑道:“一點小小心意,如夢年輕不懂事,以後還望楊總管多擔待。”同時扯了女兒一把,宇文如夢趕緊對楊召青半蹲行禮,“楊總管!”


    楊召青嘴角一抽,趕緊側身避開,拱手迴禮,不管宇文如夢以後能不能得大人喜歡,名分定了就是大人的女人,哪有下人接受主子行禮的道理,這個他可受不起,盡管苗毅夫婦平常不讓他以下人自稱,可他自己得心中有數。


    宮家那邊也趕緊有樣學樣,同樣一點小小心意求著楊召青收下。


    霓裳之母試著問了句,“楊總管,為何不見雲…為何不見夫人?來了還未拜見,還望楊總管代為引薦通稟一聲。”


    夢母也連連點頭,“正是,正是,久慕夫人風采,理當前去拜見。”


    不疏通一下雲知秋那邊,他們實在是不放心,大家同為女人,能理解男人納妾帶給女人的不快,加之這種事情未見主母露麵,不知主母什麽態度,心中很是不安,更何況還聽說這個二嫁的女人對付男人很有一套,不知背地裏賣的什麽騷,迷的牛有德神魂顛倒,極得牛有德寵愛。


    楊召青微笑道:“夫人外出遊玩去了。”


    兩家人麵麵相覷,這種時候出去遊玩?騙鬼呐!


    兩家都認為是雲知秋不想見她們,心中越發擔憂。


    楊召青一看這狀況,心裏明白了,兩家的禮怕是不收都不行了,自己若是不收,怕是不能讓對方安心,還不知道要反饋點什麽情況給宮千秋和宇文川,為點小事節外生枝不值得,他這個總管有些事情必須要有掂量的主見,要分得清什麽是大局。


    遂擺了一下手中儲物鐲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二位新夫人以後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收了這禮迴頭得跟苗毅通氣。


    見到這態度,聽到這話,兩家人鬆了口氣,知道禮沒白送,臉上也有了笑容,連忙客套表示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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