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口,苗毅就聽到了屋內悲慟壓抑的嗚嗚痛哭聲,門前略停,推門而入。


    月瑤側趴在榻上,把臉堵在被子裏痛哭,千兒在一旁輕拍著後背安慰,迴頭看了眼入內的苗毅。


    苗毅默默站在門口看著,看著痛哭的妹妹,腦海中又浮現出了許久許久以前的畫麵…寒風淒厲聲中裹著單薄被子的老三抽著鼻涕可憐兮兮說,大哥,我好餓!


    往事不堪迴首,苗毅瞬間心酸,眼眶一紅,滿臉憾色地閉眼仰頭,也不知是該去安慰還是該去幹嘛。


    想到這麽多年自己的確沒盡到做大哥的責任,而弄的妹妹傷心如此也全是因為自己當初的決定,若不是自己讓天行宮去動手,老三也就不會被那淫賊給褻瀆。


    閉目仰頭許久,雙眼霍然睜開,似乎做出了什麽決定,轉身快步離開了屋內,一路快步向地牢方向而去。


    途中撞見了若無其事款款走來的雲知秋,苗毅心神一顫,夫婦二人麵對麵站在一起。


    見他眼眶發紅,雲知秋試著問道:“怎麽了?老三那邊…”


    苗毅揪心地問道:“你…殺了他?”


    雲知秋歎道:“殺了他的話,你如何向監察右部那邊交代?高冠是你惹得起的嗎?”


    聽說沒殺,苗毅避開她,又繼續朝地牢而去。


    雲知秋反手撈住他胳膊,拉住了他,“你想幹什麽?”


    苗毅背對道:“隻要他能保證以後對老三好,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我可以放他走。”


    雲知秋好氣又好笑,就知道這男人的德性,所以才把他趕走,繞身攔在了他前麵,目光深邃地盯著他的眼睛,“保證?怎麽保證?萬一有事,你想過後果沒有?這麽多人的身家性命你想過沒有,你能保證所有人都能及時走脫?”


    苗毅:“我們知道了他的身份等於捏住了他的把柄,諒他也不敢亂來。”


    雲知秋:“放走了他,監察右部那邊你怎麽交代?火修羅弟子又怎樣,你目前投靠了寇家,青主不介意拿這個借口要你的小命!”


    苗毅一臉痛苦糾結道:“那我怎麽辦?老三好不容易有了個喜歡的男人,把江一一交給了天庭隻怕天庭也很難讓他活命,眼睜睜讓江一一去送死,到時候老三豈不是要恨我一輩子?”


    “哎!你這人呐,一牽扯到感情的事情就稀裏糊塗。”雲知秋無奈搖頭歎了聲,挽了他的胳膊往迴帶,“迴去吧,一切我都安排妥當了,會給你、給老三、給天庭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幾乎是被拉走的苗毅問道:“怎麽交代?”


    “本想告訴你的,可你這種狀態我怎麽跟你說?這事我做主了,你不要管了,我說了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就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不會讓你在老三那邊難做。看著我幹嘛,我還能騙你不成?”


    “不是,你不說清楚,我心裏沒底,你…”


    “喲!看來是真不相信我呀,好啊,果真是妹妹才是一家人,比起妹妹來,老婆也就是個外人,牛二,我今天算是看透你了。你愛信不信,不信拉到,這日子沒辦法過了,跟你寶貝妹妹過去吧!”雲知秋一臉慍怒,放開手甩袖轉身,扭著腰身快步離去。


    “夫人,你等等,我不是那意思。”苗毅趕緊追來拉她。


    “少來這套,剛才牢內讓我滾的人是誰?你那點花花腸子我算是看出來了,玩膩了,早就看我不順眼了想換新人是吧?男人都這德性,行,我成全你,迴頭給老娘把休書送來,老娘接了!”雲知秋甩開他的手就走。


    苗毅簡直是一個腦袋兩個大,老三出那事,飛紅那層窗戶紙又捅破了,現在又來這出,發現女人沒一個省心的。兩步並成一步,拉住了雲知秋的手,歎道:“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雲知秋扭身劈頭問道:“牛二,別來這虛的,我就問你信不信我!”


    苗毅迴頭看向地牢方向,雲知秋伸手撈他臉上,將他腦袋掰了迴來看向自己,“信還是不信?”


    苗毅唉聲歎氣道:“我沒說不信。”


    “那就行了,搞的我會害你似的。走,別在這丟了魂似的。”雲知秋反抓了他的手腕,硬是給拖走了。


    將苗毅拖迴到千兒的屋內方放開了,看著榻上香肩顫抖哭個不停的月瑤,微微頷首,迴頭對苗毅傳音道:“能哭出來就好,悶在心裏不發泄出來那才是真的憋上了。”


    苗毅傳音:“你們女人的心思我不懂,別在這看熱鬧,還不去幫忙勸勸。”


    雲知秋斜他一眼,慢慢走到了榻邊,喲了聲,陰陽怪氣道:“我當是誰在這裏哭的那麽傷心呢,平常不是牙尖嘴利的很嘛,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在笑話我,現在一看也不過如此。嘖嘖,為個淫賊如此傷心,比我還更加不堪,我也算是服了你,以後可別在我麵前嘴硬了。”


    這是勸人嗎?苗毅神情抽搐,趕緊上前拉了下雲知秋的袖子。


    “拉拉扯扯幹什麽?”雲知秋啪一聲拍開了他的手,“就許她說別人,別人還說不得她了,這算哪門子道理?見不得人的事情都做了,還怕別人說?有本事一頭撞死算了,犯得著在這裏假惺惺裝模作樣博同情麽?”


    “你…”苗毅氣堵。


    趴那的月瑤抹了把眼淚,坐了起來,滿眼憤怒,咬牙切齒地盯著雲知秋,傷心事似乎過去了,怒火似乎又出來了。


    “嗤!”雲知秋輕蔑地不屑一聲,下巴高傲地一抬,無視月瑤的怒火,就這麽轉身輕飄飄地走了。


    苗毅左右看看,也不知道該幫哪個好,無處下嘴,看向千兒,千兒亦是一臉無奈。


    “千兒!”外麵又傳來雲知秋的召喚聲。


    “誒!”千兒趕緊低頭避開苗毅的目光跑了出去,一到外麵,雲知秋便低聲交代道:“看好這小姑奶奶,沒我的同意別讓她出來,這裏人多眼雜。”


    千兒弱弱道:“夫人,這樣關著她不好吧,大人怕是不會同意。”


    雲知秋:“這事上他就是個糊塗蛋,別理他,不同意讓他來找我,想吵想鬧我奉陪!先關一關,等這小姑奶奶情緒穩定了下來、頭腦清醒了、恢複了理智、不會亂來了再說,現在放她出去遊蕩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明白了。”千兒點了點頭。


    屋內,坐在榻旁的月瑤低頭看著腳尖,苗毅站在一旁亦是一聲不吭。千兒進來後,苗毅給了個眼色,示意照顧好。之前兄妹兩個彼此間什麽狠話都說了,一個說沒這個妹妹,一個說不認這個大哥,他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轉身走了。


    此時的飛紅靜坐在梳妝台前,手中梳子慢慢梳著兩鬢垂發,表麵平靜,心中卻是惴惴不安。


    閻修就在屋內,雖然隻是靜靜站在門側,門也敞開著不虞有什麽不軌企圖,可自從嫁給牛有德後,另外有男人直接闖進她的寢居之地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問過為什麽,也罵過放肆,可閻修就一句話,奉命保護她!


    她摸出星鈴想聯係苗毅,結果閻修卻出手搶走了她的星鈴,不給她與外麵聯係的機會。


    傻子也能看出閻修是在看著自己,這讓她心裏極為忐忑,努力裝出平靜的樣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臉笑吟吟的雲知秋領著雪兒進來了,閻修稍稍欠身致意。


    “夫人!”飛紅立馬放下梳子站了起來,猶如見到了救星一般,快步迎上,一臉委屈地指著閻修告狀,“夫人,這閻修簡直是無法無天了,竟敢單身擅闖妾身的閨房,這要是傳出去了,妾身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將閻修的所作所為一番控訴。


    “沒那麽嚴重,總鎮府內出了點事,是我命他來保護你的。”雲知秋笑吟吟一聲,迴頭又對閻修偏頭示意了一下。


    閻修會意,欠身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守在了門外。


    而站在雲知秋身邊的雪兒一揮手,兩個昏迷狀態的女人扔在了地上,正是飛紅的兩名貼身丫鬟。


    飛紅一驚,臉上閃過慌亂,若說之前還能鎮定,那是因為篤定這裏沒人知道她的背景,現在連她的丫鬟也動了,一些事情簡直是擺明了。不過按理說,她的背景應該不會泄露才對,頂多是怪自己偷聽了不該聽的事情,自己完全可以說是順道經過順便聽了一下而已,所以她仍強作鎮定,臉上還作出羞憤神色,“夫人,妾身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妾身要找大人做主!”說罷就要強行闖出去。


    “妹妹!”雲知秋伸手一攔,一臉淡淡笑意:“這些年了,你應該也知道,家裏的事情我還是能做主的,大人有大人的事情,內宅女人間的一些小事若是惹得大人心煩那就沒必要了,莫非妹妹覺得我這個正室夫人是擺設,管不了你?”


    “妾身自認這些年也算是恪守尊卑,從來沒有違逆過夫人,也從未幹過和夫人爭寵得罪夫人的事,夫人讓妾身幹什麽,妾身也從未有過二話,對夫人一向恭敬。”飛紅說著指向了地上的兩名侍女,“可飛紅實在是不明白,究竟是哪裏得罪了夫人,何至於如此羞辱妾身,難道妾身連向一家之主討個公道也不行嗎?”


    雲知秋雙手收於腹部搭著,慢慢從她身邊走過,打量著屋內的陳設,背對道:“說什麽爭不爭寵有點過了,我身為正室夫人需要去爭嗎?若是連這點自信都沒有,我也不會嫁給他。妹妹,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作為這個家的女主人,管好內宅的事讓大人安心外麵的事是我的責任,若是讓外人跑進來鬧得家裏雞犬不寧那可就是我的過錯了,所以我想搞清楚,妹妹的心裏究竟是向著大人,還是胳膊肘朝外拐…向著監察左部?”迴頭冷眼斜睨,氣勢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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