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心態可以理解,寇淩虛不以為意,察覺到有人走到了嬴九光身後,目光微動斜睨留心,發現嬴九光臉色明顯一沉,抓著酒杯的手指明顯瞬間變得突兀用力。


    嬴九光也迅速朝寇淩虛看了一眼,看到寇淩虛正和旁坐的舉杯,貌似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大殿內熱聊的氣氛似乎瞬間壓抑了不少,高坐在上的青主明顯察覺到了不對,不斷有人進出在大臣耳邊知會什麽的動靜實在太明顯了,想不看出什麽都難。


    在坐的申路元帥洛莽起身朝青主拱手,暫時離席。


    破軍偏頭給了花義天一個眼色,花義天立刻起身,沒跟任何人打招唿,包括青主,直接走了。


    青主嘴角不易察覺地彎了下,知道肯定出了什麽事,搞不好還和洛莽有什麽直接關係,偏頭看了看,發現上官青不在身邊,想問情況都不方便,目光投向了下麵的破軍,從破軍剛才的反應上看,應該是知情的。


    破軍正想傳音告知,卻見上官青登上台階走到了青主身邊,遂按捺了下來,知道用不上自己多嘴了。


    “陛下,禦田那邊出了點事……”上官青傳音把得到的情況講了遍。


    聽完後,青主挑了挑眉,鼻腔中淡淡冷哼一聲,表示知道了,慢慢端起了酒杯,打量著現場的反應。


    高冠和司馬問天冷眼旁觀了一會兒,很有默契地同時舉杯迴頭遙敬,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顯然都看出了什麽。


    隨著消息的擴張開,大殿內的氛圍越來越古怪,有人微笑,有人冷笑,有人皮笑肉不笑,有人緘默不語,都等著事情捅開。


    沒一會兒,嬴九光起身了,朝青主拱手一下,表示有事暫退。


    出了大殿,徑直出了離宮,這時已經無須假裝顏色,臉已經黑了下來,在外麵的一棵參天大樹下見到了等候的左兒。


    今天能進出離宮的都是大臣的家眷,大臣家的奴才是沒資格進去的。


    一見麵,嬴九光劈頭便問,“怎麽迴事?你不是說已經安排妥當了嗎?你不是說給了暉兒製勝的法寶動起手來穩贏不輸嗎?你不是說就算不能十拿九穩做掉,也是一群小輩無知頂多是訓斥一頓不會有事嗎?”


    一聲聲飽含怒火的質問,令左兒難得麵露惶恐,實在是有苦難言。


    事情是她在幕後策劃的,按理說是萬無一失的,她也的確是給了絕對能收拾牛有德的法寶,一動手必然要置牛有德於死地,連點火的對象都幫嬴暉找好了,不管牛有德能不能忍都鐵定要動手的,事後就是一群紈絝小輩為個女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有了誤傷而已,反正一幫紈絝子弟也沒少幹類似的事情。


    而卷入的權貴這麽多,法不責眾,天帝頂多也就是把一幫小輩給懲罰一頓,不可能全部給殺了。


    再說了,天帝未必願意看到牛有德活著落在寇家手中,隻是天帝不好幹這種事情而已,迴頭就算寇淩虛盛怒之下非要為個死人不惜代價找人擔責任,主要責任也到不了嬴暉頭上,主要責任人已經找好了,洛歸那個替罪羊準備的妥妥的。寇淩虛真要搞洛歸,那就要和洛莽和洛莽背後的廣令公對上了。


    就是找上去挑事,然後動手,就這麽簡單的事情,怎麽可能會失手?失手了也是一幫小輩挨個罵受點懲罰而已,真心不會有什麽事,大臣們也不會拿住這幫沒出息的小輩不放,因為不放過也不會有任何意義,若是派出了得力幹將出手,那肯定有人會趁機給你斬掉,不會輕易放過。


    反複推算過,很簡單的事情,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可她千算萬算漏算了牛有德會拿禦田做文章,沒想到一幫蠢貨連起碼的圈套都看不出來,硬是被牛有德給溜進了套子裏。更沒想到的是,這牛有德竟然如此果狠,竟敢在這種時候突然對一群權貴子弟大開殺戒,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她很想問問死去的嬴暉,你除了混吃等死還能幹什麽?連這麽簡單的臨陣應變能力都沒有,連這樣的圈套都能鑽進去?鑽進去了也能發現不對吧,發現了不對還能不警惕?居然能如此輕易的被人給宰了?


    安排的這麽順當的事情都能給辦成這樣!她算是明白了,那般紈絝子弟壓根就上不了牛有德的手,在久經風浪的牛有德麵前連做對手的資格都沒有,仗著家世背景吃喝玩樂欺負欺負一般人還行,辦正事根本派不上用場。


    她覺得自己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讓嬴暉這幫人上場……


    禦田,緊急出現了數萬近衛軍,而且是級別較高的那一種,光紅甲大將就有十幾個,已經將事發現場給包圍了。


    隔離圈外圍,陸續來了一群群人,都是來參加園慶的權貴。


    嬴無缺,嬴暉的父親,想進入被圍之地,可是被攔住了,不讓進。


    隔著近衛軍守衛,看著後腦勺爆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兒子,嬴無缺嘴唇緊繃,滿是哀意的目光挪到了身穿銀甲的苗毅身上,憤怒怨毒之色難以掩飾,恨不得將苗毅給千刀萬剮。


    苗毅無所謂,此時如此眼神看著他的人可不止一個嬴無缺,有十幾個,有本事就攻破近衛軍來找他算賬好了。


    “爹,救我!”一身狼狽的洛歸突然激動大喊,真正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撒開腿就想跑,結果唰唰兩把刀往他脖子上一架,立刻又嚇得不敢動彈。


    洛莽落地一看,見兒子衣冠淩亂,嘴角掛著血跡,被捆仙繩幫的嚴嚴實實的,狀態雖然差了點,可人還活得好好的,比那些倒在地上血流一地沒了動靜的可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洛莽暗暗鬆了口氣,他還怕來晚了兒子會沒命。


    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這話不是沒一點道理的。


    “畜生!這裏是你鬧事的地方嗎?”洛莽很快又變臉怒喝,大步闖去,就要當眾教訓兒子。


    結果十幾支刀槍齊刷刷往他身前一架,近衛軍已經接到了上命,哪怕他是元帥也沒用。


    洛莽冷目一掃,沉聲道:“本帥教訓自己兒子也不行嗎?”


    一名紅甲大將慢慢走了過來,揮了揮手,讓手下放下了刀槍,歎道:“上命如此,事情沒查明前,不讓任何人靠近,洛帥不要讓我等難做。”


    就在這時,花義天從天而降,洛莽霍然迴頭,“花大都督,這是什麽意思?”


    “洛帥勿急,左指揮使命我全權負責此事。”花義天抬了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繼續大步向前,前麵封圍的近衛軍立刻讓出一條路來,放了他進去。


    入內後,花義天走到苗毅麵前深深看了眼,又看了看現場死一地的權貴子弟,盡管知道出事了,可親眼看到了之前還在殿內活生生向陛下問安的人死一地,還是有點牙疼。


    在他的組織下,現場對相關人員立刻展開了審問錄取口供。苗毅、廣媚兒、洛歸、附近的禦田守衛,連同聞澤三人也不能落下,全部進行了調查取證。


    站在外麵旁觀的寇錚見近衛軍已經介入了,苗毅的安全應該無憂,也鬆了口氣。


    外麵聞訊而來的人已經是越來越多,一些婦人聞知自己兒女被殺,跑來一看,果真如此,那真是哭得昏天黑地。


    “牛有德,你不得好死!”


    “牛有德,你還我女兒命來!”


    男人們臉色難看還沉的住氣,女人們卻已經是各種惡毒咒罵,有傷心欲絕痛哭流涕者就要衝進去,卻被一旁的男人給拉住了。


    各種咒罵聲中,在包圍圈裏麵的苗毅麵無表情,置若罔聞。


    還有一群婦人是聞訊來看熱鬧的,査如豔就是其中之一,看到禦田內的血腥場麵,唏噓不已,再瞅瞅內中沒事人樣的苗毅,雖恨之,卻也是心有餘悸,偏頭看了眼身邊的女兒龐玉娘,拉了拉女兒的胳膊,低聲問道:“玉娘,你沒卷入這事吧?”


    龐玉娘亦心有餘悸,她其實也算是卷入了這事,隻是臨來前管家陳懷九突然有事找到她,把她給帶走了。慶幸之餘搖頭道:“沒有。”


    查如豔稍稍瞪眼,略帶恐嚇道:“真的沒有?我之前可是看到你跟這幫人混在一起的。”


    龐玉娘:“娘,真的沒有,陳叔可以作證,我剛才一直和陳叔在一起說事,談了好久,聽說這裏出了事我才跑來一看的。再說了,真卷入了我現在還敢來這裏麽。”


    査如豔想想也是,不過多少有點奇怪道:“管家找你談什麽事要談好久?”在她的印象中,管家一直協助老爺處理要事,哪來的閑心跟自己這女兒聊個不停,何況還是在今天這種場合,就更不會多事打擾女兒玩耍。


    龐玉娘歪著腦袋迴憶道:“說是父親讓問問我這些年都幹了什麽,讓我一樁樁說清楚。”


    “問這個?”査如豔越發愕然,這事老爺問自己不就完了,何必還讓管家去問趟女兒?


    畢竟夫妻多年,這次的老爺和管家讓她覺得有點不正常,園慶之前老爺就安排了事給兒子做,以至於兒子缺席了這次的園慶,如今管家又找上了女兒,怎麽感覺老爺和管家突然對兒子和女兒重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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