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內屋傳來一聲抗拒。


    媚娘快步而入,見女兒低個頭坐榻旁,手裏一匹錦繡不斷被撕拉成一條條。


    她上前直接撈住女兒胳膊拽了起來,怒聲道:“該說的道理都跟你說明白了,你還耍什麽任性?現在心裏有疙瘩,等你嫁過去了別人羨慕你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娘是為你好!”


    廣媚兒跺腳道:“不嫁!要嫁你嫁給他好了!”


    啪!媚娘抬手朝她屁股上就是一巴掌,喝斥道:“說什麽胡話呢!他哪點不好了,你說說你認識的那些當中有哪個比他更好的!”


    廣媚兒不屑道:“你看他多兇,兇神惡煞似的,進城就殺人,這種人誰敢嫁給他。”


    媚娘哭笑不得道:“他不是剛領兵打仗迴來嘛,沙場上哪有講斯文的,不想活命了還差不多!那不叫兇,那叫男兒氣概,等你以後和他真正相處了,自然會發現他的好。”


    “娘!”廣媚兒抱住了她的胳膊,哀求道:“他在城上抱著那個女人,那樣那樣的,我要真嫁給了他還不得被別人給笑話死!”


    媚娘苦口婆心歎道:“那都不算事,這事娘向你保證,一定會給你解決好的,誰也威脅不了你正室夫人的位置,娘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至於別人笑話,那你就當做笑話來看,迴頭你男人成了侯爺、成了星君,而她們的男人卻沒個正事靠著家族混日子連給她們掙個誥命的資格都沒有時,或她們的男人在你男人手下當差要看你臉色時,你再看看是誰笑話誰!再說了,你想讓人笑話也得有讓人笑話的資格啊,你當人家牛有德就一定能看上你啊!”


    廣媚兒哼道:“看不上最好,我才不稀罕!”


    一聽這話,媚娘徹底怒了,這是想故意搞破壞嗎?一把將她拉了個正麵對,指著她鼻子,聲色俱厲道:“我警告你,今天你必須好好表現,若是把事情給辦砸了,迴去我立馬找個能讓你哭一輩子的把你給嫁了,讓你後悔一輩子去!”


    廣媚兒有些委屈地低下了頭來,之前已經被母親的各種訴苦和厲害關係的勸說給勸通了,臨時變了主意也隻是事到臨頭矯情一下而已,對苗毅也談不上反感,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好像有期待,也很緊張,更多的是麵子上磨不開,想找個台階下證明自己是被逼無奈才去配合的,沒想到母親把話說的這麽重。


    見她這個樣子,媚娘恍然大悟,也意識到了點什麽,她畢竟也是女兒家過來的,馬上又變得溫和了起來,“媚兒,聽娘的沒錯,娘是過來人,從一賤卑身份走到今天,什麽樣的男人沒見過?排除其他的原因不說,就憑他為救人能不惜犯這麽大的事,這就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人肯定壞不到哪去的。娘也承認一開始想把你嫁給他的確是存了為利益盤算的心思,可現在看來,能得如此有情有義之人,把你嫁給他娘倒是放心了,從各方麵來說目前真的幫你找不到比他更合適的男人了。媚兒,憑你的身份,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啊!這個‘情’字指的不是情情愛愛,指的是‘情義’啊,情愛這東西隻是一時的歡愉,是難以持久的,隻有真正重情義的男人才值得你托付此生啊!哪怕他以後不再新鮮你了,也絕對不會虧待你的,誰也動搖不了你原配的地位,娘這個過來人的話,你懂不懂啊!”


    廣媚兒嚶嚶啜泣了起來。


    媚娘雙手捧起了她的臉,盯著女兒的雙眼,溫柔道:“媚兒,娘說的你都聽明白了嗎?”


    廣媚兒嚶嚶哽咽聲中似有似無的微微“嗯”了聲。


    “真是我的好女兒!”媚娘張開雙臂擁抱住了她拍著她後背慈母般的安撫了一陣,終於舒心了,笑吟吟幫她抹了眼淚兒,重新幫她整理發飾,拉理整齊衣裙,溫言細語道:“別哭了,哭花了臉待會兒怎麽見人?待會兒也不會讓你難為情,不需要你多主動,隻需讓人家看出你願意就行了,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憑我們家媚兒的姿色,哪個男人看了能不心動?這事肯定能成!等到你們兩個真的在一起了,烈馬配好鞍,好女配好男,說的就是你們兩個,讓那些說酸話的人羨慕嫉妒去吧。嗯,娘還等著你們給娘生個外孫,到時候娘幫你們帶。”


    廣媚兒頓時破涕為囧,跺腳不依道:“娘!你再說我不去了!”


    這是答應了!媚娘趕緊認輸,“好好好,我不說了,快點把妝容收拾一下,勾管家為你這終身大事花了不少的心思,別讓他久等了。”把女兒推到了梳妝台前。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想到迴頭要跟那人見麵,而那人十有八九要成為自己將來的夫君,因為自己沒辦法拒絕家裏的安排,頓時心跳加速,掌心裏有點冒汗,不知道見麵後該說什麽做什麽。


    哪個少女不懷春,她也曾幻想過自己將來的夫郎,隻是沒想到這一天突然就這麽來了,也未曾想過自己要嫁的人竟然是個頗具傳奇色彩的人。天帝禦封的第一;數次淩虐滿朝權貴家的商鋪;百萬大軍中三進三出的威名;旗杆上吊打如意天妃;禦園陛下迎親儀式上鬧事,狠狠掃了嬴天王的臉;竟然還被罰進荒古死地,還活著迴來了;自己更是親眼在城頭目睹了那人直接恐嚇威脅要血洗屠城,他所帶領人馬的氣勢更是自己見所未見的,果然是不負其名。


    盡管姐妹們在一起嘰嘰喳喳的時候會罵那人幾句,但哪次不是一聽到牛有德的事跡便引得大家一片嘩然驚歎,尤其是獲知禦園鬧事那次,連陛下的親事上都敢那樣,姐妹們更是驚歎連連。


    若是姐妹們又聽說了五萬大軍擊潰百萬精銳的事,又不知會該如何議論?


    若是姐妹們突然知道大家經常議論的壞人成為了她廣媚兒的夫郎,不知又會是何種反應……對著鏡子的廣媚兒自己都想的羞了臉,她內心其實挺期待姐妹們屆時看見自己時的震驚反應的。


    藏真閣外,苗毅的手下止步在外,人家以天旨壓人,說隻傳苗毅一個人進去問話,誰也不好強闖進去打擾人家奉旨辦差。


    內園的優雅環境自是不提,寒冬一路在前領路,每到拐彎處客客氣氣伸手相請,那真是相當的客氣,一直將苗毅領到了一片幽靜小樹林邊。


    小樹林中一座亭子,勾越就坐在亭內,沒有偽裝,露出了真容,自有一番威儀。


    將人領到,寒冬拱手報道:“大總管,牛總鎮來了。”


    大總管?苗毅審視著亭子裏蠻有雅興坐那煮茶的人,琢磨著難道這人就是廣天王府的大管家勾越?


    勾越迴頭一看,明知顧問道:“你就是牛有德?”


    “是!”苗毅拱手道:“不知閣下是什麽人?”


    勾越放下了手裏的活,慢慢走出了亭子,“天王府的管家勾越便是我,因為我恰好在此,西軍那邊遂下令命我為特使,先找你了解一下情況,你若有什麽疑慮可即刻向你上司請示核實。”


    苗毅迴:“不用了,不知大總管想要了解什麽?”


    “不要緊張,西軍隻是命我問話先了解情況,審案的事等具體的人到了再說吧。”勾越揮手向林中小徑,“放鬆點,便走邊說吧。”


    苗毅跟在了他身後,兩人慢慢走入林中,寒冬隔了段距離跟在後麵。


    沒走幾步,勾越迴頭溫和笑道:“說說吧,這次事情的前因後果是怎麽迴事。”


    “本將之前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從荒古死地出來後,第一件事情便是調整輪換貢園的值守人馬,人馬在這邊酉丁域這一帶碰頭後,誰知剛好碰上了淫賊江一一劫持了人質撞上來……”苗毅將準備好的說辭娓娓道來。


    勾越聽著不斷點頭,偶爾插嘴問上兩句,兩人在林中交錯小徑中慢慢遊走。


    說了一陣後,勾越察覺到了儲物鐲內王妃的傳訊星鈴在異動,遂不知不覺領著苗毅向林中另一條小徑走去。


    林子其實也不大,不一會兒走了出來,眼前碧波瀲灩,湖上亭台水榭華美。


    苗毅剛掃了眼環境,誰知對麵閣樓的上出現了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朝這邊笑道:“勾管家,倒是難見你如此悠閑,不知你身旁是何人,為何看著有些麵生?”


    苗毅抬頭一看,隻一眼便暗暗驚訝於對方的姿色,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心中暗歎,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尤物。


    勾越趕緊拱手道:“迴王妃,老奴並非閑逛,而是奉命問案情,老奴身邊這人便是禦園總鎮牛有德。”


    王妃?苗毅心中一驚,察覺到自己有些無禮,趕緊低頭將目光從那女人身上挪開了,原來這女人就是廣天王的夫人。


    果然,閣樓上的媚娘詫異道:“他就是牛有德?本妃可是久聞大名,本人倒是第一次見到,若是不誤事的話,不妨帶上來一見。”


    “是!”勾越應下,繼而向拱橋那邊伸手道:“牛大人,請吧。”


    苗毅估計寇家說的事要發生了,心有抗拒,沉吟道:“牛某為公事而來,這怕是不妥吧?”


    誰知上麵的媚娘淡然接話:“本妃聽說牛大人是最重尊卑和上下規矩的,一進城就因為天街大統領目無尊上而加以懲處,不知是本妃的誥命級別不夠,還是牛大人不給本妃麵子?”話裏軟中帶硬,暗示她也可以學他那樣做的。


    人家拿他的話來壓他,還能怎麽辦,除非想自尋倒黴,這種人身邊的護衛豈能是一般人,苗毅隻能是跟著勾越過了拱橋,登上了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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