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覆雪,滿樹冰霜。


    走出木屋,秦薇薇站在門口看著苗毅離去的身影凝視了一會兒,迴頭左右道:“你們退下!”


    “是!”門外左右候命的人員拱手離開。


    秦薇薇一轉身,結果發現楊慶也負手站在了門框後麵。


    轉身站到了一旁,一襲白裙如雪的秦薇薇看著山下忍不住問道:“府主,您不是一直很欣賞他嗎?這次為什麽要將他一貶再貶?”


    楊慶微微眯眼盯著山下大步離開的人影,眼睛餘光掃了掃一旁的女兒,故意迴避道:“需要理由嗎?”


    秦薇薇默了默,最終還是問道:“爹,我想知道為什麽。”


    殊不知楊慶就是想試試她的態度,見這個在外麵從不稱唿自己‘爹’的女兒竟然以女兒的身份求教了,當即確認了秦薇薇之前的確是想幫苗毅。


    多少有點好奇道:“據我所知,你可是一直看這個東來洞洞主不順眼,一直想貶掉他,怎麽反而幫起他來了?”


    這話讓秦薇薇的眼神有些躲閃,“他這次是幫我擋了一劫,還挫敗了劉景天的陰謀,算是有功,何況他上次還救了我一次,我不想欠人情。”


    這倒也符合楊慶心中的猜測,問道:“那你認為我該怎麽處置他?”


    “怎麽處置是爹的事,我隻是奇怪,您這次為什麽揪住他不放?”


    “這小子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手下有了點人馬,區區一洞主就敢帶人兩度襲擊堂堂一山主。”


    “看來在爹的心中,熊嘯還是比他重要的多。”


    “你這麽看?”楊慶迴頭盯著她問道。


    秦薇薇反問道:“難道是我曲解了爹的意思?”


    楊慶搖頭道:“如果論地位,熊嘯自然比他苗毅重要,我偏袒熊嘯是事實,麵對各路山主,我也隻能偏袒熊嘯,我如果連跟了我多年的心腹手下都不偏袒,而偏袒一個新人,會讓人心寒,以後誰還替我賣命?但也隻是表麵上的,如果沒有我的縱容,他哪來的人馬和熊嘯鬥?我再問你,你覺得他現在是熊嘯的對手嗎?”


    秦薇薇沉吟道:“三大門派的人還未到時,憑他手上的實力,隻怕熊嘯也有點忌憚,他能攻進少太山殺了熊嘯的兩名貼身侍女就是證明。不過如今三大門派的弟子充實到了熊嘯的手上……”


    話沒說完,楊慶已經接話道:“就是這個道理,現在是苗毅那小子占了下風,這小子無法無天把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給了熊嘯充足的理由對付他,他能這樣幹,熊嘯難道不能這樣幹?憑熊嘯如今的實力,那小子又把動手的借口送到了熊嘯的手上,你覺得熊嘯還能再放過他?若不是看在他救了我女兒的情分上,我這次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糊弄過去,迴頭看熊嘯怎麽教訓他!”


    秦薇薇頓時恍然大悟,看向楊慶滿眼佩服,對其高明手段可謂是佩服不已。


    楊慶這麽一提點,她頓時什麽都明白了。


    熊嘯如今兵強馬壯,實力已經遠超苗毅,一旦熊嘯以牙還牙,苗毅幾乎是必死無疑。


    這個時候,楊慶借邱羨口中的苗毅和熊嘯內鬥臭名遠揚為借口發怒,強行處置了苗毅,還喝令熊嘯以後不得再私下對苗毅動手,看似偏袒熊嘯處罰了苗毅,可實際上在這個節點想辦法找個理由都要把苗毅給處理了,其實是在幫苗毅。


    如此一來,不但借處置苗毅的強硬手段震懾了熊嘯諸人,威逼得熊嘯以後不敢再暗中對苗毅動手,幫苗毅解了後麵的危局,還能讓大家認為楊慶在偏袒熊嘯,人心和意圖都不失。


    假如真想處置苗毅和偏袒熊嘯的話,楊慶大可讓熊嘯迴頭把苗毅給收拾了,事後警告熊嘯兩句就過去了。


    秦薇薇想明白後,嘴唇抿了抿道:“隻怕苗毅不明其中原由,會對您心懷怨恨,是不是找個機會解釋一下?”


    “解釋一下?解釋什麽?”楊慶哼哼兩聲,冷笑道:“這小子一路走得太順了,也是該敲打敲打了。他和熊嘯狗咬狗兩嘴毛,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也不看看他都幹了什麽!他如今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敢對我謊報敵情,明目張膽地糊弄到我的頭上,明明是萬興府那邊攻打了東來洞,他也敢誣陷到熊嘯頭上去,身為坐鎮一方的洞主,居然能因為一點私人恩怨置兩府的安危於不顧,這已經觸及了我的底線,若不是我及時有了判斷,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他還想幹什麽?這都是我給他慣出的毛病,這次就是要讓他長長教訓,讓他在東來洞做馬丞都便宜了他,若不是看在他救了你的情分上,你看我這次怎麽收拾他!”


    秦薇薇也知道楊慶說的在理,可是站在苗毅的角度隻怕未必會這樣想,她還能說什麽?也隻能苦笑。


    “那小子想幹什麽?在彰顯洞主最後的餘威嗎?”楊慶突然朝山下努了努嘴。


    秦薇薇迴頭看去,隻見東來大殿的廢墟遺址旁,東來洞的人馬又聚集在了一起。


    轉身寬慰府主大人道:“應該沒什麽,不至於煽動眾人搗亂。”


    “搗亂?”楊慶冷笑一聲,“他以為他還是洞主嗎?這次讓他看看什麽叫做世態炎涼,失去了洞主的位置,看誰還會聽他的!有這機會讓他看看誰對他忠心,誰對他假意,也未必不是好事。”


    楊府主雖然謀略不凡,但還是不明真相啊!


    山下,從元芳和賴雨涵嘴中獲知真相的閻修有點傻眼了。


    府主竟然親自下令把洞主給免了,洞主竟然又變成了馬丞?


    苗毅坐在了廢墟台階上,氣猶不順,這次真是虧大了,不但沒能幹掉熊嘯,還把洞主的寶座給弄丟了。


    驚聞噩耗的千兒和雪兒也紅了眼眶,一個在後麵幫他捏肩膀,一個蹲前麵幫他捶腿,以實際行動來撫慰已經成了過去式的‘洞主’。


    東來洞的變化也許能影響別人,但是對這兩個丫頭來說,頂多是享受不到了大姑姑和小姑姑的待遇,仍改變不了兩人是苗毅侍女的事實。


    東來洞的人馬也聚在他麵前。


    “我如今已經不是東來洞的洞主了,以後就要給諸位放馬了,不知諸位有何感想啊!”


    懶散在台階上的苗毅陰陽怪氣,享受著兩位侍女伺候的同時,目光在眾人臉上掃來掃去,懶散中透著一絲觀察的犀利。


    做了這麽久的洞主,在東來洞說一不二積攢下的餘威也不是吃素的。


    大家默不吭聲,能有什麽感想?


    見大家都不說話,苗毅直接點名了,“元芳,雨涵,這裏你們兩個的修為最高,你們兩個先說說,說說你們的想法。”


    兩人麵麵相覷,若說一點想法都沒有是假的,這裏就他們兩個的修為最高,也是最有可能接任東來洞洞主的人選。


    大家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兩人的身上,千兒和雪兒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兩丫頭現在也不是一無所知,也略帶警惕地看著兩人。


    這場麵搞得兩人有點壓力。


    元芳拱手道:“洞主…”


    “別!”苗毅直接伸手打斷了,嗤聲道:“擔待不起,咱如今是東來洞的馬丞,不是洞主,以後可不能再這樣稱唿了,以後就稱唿苗馬丞吧。你們放心,我這人心胸寬廣,肚子裏能撐船,區區一個稱唿還不至於令我惱羞成怒,以後給諸位放養龍駒一定會盡心盡力,準保將你們的坐騎養得膘肥體壯,喏!”


    他揮手指向了不遠處的黑炭,“不是吹的,你們看我的坐騎能養這麽胖就知道了,絕無虛言,準保諸君滿意!”


    一旁的閻修巨汗,黑炭那麽胖是黑炭自己懶出來的,能是你養出來的嗎?


    大家也不是傻子,都聽出了‘洞主’這是心有怨氣,在說反話呢,誰真要順著話上了,就憑這位前‘洞主’的膽子,估計大家以後的坐騎都別想好日子過。


    元芳再次拱手道:“我們沒想法。”


    “真沒想法?”苗毅斜眼看來,直接挑明了,“這裏就你和雨涵的修為高,以前是有我壓著,如今我下台了,你們兩個可是最有可能接任東來洞的洞主啊!”


    被點的兩人再次麵麵相覷,賴雨涵拱手苦笑道:“我們倒是希望這樣,可您又不是不知道,就憑我們藍玉門的背景,這好事目前落不到我們的身上,十有八九是從外麵調人來。”


    “知道就好,我還當你們不明白想提醒提醒!”苗毅揮揮手,千兒和雪兒退開了,他站了起來,麵對眾人歎道:“如果是你們兩個接手東來洞的洞主,我也認了,咱們畢竟相交一場,我老老實實給你們放馬去,可你們沒這個機會啊!換別人來我也不服氣啊!東來洞兵強馬壯都是我的功勞,別人憑什麽摘桃子?所以…”


    他語氣一變,整個人也變得精神抖擻了,“我今天把話撂這裏,我做不了東來洞的洞主,後麵來接手的也別想舒服,咱們團結在一起,誰來收拾誰,力保以後的東來洞還是我們說的算,大家有沒有信心?”


    果然是換了位置想問題的方式也不一樣了,他剛到東來洞赴任時,宋扶折騰他這個洞主的時候,他就把宋扶給收拾了,如今他的做法和宋扶其實也沒什麽區別,無非是看誰更倒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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