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隨即王漢帶著七八個人衝了出去,站在堂下的陳氏看著屍身掉眼淚,但目光卻有些呆愣。


    周澤抿緊唇,有時候真相就是這麽不堪,或許他們相熟。


    此時外麵的百姓也不斷議論,紛紛指著屍身,還有陳氏,不過非常克製,畢竟周澤的開場還是很有震懾力。


    等待了差不多一刻鍾,一個男子被不良人拎了迴來。


    此人非常魁梧,丟在地上還麵帶不悅,看了一眼地上的白布,目光落在陳氏身上。


    “出了什麽事,為何抓我?”


    周澤一拍驚堂木,那人嚇了一跳。


    “大膽,咆哮公堂,該當何罪?你可是錫匠賴小民?”


    賴小民這會兒有些怕了,趕緊垂頭。


    “小的是錫匠賴小民。”


    “昨夜你在何處?”


    賴小民仰起頭。


    “昨日收工早,吃完飯天擦黑就迴家睡了。”


    “陳氏你可識得?”


    賴小民點點頭,沒去看陳氏。


    “認識,住的很近,我經常買她們家豆腐。”


    周澤笑了一下,突然朝王漢擺手。


    “王漢,將賴小民衣衫剝開露出他的後背,看看他耳後和背部是否有抓痕?”


    賴小民一愣,隨即想要掙紮。


    “這是要幹嘛?”


    不等他爭辯,那王漢已經手腳麻利剝下賴小民的衣袍,將後背裸露出來一半,四道血淋淋的抓痕,觸目驚心,此刻有些地方已經快要結痂。


    後麵圍觀的百姓,都不斷指指點點,有的甚至踮著腳朝裏麵看。


    “說說看,你這抓痕如何來的?”


    賴小民掙紮著,轉過身匍匐在地,這會兒是真的恐慌了。


    與此同時在賴小民的肩頭,出現了一個色眯眯的大漢,赤裸上身,不斷捂著自己的身子,已經顫抖成一團,口中還不斷念叨著。


    “不能認,認了就是死,撐住必須撐住。”


    周澤眯起眼,心中一喜。


    看來這功能沒丟,之前見到何三郎,隻是因為那是死人,所以心鬼自然沒出現。


    至於阿箏心中無愧,更有妖丹傍身,所以沒有心鬼。


    賴小民抬眼,急火火地辯解道:


    “明府這抓痕,是我婆娘昨晚給我抓的,不信你找她來問問,我並未撒謊,昨夜早早就睡下了,怎會半夜殺人行兇?”


    周澤哼了一聲,站起身將竹片拿起來,徑直走到賴小民身後,王漢他們一起按住人。


    舉起竹片,放在賴小民背後,後麵那些百姓首先喊道:


    “滿口謊言,這是陳氏抓傷的,缺損的皮瓣,於傷處完全吻合!”


    “真不是東西,竟然對女人痛下殺手!”


    “呸!”


    “......”


    一時間喊什麽的都有,百姓看得倒是熱鬧,這會兒不用周澤多解釋,所有人都明白了,畢竟物證是最好的供詞。


    “你怎知是半夜行兇?從你被帶來,我並未說出死亡時間吧?


    夜晚闖入陳氏家,黑狗不叫,自然是熟識之人,兇手比陳氏力氣大,還高她一頭,定是男子,刺入的傷口在右側肩頸部,這是善用左手之人造成的。


    至於這些皮瓣,是從陳氏指甲裏麵取出的,經過比對,與你身上的傷痕完全一致。


    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麽好抵賴的,還不從實招來,你是如何殺害死者的?”


    賴小民一下癱坐在地上,身上的心鬼開始消散,仿佛融化一般,不斷掙紮嘶吼,最後化作一攤肉泥,消失的無影無蹤。


    陳氏雙目赤紅地盯著賴小民,仿佛下一秒就要衝上來撕咬他一般,賴小民不斷磕頭,瞥了陳氏一眼,帶著愧疚。


    “是我......是我殺了人,可是我沒想到殺人啊!隻是想問問她是否願意委身於我,誰成想她想要叫,還舉著剪刀想刺我。


    爭奪間我才失手刺了她一剪刀,剛要逃就碰到衝進來的陳氏,明府開恩我真的沒想殺人啊!這不過是誤傷!”


    周澤鬆了一口氣,瞥了一眼旁邊負責記錄的小吏,此人年紀不算小,看著還算穩重,不知道是什麽職務。


    周澤朝他一揮手。


    “賴小民殺人一案,供認不諱,簽字畫押,將人犯暫且收監,待秋後問斬!”


    記錄的小吏起身,拿著供述走到賴小民近前,核對證詞後,簽字畫押,幾個不良人直接將人提起來拖走。


    陳氏滿臉都是淚痕,與之前憤憤不平的狀態大相徑庭,撲通一下跪倒,大禮叩拜。


    “明府青天在世,民婦替小姑拜謝!”


    一句話,引得後麵看熱鬧的百姓有些也跟著擦眼淚,寡婦頂門過日子,其中的艱難真的一言難盡。


    唯一的親人被殺,能抓住兇手,算是一種告慰。


    隨即不少百姓都跟著跪倒,口中唿喊著,明府乃青天在世,英明神武之類的話。


    周澤再度拍了一下驚堂木,所有人這才安靜下來。


    “退堂!”


    負責記錄的小吏快步出來,站在周澤案前,拉著長音兒跟著喊了一聲。


    “退——堂——!”


    周澤起身,朝後堂走。


    那些百姓散去,薛平微微眯起眼,抬手搓著下巴,一個有著兩撇胡的不良人湊到近前,左右看看壓低聲音說道:


    “少府這新來的縣令可不是善茬,這案子如此複雜,竟然三兩句就破了,更未動刑,您要謹慎些啊!”


    薛平嗯了一聲,朝著他勾勾手指。


    “你帶人將之前沒破的懸案都找出來,既然咱們這位縣令如此愛審案子,那就給他準備些。


    免得上任三把火,把我們一頓折騰,老胳膊老腿受不住,有那功夫不如想想哪兒搞點兒米糧錢,不然真的揭不開鍋了!”


    兩撇胡眼睛一亮,偷偷朝著薛平豎起拇指。


    “少府高明,小的這就去準備。”


    他剛要轉身,薛平出聲叫住人,帶著壞笑。


    “陳文池你小子謹慎些,此事無需讓崔主簿他們知曉。”


    陳文池兩撇小胡子翹了起來,一臉諂媚地笑容。


    “喏。”


    ......


    周澤出了大堂,在外麵停住腳步。


    三寶滿眼小星星,他沒有想到,自家公子如此霸氣,一個殺人案,竟然三下五除二的破了。


    跟在後麵腦子早就走神,沒發現周澤停下,一下子撞在他身後。


    “呀,公子怎麽停下了?”


    周澤唿出一口氣,其實這會兒有些緊張了,畢竟程序都是自己摸索著來的,看了一眼身後的三寶。


    “去問一下,大堂上那個記錄之人是誰?請他過來,我有話問他。”


    三寶應聲而走,剛轉身就看到那個小吏快步出來,幹瘦的身材個子不高,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樣子。


    “明府請留步!”


    周澤趕緊迴身,微笑著迴禮。


    “你是......”


    “屬下崔文斌,是縣衙主簿,剛剛聽聞明府直接要升堂問案,就趕緊跟著過來了,怕明府不曾帶師爺同行。”


    周澤點點頭,這人比那個薛少府強,那人直接躲在堂下聽著,一副看熱鬧的架勢。


    “走吧去後堂,我剛到,對有些事兒不甚清楚,咱們聊聊可好?”


    崔主簿點點頭,一臉的期待。


    “求之不得!”


    崔主簿對這裏很熟,自然引著周澤走到後堂一間廨舍,房內還算寬敞,不過已經落了一層灰,他倒是主動擦拭了一番。


    周澤則擺擺手,找了兩把幹淨的椅子坐下,三寶開始打掃擦拭。


    “五日前,縣衙收到公文,說周明府將在十月初六前抵達,看到出發的日期,屬下還以為您要在初六左右到,畢竟路途太過遙遠。”


    周澤笑了笑,正好三寶奉上茶水,人也快速出去將門關上。


    這番話說得很貼心,如若他們陸路直接過來,恐怕真要等到那個時候。


    如此的關心,比薛平那種油膩的樣子,讓人舒服一點兒,能看出來這個崔主簿是個有心細有主意的。


    “粗略看了一下,縣衙中的胥吏不多啊!”


    崔主簿點點頭,歎息一聲。


    “是啊,胥吏走了三成,按理說明府剛來,不該如此說,不過合江縣衙真的是難以維係,俸祿已經拖欠了六個月,家中已無米下鍋!”


    周澤一哆嗦,草這麽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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