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絲球中的毒氣隻能暫時使人失去知覺及體力,但自療即可痊愈。第三天他們都複原了。但對於小翠出現的事,大家都十分關切,正分頭去找。就在這當口,宮不屈迴來了。一看他的陰沉臉色就知道不妙。高淩宇道:“宮兄,貴幫的情況如何了?”


    很久,很久,宮不屈才以顫抖的嗓音道:“徹底垮台,六門到底……。除了兩名‘魚絲’,一名‘漁鉤’外出辦事幸免之外,另外逃過一劫的就是送四大掌門人到二十裏外的右護法,其餘的一口沒留……”


    高淩宇狠聲道:“去了多少人?”


    宮不屈痛苦地道:“據一個重傷尚未死的人說,好像隻有一個人,高兄,你想想看這個人還會是誰?有誰能,個人把本幫由漁竿到漁鉤,二三十號人手全部殺死?”


    高淩宇不出聲,這個人當然可能是倪征鴻了,為了替閹黨消滅一個可能成為後患的勢力,可能知道幫主不在幫中,來了一次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當然,也不一定就是他,傳說倪征鴻已隨一位欽差大臣公出,不可能離開那欽差大臣前去殺人。所以他微微搖頭道:“宮兄,對貴幫的不幸,小弟萬分同情,但是,傳聞倪征鴻已保護一位欽差大臣公出末歸,在公出時間內,他能否離開那欽差大臣去殺人呢?況且,有無人看清那人是什麽樣子?”


    宮不屈道:“重傷未死那個是唯一最後死的,被來人自背後砸了一掌,沒有看到來人,本座問過他之後,他就斷了氣。”


    高淩宇百思不解,道:“宮兄,貴幫是否結過梁子,而且對方是棘手人物?”


    宮不屈道:“一個幫會總免不了結仇的,但想不出這麽一個身手高絕的人,弟猜忌倪征鴻。是因為弟來金陵之後,和高兄是友非敵,攜手合作……”


    這說法不無可能,本來高淩宇打算,如果能救出鐵老夫人,找到宮蓮花要迴孩子,而這段時間內倪征鴻不再找他,他決定離開金陵。無論如何他不能忘記他們是師徒的關係,即使當初他塑造他時就包藏了禍心,他以為師徒的名份仍然無法抹煞。可是“漁幫”發生了這件事,他就無法不管。於是他們一起外出找小翠,當然也希望找到宮蓮花。


    宮不屈道:“高兄,照你所說的情況,一位麵目清秀的姑娘被毀了容,到了那種嚴重程度,她絕不會住在客棧中,也不可能去租屋,因為非和屋主麵議租金及契約不可,極可能隱在無人管理的破廟或守山的草案中。”


    高淩宇道:“小弟也這麽想,咱們就先找破廟。”


    金陵的廟宇不少,破廟卻不多,兩人自二更時找起,快到四更了,一無所獲。這工夫來到莫愁湖畔,遠遠望去,有一艘破舊的小型畫肪棄置在岸邊,有一小部份在水中,前半部在蘆葦中。


    高淩宇道:“宮兄,你看那艘破畫肪,必然棄置已久,而此地又不是停靠的碼頭,十分荒僻,咱們過去看看……”相距那畫肪約百十步時,突然自那破肪中一先一後竄出條兩條人影,借蘆葦疾掠。由於這兩人奔向同一方向,二人也一齊追來。跑的其中一個沒有追的人快,已被宮、高二人看到,由於高淩宇遠遠就看出這個跑在後麵的頗似宮蓮花,他就故意慢下來讓宮不屈超前。


    這時宮不屈也看出是宮蓮花了,沉聲道:“蓮花給我站住!”但宮蓮花像是沒有聽到,拚命奔跑。


    宮不屈厲聲道:“再不停下來我要以幫規嚴厲處置你了……”而宮蓮花似乎不理這個碴,宮不屈連續幾個飛掠,每掠即有六七丈左右,淩空撲下,一掌砸中她的肩背之間,宮蓮花衝出三四步仆倒地上。


    由於此處是在蘆葦中,地上潮濕,宮不屈抓著她的衣服拎著走出蘆葦,而高淩宇追另一個卻未追上。當他迴來時,隻見宮不屈正自丟下宮蓮花,卻自她的身上掉出一個油紙包。宮不屈愣一了下,打開油紙包,有一張紙,上麵寫著了草的血紅色字跡。宮不屈看完之後正在發慣,高淩宇道:“宮兄,你在看什麽?”


    宮不屈默默地把那張寫了紅字的紙的遞給了他,高淩宇十分不解,對宮不屈的態度感到奇怪,但接過一看,心頭就是一沉,這是一張血書。


    上麵的字幾乎不可辨認,人在臨去時蘸血寫成這樣也很不容易了:“淩宇,我把孩子交給蓮花,再把蓮花交給你,我知道蓮花能善待孩子,正如我確信你能待蓮花像待我一樣地好,因為我知道蓮花有多麽喜歡你。唐、柳二賊太陰毒,你要和蓮花聯手為我報仇,小翠如未死,要善待她,以你的心性,其他的仇大可不必計較,應速離金陵。另外秦淮豔妓華素素是個好女人,她是令弟的知音,應妥加照料


    寫到這兒,語氣似尚未盡,卻已力竭,隻好匆匆寫了“梅心絕筆”四字,最後二宇最後一豎還未寫完大概已經咽氣了。


    看完,高淩宇已是心顫手抖而淚下,道:“宮兄……我以前沒有想到……”轉身一看宮不屈已不知去向,知道宮不屈是有意迴避,似也相信妹妹早對高淩宇有意思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此刻宮蓮花已經醒來,本以為身邊站著的人是自己的哥哥呢,但仔細一看,竟是高淩宇,手中拿了一張血書,手在抖,滿麵淚痕,而哥哥卻不見了。宮蓮花一腔怒火突然發作出來,一躍而起,掉頭就走。


    高淩宇訥訥地道:“蓮……蓮花……”


    宮蓮花的心火上被這聲“蓮花”潑了一瓢冷水,心情略為舒坦些,但仍然負氣欲奔。高淩宇迎麵攔住道:“蓮花……你在梅心臨危時接受重托,對孩子又十分關切愛護,且有血書遺囑在身,為什麽不告訴我?”


    宮蓮花此刻有泉湧似的淚水,卻睜大眼睛不使它溢出來。冷冷地道:“對待我這樣的女人,你高大俠不是太仁慈了?梅心臨終托孤,我是適逢其會,不能不管,可沒有這份資格附風攀龍!”


    高淩宇深深一歎,道:“我負梅心太多,今生無時或忘,而梅心對你推心置腹,足證她對你極具信心,況且你們二人外型極相似,我一直以為你們或有血統上的關聯,也說不定……。”


    宮蓮花冷漠地道:“不必扯得太遠,即使我們二人有血統上關係,和你也扯不上關連,接下孩子是基於道義,其他一概談不上。”


    高淩宇喟然道:“高某私下檢討,也實在不配。梅心這麽好的妻子我都未能善加嗬護,哪敢再作非分之想?隻是梅心臨終時也許還說過別的話,蓮花姑娘可否告知?”


    宮蓮花道:“沒有什麽了,她那時其實也是油盡燈幹,要不是為了托孤和交待另一件事……她恐怕早就……”


    高淩字道:“不知所謂另一件事是指什麽?”


    宮蓮花不出聲,停了一會,卻變了話題道:“聽說你已為梅心姊報了仇,殺了柳怕齋和唐繼耀……”


    高淩宇道:“並沒有殺死,高某出道以來,雖殺了不少的仇家,但不是十惡不赦之徒,要殺也會給他個痛快,唯獨這兩個陰賊太毒,我要叫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柳怡齋雙肘雙膝粉碎,唐繼耀雙手全斷、又眼有目無珠,此人造孽太深,理應讓他嚐嚐沒有手也沒有眼睛的殘廢滋味。在當時,韋天爵帶去了黃得功摩下的‘天九王二十八宿’個個身手了得,苦戰了半夜,我和江、李二位都受了傷,二十八宿最後隻剩下四個還不大囫圇,韋天爵受了重創,但唐繼耀這雜碎一到就以氣球施毒,要不是小翠……”


    宮蓮花失聲道:“小翠還活著?她沒有死?”


    高淩宇忽然轉過身去,語音啞澀地道:“有所謂‘三寸氣在幹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這似乎強烈表示了生命之可貴,好死不如賴活的意思,可是在某些人及某種情況之下,死亡實在是件極仁慈的事,而受現實所迫讓他們不得不苟活,那才是殘酷的事。”


    宮蓮花又背過身去,道:“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小翠受傷過重破了相毀了容?即使如此,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該詛咒一個不幸的人早死吧?”


    “嗨……”他深深地籲口氣,幾乎找不到適當的字眼來形容他的感覺,道:“你要見到她現在的樣子,你必然不會說出剛才的話了。她現在簡直不像個人,發如飛蓬,全身無一處沒有疤痕,頭上臉上、脖子上以及露出衣外的手臂上處處都有。而右眼是個黑洞,隻有左眼可以規物,由於喉結上中了一刀,說話根本不易聽清,隻能發出‘嗚嗚’聲。”


    宮蓮花忽然掩起麵孔,一個女人聽到這種森厲可怖的話,會不由自主地如同身受,每個細胞都會悸動。


    高淩宇音暗續道:“那時候我們全都中毒倒地,我見機較早,雖未昏迷過去,卻無法提聚真力,隻好佯作昏倒趁機逼毒,小翠似乎另有遇合,至少她的輕功比過去高出數倍,落在唐繼耀身後他才發覺的。”


    宮蓮花漠然道:“小翠呢?”


    高淩宇愧疚地道:“由於她廢了唐繼耀之後我看出是她,她立刻逃走,但我那時體力未複根本追不上她,這幾天出來找她也未找到。”


    宮蓮花道:“剛才我聽到你和家兄來了,不想見麵才躲到破畫肪中,但我聽到你們交談要到畫舫上看看,立刻又竄出畫肪,沒想到有個人影比我快了一步射出,我隱隱看出這人發如飛蓬,卻未看清他的臉,說不定她正是……”


    高淩宇道:“蓮花,我們到那破畫舫上去看看……”高淩宇領先上了畫肪,由於肪的後躺部份仍在水中,艙底有水,但前麵有個小艙,探頭望去,發現這艙內不漏水。有吃過的饃頭屑和啃了一口的“燒賣”,足證這兒有人呆過。他道:“蓮花,你看,這兒有人住過……”


    但迴頭一看,宮蓮花又不見了。四下張望已不見蹤跡,知道她仍然負氣。的確,他冷落過她也歧視過她,然而,若追根究底,她當初去擾他練功,就差點斷送了數人的大好生命,這難道不是她的過錯?但此刻高淩宇對她已另有一種看法了,至少她是相當貞烈的。


    好在他現在已相信宮蓮花不會胡來了,孩子在她手中應該是安全的。暫不理她,小翠的行蹤才更重要。他下了艙,隻能蹲著,四下訂量,隻見艙壁上邊用指甲劃了些字。有一行是這樣寫著的:“大仇已報,生不如死,小姐等我


    高淩宇心頭一震,這不是小翠的語氣是什麽,柳、唐二人已成廢人,小翠要追隨梅心去了。高淩宇叫聲“不妙”,突然射出小艙疾掠而去。


    他幾乎可以肯定小翠去了何處,所以以最快速度來到梅心的墓地處。這兒的景象把高淩宇震住了。小翠已吊在墓地邊緣鬆樹上,一看吊的人悠悠蕩蕩不動了,顯然早已氣絕。


    另外有三個人卓立在一邊,似乎連招唿都不想打,隻待高淩宇辦完了私事再說他們的事不遲。三人大約都在五旬左右,一高兩矮,高的精瘦,矮的略胖。三人的兵刃似乎都是一樣,背上各插著鴨嘴雙槍。


    高淩宇疾掠過去一試,小翠早已氣絕,但還是把她放了下來,再試過,已是迴天乏術。看看這令人不忍卒睹的麵孔,此刻任何人也會這麽想:“小翠為什麽會有這種下場?”誰見了能不痛聲一哭?


    高淩宇站起來轉過身子道:“三位何人?”


    高瘦的道:“武林中用鴨嘴雙槍的人獨此一家,別無分號,姓高的,你是裝孫子還是真的沒有見過世麵?”


    高淩宇道:“尊駕想必是‘踏罡步鬥’祁朝宗祁大俠吧?”


    高瘦老人道:“老夫正是祁朝宗,這是老二祁朝興和老三祁朝慶。姓高的,你的風頭越出越大,快要長翅膀飛上天哩!如果想要拍你的馬屁,恐怕也要站在南天門上吧?”


    淡然一笑,他此刻實在沒有心情和涵養在這兒聽俏皮話,道:“‘雪山豹子’祁豐是三位的什麽人?”


    最矮的那個有山羊胡子,粗聲道:“你他媽的還要裝壞扮傻?姓祁的隻有我們兄弟三人在武林中還能享受;份香火。另外還有個姓祁的能上大桌麵嗎?”


    高淩字長長地吐出了鬱積胸口的悶氣,道:“請問,三位來時,此人上吊了抑是尚未……”


    祁朝慶道:“剛上吊,小腿還在蹬踢那……”


    心頭像被抓了一把,商淩宇掃視三人一眼,背向三人道:“三位見死不救,是不是因為知道死者和高某的關係?”


    祁朝慶大聲道:“當然知道,此女就是鐵梅心的使女小翠,我們在湖邊發現她向這兒奔來,就猜出你會來此。總算沒有白等。姓高的,你琢磨琢磨,你是豁出去折騰兩下子還是跪下來說幾句順耳的話,乖乖地讓我們卸你一條腿或者兩條胳膊?”


    高淩宇聽說三人來時人還沒有死,就己動了殺機,雖說小翠的犧牲已有代價,死得其時也死得其所,卻以為這三個人比泣豐還邪。他冷森森地道:“老小子,在金陵這地方耍骨頭,你們還不夠看,在姓高的心目中,不過是一些雞毛、蒜皮、蟹子蓋。你們這些人渣子老來變節,沒有咒念!跑到金陵來當腿子作走狗哩……”


    祁朝慶早已取下鴨嘴雙槍,暴吼聲中就要撲上,老大祁朝宗沉聲道:“老三,慢著!這個瓢兒,咱們已經訂了貨,還伯他尿遁了不成?”


    祁朝慶用鴨嘴槍指著高淩宇大聲道:“大哥,你說說看,自出道以來,什麽人敢這麽大馬金刀地在咱們兄弟麵前攘熊話?老實說,這個青皮無賴,嘎雜子琉璃球混了個‘白骨斷腸刀’之名,我怎麽看都有點隔路!”


    祁朝宗陰陰一笑,道:“老三,人不可貌相,這小子長相不帶煞,盛名卻未必是浪得而來的。俗語說:寧可不識字,不可不識人……”


    祁朝興道:“大哥的意思呢?”


    老二祁朝興這工夫開了口,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怎麽……老……老是不開……開竅?這種人不可零碎得罪……懂了沒……沒有?”


    祁朝興對於這種開竅似乎並不熱衷。這工夫三人已呈三角型把高淩宇困在核心,祁朝宗道:“高淩宇,我們不大在乎什麽虛名,搏殺的最後目的就是取勝,不能取勝的戰鬥,我們兄弟沒有興趣。為了我那兒子祁豐,我們來到將近三十五年未到過的金陵,本以為一個人就拾掇得了你,可是到了金陵一打聽,我們改變了主意,我們要把你的人頭帶迴去,而不是帶個虛名迴去,懂了沒有?”


    高淩宇撤刀在手,道:“早就懂了!因為在下出道雖晚,見過的人物可真不少,而真正表裏如一,實至名歸之流卻是太少太少了……”


    祁朝慶大喝一聲道:“怎麽?你以為我們‘踏罡步鬥’之名是淌來混來的?我操你老妹子……”


    高淩宇本來看在祁豐已死份上,不願太火爆,可是這三個家夥居然見死不救,看看一邊僵挺的屍體,這腔子怒火就難以遏止,而且不想久拖,因而祁老三的髒話未完,人至刀到,淡紅刀芒如電射至。祁老二的鴨嘴雙槍火候夠純,猛格狂架,閃避挪移總算接下了高淩字這一招,不過這老小子也不免心中打鼓:要是單個上,老妹子,八成要涼蛋哩!


    祁老大和祁老三有如狂飆般地卷上,鴨嘴槍紅纓有如海碗,忽大忽小,“唰唰”聲有如六條奇大的響尾蛇此起彼落,彼進此退,自朵朵紅花中忽放忽守,候機嚼噬。


    果然,任何一個都比“雪山豹子”祁豐高明,三人六槍密切配合,高淩宇幾乎變成了織布機上的經線,六道巨大的鴨嘴槍,像織布機上的梭子來迴穿射,間不容發。“嗤”地一聲,祁老大一個大翻身戳出了九槍,桃破了高淩宇的褲角。祁朝慶道:“姓高的,這僅是一點點甜頭……可口的還在後頭……”


    一式腿中腿,踢在氣老三的腰眼上,栽出兩步,身子半扭,揚手就是出手槍,“瞅”地一聲,自高淩宇耳邊飛過,在此同時,老大、老二四支槍在他的正側麵顫動抽擰了二十餘次之多。


    三人的攻擊揉合了空間和時間,使其不可分。一個人如何沒有時間和空間,那是一種什麽狀態?“白骨斷腸刀”的揮劈幅度極小,因為招式不能太老,隨時必須準備收迴,血紅的花朵,每朵中必顫抖著一條毒蛇,而這毒蛇隻要咬中你就不隻一口。他以為這三個人勇猛及嚴絲合縫的配合,其威力已超過了二十八宿的總和了。


    當然,祁氏兄弟也證明了一件事:寧可不識字,不可不識人。盡管他們心驚於對手的真活兒,卻仍以為搏倒他隻不過多折騰一會而已,這工夫祁老三的出手槍早已收迴。原來雙槍把手處都有一根銅絲和蚊筋合撚成的彈簧,槍可出手也可彈迴,栽在這一手上的高手極多。


    由於必須提防三人的出手槍,就極分神,“唰唰”兩聲,又中了祁老大及祁老二各一槍,而祁老二那一槍刺中了他的左臂,衣破血出。再次得手,三人的攻擊更猛更狂,幾乎不給對方時間唿吸或思考,他們的篤定,消停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加之輕功也有獨到之處,飛躍騰升,翻跌撲滾,高淩宇的潛意識中是和三頭巨豹狂獅在纏鬥,久戰恐難討好。


    “嗤嗤嗤”三人每人都戳中了他,但他的“腿裏藏刀”已把祁老三的胯骨連皮帶肉還帶了一片骨屑切下,自刀身上甩了出去。祁朝慶大叫著:“大哥……二哥……姓高的想買我的裏脊肉……我隻賣了一塊皮給他……”


    祁老二道:“老三……開口精……精神散……別說話


    高淩宇本想以在莽林古洞中研出的招式取勝,他發現對付這三個硬手不大靈,正如上次對付二十八宿一樣,最後還是使出了“迴春刀法”九式精粹和本門刀法再加上四大門派的精英而成的三招半刀法的第三招才擊潰了二十八宿的。


    他之所以不願用這幾招,總以為這是他的最後保命的憑倚,隻有對付那超絕的人物才用得上,而現在,不用是無法取勝的。


    出手槍此來彼往,有如死神在磨牙切齒,隨時準備搜魂羅魄;似乎祁氏兄弟也不想纏鬥,絕活已全部傾出。


    海碗大的槍花花束由聚而散向高淩宇炸開,而每朵紅花之內至少有七八槍攻向他的要害,而在七八槍之中,至少還有二三槍是出手貨。即使把“盤古旋”全力施為,瞬間翻移了二十三個不同方位,腿上、背上及肩上,仍然衣服開花皮破肉綻,粘糊糊、濕漉漉地好幾片。


    而在他施出第一招奇學時,也僅僅把祁老三的發髻掃開,及在祁老二左頰上劃了一刀,並未嚇阻對方瘋狂的攻勢。到此地步,他們仍然相信可以把高淩宇的人頭帶迴去。


    第二招未施出前,高淩宇的腰臀之間又被祁老大戳了一槍,薑是老的辣,此人的身手比老二和老三高出一籌有餘。但第二招施出,正是針對這祁老大的,紅色刀浪幻成光霧,在三人之中婉蜒穿掠,時濃時淡,嘯聲低迷,有如荒郊古墓中傳來的嗩呐聲。“嗖”地一聲,頭皮、頭骨及一大片長發,隨著刀焰飛出,祁老大在這刹那還不信是他自己的。也正因為未傷及大小腦,他的雙槍運作,似未受到影響,但老二卻已發現,大哥的頭部右邊被切去比杯口還大的一片,有些像豆腐腦似的糊狀物溢了出來。


    而此刻也正是高淩字的第三式施出之時,除了淡紅的幻霧及刀罡的聲音,人已消失不見。隻聞“嗆啷啷”數聲,六支槍已有四支飛上天空,那是祁老大的一支。祁老三的兩支及祁老二的一支。刀霧濃度稍斂,“嗽”地一聲,祁老三捂著肚子滾出一丈之外,祁老大的右手在腕部以上,僅有少許皮肉相連,人在搖晃虛浮地後退,那隻手也在臂上悠悠蕩蕩,而他已是雙目發直地瞪著自己的斷手,不知如何去處置它。


    祁老二受傷最輕,僅在上下唇上被直直切開,掉了四顆門牙,將來充其量不過是變成兔唇而已。他的眼神中全是悸怖色彩,死亡實在不足嚇阻這種人,而是殘酷的現實,一時之間難以相信更難以適應。“踏罡步鬥”兄弟三人絕招盡出而落得如此下場,這事實叫他如何接受?


    祁老二在三兄弟之中較為正派,自然也較重自尊,一時慚愧悲絕,掉轉槍鏃就要自絕,


    大喝一聲,高淩宇一晃而至揪住了槍鏃,沉聲道:“祁老二,你這是幹什麽?你死了他們二人怎麽辦?這是堂堂男子漢的作為嗎?身在武林,誰敢說永無一腳踏空的時候?而事實就是事實,不承認成嗎?祁豐為虎作張,乃是咎由自取,如因他之被殺而不問緣由怨怨相報,何時得了?須知人在暴怒之時,有時烈火燃燒,理智會全被焚毀。你想想看,如果在下非三位放手,此刻又會是什麽樣子?朋友,在下有數言奉勸:多喜養福,去殺遠禍;中和為福,偏激為災。此刻此刻,救人比自絕更為重要。在下言盡於此,請再三思,後會有期……”


    說完,抱起小翠的遺體離開了現場。血自祁老二的裂唇及口中淌下;夜風在樹梢上低嘯著。他看看老大,再看看老三,突然撿起幾支鴨嘴槍,挾起二人,不久也消失在夜霧之中。除了地上的血,好像這兒根本未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


    station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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