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巷,曲府。


    門外依舊是熙熙攘攘來求布施的雲都平民,方遲笑帶著陸幼翎和郭若麟二人小心翼翼的避開人群,走到紅漆大門前,進行叩門。


    陸幼翎第一次來到這裏,發現這裏裝飾的紅牆黃瓦、畫棟雕梁,修得極為壯觀,門前兩座玉石獅子,刻得格外精細,可謂栩栩如生。他心中不免小覷一番歸元殿,實在是略微簡樸了些。


    不一會兒,大門打開,裏麵出來幾名家丁裝扮的人支起罡氣,將人群擋在外麵,稍後又款款走出一人,正是上次的那名老管家。


    “老先生,還認得我否?”


    方遲笑微微鞠躬,同時雙掌匯力,金光漣漣,將擋在身前的罡氣消去,老管家心中略微吃驚,隨後便笑盈盈的迎上前道:“老夫正納悶,是何人叩門之聲蘊勁深厚,原來是迦禮寺方司天,不知國君可否屈駕來此?”


    “國君有事在身,未曾前來,特命我等前來拜見曲大人,還請長者代為通傳。”


    “哦?你還帶了其他人來麽?”


    老管家細睨雙眼,才發現方遲笑的身後還躲著兩個小鬼,他彎著腰,滿臉堆笑說道“兩位少公子不必拘束,到這裏就如同到自己家一樣。”


    “啊呀呀,你們這裏真的好大呀。”陸幼翎率先踏出一步,同時發出由衷的感歎。而他身後的郭若麟則緩緩露出真身。


    “少……”老管家突然欲言又止,眼中精光撲朔迷離。


    “這位公子儀態不凡,不知尊姓大名?”老管家半躬著身子問道,眼睛至始至終都盯著麵前這個年輕人。


    “哦,這位小哥是我們迦禮寺新晉的弟子,而走在他之前的則是我們迦禮寺新任焚香閣司天阿木。”


    “原來是木司天,失敬失敬,來人呐,將三位帶進中廳好生招待,老夫就去請老爺出來。”


    老管家一步三迴頭的離去,陸幼翎頓時生疑道:“奇怪了,這名老家丁為何對郭若麟格外有興趣。”


    三人被領進中廳,各自被安排在梨花靠椅上坐下,隨後輪番有仆人端上蜜餞和茶水,並有香帕和鹽水淨麵擦拭,服侍的格外周到。


    陸幼翎不慣於被人服侍,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待伺候完這些,陸幼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坦,他迴過頭看了看方遲笑和郭若麟,方遲笑也是一臉舒坦,唯獨郭若麟無動於衷,似乎並未對這些產生興致。


    “啾啾,阿麟,你放輕鬆一些,幹嘛這麽緊張。”陸幼翎在一旁寬慰郭若麟,誰知郭若麟置若罔聞,根本不理會他。


    不一會兒,門簾後麵便走出一個身寬體胖之人,陸幼翎在繼位大典上便見過曲絡通,自然不會陌生,隻是今番還是頭一次打交道,不自覺被他身上特有的氣質給震懾住,不過他身上的氣質又與蕭師兄身上的完全不一樣,蕭師兄是讓人感到不怒自威,而這位富豪則是給人一種心馳神往的感覺。


    “曲大人,別來無恙。”方遲笑起身作揖,陸幼翎和郭若麟也連忙起身效仿,曲絡通擺擺手道:“你我都是自家弟兄,何須多禮,都坐下吧。”


    “弟兄?你的年紀比我父親都大,叫弟兄反而生分了!”陸幼翎心中自語道,嘴角不自覺的泛過一絲嗤笑。


    “這位小兄弟是?”


    陸幼翎見曲絡通抬起手,以為在問自己,便連忙自薦到:“我便是迦禮寺新任的焚香閣司天阿木。”


    “木司天,你我早在重陽節的時候便已認識,在下對木司天的修為當真是推崇備至,能一招擊退賀甲一尊,在您這個年紀段應該是獨一檔的存在。”


    “曲大人見笑了,我隻是僥幸勝出而已,若要論到實力,遠不及我師兄和方大哥的。”


    方遲笑聽到後咧嘴搖頭,曲絡通則繞過陸幼翎,兩眼不知不覺已經有淚痕從眼眶中奪出。


    “這位少年不知如何稱唿?”


    “曲大人,叫我阿麟便是。”


    郭若麟罕見的行跪拜之禮,曲絡通一把拖住他的雙手,眼內洋溢著溫潤。這一場景被一旁的方遲笑截獲,他碰了碰一旁的陸幼翎說道:“唉唉,你這位小兄弟看來與曲絡通認識。”


    “胡說八道,他們兩個怎麽可能會認識。”陸幼翎強行插進二人之間,打斷兩人之間無聲的交流。“曲大人,實不相瞞我與這位兄弟極為投緣,在迦禮寺中同齡弟子各個都相敬如賓、相互友愛,料想在此生活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陸幼翎指向阿麟,實則說給曲絡通聽。方遲笑沒料到陸幼翎這麽快便開始進入正題,連忙補充道:“迦禮寺向來尊從師教,注重弟子德行的發展,更何況弟子受戒後開啟潛元心智,曲大人自己也曾在迦禮寺修行過,自然清楚半途而廢的惡果。”


    “放棄修行有什麽不妥之處嗎”陸幼翎也心存疑問,其實這個問題埋藏在他心裏已經很久了。


    “木司天是天賦異稟,當然體會不到尋常人的痛苦。”曲絡通把玩著手中的翡翠扳指,他的麵目突然變得扭曲,說話聲音也開始變得兇狠起來。


    “入寺的弟子在天綬碧石前,沐浴玄天金光,開啟潛元心智本是一件美事,隻可惜在十八歲之前若沒有成功練就到‘虛穀’層次,則陽壽殆盡,立馬死於非命,所以這也是為何入寺修行的弟子絲毫不敢鬆懈的原因,因為一旦你修為不能突破,就意味著你的生命也會早早的終結。”


    “真的是這樣麽?”陸幼翎吐了吐舌頭轉而問到方遲笑,見方遲笑點頭稱是,方才驚愕不已。


    “方司天、木司天,二位既然來了,就毋須拐彎抹角拿犬子來說事,你們有什麽需要曲某人做的但說無妨。”


    方遲笑見曲絡通言簡意賅的發問,便不再兜圈子:“曲大人,羅生國最近與雲都交惡,已在鎮江東岸屯兵十萬,虎視我雲都國。雲都剛剛了結日照的戰爭,現在元氣尚未恢複就要迎戰,恐不敵羅生妖邪之眾。今受國君之命前來送信,隻求曲大人能屈貴體為雲都社稷出一份力。”說罷便呈上蕭略的信箋。


    曲絡通拆閱信箋,一目十行,兩隻小眼漸漸眯成了一條縫。


    “哈哈哈,國君未免太看得起在下了,讓我去遊說賀甲一尊,我作為雲都子民本不應該推辭,可是若事不能成,去了隻會徒勞傷神,曲某人認為還不如不去為好。”


    方遲笑一下子急了,“莫非曲大人是對南通大路管稅一事不滿意?這已經是君上能給出的最大誠意了。”


    “我曲某人並非在乎這管稅一事,國君的盛意權權我也完全能夠感受到,隻可惜這件事以我個人名義出麵調停,隻恐惹禍上身,別看我曲某人家大業大,可是一旦行將踏錯就如山倒,還請方木兩位司天讓我迴去思量一下。”


    “還需要思量什麽?就您現在的財力,莫說賀甲一尊,就算其他兩國加起來也不敢對你怎麽樣,隻是說句話的事,何必要推三阻四!”


    陸幼翎在一旁看不慣,忍不住嘀咕了兩句,曲絡通見他始終是個孩子,倒不與計較。方遲笑則麵色鐵青嗬斥道:“阿木,你又滿嘴胡說了,還不消停一下!”


    “怎麽了嘛,我又沒說錯什麽!再說不看別的,就看在你兒子曲乘風還在寺中,與我們同屬一門的份上,怎麽樣都應該答應不是?”


    “你不要說話了,先吃塊蜜棗,”方遲笑見陸幼翎口無遮掩,急忙塞了顆蜜棗在他口中。方遲笑一臉尷尬的說道:“讓曲大人見笑了,不過阿木說得話糙理不糙,犬子現在正在寺中修行,一切繁縟都由迦禮寺*,如今令郎尚不足舞象之年,修為根基薄弱,若迦禮寺有難,則升修‘虛穀’層次實為難事,還望曲大人能夠為令郎著想,為雲都的數萬百姓著想,破例為他們請命一次。”


    方遲笑說得無懈可擊,若猜的不錯,言語正中曲絡通的要害,他畢竟隻有曲乘風一個獨子,又是晚年開花,自然對這個孩子視作繼承倚靠。


    “方先生,曲某人想請這位小公子去內堂享用糕點,你看如何?”


    曲絡通冷不丁說出這句話,方遲笑和陸幼翎都一時沒反應過來?


    “曲大人,你們是否相識?”


    “並未相識,隻是覺得有些眼緣,想請他入內吃點新作的糕點,難道這也有為難各位之處?”


    陸幼翎和方遲笑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您請便。”方遲笑倒是不忘囑咐一句道:“還請曲大人及早定奪,我也好迴去像君上複命。”


    “知道了,我請這位小公子用完糕點便出來答複你。”說罷,便拉著郭若麟的小手走出了中廳。


    陸幼翎趁他們剛走,便跳到方遲笑的身邊疑慮道:“這就奇怪了,我同阿麟一般大,為什麽不請我進去也吃吃糕點。”


    “誰知道呢?興許真的是有眼緣,有錢人就是喜歡這樣,看見中意的,就說與此物有緣,非要據為己有。”


    “難道他想將郭若麟留在身邊?”


    “當然不會,我隻是打個比方,若真要留下他在此,斷了修煉豈不是害了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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