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幼翎分明見到對麵地上的青石板有一塊凹陷的陰影,這個凹陷的陰影正向自己這邊迅速移動,隻是在夜色的掩護下,這塊移動的陰影並不容易被人察覺,所以看台上許多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陸幼翎一個人表演,甚至他們還沒有緩過神來,這場比試是否真的已經開始。


    “師弟,她朝你過來了!”


    蕭略在一旁提醒陸幼翎,陸幼翎又何嚐不知此事,地麵那團陰影理自己越來越近,可是無論自己怎麽喊,師父就是未作迴應。


    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陸幼翎動了!他沿著擂台的邊緣開始繞圈,隻是他跑起來的姿勢也不夠優雅,他雙手捧著自己的挎包,兩條小腿在後麵猛蹬,上半身挺直,腰肢卻向前傾斜,看客們各個都瞠目結舌,這場正兒八經的比試怎麽被這個小子弄得如此充滿喜感呢?


    陸幼翎邊跑邊唿喚極道非乏,他嗓子都已經喊冒煙了,可是仍然得不到迴複,他用餘光掃視一眼,見那團陰影自始自終跟在自己身後,這令他更加不敢放緩自己的腳步。


    蕭略站在一旁卻看得一清二楚,他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大聲喊道:“對,師弟,就這麽跑!”


    看台上賀甲一尊依然大笑不止,他對著白自賞說道:“白執事,這位便是你們新招的焚香閣司天麽?這樣子未免……未免太丟迦禮寺的顏麵,本君直言不諱,還望不要見怪,啊哈哈……”


    秦天蒼也是抑製不住笑容,頻繁搖頭,身旁的秦妙詩身體虛弱,正依靠在梨花木椅上恢複元氣,隻是她的雙眸未曾掩上,正深情脈脈的盯著看台上,心中在為陸幼翎祈禱多福。


    陸幼翎一邊逃竄一邊緊盯著身後的那團身影,他閃轉騰挪,有幾次被圍追到擂台的邊緣,差一點就被這團黑影給逼跳下去,硬是靠著他本身步伐的輕盈又給折返迴來。


    秦天蒼不忘迴敬賀甲一尊,便打著哈欠欠身道:“本君看來這場比試不如改成跑步比試就好,如此追逐何時又能比試完?”


    賀甲一尊也是心中疑慮,按理說愛女賀芳芳的霧影術已至三層,隱匿潛行早已可以收放自如、不動身色才對,在場之人除了白自賞、秦天蒼、蕭略之流,其餘人應該都無法偵查出賀芳芳的行徑才對,為何台上的這位少年卻能一直躲避追蹤,莫非他也能覺察到賀芳芳的行徑不成?


    不可能的,一定是場下的蕭略在一旁提示,好吧,一個隻會逃竄的小子何必還用的上霧影術,直接麵對麵與他過招,量他也勝不了自己的愛女!


    賀甲一尊在台上喊道:“芳芳,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現身將他拿下!”


    陰影突然停止挪動,陸幼翎氣喘籲籲的看著這團陰影慢慢站了起來,陰影慢慢塑成一個人形,緊接著浮現出清晰的線條,玲瓏的身姿,以及連月光都黯然失色的白皙凝膚,隻是他的身穿錦衣束身的黑色蓮裙,麵頰上戴有麵紗,隻能看見一雙深幽黑色的大眼正在凝望自己,這雙眼睛鑲在一張麵無神色的表情之上,雖是波瀾不驚,陸幼翎卻從這雙如同無底洞的美眸中看到微風輕拂、漣漪蕩漾的畫麵,隻是這一幀畫麵太過短暫,他根本來不及去捕捉,這雙眼睛便不再凝視自己,一潰即散。


    “唉,你不是……昨日白天在餅店見到的那位姑娘嗎?好巧啊!”


    陸幼翎一下子認出了這位蒙麵的姑娘,猶如見到一個多年未曾相遇的舊相識一般,他一下子忘記了自己的位置,徑直朝她走去,那位姑娘也是一怔,隨後反應過來,取下口中含著的匕首,一招疾風掠翅衝向陸幼翎。


    陸幼翎陷入深深的憧憬中,在這種危急時刻他居然還在猜想這塊黑色的麵紗下會是什麽樣子的麵孔,他甚至憧憬到麵紗之下會有一張青澀的朱唇,正微微上揚,報以淺淺的微笑。


    可惜陸幼翎根本沒有覺察到對麵襲來的殺氣,他隻顧向前跑去,猶如一個傻子一般隻存有一個信念。蕭略發覺出不對勁,連忙將元氣匯聚在雙手,在陸幼翎的身前豎起一道護身罡氣,隻聽‘砰’的一聲,距陸幼翎麵頰不過一尺之處,一把黑色的玄鐵匕首正懸在空中,而它的主人則向後退出兩丈的位置。


    蒙麵女孩望向蕭略,眼中閃過一絲憤恨,剛才若非蕭略的阻攔,這名女孩的匕首隻怕已經紮進陸幼翎的腦袋。陸幼翎也迴過神來,見到匕首的寒芒,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蕭略的出手讓台上的賀甲一尊坐不住了,他踱步走下台厲聲問道:“擂台比武本是一對一的比試,蕭國君剛才出手相助分明是不守規矩,藐視我羅生國!”


    “賀甲國君何必咄咄逼人,白天定下規矩時說好校場比試,點到為止,可是剛才令千金手執利刃衝向我師弟,我師弟年幼,修緣根基尚淺,若不是本君剛才出手相救,隻怕我師弟的命就斷送在令千金手上了!”


    “豈有此理,既然是過招比試,自然是生死有命,何況令師弟出任迦禮寺司天,一直躲閃不肯正麵比試,剛才隻不過是第一招,難道也接不下來嗎?”


    白自賞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賀甲一尊身後,他輕撫折扇隨聲說道:“大哥,剛才你的做法確實不對,賀甲國君如此動怒也是情有可原,要不這樣,你問問小師弟是否願意繼續比試,若不肯比試就此認輸,相信羅生國也就無話可說。”


    “唉,”蕭略粗歎一口氣,“事已至此,那便算我們輸了好了!”


    “慢!”擂台上突然有人發話,三人往上看去,見陸幼翎勾著頭,一副深沉的模樣,蕭略問道:“師弟莫非還要繼續比試?”


    “師兄,剛才不好意思,是我沒用,你讓我繼續比試吧。”


    “這……不妥吧……”


    “哎,既然小師弟願意繼續比試,大哥切莫再去左右比試。”白自賞見準時機慫恿陸幼翎迎戰,其心早已昭然若揭。


    “師兄,你就讓我再試試吧,我不會像剛才那般走神了。”


    “那,好吧,師弟,你自己多加小心。”


    蕭略見陸幼翎已經應承,他自己也不好在說些什麽,他兀自走迴觀戰台,卻與白自賞等人拉開距離。


    陸幼翎撿起掉在地上的玄鐵匕首,伸手遞向前方,同時口中說道“姑娘,還請收下留情。”


    蒙麵姑娘接過匕首,冷冷的說道:“你為什麽剛才不主動向我出招,就因為昨日見過一麵?”


    “姑娘你誤會了,我其實還未學習任何修緣法術。”


    蒙麵姑娘皺了皺眉頭,“哦?你不會法術,那為何我在地下潛行迫近之時,你卻能看得見我行走的路徑?”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隻看見有個陰影向我逼近,沒想到會是姑娘你。”


    “別什麽姑娘不姑娘的,我的名字叫賀芳芳,乃是羅生國堂堂正正的公主,你既然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會你們雲都那些修緣法術,為何還不認輸求饒?難道不怕我殺了你嗎?”


    “我並非不想離開這裏,隻是礙於師兄對我的情誼,我要是走了,隻會給世人增添笑柄,所以也就硬著頭皮上來了。”


    陸幼翎無奈的說道,賀芳芳聽完似乎明白了他的初衷,麵前這個臉上有疤的男孩子其實毫無心機,如同天空的皎月一般清澈見底,他的堅韌、他的無奈,可能都不是自己選擇的東西,曾幾何時,自己的身世同他何其相似。


    “好吧,”賀芳芳突然收起匕首插迴腰間的鞘中,“本來也隻是比試,確實不應該拚死相搏,我就空手對空手與你較量,你若能將我打下擂台,便算我輸。”


    說完,賀芳芳突然淩空躍起,月光散落的月暈如同零星般出現在她的身後,陸幼翎的注意力全在半空之中,卻根本沒有料到身後突然多出來的一個人影,這個人出手就是一掌擊打在陸幼翎的後背,陸幼翎隻覺身體一輕,便離地向前飛去,他在地上打了個滾才漸漸停下來,疼痛如烈火灼傷一般深深的刺痛著他。


    “哎呀,好疼!”陸幼翎爬了起來,顧不得查看傷勢,因為賀芳芳又如同鬼魅般消失了。


    “在哪裏去了?”陸幼翎嘀咕一聲,突然右臂上又是一陣疼痛,他便順勢往左邊倒去。


    “可惡,現在根本不知道她在哪裏,究竟要如何躲避啊。”


    陸幼翎徹底慌了,他蹲伏在地上,時刻注意周圍的變化,擂台上漂浮著如同螢火一樣的粉塵,密密麻麻的幹擾著陸幼翎的視線。


    陸幼翎突然想起極道非乏所說的話,如鬼魅一般的存在、隨心所欲的潛伏在靜謐之中,莫非這就是霧影術真正的殺招?


    陸幼翎知道靠自己的雙眼根本捕捉不到賀芳芳的蹤跡,他索性閉上雙眼,運用起身上所有能用到的感官。


    “啊!”幕色中又是一腳踢在陸幼翎的臉上,他又一次飛了出去,嘴角甚至嚐到了鮮血的滋味。


    他釀蹌的爬起來,嘴裏念念有詞:“師父,你別睡覺了,趕緊起來看看吧,再這樣相持下去,徒兒非輸不可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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