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音見姐姐妙詩將兩塊曲尺玉合二為一,登時曲尺玉熒光萬丈,通體盈透的玉身中似乎有暗湧在流淌,借著溫潤的玉身,正一點點將這股氣息傳遞給握持的人。


    隻是秦妙詩一直眉頭緊鎖,她下意識的將自己的一魂一魄注入曲尺玉中,卻感到玉中猶如浩瀚無垠的星河般,無邊無際,根本找不到方向,秦妙詩深知驅物之術的要訣,便是用自己的精魄注入到所需驅動的物體內,借此賦予它短暫的生命,仿佛讓被驅動的物體活過來一般。可是一旦遇上無法驅動的物體,便會有身墮九天的感覺,一切都是捉摸不透,茫茫然而飄忽不定,倘若執意不肯收迴自己的精魄,則有可能讓精魄迷失迴到本尊的方向,使自己成為一個行屍走肉。


    秦妙詩額角滲出汗珠,她好不容易得到曲尺玉,不想就此放棄,哼,隻要本小姐能夠駕馭曲尺玉,施環以後就是我的月虱,日照國內還能有誰敢不服從我?


    秦妙音在一旁早已嚇壞,她發現姐姐的臉上開始頻繁的變化表情,一時喜悅,一時又是痛苦的表情,唯一不變的便是她那雙凹凸有致的雙眸一直沒有張開。


    妙音連聲唿喚了幾聲,秦妙詩仍然無動於衷,她的雙手死死的握著曲尺玉,手臂上早已被熒光環繞,指尖甚至陷入玉身裏麵去了。


    妙音害怕了,她伸手去奪曲尺玉,誰知剛一觸碰到,便感覺手臂酥麻,一道無形的力量將自己彈了迴來,妙音一個趔趄便倒在草地上。


    “姐姐!”妙音撕心裂肺的唿喊,卻見曲尺玉散發出的熒光越來越深,起先隻是包裹妙詩的雙手,現在已經蔓延到妙詩的肩膀,妙詩整個人如同被綠色的妖怪含在嘴裏正在一點一點的吞噬。


    妙音無能為力的看著姐姐妙詩被綠光吞噬,她不禁後悔將自己的玉牌交於她,也許母親就是因為知道曲尺玉的危害,所以一分為二讓姐妹倆人佩戴。


    妙詩眼睛依然緊閉,麵頰上的五官越發扭曲,痛苦之色不言而喻,妙音則癱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就在妙音絕望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一聲驚雷似的炸響,妙音轉過頭時,卻見一白光從身後一形體佝僂之人眉心射出,白光徑直投在曲尺玉上,曲尺玉散發出的綠光登時迴縮到玉身之中,秦妙詩雙手如釋重負,一下子癱倒在地,曲尺玉隨之落下,摔在地上一分為二。


    “姐姐,姐姐!”


    秦妙音跑過去連忙扶住妙詩的頭,然後扭頭望向剛才射出白光的位置,卻看見佝僂的背影來自一個老人,他的身後正有一名少年在探頭觀望,而在他們身後則聳立著一堵高牆似的月虱獸——施環!


    “施環!”女孩不禁脫口而出,她一眼便認出母親飼養的這隻月虱,它身上朱紅色的紋路清晰可見,與小時候見到的別無二致。


    妙音欣喜若狂,眼裏居然出現溫柔的淚光,這一幕就如同兒時的故友相見一般,看傻了一旁的少年陸幼翎,陸幼翎心中不免詫異到:“這小丫頭片子究竟是誰,怎麽看到施環不僅不害怕,反而還挺開心似的。”


    “老朽參見妙音公主。”


    沙啞的聲音響起,一時打斷陸幼翎的思緒,他抬頭望去發現老柯不知道什麽時候跪拜在地上,他口中所說的‘妙音公主’,莫非就是這個身穿綠蘿裳的姑娘?


    陸幼翎仔細打量了她一番,隻見她體態羸弱,步履輕盈,腦後的長發一瀉如注,猶如黑瀑般垂掛在腰間,稀疏的劉海之下有一雙濕漉漉的眼眸,她的年紀與自己相當,隻是麵色青白不接,似有先天不足之症,不免惹人憐愛。


    陸幼翎想湊上前打個招唿,卻被老柯伸手絆了一跤,隨即嗬斥道:“還不參見公主殿下!”


    陸幼翎隻好也隨老柯跪下,妙音微笑道:“莫非是柯伯伯,快快起來。”


    老柯和陸幼翎雙雙站起,陸幼翎驚奇的看著老柯頭一次被人尊稱‘柯伯伯’,而且還是出自一個身份顯赫的日照公主之口,心中不免對老柯刮目相看,尤其剛才目睹老柯額間射出的白光,更讓老柯的身份顯得格外神秘。


    “柯伯伯,麻煩您看一下我姐姐?她為何現在昏迷不醒?”


    “不要緊的,公主,妙詩殿下隻是三魂七魄剛才遊離出肉身,現在都已經歸位,身子還比較虛弱,自然沒有知覺,不過剛才情況有多危險公主隻怕不知曉!幸虧我及時震開了她手中的瓔珞圈,否則再晚一些,她的三魂七魄都將被這塊玉牌給吸走,到時就變成一個沒有魂魄的活死人。”


    “好險呐,”秦妙音吐著粉粉的舌頭說道:“還好有柯伯伯在這裏,隻是我沒有想到母後賜予的曲尺玉竟然這麽危險,差一點便奪了妙詩姐姐的魂魄,這危險的勞什子,我看不要也罷!”


    “其實不然,這曲尺玉本是通靈神器,若是像甄王後這樣的九天聖女使用,自然不會有什麽差錯,隻是妙詩殿下驅物之術未到大成,卻偏偏想要注靈到玉中,如此一來,魂魄豈不是有去無迴?”


    “原來如此,怪不得母後讓我和姐姐分別持有玉牌的一半,我見妙詩姐姐一心想要我的一半,便給了她,沒想到卻是害了她。”


    老柯捋了捋稀疏花白的胡須,半眯的眼睛沉思一會兒,繼而說道:“妙詩殿下想得到曲尺玉,隻怕是為了想驅使月虱母獸‘施環’吧?”


    “嗯,姐姐說隻有將曲尺玉合二為一,才能見到施環,我隻記得小時候母後還抱著我坐在施環的背上過呢,我甚是想念它,所以就答應姐姐將玉牌給她。”


    “哈哈哈…”


    妙音見老柯大笑,便打斷他問道:“柯伯伯為何大笑不止?”


    “我笑日照人隻知勤學驅物通靈之術,妄圖用一塊小小玉石便可駕馭月虱獸,卻不知這本身就是大錯特錯,月虱歸根結底隻是自然界內育有靈魂的生命,無論它是不是人為改變的物種,它的骨子裏卻流淌著與造化自然相應的靈性,如果我們隻是想用一塊玉石來操縱月虱,那我們僅僅得到的隻是一件沒有生命的兵器而已,一件兵器何至於讓日照人枉費心思?”


    妙音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小嘴撅起說道:“柯伯伯說的有些深奧了,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老柯蹣跚的走到妙音跟前說道:“公主殿下,讓老朽給您演示一下,阿木,你過來!”老柯招唿陸幼翎走上前來,秦妙音這才注意到一旁這個呆呆木木的少年原來名叫‘阿木’,他杵在一邊一直無話可說,隻是偶爾露出狡黠的笑容,根本不似名字那樣顯得木訥。


    “又要讓我試啊?”陸幼翎一臉不情願,老柯對著他屁股就是一腳,他被推出一丈遠,一手捂著屁股,心不甘情不願的朝施環走去。


    “施環,過來看看好吃的黑尤蟒肉,成捆成捆的蛇肉串燒哦!”


    陸幼翎一邊靠近施環,一邊從隨身背包裏掏出一卷黑色的蛇團,他早已不懼怕這些黑尤蟒的幼子,這些吃人不眨眼的上古異獸在長大之前其實格外弱小,牙齒都沒有長出來,力量小的猶如在給陸幼翎撓癢癢一般。


    他找來一根柳枝,將幼蛇一一掛在枝丫上,然後緩緩地靠近施環,在它的鼻翼下晃動。試圖將黑尤蟒的味道擴散開來,誰知施環四肢盤踞在地,兩眼向上,對腳邊的動靜無動於衷,任憑陸幼翎拿著樹枝在下麵上竄下跳。


    “你個大肉蟲子,非要餓你兩天才算好,不吃拉倒!”陸幼翎見施環不理會他,轉身便要走,誰知一條紅色肉舌頭從身後一把將他卷了迴來,陸幼翎身上多處都是濕漉漉的黏液,心中大為惱怒,“你個大肉蟲子,就不能放棄矜持點嗎,每次都用你那惡心的舌頭,也不知道漱漱口先,我早飯都快吐出來了!”


    施環像聽懂了他的話一樣,緩緩地將他放在空地上,陸幼翎攤開雙手,甩了甩粘在身上的黏液,一臉嫌棄的說道:“非要餓你兩天才好!”


    施環突然換了一副麵孔,原先傲慢的臉上換成了憨態可掬的樣子,兩隻大眼左右來迴眨著,巨大的身體有意靠近陸幼翎,寬幅的下顎垂下來蹭著陸幼翎的腦袋,似乎在取悅於他。陸幼翎被它的舌頭舔的渾身發癢,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聲來。


    一旁的秦妙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施環可是號稱月虱之母的存在,平日裏的威儀居然在這個毛頭小子麵前蕩然無存,更關鍵的,它似乎聽的懂陸幼翎口中的話,而非靠什麽玉石作為媒介進行通靈。


    妙音想起來了,印象中整個日照隻有自己的母後能做到這一點,想不到麵前的孩童也能做到這一點,不用說,這一切都是老柯教給他的。


    “柯伯伯,這男孩是叫阿木對嗎?”妙音向老柯問道,老柯咳嗽了兩聲迴答道:“這男孩是妙詩殿下從雲都帶來的,是不是真名就不得而知,不過有些人天生就與眾不同,能與月虱通靈而不借助寶玉的,除了甄王後,這小子是老朽見過的第二人。”


    妙音大吃一驚問道:“這麽說來,就連柯伯伯也做不到嗎?”


    “咳咳,老朽隻是負責守護這個圍場的,與這些月虱獸朝夕相對,竟也做不到如這個小子一般親近,他似乎對月虱天生就有某種聯係具體是什麽老朽就不得而知了。”


    這時躺在草地上的秦妙詩蘇醒了過來,第一眼便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她雖然感到頭疼欲裂,不過還是興奮的喊道:“妙音妹妹,你看如何,我說過要將施環召喚出來的,哎,我的曲尺玉呢?”


    妙音撿起地上兩塊玉牌,一塊交給妙詩,自己卻重新將玉牌嵌入腰間的瓔珞圈。


    妙詩見狀連忙問道:“妹妹你這是幹什麽,姐姐我不是把施環招出來了嗎?”


    “參見郡主殿下。”老柯在一旁作揖,妙詩才注意到還有其他人存在,她斜視一眼,冷冷的說道:“原來老柯也在啊,還有你這臭小子!”


    陸幼翎不知怎麽見到秦妙詩格外害怕,一睹見她犀利的眼神,立馬慫了起來。


    “姐姐,剛才你差點被這曲尺玉吸走三魂七魄,辛虧是柯伯伯出手相助。”


    秦妙音在一旁解釋,妙詩則一臉不悅說道:“老柯,你們來的還真是時候啊,本宮現在不與你們計較,本宮今天主要是為了‘施環’而來,既然施環已經出現,我自然要收服它才行。”


    “姐姐,你不是已經有月兒了嗎?施環是母後所養,她既然將玉牌一分為二,定是不希望我們將施環控製起來,我是不會把曲尺玉再給你的。”


    “妹妹,施環都已經出現了,我還需要曲尺玉幹什麽?再說施環是所有月虱的母親,能力遠遠淩駕其餘月虱百倍,為了它舍棄月兒又有什麽關係呢?”


    “哈哈哈哈…”妙音身後老柯蒼老的笑聲斷斷續續的傳來,妙詩皺緊眉頭,她平生最不愛人打斷她說話。


    “本宮同妹妹說話,老柯你又有什麽真知灼見?”


    “老朽不敢,老朽隻是很好奇,妙詩殿下若沒有曲尺玉,又要如何馴服這隻月虱之王?”


    “我隻需一個皮鞭,一把匕首,便可將它馴的服服帖帖。”


    “那老朽便要說句不中聽的了,甄王後將施環交由圍場看管,自然是要老朽護它周全,殿下要想驅使施環,隻需拿完整的曲尺玉便可,何必要對它殘忍相待呢?”


    “大膽!本宮做事與你何幹,你不過是以前跟隨我父親的內侍,怎敢與本宮作對!”


    “姐姐…”


    妙音剛要開口規勸,卻被妙詩一個眼神給怔住了,她隻好近乎央求的口吻說道:“姐姐,柯伯伯並沒有惡意…”


    “住口,你個小孩子又了解多少?我的事你最好不要過問。”


    “妙詩殿下,你是否還在為你父親的死耿耿於懷,十年前仕國將軍雖然死的倉促,但的的確確是老朽親自為他殮葬,死因是多年累積下的癆病一夜之間爆發,這件事甄王後也是親口證實的,老朽跟隨仕國將軍多年,也是知曉他早年勞累成疾,郡主殿下為何要抓住這件事不放呢?”


    “笑話,我父親去世的前一日,秦天蒼是不是來過將軍府?你和他又鬼鬼祟祟的說了什麽?那一年我雖然隻有五歲,但是怎麽也忘不掉父親死前的那個夜晚,臥室的窗戶上有人影晃動,在之前的幾日裏我父親都還好好的,就是你們來了後才出的問題,你們不要跟我說和我父親的死一點關係都沒有。”


    “殿下既然不相信老朽,為何不去問你的母後,甄王後對仕國將軍的死一清二楚。”


    “母後帶著我寄居秦天蒼門下,我還能相信什麽?我隻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過是個內侍,仰人鼻息,食人牙穢罷了,秦天蒼才是真正殺死我父親的兇手對不對?”


    “哎,想不到會有這麽深的誤會,如果殿下執意不相信君上是無辜的話,不如就拿老朽我問罪好了,我身上被火燒傷,苟延殘喘了二十年,這條命早就過夠了,殿下既然相信仕國將軍是被人所害,那我願意伏案自首。”


    老柯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老淚縱橫,一旁的陸幼翎和秦妙音站在一旁,癡癡的看著麵前的兩人,無形的隔膜已經在二人之中豎起,本來的主仆關係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


    “好,你終於肯承認我父親死於非命,隻是你越是慷慨赴死,本宮越是覺得秦天蒼脫不了幹係,也罷!你就算不是主謀,也一定參與謀害我的父親,本宮今天寧枉勿縱,就成全你。”


    秦妙詩話音未落便祭出腰間的緞天綾羅,老柯不避不閃,被困了個結結實實。


    陸幼翎和秦妙音基本是同時跑過來擋在老柯身前。


    “你瘋了!人家都說了你父親的死不是謀殺,你怎麽咬住人家不放!”陸幼翎斬釘截鐵的說道,同時用伸開雙手護在老柯身前,誰知老柯開口嗬斥道:“阿木,你給我走開,老朽情願一死!”


    “柯伯伯,你放心好了,有我在誰都傷不了你!”


    秦妙音也走上前扯住妙詩的衣襟央求道:“姐姐,我看你真的是誤會了,父王怎麽可能是殺死你父親的人呢?柯伯伯為了日照一直鞠躬盡瘁,他說的話難道你還需要懷疑嗎?看在小妹的份上,你先放了柯伯伯吧!”


    “走開!”秦妙詩惡狠狠的瞪著妙音,“你們是想聯合起來跟我作對不成?如果不是看在你和我是同一個母親所生,我定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你給我退下,我現在就要當著你的麵將老柯伏誅,看你們誰能奈何的了我!”


    秦妙詩一把推開妹妹,雙手結印,捆在老柯身上的身子變得更緊了,秦妙詩雙目通紅,指尖微微顫抖,似乎將渾身的法力都逼迫出來一樣。老柯隻感到自己的脖頸上被什麽東西纏繞,他索性放棄抵抗,任由緞帶陷入肉裏。


    “姐姐,你快住手!”妙音坐在地上大喊到,妙詩此時殺意已起,猩紅的雙眼甚是恐怖,根本無暇理會被推倒的妹妹。


    眼看老柯脖頸上的緞帶越纏越緊,突然狂風一震,束縛老柯的緞帶一截截散開,秦妙詩被順理成章的吹倒在地。靈台一瞬間反應過來,她眼睛恢複成遲灰色,隻是如同氤氳天空,慍色密布。


    她惡狠狠的搜尋剛才狂風吹拂的位置,卻見麵前有一巨大的身影盤踞麵前,這團身影正在收起背後的骨翅,如同船帆收迴到桅杆上一般。


    “施…施環!”


    秦妙詩自己在大吃一驚,剛才居然是施環救下了老柯,而那陣狂風也是施環的翅膀煽動所致。


    秦妙詩退後幾步,眼睛死死的盯著正前方,在場的所有人她都不放在眼裏,唯獨對施環心存警惕,這家夥一旦發起怒來,憑自己的修為想控製它無異於螳臂當車。


    秦妙音剛才被狂風吹的睜不開眼,一時間難以適應,模糊中見姐姐與施環對峙,心中頓時緊張,突然想起剛才名喚阿木的男孩沒見到蹤影,急忙去找尋他,當她抬頭望向施環時,赫然發現施環的後背上正趴著一個人。


    施環步步緊逼,秦妙詩已經退無可退,頓時心急如焚,卻見妙音朝自己跑過來,急忙大喊到:“妙音妹妹,這裏危險,快離開這裏!”


    “姐姐不要怕,施環不會傷害你的!”


    “哦?”


    秦妙詩將信將疑的挽住妹妹,妹妹開口朝施環頭頂喊道:“阿木,我知道是你,快下來吧!”


    “阿…木,”秦妙詩朝上看去,此時才發現正是那個被自己領迴來的男孩。


    “想不到這小子居然能騎在施環的背上,當真不可思議!”


    秦妙詩大吃一驚,一邊朝著陸幼翎大喊道:“臭小子,剛才的狂風是你讓施環煽動的嗎?沒有折磨死你真是一個錯誤,看來本宮今天非要教訓你一頓才行!”


    陸幼翎自己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鬼使神差的爬到施環的後背,他在腦海中一刹那間想到去救老柯,沒成想施環早已與他心靈相通,居然領會其意,煽動著大翅膀將秦妙詩的緞帶吹散。隻可惜陸幼翎自己還不知情,他居然不知道施環現在隻聽從他的號令,更不知曉施環有多大的本領,現在的他仍然顫顫巍巍的應聲道:“我隻是為救老柯而已,你卻總想殺他,看你長的可愛模樣,怎麽心腸這麽狠毒,老柯歲數這麽大,我們就不應該尊重一下老人嗎?再說你也口口聲聲說了殺你父親的主謀不是他,你該去找那個叫秦天蒼的人才對,你這樣濫殺無辜,長的再可愛也是白搭…”


    “說夠了沒有,本宮還輪不到你來教訓,今天非得讓你吃點苦頭不行。”


    秦妙詩剛想驅動緞天綾羅,突然轉念想到這小子身下還騎著施環,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會驅動施環,也許隻能采取以物治物的方法才行。


    秦妙詩取出自己的瓔珞圈,輕抬手微微搖晃,鈴兒清脆的響起,不一會兒天空中傳來雷雲奔騰之聲,陰雲蔽日,風吹草長。陸幼翎見過這種異象,立刻明白是秦妙詩在召喚她的月虱獸‘月兒’,心中頓時不安起來。


    “走走走…快走……”陸幼翎拍了拍施環的後背,督促它趕緊離開這裏,誰知施環居然仰天長鳴‘呱呱呱’的叫喚起來,陸幼翎慌了,隨即大罵到:“你個大蟲子,還不快跑,聽話,你倒是跑呀!”。


    誰知施環這叫喚了幾聲之後,天邊的烏雲突然四散而去,陽光再次稀稀落落的撒下,頃刻間便風輕雲淡。


    秦妙詩氣不打一處來,她十歲開始接觸馴養月虱,五年的光陰裏,她見過不少馴養月虱獸的人,也經受過他們的指點,但像今日這般召喚不出月兒還是頭一遭。她心中默念了幾句心法,手中的瓔珞圈晃動的更加頻繁,隻是雲層中再也沒有雷聲陣陣,秦妙詩突然之間開竅一般瞪著施環,兩隻偌大的美眸試圖撐的更大一些,透露出孩童般的一籌莫展。


    “又是你個臭小子搞的鬼,是不是?”


    秦妙詩一臉憤恨的望著陸幼翎,陸幼翎也是一頭霧水,反倒是施環“咕咕咕”的叫喚,似乎在宣泄內心的喜悅。


    秦妙詩徹底明白了,原來這個臭小子居然與施環心意相通,隻是這小子自己還弄不明白罷了,可問題是這小子並非日照國的人,而且他也沒有曲尺玉,究竟又是如何做到馴服施環的?


    秦妙詩轉念一想,這小子來自雲都,母後也會雲都修緣的法術,莫非雲都本身就蘊藏了自己不知道的什麽秘法,可以摒棄靈媒與月虱心意相通?也罷,既然我馴服不了施環,難道還馴服不了你這麽個小屁孩不成?我天資聰穎,悟性也好,不信還操控不了你個臭小子為我所用!


    “阿木,你下來,本宮不會傷害你和柯老頭了,本宮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陸幼翎遲疑了一會兒,警惕的看著秦妙詩,說道:“你想問什麽就問吧,我是不會下來的。”


    秦妙詩心裏一陣咒罵:好你個臭小子,真是不把我這個郡主放在眼裏!不過她還是強裝溫和的說道:“我知道阿木不是你的真名,你叫什麽來著?陸幼翎我沒記錯吧,你說的很對,我要報父仇又關老柯什麽事呢?隻是我剛才心中有氣,所以才無意發泄一番,我並不是真的要殺死老柯,我也沒想要傷害你,我一個弱女子又能做什麽呢?”


    “咳咳,”陸幼翎插話道:“你可不是什麽弱女子,我隻知道你瘋起來動不動就折磨人,我可不信你的話。”


    “你…”秦妙詩聽了臉蛋漲的通紅,她貴為日照國的郡主,從小到大還無人敢這麽說她,她剛要發作,誰知一旁的秦妙音也接過話道:“阿木哥哥,我姐姐不是你說的那樣,她人其實挺好的,我想怕是有什麽誤會所以她對喲父王恨之入骨,不過她剛才讓我躲開就證明她心眼真的不壞。”


    “你叫她姐姐,但是你們不是同一個父親…噢,我明白了,搞了半天你們不是親姐妹啊,想想也對,這麽溫柔可愛的小妹妹怎麽會有你這麽個兇狠毒辣的姐姐!”


    “你個臭小子!”秦妙詩終於按耐不住,兩行緞帶祭出,齊刷刷對準陸幼翎,“臭小子,本宮今天非殺了你不可!”


    兩根緞帶轉眼就到麵前,陸幼翎根本來不及思考,他知道自己根本避不開,索性閉上雙眼,誰知施環的後背一陣劇烈的抖動,便傳來秦妙詩的驚唿聲,陸幼翎緩緩睜開眼,卻看見施環的嘴巴一開一合,嘴角邊。


    “吃…吃下去了!”


    秦妙音忍不住驚唿,要知道妙詩的緞天綾羅可是不亞於日冕飛輪的存在,沒成想居然在施環麵前形同玩具。


    反倒是坐在施環背上的陸幼翎大笑道:“你個大蟲子,真是什麽都敢咽下肚,快吐出來,別把肚子吃壞了!”


    施環大概也覺得這條緞帶嚼不爛咽不下去吧,它索性把秦妙詩的緞天綾羅吐了出來,秦妙詩皺著眉頭,極不情願的將緞帶收迴圍繞在身旁,虧得這根緞帶不受火燒,不怕水侵,雖然在月虱滿是哈喇子的嘴裏走過一遭,卻沒有沾染唾沫星子分毫,否則秦妙詩是萬萬不想再要迴來的。


    “乖,真是個聽話的大肉蟲子,我們帶老柯迴家,省得這裏的瘋婆子總想殺了我!”


    “你…”秦妙詩臉漲的通紅,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原地跺腳,秦妙音跑過去卷起妙詩的手說道:“姐姐,我們還是迴去吧。”


    秦妙詩自知有施環在就拿陸幼翎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委屈的點點頭,忽然瞥見妙音身上的瓔珞圈,頓生恨意道:“果然是個沒有用的勞什子!”於是將自己腰間的瓔珞圈摔在地上。


    當瓔珞圈摔在地上的一刹那,裏麵的曲尺玉砸在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而遠處的施環恰如其時發出連續的‘咕咕’叫聲,身體也不自覺的抖動起來,秦妙詩注意到了這點,隨即撿起瓔珞圈再次砸向地麵,施環這次‘咕咕’聲也越發高亢起來。秦妙詩似乎明白了什麽,一把奪走妙音身上的瓔珞圈,此時兩塊曲尺玉都在她的手中,她下意識的用兩塊玉互相撞擊,誰知遠處的施環就像著了魔似得開始四處亂蹦,陸幼翎一個不留神便從施環身上跌落下來,幸虧他自己眼疾手快,掉下來的一瞬間便爬到一邊,否則差點便給施環的壓死。


    “原來是這樣!”


    秦妙詩望著手中的兩塊玉,緋紅的臉上又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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