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胥!”天元玉女聲嘶力竭的喊道,仿佛這嘶吼聲能夠將自己逐漸桎梏的力量喚醒一般。伴隨著那聲低喝,長劍如同流星乍現般,將所有的劍芒迸發而出,天空之上仿佛突然炸開了萬千星輝,華麗!燦爛!在那暗沉的月夜中,分水撥浪般劃裂黑暗,快得肉眼不能捕捉,刹那籠天罩地之間!


    這一擊已經是天元玉女的最後一擊,必然傾盡全力,水洵美自然不敢大意,那般淩冽的光輝充斥瞳孔,水洵美微微笑了,身形一轉,動起來卻比那快得難以形容的劍芒還要迅捷幾分,衣袂飄卷烏發飛散,黑暗裏銀光一閃,映的那月光都是驟然失色,驚風暴雨般的唿嘯忽止!


    一陣沉寂……


    月光傾瀉下來,照見那持劍而立的一隻修長的玉手,手指玉白,晶瑩的如冰雕而成,玉琢般精致美麗的懾人心魄,帶著優雅、恆定、波瀾不驚而又睥睨天下的氣勢。


    萬物沉寂在綿延的靜謐中,卻有那蕭蕭冷風,劃破長空,如刀子一般劃在眾人的肌膚上。


    “噗!”如同一個泄氣的皮球一般,王母的身形微微晃動,一口鮮血如同落花般噴射而出,那奪目的鮮紅在月光籠罩下,顯得有絲暗紅,如同浸了毒,泡了水那般的驚心動魄。


    “你!”銀光籠罩下,那些所謂的術法卻一絲一毫的施展不出來,魂魄在那重擊下,都顯得有些不穩。


    天元玉女勉強望向水洵美,隻是,出乎意料的是,那個女子盈盈站在那裏,竟然沒有絲毫乘勝追擊的想法,靈動的雙眸中,竟然閃動著憐憫……


    憐憫?


    憐憫!


    天元玉女有些疑惑,為什麽,單單是憐憫?


    難道她不知道,自己隻是一縷魂魄,哪怕今日傷重,隻要是王母能夠殺出重圍,滋養個萬千載,自己還是能夠恢複過來?!


    隻是,當她意識到這一切已經晚了,神智間突然有了一絲凝滯,魂魄好像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擠而出,如同平波突然卷出驚濤巨浪,一**摧毀著**與神魄的銜接,那奔湧之力快得有如龍卷風橫掃天際,讓自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魂魄被慢慢撕裂,推擠。


    恍惚中,仿佛意識到,這股力是由內而生……


    恍惚中,仿佛意識到,那副神魄冰冷暗沉……


    隻是,神魄中的那張臉為什麽這麽熟悉,恍惚間,仿佛是自己日日在鏡子中看到的那副麵孔。有些偏執,有些瘋狂,有些淩厲,有些冷肅……


    原來,這一切,竟是如此……


    神智突然有些遙遠,蒼茫的天空下,暗沉無光,那原本有些蒙蒙的月光都仿佛消逝在黯淡的雲朵裏,竟然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亮……


    苟活了萬千載,終於,終於,得到了解脫……


    隻是,暗沉的蒼茫間劃過一絲閃亮,那是什麽?好像是明亮的眼眸,那眼眸包容萬象而又純淨如水,轉動間光華萬丈,似可照亮這紅塵萬千,


    滄海無垠。那種美好的曲線,揚出世間最細致而美好的弧度,騰雲馭月,九天飛舞之姿。


    我已垂垂,而你卻芳華依舊……


    這一戰,到底是我輸了……


    隻是,我輸得卻是一敗塗地……


    空氣好像波動了一下,王母周身的氣息,仿佛紊亂了一下,然而,細細看上去,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變,隻是水洵美清晰的看到,那屬於天元玉女的氣息再也消失不見……


    輕聲一歎,一點淡淡的月光從層層雲朵後緩緩透了出來,灑在水洵美那瑩白的臉上,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頜,勾勒出,長睫之下,微微反光的眼眸。


    那是無分今古的月光,寫盡悲歡離合……


    那是無關離合的月光,渡過荒涼之河……


    那是冷然遙照的月光,不知世事疾苦……


    還是那個女子,寶相莊嚴,端莊高貴,身著金色雙鸞海牙八幅宮裙,重髻高挽,長裙逶迤,飾七彩鳳凰朝日珠冠,八寶琉璃旒金簪。然而,臉上卻是瞬間蒼白了許多,仿佛,透過那一層層的迷霧,終於看清了那所有的淩厲、落寞、空虛、迷茫與冷肅!


    緩緩拭去唇角的血絲,辰奕掙紮的走到了水洵美的身側,臉上微微譏諷,看向王母,冷冷道:“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娘娘現在可滿意了?!”


    原以為王母必然會反唇相譏,卻沒有想到,此刻她的臉上竟然寫滿了迷茫,仿佛多年夙願終於達成的空虛,又或許是失去人生目標的落寞,或者,又是那種偏執的瘋狂……


    原本王母一直占據上風,卻在頃刻間被突然出現的水洵美翻盤,別說是九黎眾將,即便是神農和軒轅的眾位將領都是大吃一驚。


    看著天際間,淩空而立的水洵美,榆罔緊緊握拳,這個神秘的女子,雖然已然確定不是軒轅,然而,每次見到,還是有一種執念,這種執念如同跗骨之蛆一直折磨著自己,讓自己從此再也看不清自己。不甘心啊!隻是,豈能甘心?!自己的新婚妻子,為了蚩尤,寧可**,寧可煙消雲散,也要離開自己!而眼前的女子,有著與自己新婚妻子一模一樣的樣貌,此時,卻也是站在自己對手的身側,在那蒼穹之上,如同女王般,淩駕於世間萬物之上!而自己呢?自己又是什麽?!難道,隻是一個笑話?!


    青陽也在仰望著這個女子,誰能想到,如此難纏的王母,竟然在水洵美手下沒有走出一個迴合!難道她現在的靈力已經到了如此境地嗎?眼前的女子或許可以瞞過別人,卻是無法瞞過自己的眼睛,水洵美詐死離去的時候,自己是眼睜睜的看著狙如將她帶離。而那次沙場對戰,眾將皆是重傷,麵對自己的一瞬,水洵美卻是心慈手軟了。別人或許沒有在意,自己卻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遲疑與不忍,就憑這一切,他就可以斷言這是自己的妹妹,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有如此巨大的進益,隻是,這些又能說明什麽呢?或許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機緣吧!即便是當日昌意受


    傷,自己也從沒有動搖過自己的想法。或許別人沒有注意到,而自己卻是隱隱察覺,昌意的傷險則險矣,卻是有驚無險,那一寸的差別,或許別人不會在意,但是自己卻是能夠肯定,對於這種高手絕不會有如此偏差,那麽答案也就顯而易見,眼前這個神秘的女子的的確確就是自己的妹妹。


    眼前的突變就發生在自己眼前,不過,青陽不想去動,也無法去做些什麽!到得如此境地,此時的戰局已經不是自己可以左右……


    所有的目光都在注視著這裏,不知怔忪了多久,王母突然笑了,這一笑猶如撥雲見日,透著一絲讓人難以尋味的意味,奇怪的是,水洵美並沒有趁勝追擊,而是默默的立在那裏。剛剛自己的一擊,看似淩厲,卻是因為王母趁著天元玉女神魄即將沉睡之時,在體內重創了她的魂魄,那一刻,讓她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所以才會被自己重創,將其神魄消融。而如今的王母卻是魂魄與**的完美融合,此時,就算是自己也難以撼其鋒芒,若是,辰奕如今沒有受傷,尚且還可以放手一搏,然而,如今的辰奕已經在與天元玉女的對戰中如強弩之末,勉強迎戰,恐怕傷其根基,所以,如今的形勢,倒不如保存實力,待二人調整道最佳狀態,再聯手直接將其消滅。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同樣明白其間道理的,自然還有王母。隻是,此時,王母的心思顯然不在這裏。


    手輕輕挽了迴來,衣襟輕飄,說不出的韻味輕靈。王母緩緩笑了,玉手輕擺,淡淡道:“退兵!”


    眾人皆是見王母被水洵美重創,雖不知道其中究竟,但是心神已經被水洵美震懾,當下皆是麵麵相覷,不過,好在王母命令的是退兵,說明整個戰爭的節奏還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縱然不甘心,卻也是無計可施,當下,也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一一指使部下將領,按部就班的逐一撤退。


    見神農、軒轅眾將已經有序撤離,王母微微一笑,冷豔的麵孔上布滿了一絲陰戾,緩緩道:“不要以為一切就如此結束了!我們的盟約到此結束,下一次對決的時候,你們還是自求多福吧!”


    水洵美正想說些什麽,卻被身旁被打的遍體鱗傷的辰奕搶先說道:“既如此,那我們也不會心慈手軟了,此次就當我們報你當時萬物生的恩情,以後做什麽,還是各憑本事吧!”說著,將那個如羊脂玉般順滑柔膩的玉瓶扔了迴去,譏笑道:“王母的盛情我們心領了!不過,王母的東西豈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敢去染指的?!”


    說道這裏,辰奕勾起水洵美的肩膀,笑道:“走吧,老婆,迴家吃飯啦!”


    水洵美應聲轉身,卻是側轉過頭,看向王母,盈盈笑意間卻是綻放著淩厲,竟讓麵色鐵青的王母心頭生出一股寒意。


    手緊緊捏著那個玉瓶,終於,玉瓶上布滿了龜裂的痕跡。


    “哢嚓!”玉瓶終於不堪重負,破碎成一片片,瑩潤的白色碎片上滲出一道道血跡,順著那如玉的指間滴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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