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動了一下,停住,不待朱壽起身掀簾,劉保本已先一步掀簾下車,朱壽急忙抬手擋住因用力過猛扇迴的車簾,陰險的笑著,掀簾下了車。


    東堡門激動瞧著馬車的史可朗、孫大彪八人看到朱壽下車,都忙翻身跪倒。


    史可朗羞臊哽咽道:“壽哥,兄弟給你丟臉了。”


    朱壽緩緩瞧著鼻青臉腫身上的土布短衫長褲都是鞭打血漬,羞愧耷拉腦袋的眾兵卒,微笑道:“是他娘的丟臉,不過不是丟老子的臉,是丟你們自己的臉,既然知曉是蔣欽那王八蛋的粉頭,她還幫著蔣欽陷害你們,那你們還他娘的裝清純,娘的,樂子沒享受到,倒吃了一頓生猛海鮮,以後再幹這種沒腦子的蠢事,就別說是我的人。”


    孫大彪等人都抬起頭,眼睛瞬間亮了,驚喜的都咧嘴嘿嘿笑了起來。


    胡侃一拍大腿,吸著冷氣,笑著嚷道:“弄麽樣,我說兄弟們,在土木堡百戶所挨打的時候,侃爺我抱怨時,你們他娘的還不愛聽,你們都聽聽還是壽哥知兄弟我啊,我就說嘛,咱們哥幾個就應該先弄翻那小娘們,這樣挨這頓打也算值。壽哥,您了不知道,要不是他們膽虛嚇得使勁按著俺,俺當時絕放不過那小娘們。”


    史可朗、孫大彪等人互相瞧著,都露出後悔之色。


    孫大彪嚷道:“壽哥說得對,這頓打不能白挨,俺現在就去柳子街……”


    朱壽撲哧一笑,打斷道:“晚了,都起來吧。”


    孫大彪站起身,嘿嘿笑道:“不晚,這才剛黑天,這會兒去柳子街正是好時候。”


    朱壽沒搭理他,好奇的瞧著他們身上穿著土布短衫長褲:“這又是哪弄來的行頭?”


    史可朗嘿嘿笑道:“這都是從劉老爺那借的。”孫大彪等人也都咧嘴嘿嘿笑了起來。


    朱壽忍俊不禁的瞧向站在一旁悶不作聲的劉保本,一愣,這才發現劉春華低垂著頭攙扶著劉保本,劉保本急忙將女兒拉到身後,警惕憤怒的瞪著朱壽。


    朱壽歪頭微笑瞧著依舊低頭躲在劉保本身後的劉春華,靜默了片刻,沉聲問道:“可有什麽紕漏。”


    一旁靜默不語的秦鍾躬身道:“救他們出來,卑職轉了下手,那名懷來衛的千戶隻知道他們中有人與鎮撫司的人有親戚關係,更何況鎮撫司的事,他就是有兩個腦袋也不敢亂說一個字。至於柳子街的命案,小旗官前腳剛走,後麵已有人打掃幹淨了,估計這迴通知孟明哲,蔣欽已被鎮撫司拿了的人也快到保安衛了。這兩件事都不會讓人懷疑到小旗官的。”


    朱壽點點頭:“以後叫我壽哥。”


    秦鍾微微一愣,忙躬身道:“是,壽哥。”


    秦鍾和朱壽的對話,劉保本和眾兵卒都聽得驚呆了,都愣愣怔怔瞪圓了眼看著朱壽,腦子都不斷閃著鎮撫司三個字。


    躲在父親身後的劉春華也聞言抬起了低垂的頭,清純精致的玉容蒼白如雪,驚怔複雜的看著朱壽,他、他怎麽會和鎮撫司扯上關係?


    朱壽不懷好意的衝劉保本微笑了一下,眼神隨即與他身後投射的目光碰在一處。


    劉春華醒悟過來,美眸內的驚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平靜的收迴目光,又低垂下頭。


    劉保本則激靈打了個冷戰,也迴過神來,失神的看著朱壽,難不成這小子如今是鎮撫司的人?!一念至此,透骨的寒意從後脊梁骨緩緩冒出,眼中隨即露出恐怖之色,若、若真如此,我、我的家產!


    朱壽慢慢收迴目光,有些恍然的笑了一下,微抬眉梢,問道:“怎麽沒看到江彬,難不成他沒來東八裏堡報到?”


    史可朗急忙道:“迴、迴壽哥的話,江彬前天就到了,隻不過他剛到就搶了吳四憨的家,住了進去,除了去大車客棧買了些吃食,就一直沒出屋。”


    朱壽點點頭:“走,迴去開會。”邁步向堡內走去,經過劉保本身旁,別有深意笑道:“劉老爺你也去營房聽聽。”


    劉保本忙哆嗦著拱手:“不、不敢。”


    “別不敢啊,迴來的路上,我說過咱們要好好談談了。”劉保本嚇得一激靈,急忙連聲道:“是是,小、小的從命就是。”


    朱壽微笑看向劉春華:“春華小姐也一塊去聽聽?”


    劉春華依舊低垂著頭,聽聞朱壽的話,鬆開了攙扶劉保本胳膊的玉手,邁動蓮步,自顧自的向堡內走去。


    朱壽靜靜地看著修長婀娜透出哀傷決然的倩影慢慢走進黑暗內,默然了片刻,也邁步進入堡內:“關好堡門。”


    劉春華並沒走向營房,而是下了土道,拐進土坯民居的小道向自己的家走去。朱壽並沒再瞧向她,而是徑直向營房走去。


    劉保本及眾兵卒都神色各異的瞧了一眼土坯民居內小道,又急忙收迴目光,無聲的跟在後麵。


    營房內,昏黃的油燈下,朱壽雙手抱頭,翹著二郎腿,躺在通鋪上,將這趟進京發生的一切沒有絲毫隱瞞和盤講出。


    肅身靜聽的秦鍾微皺了下眉,眼神飛快的從史可朗等人臉上掃過。


    劉保本和眾兵卒再次震驚了,張著嘴,腦子一片空白,愣愣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朱壽,營房內靜的慢說掉根針,就連各人跳動近乎失控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朱壽乜眼瞧向劉保本,微笑道:“劉老爺,我剛才那番話你該不會還以為我是在癡人說夢話,腦殼壞掉了吧。”


    劉保本撲通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顫抖驚叫道:“小的該死,小的瞎了眼昏了頭滿嘴噴糞,求、求您、您大人大量饒了小的這條狗命吧。”


    史可朗等人也醒過神來,都急忙翻身跪倒。朱壽瞧了他們一眼,嘿嘿笑道:“你們這又是什麽說辭啊?”


    史可朗興奮地嘴都哆嗦了:“壽哥,小的們不是在做夢吧,侃子,你、你過來讓俺抽一巴掌。”


    胡侃激動的剛要將臉湊過去,猛地醒過神,嚷道:“憑嘛啊,二哥您了要是覺著在做夢,應該是兄弟我、抽、你才對!”


    孫大彪突然嗬嗬傻笑起來,史可朗、胡侃、徐老蔫等人瞧向他,片刻,也都咧嘴笑了起來,笑聲瞬間越來越大,越來越響。


    朱壽噌的坐起身來,捂著耳朵,沒好氣的嚷道:“房頂都快塌了,娘的,老子這是掉驢圈了嗎?!”


    胡侃興奮的雙手在身上使勁搓著:“娘的,這迴我看誰還敢跟侃爺犯瞪,以後什麽他娘的指揮使,就是總兵官,宣大總督,侃爺要是看他不順眼,一腳踹過去,他你媽都的給侃爺陪著笑臉。”


    徐老蔫呲著黃板牙,也興奮地嚷道:“沒錯,兄弟們知道呃最想抽誰的耳光嗎?就是呃家鄉的父母官,那王八蛋使勁的刮地皮,呃想揍他都不是一天兩天了。”


    眼瞧著訴苦報複大會就要緊鑼密鼓開始之際,朱壽急忙嚷道:“要冷靜,要低調!”


    興奮地吵鬧聲嘎然止住,朱壽輕咳了一聲,轉而清秀的臉上露出很卑鄙陰險的笑意,平靜地說道:“有仇報仇,有怨抱怨,這種心情我是理解的,不過要低調,咱們的身份不能泄露,雖然不能大張旗鼓的去揍他,去侮辱他,去宰了他,但是咱們可以低調的去,同樣也能非常痛快的揍他,侮辱他,宰了他,然後再搶光他。”


    史可朗等兄弟聞言都撲哧放聲大笑起來。


    史可朗笑著歎氣道:“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不能顯名分於人前,不然那該是何等氣派囂張。”


    孫大彪撇嘴道:“二哥這話,俺不讚同,這世上最解氣的是啥,不是起居八座前唿後擁去收拾你的仇人,而是隔三差五蔫不悄的禍害他,搶他的家財、田畝地契還有他的女人,隻要他有的全搶過來,這癟犢子還不知道是誰,去告官還沒人管,這癟犢子氣得天天吐血,那才叫過癮呢,等俺癮頭過足了,再把那癟犢子弄死,臨死前再給他露一小臉,那真是,啥也比不上這過癮哪!”


    史可朗等人瞧著孫大彪眉飛色舞吐沫星子飛揚的變態德行,都激靈打了個冷戰,身子都悄悄向邊上挪。


    朱壽拍著巴掌,很讚賞的看著孫大彪:“行啊大彪,沒想到啊,我這離開沒幾天,大有長進嘛,你們都跟大彪學著點,這就是我說的低調。”


    一旁跪著劉保本聽的是心膽欲裂,汗出如漿,撐地的雙臂一軟,癱在了地上,心裏哭嚎道,他、他不會也想這麽折騰我吧,我、我可是他的嶽丈啊,女兒,女兒你可要救你爹的命啊!


    “壽哥,您的身份皇上可是有旨,絕不能泄露出去,可您剛迴來,就這麽不顧及,萬一……”秦鍾微眯著眼閃爍著寒光掃視著史可朗等人。


    朱壽微笑瞧著臉露憤怒的史可朗、孫大彪等人,史可朗等人一愣,看著朱壽臉上幹淨的笑意和那雙黑瞋的雙眸,臉上慢慢也露出笑容,幾乎同時放聲大笑起來。


    半晌,朱壽收住笑容,淡淡道:“能出賣我的永遠都不會是我朱壽的兄弟,這種屁話,我不想再聽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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