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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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保本沉默下來,靜靜的瞧著月光灑落在臉上,散發出絲絲冷森的朱壽。好半天,劉保本有些不自然的剛要張嘴。


    “劉老爺請慎重,要知道您的話決定著咱們的交情,也決定著你以後的生意。”


    劉保本的臉色又一變,又目光閃爍沉默了下來。


    朱壽借著月色瞧著劉保本意動的臉,堆笑不失時機的誘惑道:“其實到了這時你我之間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為了咱們的交情和長遠的利益,劉老爺也得給朱壽指條明路不是。”


    劉保本歎了口氣,苦笑看著朱壽,沉聲道:“張福,送朱小旗官出去。”


    “是。”


    那名貼身保護的夥計聞聲沒有絲毫的猶豫,轉身向草場深處走去。


    朱壽笑著抱拳:“多謝劉老爺。”劉保本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朱壽笑笑,過去牽馬:“這趟買賣迴來,還請劉老爺掌掌眼。”


    劉保本瞧著牽馬步入黑暗中的朱壽背影,臉上全是複雜和濃濃的欣賞之色。。。。。。


    夥計引著朱壽等人走進草場深處,突然轉向向土泥城牆走去。身後除了馬蹄聲就是此起彼伏的拍打聲。


    半尺多高的青草叢內蚊子小咬多得難以想象,不斷吸血,不斷被拍死,血腥氣四溢,立時招惹來仿若軍團般的蚊子群,沒頭沒腦的瘋狂進攻著。驚得史可朗等人手忙腳亂不住的拍打驅趕。


    一直沒迴頭引路的夥計張福,聽著身後連綿不絕的拍打聲和史可朗低聲咒罵,嘴角綻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朱壽同樣揮著手驅趕著蚊子,但眼神一直盯著引路的張福,漸漸的眼中露出疑惑之色,瞧著越來越近的城牆。


    張福引著眾人來到的這一段,土泥城牆與草場有一塊大約長二三十米的緩坡。上了緩坡,距離城牆數米遠時,突然抬手。


    朱壽牽馬停住,史可朗等人也急忙停住腳步,依舊手忙腳亂的拍打著密集飛來不住叮咬的蚊子軍團。


    張福蹲下身子,伸手進草叢內拽住了什麽,慢慢站起身,使勁拉動,緩坡竟然慢慢升了起來。


    史可朗等人都驚呆了,借著從雲朵內探出大半個身子的圓月灑落的清輝,怔怔的瞧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都忘記了拍打,任由蚊子軍團叮咬。


    隨著張福穩健有力的拽扯,粗大的麻繩不斷地從攥著的手掌掉落到草叢內。長約兩米,寬也約兩米的草皮被拽了起來,露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巨大的草皮被拽成直角,張福蹲下身子,將茶盞粗細的麻繩在草叢內的一根粗大的鐵釘上轉了幾圈係緊了。站起身來,邁步走進通道內。


    朱壽眼中露出讚歎之色瞧著張福的背影。此人其貌不揚,扔進人群瞬間就可忽略,不成想竟有這樣驚人的腰臂力量。真是人不可貌相。


    通道從土泥長城下穿過,另一側同樣有一根粗如茶盞的麻繩從原木中穿過,繩頭扔在地上。


    通道內一片漆黑,但張福仿若長了一雙夜視眼,步履穩健來到繩索前,彎腰雙手握住繩索,有力快速的將土泥城牆另一側的暗門拉起。


    朱壽牽著馬摸黑穿過通道,來到看了數月卻一直沒有親自踏足的草甸綠毯上,臉上露出開心的笑意。身後史可朗等人也依次牽馬走了出來。


    張福躬身道:“小的就守在通道內等候小旗官大人和諸位兵爺,隻是時辰最好不要到天亮,不然我家老爺和小的沒法穩妥的處理小旗官大人帶迴的貨品。”


    朱壽點頭:“多謝。”


    張福進入通道,那扇覆蓋著厚厚草皮的暗門緩緩合上了。瞧著又恢複成緩坡綠毯的地勢,史可朗等人都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若不是親身通過,無論如何不會相信這下麵竟有一條通道。


    片刻,徐老蔫低聲道:“**。”


    孫大彪撇嘴道:“勉強湊合兩合。”


    朱壽笑了一下,踩鐙,翻身上馬:“出發。”抖動韁繩,胯下馬打了個響鼻,踏著一尺多高的青草濕地緩跑起來。


    夜幕下,隨風翻卷的草甸綠毯如同望不到頭的黑色海洋蕩漾翻滾著。


    草甸綠毯內蚊子更加密集兇悍,聞到血腥味,紛紛從草叢內飛起,瘋狂的追趕著騎馬奔行的朱壽等人。


    經過一段緩跑預熱,再加上草甸的寬闊和草泥的土腥氣,讓它們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因此都精神抖擻,放蹄狂奔起來。


    嘈雜的馬蹄踐踏草叢濕地發出噗噗的沉悶低響,在寂靜的草甸綠毯內蕩漾開來。


    天上白雲吞吐圓月,地下草甸如海,縱馬其上,勁風裹挾著濃鬱的青草泥土芬芳撲麵,此情此景,斯人斯馬都感到了通透的歡暢。


    史可朗瘋狂的用韁繩抽著馬頸,坐騎疼得不住長嘶,玩命的疾奔從朱壽身旁衝過。


    朱壽耳旁傳來史可朗欲哭無淚的哀嚎:“你***,都跑這麽快了,你們他娘的還能叮老子,你們還是蚊子嗎?!”


    瞧著大煞風景的這一幕,朱壽搖頭苦笑,催馬追了上去。


    史可朗勒了勒韁繩,坐騎放慢了速度,有氣無力道:“壽哥你別發火,兄弟也不想丟人現眼,可這蚊子也實在太多了。”


    孫大彪等人也催馬趕了上來。


    徐老蔫邊拍打邊笑道:“這算甚,這點蚊子對兄弟們都是小菜一碟了。當兵的夏天挨咬,冬天挨凍,打仗的時候不僅與韃子爭命,也與這天老爺爭命,這麽多年都習慣了,二哥這是剛當兵,身子骨還嬌嫩,呃保證過上一年,你也就如兄弟們一樣皮糙肉厚,不怕咬咧。”


    “老蔫說的沒錯。這點蚊子算啥呀。當年俺在鐵嶺衛時,那荒草甸子,水泡子,一到夏天蚊子多的都能吃人。俺夜裏站崗,不就硬是一宿一宿熬過來了嗎。”


    被叮的滿臉是包的史可朗臉上露出羞愧,閉上嘴不再抱怨了。


    朱壽拍拍史可朗的肩頭,笑道:“別垂頭喪氣的,打起精神來,迴去我還指著你和劉保本爭利呢。”


    史可朗扭頭瞧著朱壽的笑臉,一股溫暖從心底升起,臉上也露出開心的笑容:“放心吧壽哥,我一定會讓這老家夥哭都找不到墳頭。”


    朱壽沒有說話,抬眼瞧向又被雲朵遮住圓月的夜空。


    “今兒劉保本還真讓兄弟大吃了一驚,也讓兄弟大開眼界。做夢都沒想到,這老王八蛋竟然暗裏將城牆挖穿了,更沒想到平日瞧著張福在大車客棧裏抹桌端碗,笨嘴拙舌的,竟然還是個真人不露相。”


    朱壽收迴目光,悠然歎了口氣:“我又何嚐不是大吃了一驚。看來咱們從前對劉保本的印象,就如這夜空被遮住月亮的雲朵,實在是謬之遠矣。這也給咱們提了個醒,今後萬不能以表象取人。劉保本是個人物啊。”


    史可朗等人都默默點點頭。


    沉默了片刻,朱壽道:“還有馮五、六子、張福這些夥計,平日裏不顯山露水,裝傻充憨,今晚露了本相,個個都不是善茬,都有一身的好本事。而劉保本能將他們聚攏到身邊,並對他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其人的手段本事,想想實在是佩服。此人能長期合作,咱們有必要重新調整定下的方案,與劉保本公平合作。”


    朱壽扭臉瞧向沉默靜聽的史可朗,微笑道:“這個公平是咱們不欺負他,但該咱們得的利,寸利必爭,技巧和分寸你要掌握好。”


    史可朗點頭道:“壽哥放心,隻要你定下章程,兄弟我保證咱們該得的利必全都得了。”


    朱壽笑著點點頭,抖動韁繩使勁抽了馬頸一下,坐騎吃疼,驚嘶飛奔起來。史可朗等人也急忙催馬飛奔起來。


    希律律……,坐騎驚叫著站住,一雙前蹄大半沒進草甸內隱藏的一個水泡子內。


    朱壽身子使勁搖晃了一下,猛烈的慣性,險些從馬上翻出去。急忙抖動韁繩,駕馭著坐騎從水泡邊緣走了出來,翻身下馬,借著月光,查看著這個由雨水蓄積,方圓足有四五米的水泡子。


    “壽哥,你沒事吧。”史可朗等人急忙勒住韁繩,跳下馬,快步過來,紛紛緊張地問道。


    朱壽笑著擺手:“我沒事。”抬眼瞧著若黑浪翻卷的綠毯遠處,沉默了片刻,問道:“侃子,這離那三個氈包大概還有多遠。”


    胡侃瞧了一眼泡子,肯定的說道:“前邊一裏多地有一小片酸棗荊棘雜林,過了那小片林子再走最多兩裏路就到了。”


    “馬留在這,咱們步行過去。”


    “壽哥,俺能不能就留在這看著馬匹。”鄭老八囁嚅道。


    夜色中依稀瞧見孫大彪、徐老蔫等人臉上的鄙夷之色,急忙解釋道:“俺絕不是怕死,我是身子胖走不快,等到了地光剩喘粗氣了,忙又幫不上還成了兄弟們的累贅。”


    徐老蔫恍然,歉意的笑了下,說道:“壽哥,大屁股說得是實情,就讓他留下看馬吧。”


    朱壽走過去,拍著鄭老八的肩頭,親切的說道:“你放心,壽哥向你保證,一定會讓你瘦下來的,到那時你就能和兄弟們一塊並肩戰鬥了。”


    史可朗等人瞧著水泡子,都想起剛才孫大彪的話,都擠眉弄眼笑起來了。


    孫大彪咧嘴笑道:“大屁股,壽哥說得對,就你這身大肥膘子,站在水泡子邊喂蚊子,一晚上指定能瘦不少。”


    鄭老八尷尬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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