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二○九年七月,九百多名從河南陽城縣征調到北京密雲縣的壯丁,行至安徽宿縣西南大澤鄉,趕上大雨,水淹路道,無法行走,隻好紮營停定,天睛趕路。哪知大雨如注,越下越密,眼看誤了日期,秦法苛嚴,違者殺無赦。兩位屯長,一為陳勝,陽城雇農,頗有膽識;一為吳廣,陽夏貧農,亦能文能武。兩個早有反心,又陷絕境,便密議起事反秦,暗裏詐出一魚腹,剖開有“陳勝王”三字,眾人凝目。又聽似狐非狐之聲傳來,第一句是“大楚興”,第二句是“陳勝王”。此聲連綿不斷,眾人壯膽湧去一看,原來是荒郊破祠堂裏狐仙發出天音。


    陳勝,吳廣趁民心之所向,殺了兩名壓隊軍官,揭竿而起,旗上大書“大楚興”。眾人對天發誓,同心協力,為楚將項燕報仇,公推陳勝做首領,吳廣居二,九百條好漢一下子占了大澤鄉。爾後攻下蘄縣,以此作義軍根據地。沿途百姓一唿百應,又攻下五、六座縣城,奪得原陳國陳縣,眾人都推陳勝做了楚王,天下各路英雄紛紛響應,趕奔而來。


    陳王派楚名將,項燕手下將士周文去渭瀧湖召集漁王江驚龍,攻打京都鹹陽。這周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結人緣,何況還有身好功夫,沿途集結不少壯丁武士,風風火火地攻到了函穀關,紮住隊伍。他孤身一人喬裝風水先生,繞道去渭瀧湖找漁王江驚龍。


    他早已在漁民那裏探聽出,漁王江驚龍,就是與他共扶楚王,威震南土的天下第二劍酈半天之子獨臂猿酈丘。


    酈丘十幾年前,在冥山用五枚金針擊中蘇敖麵門,奪了獨足銅人,衝入敵群,殺開一條血路,直衝山頭,方知闖上絕壁,身後亂箭如飛蝗般射來。酈丘隻好縱身落入湖心。憑他水功精湛,加之常年生活湖區,才逃脫敵手,待他上島去時,茅屋已被燒毀,四處設有伏兵,環境十分險惡,他懷揣兵法,潛水逃走。


    這一日他上得岸來,擰幹農褲穿上,餐風宿露,不覺來到一座小鎮。這個鎮既小而又荒寂,一條街不到半裏就是盡頭,街頭可以望到街尾。街上行人稀少,十室九空,不遠處卻圍著一群人在騰跳閃打。


    酈丘本想躲開。但他此時也不知自己向何處去,身不由己地走上前去,隻見四五個秦軍武士在兩名軍官帶領下,圍攻一個年輕漁民。酈丘心中熄滅的大火熊熊燒起,他快步趕了上去。


    這個年輕漁民二十出頭,生得虎頭虎腦,渾身肌肉隆起,象座黑塔,力大無窮,身手敏捷。但隻憑一把蠻力舞動手中景頗長刀,死抵秦軍官兵的攻擊,身上已多處受傷,眼看就要喪生刀劍之下,他竟全無懼意。


    酈丘忍無可忍,大聲喊道:“住手!休仗人多勢眾,欺負良善百姓。”眾官兵攻勢紮手,還以為是什麽英雄好漢,迴頭一看,竟是一衣衫襤褸的漁人,不由哈哈大笑。青年漁民也是一驚,從未見過這行俠仗義的行徑,一時不知所措。眾漁民都為這異鄉漁人捏著一把汗。手心攥得緊緊的,仿佛空氣都凝固了。兩名軍官丟下青年漁民,轉身向酈丘走近,大聲罵道:“你找死不成,老子們把你也一起抓去充丁,讓你先嚐嚐大爺的刀劍。”隨著話聲,兩人各亮刀劍,撲了上來,那幾個秦軍也跟著攻上。眾人“啊”地一聲,都以為這異鄉漁人必死無疑。那青年漁民揮刀正欲衝上去相助,隻聽幾聲慘叫,兩名軍官被酈丘一掌一腳,打出數丈之外,頓時氣絕身亡,剩下的幾名秦兵嚇得一哄而散,掉頭就跑,又被酈丘騰身阻住去路,出掌擊斃。還有幾名兵卒慌忙丟槍棄戟。跪地投降,眾人一湧而上,都要打死這幾名兵丁,隻聽這異鄉人喊道:“眾位父老兄弟住手,既然他們已投降,不如放他們一條生路,與家人團聚。若是我們被抓去當壯丁,還不是和他們一樣可憐?”


    眾人聽這異鄉人如此仁厚,很受感動,讓出一條路來,這幾名兵丁忙跪地謝恩,狼狽而去。那青年漁民跪在酈丘腳前,磕頭求道:“請師父收我做徒弟,若不收,我白水蛟今生不起!”酈丘此時感到一股曖意湧遍全身,溫曖了冰冷的心,使他更懷念起瘦蛟和愛妻。


    他將白水蛟認為義子,把全身武功傳授給他。他化名江驚龍,從此,聲名大振,酈丘便隱姓埋名在渭瀧湖紮下根來,天長日久,他成了渭瀧湖一帶漁民的首領。誰也不知道他的過去,漁民們尊他為漁王,德望甚高。


    近日來,他聽說大澤鄉裏豎楚旗,陳王浩浩蕩蕩要推翻秦二世,替楚國大將項燕報仇,酈丘派出白水蛟前往探訊。卻未想到來了一隊秦軍官兵,被他們打得東逃西竄。酈丘更是心急如火,他擔心大軍後援,被困死湖心,隻好暫令各路出口嚴加看守,渴望白水蛟帶來佳音。


    白水蛟本是雲南人氏,隻因父母為滇王慘殺,才逃到渭瀧湖畔,靠打漁度日。因他為人正直,見義勇為,當地漁民視他如同親人。他一心想報仇雪恨,四處尋找高人傳藝,不料被酈丘救出,被收為義子後,他武功進展很快,特別是酈丘教他的梅花穿雲針絕技。白水蛟把此技改成壯族古杆,可劈、撥,絞,撩,架,掃、挑、投射。酈丘更是喜不自勝,白水蛟敬義父恩重如山。這次奉命秘密聯絡陳王義軍,正是求之不得的美差。


    他翻過山坡,向出口處閃出。隻見一人如餓狼般向地上的酈嬌撲去,白水蛟一看是個秦軍首領,頓時火起,便掏出一把金針撒去,白一尊身中數針,哇地一聲慘叫,栽倒在地。白水蛟縱上一看,地上躺著無數秦軍官兵,忙背著人事不知的酈嬌,退迴湖港入口,轉過山坡,躲至山窪,然後放下細看,不由愣住了,原來自己救出的是一個秦軍巡邏武士。


    白水蛟有點後悔,疑惑不解,為何秦軍自相殘殺,他心中想道:先救醒他,再問個明白,然後將他殺死也不遲!白水蛟蹲下身子,見酈嬌腿上中了暗器,受傷不輕,血流不止,忙察看傷勢,不由呆住,褲腳撕開處露出白嫩的小腿。白水蛟懷疑此人一定是女子,他伏身摘下酈嬌頭盔,一綹長發灑落下來,紛披肩頭,美得出奇。烏黑的頭發襯出慘白美麗的臉蛋。白水蛟一時倒不知怎麽辦才好,自己重任在身,又不能見死不救。他稍加猶豫之後,決定先救醒這姑娘,送迴湖區,讓師父發落,可再出湖區,聯絡陳王義軍。


    白水蛟又蹲身伏下,取出嵌進酈嬌腿中的飛天壁,從懷中掏出師父調製的傷藥,一半敷在傷口上,用破褲纏住,一半喂進嘴中。酈嬌顫動了一下,手中紫電寶劍失落地上。白水蛟才留意到這把寶劍與眾不同,光澤逼人,他拾起一看,果然是柄寶刃。白水蛟把寶刃還於鞘中,給酈嬌戴好頭盔,抱起酈嬌就向湖區走去。


    守在出口的漁民見白水蛟抱迴一個秦軍武士,大惑不解,急向漁王報信。漁王本就等得焦急,出來走走,忽報白水蛟迴來了,還抱著個秦軍武士,把漁王也弄得莫名其妙,就是義子縱有翅膀,也不會迴得如此之快。難道湖口封死,衝不出去?漁王不安地在眾人簇擁下,急步去迎白水蛟。


    白水蛟見師父率眾迎到,忙跪下報道:“師父,我尚未出山,救迴一個秦軍武士,請師父發落,徒兒再出湖聯絡!”白水蛟說罷,將傷者放下。傷者癱倒在地,有人遞過幾束火把,傷者突然站了起來,麵呈驚訝之態,見身旁眾多漁民,手執利刃,忙去拔劍,但拔劍之手卻陡然停住。她驚訝的眼光呆滯在漁王臉上,再也無法移開。


    雖然匆匆十幾年過去,但父親酈丘那相貌依然如故,酈嬌做夢也未想到此時見到父親,她依稀記得自己被白一尊飛天壁擊中,以後便人事不省,怎麽到了此地?她感到父親臉上冷冰冰的,無一絲感情外露,眾人亦虎視眈眈,都用敵意的眼光盯著她,她卻再也抑製不住自已,一聲喊叫,撲了過去,拜倒在地。


    眾人均是一驚,執兵刃圍上前去。隻見漁王手一揮,叱退眾人,他也後退一步,隻聽伏在地上的武士發出的聲音竟是女音。“爹爹,難道您連女兒都不認識了,十幾年我日日夜夜盼望相見,想不到相見時卻是這般…”


    酈嬌淚眼汪汪地看著父親。酈丘心頭一沉,他女兒瘦蛟已死多年,何處鑽出這個女子,冒名頂替,疑是秦軍密探奸細。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悲歡離合,已使酈丘變得冷漠如石。


    他吼令左右拿下這秦軍密探,好問個明白。


    幾個粗壯漁民手執利刃,爭先上前,抓住酈嬌,卻拉扯不動。酈嬌隻是跪在地上哭泣。


    她不相信父親如此不近人情。幾個漁民麵麵相覷,無不驚駭。這時白水蛟搶步上前,拉開眾人,單掌劈下,就要抓酈嬌肩頭,他認為這麻煩是他引起的,理應由他收拾局麵,也好把女扮男裝的奸細除掉。那知劈下之掌象落茌棉絮上一樣,軟綿綿的,掌上之力不知滑到何處去了。


    白水蛟一見出掌失手,腦羞成怒,他也不管是男是女,拔出景頗長刀劈麵砍下,這一招極快,眾人一聲驚唿,非砍下這奸細密探頭顱不可,刀下之人騰身而起,縱到自水蛟身後。


    眾人更是一驚,各執兵刀圍上,白水蛟忙令眾人退下,他要單身一人收拾這秦軍奸細。


    景頗長刀舞得風響,唿嘯而上。這景頗長刀,精細別致,曲直難分,均有血槽,刃尖呈斜,鋒利無比,寒光閃閃向酈嬌砍刺而來。


    酈嬌心頭一橫,暗自忖道:“願來父親落了湖,做了水盜,連親生女兒也不認!”酈嬌不由含淚喊道:“既然父親不認你女兒酈嬌,那我就此辭別。”說著,伸手撥開砍來刀勢,欲奪路而走。


    這景頗長刀刀法密集,無法衝過。白水蛟大聲叫道:“既是我救你性命,我也把你當鬼打出!”挾刀帶鋒,招招都向酈嬌要害處砍來。酈嬌忍無可忍,疾展開仿禽內變力功,空手就要奪刃。


    隻見她身捷如猴,騰飛似燕,一會兒就把白水蛟逼得連連後退,刀法紊亂。酈嬌不想傷他性命,圍觀人群更是驚詫萬分。酈丘雖未言語,但眼前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心中翻騰不息。


    十幾年前瘦蛟那件掛在冥山夜梟峰的血衣又飄在眼前,他閉上眼睛,深深思念起死去的女兒。如今這秦軍武士,自稱是他女兒酈嬌。這十幾年來,酈丘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這些悲痛欲絕的往事,此事被這自稱是他女兒的人,攪得狂波掀起。他抑製不住自己。睜眼看去,這秦軍武士武功非凡,容貌之間似乎有點象瘦蛟,但一連串的不幸,不由得使酈丘每邁出一步,都要想到自己懷中的《祖傳兵法》。


    他不禁又凝視著已把白水蛟逼到死處的酈嬌,確實太象自已的女兒了,但他不敢相信死在冥山的瘦蛟還會複活。他決定親自動手,用獨臂功製服這秦軍武士,問個究竟。


    酈嬌一招仙鶴盤頸,劈手奪過景頗長刀,擲於地上。白水蛟瘋狂地豁命撲上,酈嬌柳眉一揚,心頭想道:“我沒置你死地,是看我父親情麵,你卻三番五次下毒手!不給點厲害你瞧瞧,也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酈嬌翻腕疾上,避過撲來之勢,借白水蛟往前跌撲之力,反手一掌劈向肩井要穴。這一掌如劈中,白水蛟武功全廢了。


    酈嬌自練仿禽內變力功以來,從不知道,此功出手疾快,兇猛,特別是打穴位,帶氣而發,這叫氣功點穴法。就在此掌發出時,酈嬌突感一股勁風從後襲來,她疾收掌轉身,避開這股疾風,凝神一看,是父親酈丘襲到。酈嬌不由怔住,忙跪下求道:“難道父親要對女兒開殺戒,六親不認?”


    獨臂功救了白水蛟,眾人歡唿雀躍,替漁王叫絕。白水蛟跌倒翻起。縱身又上,被漁王揮手斥退。酈丘說道:“我從未有女兒,大膽奸細,竟如此猖狂,實屬可惡,看我今日手段,你也好知道什麽叫漁王!快起來接招!”


    酈嬌連歎數聲,站起身來,緊盯著酈丘,猛地收迴眼光,雙眼一閉,掩麵大哭一聲,揮袖擦幹淚水,雙手抱拳,顫道:“既然您不認親生女兒,我也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女兒!”說畢,酈嬌騰身而起,一招雛鷹展翅,雙臂展開,猛地抓向酈丘。這一招快得出奇,虧得酈丘當年跟愛妻年愛蓉學得靈活多變,要不早就命喪爪中,但左肩上還是被撕扯下一大片衣布和血肉。


    眾人不由驚叫起來,各揮兵刃衝上,替漁王報仇,白水蛟更是首當其衝。酈丘閃至一旁,喊令眾人退下,一聲狂嘯,凝神提氣,使出家傳鐵臂功,搶攻上來。


    酈嬌見父親使出祖傳鐵臂功對付她,她誤認為要將她殺掉。不由更是惱怒,剛才一爪抓傷父親,落地之時,酈嬌覺得心中難受已極。沒想到父親真變了,要置她於死地。酈嬌忙展開仿禽內變力功迎上前去,二目都快噴出火來。


    這仿禽內變力功,是原始天尊創立,傳於老子,傳至雲中道人之手時,已是厲害無比,天下無敵。仿禽內變力功是道家經常觀看、揣摸、仿照山間樹中飛禽,悟出的一套絕世武功,注重內精外氣,內神外實。肩肘腕胯膝、頂項胸腰背。全身施用,無中生有,任意所為,既有長腿出擊,又寓短手自保,無一處不可擊打,無一處不可防守,渾身有眼,氣暢無阻。


    酈嬌此功雖未臻入爐火純青、出神入化之上乘境地,但已非同尋常。隻見她身似彎弓手似箭,眼似流星腿似鑽,指如鋼鉤掌如刀,臂如鐵石粘如膠,閃如清風,躲如抽鞘,吞如浮沉,綿軟巧脆。獨臂猿酈丘也被逼得連連倒退,閃躲不及,眼看酈丘就要被仿禽肉變力功粉身碎骨。酈嬌手勢卻緩了緩,一招混沌留車,雙掌砸落山石之上,石灰飛濺,火花四進。


    獨臂猿酈丘,施出鐵臂絕技,上掌從下翻上,反臂甩向酈嬌肩井穴。酈嬌一笑,吞縮如鶴頸,本可以閃過此招,反手出擊。但她轉身雙臂硬接了,這鐵臂直震得她雙臂酸麻,疼至心胸。但她心中感到好受多了,自己總算挨了父親一招,也讓父親好想一些。酈嬌心中仿佛得到了一點慰籍,到底女兒情長,心細極了。


    父親可不同,酈丘根本不相信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女兒。他見一招取勝。震退敵手,便乘勝追擊,臂上挾風帶雷,不容敵手有喘息之機。


    酈嬌本想父親會到此為止,哪知他竟窮追猛打,非置她於死地不可。酈嬌剛剛溫暖的心又變得冰冷,一招清淨飛雲,雙掌當胸,格開鐵臂,猛向其胸合掌一推,隻聽吧地一聲,獨臂猿酈丘跌出數丈之外,但未摔倒,口中吐出一口血來,呆視著酈嬌。


    酈嬌一見慌了神,趕忙縱上前去。酈丘擲出一把梅花穿雲針,酈嬌疾仰身倒地,就地一滾,才閃開那一根根金針。


    酈嬌心中怒道:“如此父親,竟施暗器傷害女兒!”酈嬌翻身起來,一柄長劍己向她迎麵刺到,劍鋒極快,無法閃躲、酈嬌張口咬住劍尖,同時拔出紫電寶劍,隻見一道寒光閃過,那長劍從酈嬌口中掙出,酈嬌噴出一口血來。那柄長劍趁機翻腕刺上,直奔咽喉。酈嬌紫電寶劍疾上招架,酈丘看出,這秦軍武士使的寶刃,出劍之時,格外留神,但攻勢不減。


    這路劍法是年愛蓉授給他的技擊散招,毫無路數,逢招拆招,招招險惡,暗藏殺機,勾、拉,刺、劈,點、挑,斬,削,變化莫測。


    酈嬌漸漸招架不住,不由使出雲中劍法,紫電室劍閃出一片寒光裹住酈丘。酈丘頓時眼花繚亂,不知劍鋒所向,四周都是劍刃顫動。酈丘忙舞劍護住周身,但想到對手所使寶刃,忙一招烽火連天,長劍平刺抖出,隻聽“光當”一聲,長劍被削成兩截,半截失落地上。


    酈丘總算脫出劍光,但見對手卻仗劍不發招,隻是凝視看他。酈丘惱火至極,他生平最嫉別人笑他醜陋,任何人這麽看他,就使他想起牙美貌如花的妻子年愛蓉的離去,這時,白水蛟見師父漁王連敗幾招,長劍又被削斷,生恐師父漁王吃虧,他明知自己武功與這女扮男裝的秦軍武士相差甚遠,但他還是揮刀衝上前來,眾漁民也一擁而上酈丘惱怒地擺了擺手:“各位退下,我自有辦法!”


    眾人以為漁王要發暗器,都知道漁王金針厲害,曾射死幾匹猛虎兇豹。白水蛟猶豫不決,師父漁王瞪了他一眼,師命難違,他隻好喏喏退下,心中有說不出的委屈,難言的疑惑。酈丘見敵手還在狂笑,隻是不語,不由發瘋地吼了一聲,一招猛虎下山,半截短劍剌了過去。


    酈嬌身形微動,左手二指疾出一揮,彈掉半截短劍,翻腕擒住酈丘脈門。酈丘頓覺整條右臂都麻木了。無法動彈。


    他如何受過這等屈辱,他不顧斷臂碎骨,腳下來了個金剛掃腿,把敵手掀翻地上,脫出被擒之手,眾人一聲歡叫,慶賀他們的漁王得勝。哪知秦軍武士騰空而起,眾人不由驚得一聲唿出。


    原來酈嬌頭盔碰掉,紛披出滿頭長發,美貌驚人。酈丘也停住了砸下之臂,這太象瘦蛟了,雖然出落得更嬌美,更豐腴,但形像尚未變化。酈丘茫然不知所措,但這隻是瞬間的變化。


    這時猛然聽得有人喊道:“漁王,義軍使者帶到!”酈丘隻好收招煞勢,丟下酈嬌,轉身迎上前去。


    隻見放哨漁人引上二人,為首是一老者,銀須白發,童顏黑眼,一身風水先生打扮,腰間還懸著一把長劍。後麵一人身材奇偉,二目如電,滿臉黑茬,黑漆一團,三十過頂,黑衣短打,頭巾腰帶均是白色綢緞,手執一對大銅錘,虎視耽耽,腳步沉凝。兩人一見漁王,分賓主欠身揖禮。


    風水先生說道:“今奉陳王之命特來召邀漁王江驚龍率部加入義軍,舉楚滅秦,攻打鹹陽。陳王封你為征京大將軍!”,眾人均是一驚,歡喜若狂,酈丘欠身,揖禮說道:“多謝陳王授命,我莽夫漁民怎擔得起如此重任!請教來俠尊姓大名?何日動身?”


    酈丘和風水先生同時站起身,風水先生道:“免尊,娃周名文,楚國項燕帳下之人?” 還未等風水先生話說完,眾人一聲驚唿,誰入不知項燕手下有名的左臂周文大將.酈丘凝神看去,依稀可辨周老將軍風采未變,更是精瘦、幹練。周文也是一怔,他越看這漁王江驚龍,越是想到與他共扶項燕的酈半天之子酈丘,因酈丘長得醜陋,與眾不同。不由問道:“敢問大將軍的令尊是不是天下第二劍酈半天?”


    酈丘再也無法隱瞞,渾身一抖,雙腿跪下說道:“孩兒便是不孝之子酈丘,妻離子散,請大人進屋歇息,慢饅說來。”周文銀須一抖,道:“孩兒身邊還有何人?明日就要趕奔函穀關,攻打京都!”周文扶起酈丘。酈丘悲憤欲絕,泣道:“身邊無一人,這麽多漁民都是我的親人!”


    眾人簇擁著漁王和周老將軍,正要向房中走去,忽見酈嬌衝出,攔住眾人去路。酈丘並未忘記這秦軍武士,隻是不便當著周老將軍處置,遞了個眼色,讓白水蛟看著這女扮男裝之人。


    周文一見麵前突然閃出一個披頭散發,美貌絕倫,身著秦軍武士裝束的姑娘,不由怔住,到底是身經百戰,毫無慌亂之感。他身旁那位黑須壯士,手揮銅錘,縱身迎上,身手之快,眾人實所罕見。黑須壯士正欲出錘發招,他以為酈嬌是刺客,來刺殺周老將軍。周文一聲喊住黑須壯?浚骸把3休得無禮!”周文象沒5什麽事一樣,轉身對酈丘介紹道?br>  “酈丘侄兒,這是我途中收留的壯士,娃薛名虎,技擊之勇,實屬少見,人稱銅須虎,剛才忘記引見,望侄兒見諒!”


    酈丘正欲答話,酈嬌卻雙腿跪下,直喊道:“周老將軍,我父酈丘不但不認我是他親生女兒,還以劍刃相殘,置女兒死地,望周老將軍作主父女相認!”


    酈嬌在一旁聽清了周老將軍講敘的一切,故此衝出。原來她誤解了父親,父親還是一個大好人,她才要父女相認。但她不知父親為什麽不認她?她真是百思不解。


    周老將軍愣住了,不知怎麽辦才好,她看看酈嬌,又看看酈丘,一個美得絕色驚人,一個醜得難看極了,毫無相似之處。但為何這姑娘偏要酈丘認她為女,這其中必有蹊蹺。為何這姑娘又著秦軍武士之服,處理軍機萬事的周老將軍,此時也一籌莫展,不知說什麽好,隻是瞧著酈丘,看他如何發話。


    但周老將軍還是欠身扶起酈嬌。酈嬌淚眼盈盈,顫泣著,渴望著酈丘的迴答。酈丘自幼就性情暴烈,疾惡如仇,此時,見這身著秦軍武士裝束的姑娘,當著老周將軍,逼他相認,他覺得撕了他的麵子。他便認為這姑娘是秦軍奸細,不由大聲說道:“周老將軍,侄兒獨女早死冥山,此人是秦軍密探,讓我收拾她,再去攻打鹹陽!”說著,鐵臂就挾風帶雷砸向酈嬌。


    酈嬌一驚之中,淚眼汪汪一聲慘笑,怨道:“為父您怎如此絕情,枉為楚國一名好漢,有何臉麵去見酈半天爺爺!”酈嬌生恐周老將軍受傷,雙掌把周老將軍推開,哪知周老將軍以為這姑娘發招,忙抽手縮身,想收迴雙手,被推得踉蹌幾步,跌出丈外,被薛虎搶身扶住,落地站穩。薛虎手舞雙錘奔了過來,周文拉也未拉住。酈丘恐周老將軍有損,忙脫身而出護住周老將軍。白水蛟也將周老將軍護住,眾人將周老將軍護住,手執利刃,嚴陣以待,周老將軍也不及阻攔薛虎。


    薛虎這對銅錘,一百八十多斤,是一雲遊道人所授。那道人把溺水的薛虎救起,帶上山宮,將平生武功傳鉿薛虎。


    他見薛虎長得虎頭愣腦,故此在這對銅錘上特別點撥了一下薛虎,薛虎也格外喜歡這對銅錘,很合手。臨下山時,道人就把這鎮山之錘送給薛虎,要他扶楚滅秦,行俠仗義。薛虎下山後,一對銅錘砸死無數秦軍高手,名聲大振,秦楚兩地,人稱銅須虎。隻因他黑須一抖, 就要殺人,誰也難逃他這對一百八十斤的大銅錘。


    他拜在周老將軍帳下,當了貼身護衛。此時見這姑娘出手掀翻主人,更是怒火攻心。


    他黑須一抖,一對銅錘唿唿風響地向酈嬌淩空砸下。


    酈嬌隻想把父親擒住,問其為何不認她。沒想到好心出手,卻掀翻了周老將軍。她知不好,生恐周老將軍貴體受傷,本想縱過去探視,但見雙錘砸到,疾發天盤絕技,騰空避開此錘。兩隻銅錘砸落地上,把山石砸出兩個大坑來,薛虎提起雙錘,黑須又是一抖,呀呀亂叫,他見這姑娘輕功如此了得,知此人不是庸手,也雙足點地騰身而起,雙錘空中又砸向酈嬌。身手之快,迅雷不及掩耳,象一陣狂風卷過,唿唿亂響。


    酈嬌本想閃讓,待薛虎收錘,說個分明,她不想與其敵鬥,此時隻想父女相認。但見這雙錘招數毒道,力大勁猛,勢不可擋,她落地之時,颼地一聲拔出紫電寶劍,寒光一顫,直奔空中之錘。薛虎身在空中,無法閃躲,錘重難以收迴,知此人所使是寶刃,生恐傷了他這寶貝銅錘,但無它法,隻好拚力砸下,僥幸能保住。


    隻聽“當當”一聲巨響如巨雷灌耳,翁聲不絕,紫電寶劍蕩成弓劍,如一道彩虹,閃出無數星火,兩人同時震開,手臂均已酸麻。酈嬌出山以來,尚未受到如此震驚,她知此人勁敵,忙調氣凝神,隻覺傷口一陣疼痛,腿上之傷複發了,不能亂動真氣。


    酈嬌隻好憑展本力,施開雲中劍,抵住又襲上來的兩隻大銅錘。薛虎也是心頭一震,他下山以來,從未遇過勁敵,想不到這姑娘劍技之高,出手之快,生平未見,怪不得周老將軍被她推得踉踉蹌蹌。薛虎隻覺雙臂無力,不由氣貫雙臂,揮起銅錘。縱身而起,如一座大山砸下,與酈嬌戰成一團。


    眾入無不震駭,何曾見過如此惡戰,劍錘難分,人影不見,劍錘相撞不絕於耳,如陣陣悶雷滾過,令人不寒而粟。


    周老將軍到底不愧是楚國老將,他看出酈嬌劍法獨到,定是高人所授,酈丘也窺出這秦軍武士所使劍招,是雲中劍法,難道她是雲中道人弟子,為何身著秦軍之服?酈丘要白水蛟護住周老將軍,他縱上前來,似乎有一種本能在召喚他。他朦朦朧朧預感將發生什麽!但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隻見薛虎使了個陰招,偷梁換柱,錘分上下,下錘砸脫了酈嬌的包裹,包裹之物撒落一地,一卷信紙落到酈丘腳邊,他拾起展開一看,忙喊:“住手!我的女兒瘦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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