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道玉人身遭變,落拓俠士失顏色。


    雲霄乍聞巧手方朔韓翊所說:“歐陽姑娘她可慘了……”的一句話。


    他由不得神色更變,眼睛也發了直,驀地探手抓住了韓翊胳臂,著急地問道:


    “她……她怎麽啦!?”


    心急玉人安危,雙手抓下去,不知不覺間,就用上了真力。


    巧手方朔韓翊沒防到雲霄會遂然施展出重手法來,等到發覺不對,要運功抵抗時,已失先機,真氣難由心意了。


    刹時間,麵色蒼白,額頭上冒出來一顆顆的大汗珠子,自救尚無策,哪還說得出話來。


    蓮花仙子施琳看出來情形不對,忙道:“師伯,你是怎麽啦!?”


    韓翊卻隻有翻眼的份兒,唿吸已漸漸地短促。


    梅影也看出來事有蹊蹺,忙走近前去,仔細地一看,倏地嬌喝道:“雲霄!你要幹什麽?”


    雲霄被她這一喝,方才鬆了勁,一看巧手方朔韓翊的神色,始知自己一時心急,妄用了真力,歉然地一笑,連忙向韓翊賠禮道:“韓老伯,雲霄一時心急,放肆了,請恕我冒失……”韓翊當然也知道雲霄並不是故意向自己顯示手段,隻好苦笑了一聲道:


    “小老弟!你這一冒失不當緊,可幾乎要了我老偷兒的老命……”雲霄也忙賠笑道:


    “實在是我太莽撞了,還請老伯不要見罪。”


    韓翊調息了一下,神色方始轉來,聞言抹了抹頭上的汗,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老偷兒虧吃到明處,說開了就算,你不是要問歐陽姑娘的情形嗎?此地不是講話之處,找個清靜的地方,咱們慢慢細談去!”


    雲霄道:“這地方雲霄不熟,老伯可知什麽地方清靜嗎?”


    韓翊道:“清靜的地方不少,但這九裏關方圓百裏之內,全是天蠍教信陽分壇的勢力,也就不清靜了。”


    雲霄道:“隨便老伯你到什麽地方,雲霄跟著你走就是了。”


    韓翊道:“好!趁現在天還未亮,賊人新敗,咱們趕快走。”


    於是,他們一行人,也不驚動店家,留下了一錠銀子在房中作為房飯錢,越牆而出,直奔正東而去。


    天將放曉,他們已出去了五十多裏路,到了定遠店。


    韓翊領著一行人,到了這裏,他卻不向正東走了,改向正北奔去。


    雲霄心中一怔,忙縱前兩步,攔住了老偷兒道:“韓老伯,你這是朝哪裏走呀?”


    韓翊一瞪眼道:“你不是說跟著我走嗎?那就不要多問,走到哪裏算哪裏……”說到此處,頓了一下,接著又道:“記著,前麵十裏是竹竿鋪,到那裏多買些吃食,可別忘了酒。”


    話音一落,起步又跑了下去。


    雲霄等人,誰也不知老偷兒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隻好隨後跟著跑。


    辰末時分,他們到了竹竿鋪,買了些酒食等物,起身又走,漸漸就進了山區。


    日將卸西,他們到了一座廟前。


    這座寺院,從外形上看,氣勢宏偉已極,山門上懸著一塊大匾,寫的是“敕建文殊寺”五個大字。


    巧手方朔韓翊似對這裏十分熟悉,徑直進了寺門。


    偌大一個寺院顯得十分冷落,不見有好多僧眾,就隻有兩個小沙彌,在院中打掃著落葉。


    他們乍見人進來,初時似乎有些驚愕,但一看到頭前走著的韓翊時,立即低下頭來,直如沒有覺察一般,掃灑如故,連眼皮都沒有撩一下。


    雲霄看在眼內,不禁暗稱奇,一時也不便動問,默默地跟在後麵走。


    順著殿廊,穿過了三重偏殿,到了一處花木扶疏的小園,迎麵是一座三楹並排的靜室。


    韓翊就在靜室前麵,停下了腳道:“就是這裏了!”


    一言未了,倏地一陣衣服破空之聲,跟著就見從房上飄落下來兩個僧人。


    他們一看到巧手方朔韓翊,也是一怔,忙道:“老施主怎麽才來呀?可曾接到武林青陽令嗎?身後都是些什麽人?”


    韓翊道:“接到了,所以才趕了來……”說著迴頭一指雲霄道:“這位是雲門世家的大公子……”他話音未落,梅影已接口道:“小女子是梅嶺綠萼莊梅影……這位是我小妹妹,祥符薛琴,還有不放心的嗎?”


    小姑娘自報出字號來,但俏臉上卻顯出不屑之色。


    二僧聞言,身軀似乎微微震了一下,不約而同地以驚異的眼光,掃視了三人一眼,立即又垂目道:“小僧濟安、濟平,失迎了。”


    話聲中,兩人一齊單手打了一個問訊,俯身退下。


    韓翊掉頭來朝著幾人道:“我們進去吧!”


    靜室中,布置得非常清雅,中間供著文殊菩薩的畫像,沉香爐中,升起縷縷青煙,甫一進入,塵慮全消。


    蒲團上跌坐著一個老和尚,約有六十開外的年紀,眉須皆白,一副莊嚴法相,令人望之起敬。


    他一看到了韓翊,微微笑道:“老偷兒怎麽這時才來,莫非青陽令沒有傳到?”


    韓翊笑道:“傳是傳到了,可惜另有要事,不能如期趕來,大和尚莫非動了嗔念,還打算給我一個下馬威嗎?”老和尚笑道:“出家人不敢動嗔念,隻怕令規難容!”


    雲霄聞言,心忖:“老偷兒素常來去自如,無拘無束,怎麽忽然間,出來了個青陽令,把老偷兒給管住了?”


    他哪知道,這青陽令並不是江湖上一般幫會中的令符,和各派中祖師傳下來的法器,也不相同。


    它乃是武林中幾個義士的信物,勸氣清而溫揚”之義,求援急救之助,它是一種道義結合的象征,韓翊笑道:“大和尚!你別裝鬼弄神了,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老和尚輕誦了一聲佛號道:“你隨我到一個地方去一看,就知道了。”


    他說著站起身來,當先走出靜室。


    巧手方朔韓翊卻如墜五裏霧中,不知去看個什麽東西,懷著滿腹疑念,跟在後麵。


    雲霄等人,也各自放下了手上帶來的食物,出了靜室。


    轉過靜室,後麵卻是一幢堆雜物的柴房,門卻關得嚴嚴的,並無什麽出奇之處。


    老和尚徑直走向那柴房門口,等韓翊等人走近,把手一伸,示意韓翊等人一起入內,道:“老偷兒,你進去一看就明白了。”


    韓翊越發地納罕了,翻了翻眼道:“大和尚!你這是鬧什麽鬼呀?”


    老和尚道:“你進去一看就知道了。”韓翊更是納罕,略一遲疑,徑向那柴房走去。


    他到了門口伸手輕輕一推那門,呀然一聲,門板應手而開,原來是虛掩著的。


    門推開了,韓翊轉頭看了老和尚一眼,立又毫不猶豫地進了柴房。


    柴房中似乎真有什麽驚人的事,韓翊方一進去,驚叫了一聲,立又竄了出來,大喘著氣道:“這……這……是怎麽搞的呀?”


    雲霄已經納了半天的問了,見狀忙問道:“韓老伯,房裏出了什麽事啦!?”


    韓翊定了一下神,道:“你……進去一看就知道了。”


    雲霄進步就朝房中走去,方一進門,就有一股血腥之氣撲鼻,再定睛一看,他的一顆心,也禁不住猛然狂跳起來。


    原來這些房內,滿屋子都是死屍。


    他定了一下神,去打量那些屍體,見有二十餘具之多,而已死狀都是一個樣兒,仰麵躺在地上,怒目厲色,神情慘怖已極。


    雲霄看了一陣之後,本想返身退出。


    但想到這裏麵定有蹊蹺時,不由好奇心起,稍作遲疑,立即移步向那死屍走去。


    他從頭到底,把二十多具死屍看完,更是心涼。


    原來那二十幾個人,僧道俗儒全有,而且死法全是一樣,玉版上都有核桃大小的窟窿,創口內陷,死於一種毒指之下。


    雲霄看過一遍之後,急步走了出來。


    老和尚一聲不響地又關上了門,朝著眾人招了招手,仍循原路迴到靜室。


    大家在室中落座已畢,老和尚輕歎了一聲道:“老偷兒,你都看到了嗎?”


    韓翊默然地點了點頭。


    老和尚道:“可看出來個端倪?”


    韓翊默默地又搖了搖頭,仍是沒有說話。


    老和尚道:“文殊寺就為了這件事,才發出青陽令向各位求援……”他話沒說完,韓翊突地插口道:“這件事是幾時出的,大和尚你竟沒個防備,再者,可探出來兇手是哪條線上的人物?”


    老和尚一皺霜眉,又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發生在十天之前,老衲十二名弟子,忽然先後死於非命,而且死狀都是一個樣兒,穿雲指點破了玉版骨,連兇手的影兒都沒有發現。”


    韓翊道:“你那些弟子也太膿包了,功夫都練到哪裏去了,受此重創,會沒發現兇手的影兒,我看你這文殊寺也該關門了。”


    老和尚笑了一下道:“老偷兒這話說得對,無奈那兇手不但行動詭秘,而且武功也高到極限,老衲就因應付不了,才發出青陽令了。”


    韓翊道:“他們可有人來嗎?”


    老和尚道:“玉虛觀來了四名弟子……”韓翊道:“柳家湖呢?”


    老和尚道:“來了柳勇柳義弟兄二人。”


    韓翊道:“老龍坡都來了什麽人?”


    老和尚道:“龍凱帶著三位子侄,還有一位同門師弟鐵筆書生鄭家祥。”


    韓翊道:“他們都怎麽樣了,也沒有查出個線索來嗎?”


    老和尚道:“查是查出了個線索,無奈……”韓翊道:“這有什麽難的,人在什麽地方?我一問就清楚了。”


    老和尚輕歎了一聲,道:“人都在那柴房裏,你無法問,他們也難以迴答。”


    韓翊心中突地一震,倏然站起身來,怔得一怔,道:“他……他們也全都遭了毒手……”老和尚默然無語,微微點了一下頭,老眼中已淚水模糊了。


    韓翊在問出了一句話後,頹然若喪,緩緩地重又坐下,神情萎頓已極。


    一向樂天成性的巧手方朔韓翊,無論遇上多大的事,都是嘻嘻哈哈的,如今竟然愁眉苦臉,坐在那裏長籲短歎起來。


    雲霄也低頭沉思,他在想那施展毒手之人的武功淵源,因為那穿雲指,在江湖上隻有他雲門世家最精此技,在他眼中看來,那些死屍的傷痕,並不像他雲門的穿雲指。


    刹時之間,靜室中沉悶得使人窒息。


    韓翊倏地抬起頭來,望著雲霄道:“老弟!你們雲家的穿雲指,是否外傳有人?”


    雲霄道:“寒門以牽機手、穿雲指飲譽江湖,據我所知,並不外傳,再說,雲門穀世代家風,向不收徒。”


    韓翊道:“莫非那兇手是他……”


    雲霄插口道:“韓老伯在江湖上以機智見稱,我想這件事,你不會猜到雲門逆子雲漢的身上吧!因為以小侄猜想,他目前可能身在長春宮,還到不了信陽州來……”他這麽一說,使韓翊說到口邊的話,又咽了迴去,因為他實在就是心疑到雲漢身上。


    於是忙道:“那麽這兇手又是什麽人呢?”


    雲霄道;“我曾細看那傷痕,它並不是穿雲指,老伯在江湖日久,可知天下指法,共分幾家?”


    他這一句話,正觸著老偷兒的癢處,韓翊就是喜歡人家給他戴高帽子。


    聞言抬手一抹那幾根老鼠胡子,哈哈笑道:“老弟,你算是問著人了,數當今武林指法,第一算人家昆侖派的金剛指,第二是微山湖冷竹塘的三才指,你們雲家的穿雲指隻能占第三位,第四是少林派的般若指……”雲霄笑:“在天山時,我曾聽家師說過,在指法中,還有千山魔指這一派,韓老伯是否聽人說過。”


    韓翊聞言,倏地跳了起來,嚷道:“千山魔指?……是有這一派!”


    雲霄點了點頭,道:“我看著有些像,因為在武林中,以指法稱雄的,那是憑的真本事,絕無中毒現象,我看那屍體傷處有黑紫淤血,分明是一種毒指,所以才想到千山魔指這一派。”


    韓翊道:“對!你這一提,我也記起來了,一定是千山派的人物!”


    他話音一頓,轉向那老和尚道:“大和尚,你所得到的一點線索,是怎麽樣的,快說出,咱們參酌參酌。”


    老和尚道:“我隻是知道這件事,乃是天蠍教所為。”


    楊海平突然在一邊像發夢吃般,喃喃自語道:“天蠍信陽分壇……毒指居士賀奇……”雲霄聞言一怔,倏地轉身朝楊海平道:“海平兄,你說什麽呐?毒指賀奇,他是幹什麽的?”


    楊海平被問乍吃一驚,證得一怔,方道:“難道雲大哥認識這個人嗎?他就是這信陽分壇的壇主!”


    雲霄道:“我曾聽人說過,這毒指居士賀奇乃是天下四兇之一,除了一身武功極為高明之外,最擅長的是使用毒物,他不但心機詭譎而且手段陰殘……”“啊!”韓翊似突然想起了什麽,啊了一聲之後,接口道:“你這一提,我可想起來了,天下四兇不就是毒手病夫鬆九,狗肉和尚化因,陰司秀才冷焰,毒指居士賀奇這四個人嗎?”


    雲霄道:“正是這四個人,清明節時,在普仙寺,咱們不是已會過那毒手病夫了嗎?”


    韓翊道:“對啦!毒指居士賀奇正是四兇之一,他也正是千山派的高手,沒想到天蠍教信陽分壇主會是他。”


    老和尚道:“他既稱毒指居士,也必是這場慘案的兇手了。”


    “對,大和尚,你怎麽也學得精明了。”


    事一有了眉目,韓翊的神情立時就開朗了,話聲甫了,豪放地縱聲大笑起來。


    老和尚道:“你老偷兒先別得意,為何遲來,致使古刹濺血,該還我一個明白了吧!”


    韓翊笑道:“你也先別忙,我這點毛病,你總也知道吧?”


    老和尚道:“是要喝酒,對嗎?”


    韓翊笑道:“李白鬥酒詩百篇,我是沒有酒,一句話也懶得說。”


    老和尚道:“我這裏佛門淨地,豈容你隨便糟踏。”


    韓翊道:“大和尚,你別假惺惺了,江湖上誰不知有個酒佛法澄,幾時又吃起素來了。”


    雲霄聞言,心中暗吃一驚,忖道:“酒佛法澄,在江湖上可是成名的人物,怎麽卻變成個老無用了,眼看著血濺古刹,卻無法對付?”


    這是雲霄心中的話,可沒有說出口來。


    可是,那酒佛法澄既是江湖名宿,還有看不出的,但他卻無法解釋,隻好笑道:


    “貧袖坐關百日,前天方始功滿,被你老偷兒這一鬧,我那閉關苦修,豈不是白費功力了。”


    韓翊笑道:“你可聽人說過嗎,當年濟公活佛曾留下了一道偈語。”


    法澄笑道:“是什麽歇語,我卻沒有聽人說過!”


    韓翊朗聲念道:“佛祖留下詩一首,我人修心他修口,他人修口不修心,惟我修心不修口!”


    法澄笑道:“聽你這麽說來,這酒我是一定要喝了。”


    韓翊笑道:“那就看你修心還是修口了!”


    法澄笑道:“拚起酒來,隻怕你老偷兒不是對手。”


    韓翊道:“我是不行,隻怕你那點酒量,比不過人家這位酒中仙吧!”


    他說著話,用手一指雲霄,又道:“此位雲大公子,本是海量呢!”


    雲霄經他這一說,收斂了數月的狂態立時又呈現出來,朗笑了一聲道:“黑龍口一句玩笑話,韓老伯仍還記著,卻在這裏加上了勁啦!”


    韓翊笑道:“老偷兒一向是恩怨分明,你不是說賭偷、賭酒,自然奉陪嗎?”


    雲霄道:“我找的是你,可沒說用替身呀?”


    韓翊一攤手,作了個怪相,笑道:“好!就咱們爺們三個,比一比總行吧!”


    法澄道:“不要貪酒誤了正事才好。”


    韓翊道:“你放心吧!有大俠雲霄在這裏,管保諸兇神退位。”


    雲霄笑道:“你別淨捧我的場啦!談正事要緊。”


    韓翊道:“好,咱們邊飲邊談……不過這從哪裏談起呢……”他一言未了,梅海平已將帶來的酒菜,擺了起來,揭開酒壇泥封,立有一股濃鬱香氣撲人。


    薛琴久居深山,從未嗅過酒味,連忙掩鼻,悄向梅影道:“姐姐!咱們出去走走,我聞不慣這味道。”


    梅影還沒說話,施琳已接口道:“好呀!我也想出去走走呢。”


    於是,三位姑娘就出了靜室,穿行在花籬樹蔭間,低語淺笑,交談甚歡。


    在靜室中的四個人,全都夠格稱為酒蟲,就數楊海平的量小些,但他卻是“醉司命”


    顧天爵的徒弟,也差不到哪裏去。


    轉眼間,四個人都已各盡了十幾大杯。


    巧手方朔韓翊一推酒杯,道:“就打從離開雲門穀談起吧!”


    雲霄道:“我離開家本來打算追向長安去的,在半路上遇著了那長春公主和洱海雙怪截住了我,惡戰了半天,梅姑娘來替我解了圍,才知他們已將歐陽姑娘劫去青靈穀,我就改道奔向青靈穀了。”


    韓翊道:“我卻同你那兩位小弟弟,直奔長安去了,不過我們走得很慢,一路上明察暗訪,追覓敵蹤,哪知,連一點線索都沒有,當走到陝州時,我就越覺著不對勁,方打算折轉迴頭時,巧不巧,給碰上了。”


    雲霄道:“他們可能是由青靈穀撤迴來的。”


    韓翊道:“不管是從哪裏來的啦!總之碰上了卻不能放過,得先把人截下再說。”


    雲霄道:“可曾截下了嗎?”


    韓翊歎了口氣道:“截是截下了!並不是我們截下了歐陽姑娘,卻是我老偷兒被人家截走了。”


    法澄道:“以後的事情怎麽樣?”


    韓翊道:“老偷兒跟頭栽到了家,被他們繩捆索綁,押著上路去長安了。”


    雲霄笑道:“是誰有這麽高的能耐,會製住了你?”


    韓翊幹了一杯酒,道:“江湖之上,風塵之中,多的是奇才異能之士,老偷兒這點能耐,又算得了什麽?不過,我卻栽得值得,因為是那花蕊夫人親自出的手,以下的事,得由我這位師侄說啦!”


    楊海平也幹了一杯酒,道:“韓師叔被人家架走了,我們上去也是白費,沒有辦法,隻有暗中跟了下去,打算找機會再下手救人。”


    雲霄道:“一路上是否找到了機會?”


    楊海平道:“他們防範得十分謹嚴,哪裏有機會,我們一直跟到長春宮,雲超雲起兩位小兄弟,心有不甘,瞞著我們,就闖進了長春宮。”


    雲霄是手足情深,一聽說兩位兄弟夜間長春宮,由不得目瞪口呆,隻是沒驚叫出聲來。


    楊海平連幹了三大杯,就將二小闖宮的情形,詳細說來……原來雲超雲起兩位小兄弟,同著楊海平、施琳,暗中追蹤,眼看著賊人擁架著巧手方朔韓翊和歐陽玉霞,進了長春宮,二小心中實在地氣憤難過。


    但是,他們準知道,目前的情形是敵眾我寡,動上手還不是白費,鬧不好,自己也得被人家捉了去。


    於是,弟兄兩人就暗中商量,要夜間長春宮。


    雲起道:“三哥,你的主意最多,快想個法兒來,如何下手救人。”


    雲超沉思了片刻,道:“眼前的情形,我們必得先進入長春宮。”


    雲起道:“他們戒備得十分森嚴,怎樣進去呢?”


    雲超道:“我們隻須在宮門口放上一把火,使他們驚亂起來,不就可以趁虛而人嗎?”


    雲起道:“咱們進去之後,是先救偷兒伯伯呢,還是先救玉霞姐姐?”


    雲超道:“當然是先救玉霞姐姐了,因為她最可憐,也和咱們最親。”


    雲起道:“我不讚成,你可知道,偷兒伯伯是為了咱們的事被捉了去了,怎能讓朋友去替我們擋災呢?”


    雲超道:“我也不同意你的意見,因為偷兒伯伯他會武功,並且還有楊大哥和施姐姐,他們會不去救?咱們都去救一個人,留下霞姐姐怎麽辦?”


    雲起聞言,默默不語,顯然的,這兩位小弟兄意見有了衝突,各人都有個充分的理由,因為各持一理,就難作決定了。


    就這樣,兩人悶了老半天,眼看著天色都黑了下來,雖然沒到二更,但也差不了多少,還沒有拿定主意。


    雲超突然想起了一個法兒,笑道:“老四,咱們抓鬮決定怎樣?省得爭執。”


    雲起道:“好吧!這樣較為公平。”


    兩人拈鬮結果,是雲超贏了,他們要先救歐陽玉霞,雲起氣得嘟起了嘴,哼了一聲道:“算你贏了!”


    雲超微微一笑道:“老四!你不服氣嗎?”


    雲起道:“輸了就輸了,有什麽不服氣的……”雲超笑道:“那麽現在咱們動身了吧!”


    雲起歎了一口氣,洋洋地道:“好吧!”


    雲超笑道:“但願老天爺保佑,一路無阻,老四,我給你講,如果我有個不幸的話,你切勿逞血氣之勇,必須速退,去找爹和大哥替我報仇,懂嗎?”


    雲起道:“三哥!你怎麽自觸黴頭呢?還沒動身,就說喪氣話,我不去啦!”


    雲超道:“好好,我不說就是了,時間不早,咱們就動身吧!”


    夜色中,宮牆外飛起了兩條小小的黑影,直向那巍峨的宮門中撲去。


    長春宮乃是漢時故宮,曆經戰亂,早已頹記不堪了,但因建築堅固,雖然頹記卻沒有傾倒,仍有輪廓可尋。


    穿過宮門,入目盡是古柏林立,亂草虯結,荒涼到了極點,哪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兒。


    雲起四外打量了一陣,心中突然泛起了一陣寒意,忍不住輕輕咳了一聲,道:“二哥!咱們是不是走錯了?”


    雲超道:“我想不會錯,親眼看著他們進入這宮門的,怎麽會錯呢?”


    雲起道:“住在這麽一個荒涼陰森的地方,我猜他們必不是人!”


    雲超總是大了兩歲,膽子也比較壯點,四外望了一下,忽然遙指東北,微露的一片屋角,道:“咱們到那裏去。”


    雲起應了一聲,又悄聲道:“三哥,這地方荒涼得太奇怪,會不會有埋伏呢?”


    雲超昂然道:“咱們既然已闖進來了,萬無退迴去之理,縱有埋伏詭計,也隻好認命啦!”


    雲起一聽他三哥說得豪壯,便不再說,兩人又略略商量了一下,便倏然散開,各自隱匿著身形,向東北撲去。


    殘宮荒涼,古柏陰森,滿地藤草連結,一不小心,腳步就為藤草絆住,越顯得恐怖俱人了。


    晃眼之間,兩人就到了一座破落小屋門前。


    這間房子,修築得十分堅固,雖經曆了久遠年代,仍然沒有倒坍,除了木製的門窗腐朽外,牆壁和屋頂都甚完好,隻是室中青磚地上,長了青苔,室外亂草,伸延而入。


    雲起向屋內打量了一眼,喃喃自語道:“這地方荒涼陰森,真怕人……”雲超微笑道:“怕什麽?”


    “鬼!”雲起接口說出了一個字。


    就在他一言未了,突地吹來一陣涼風,飄起來兩人的衣服。


    雲超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忙道:“老四!你幾時學得嘮叨了,我說世上沒有鬼!你可不要嚇唬人哪!”


    雲起笑道:“你說這世上沒有鬼?……那你怕什麽?”


    雲超道:“誰怕了?就是有鬼我也不怕……”“有人。”雲起低聲喊了一聲,兩人立即閃身進了那破屋。


    跟著就見從荒院盡頭,飛馳而來四個人,繞著這荒院,搜索盤旋,也慢慢地逼近破屋而來。


    雲起見狀輕輕一扯雲超道:“你看這四個人的身手,可不含糊,我們在這裏一定躲不住的。”


    雲超略一思索,點頭道:“對!咱們從後麵出去……”話聲甫落,已縱身而起,從破屋後窗中,飛出來兩縷輕煙,一撲正北,一人飛向了東北。


    單說那雲起,他是撲奔東北方去的,身落處又是一個院落。


    這裏卻和方才那荒涼的大院不相同了,入目竟是甲第連雲,畫棟雕梁,氣派顯得十分的豪華。


    就是那院子裏的花木山石,也布置得甚是幽雅。


    雲起心中暗忖:“啊!原來有這麽一個好地方呀!我說他們又不是狐狸野兔,怎會住到荒草堆裏呢?”


    他一念未已,倏聞一陣衣襟帶風之聲傳來,分明是那巡邏之人追了來。


    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忖道:“我必須覓一個藏身之處才好。”


    念頭轉處,就見廳後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盡頭處,是一間寬大的上房,燈火正然明亮。


    幸好這一條走廊上沒有燈火,一片黑沉沉的。


    小雲起微微一笑,縱身躍了過去。


    就見他小身形突然一翻一竄,迅捷如狸貓一般,眨眼間失去了蹤跡。


    隔了一陣,黑夜中飛馳而來四條人影,身子一落地,一人咦了聲道:“怪事!我明明看到有人進了這暖香院,怎麽眨眼不見?”


    另一人道:“老吳呀,我猜你必是心猿不定了,怎麽別的地方不注意,偏偏留神到暖香院來,說說看,在你心中作祟的,是哪位花姬?”


    又一人接口道:“我猜必是紫楓了,小妞別看長得不算俊,那股騷勁兒,是真迷人。”


    後邊的一人插口道:“老錢真有豔福,一進宮就搭上了紫楓,我卻碰上了冷梅,真沒意思。”


    那個姓吳的道:“李彪,你這是占盡便宜賣盡乖,十二花姬之中,誰不知道以冷梅最漂亮。”


    李彪道:“你哪知道,盡漂亮管什麽用,毫沒一點熱情,冷冰冰的,她名字真沒起錯,難怪她叫冷梅了。”


    姓錢的接著道:“老李,這不能怪人家冷,隻怪閣下這副尊容,實在有點受看,她怎麽對姓雲的那麽熱呢?”


    李彪聞言氣哼哼地道:“她看不慣我這樣兒,哼!我還是非找她不可,臉上刀疤,可不是生成的,這是替本教立功的標誌,她敢不聽,我要她的命!”


    姓吳的又道:“老李,你別冒大氣了,你敢動冷梅姑娘一根汗毛,我就服你。”


    李彪道:“我為什麽不敢,憑我李彪為本教有十大汗馬功勞,教主也不會宰了我吧!”


    姓吳的又道:“教主當然是會寬恕你的,那姓雲的小子,你惹得起嗎?”


    李彪似被激起了怒火道:“我為什麽不敢惹他,等著瞧吧,不定哪一會兒,我要劈他幾刀出出氣。”


    姓錢的一見李彪發了火,打著圓場笑道:“算啦!咱們趕快巡邏去吧!別出了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另外三個人聽那姓錢的一說,也真的不再鬥嘴了,各自展開身形,宛如鷹隼般,在這所院中盤旋搜索了一陣,也沒發現什麽,又飛身而去了。


    就在四人剛走,走廊簷下,探身出來一人,他正是雲起。


    他望著已走四人的背影,微微一笑,突然飛墜落地,跟著又縱身一躍,宛如一縷輕煙般,飛撲向那有燈火的房間。


    驀地一陣腳步聲傳來,就聽一個沙啞的嗓子,哼嚀著邊走邊唱而來。


    跟著就見從一個小角門外,進來了一個年約五旬左右,麵目醜陋不堪的漢子來,腳步踉蹌,走起來搖搖晃晃,一股酒氣刺鼻。


    他徑直走向那間房去,門是虛掩著的,醉漢卻不知道,猛的用力一推,一個跟頭栽了進去。


    房中一張寬大的牙床上,臥著一位裸體美人,真個的是一絲不掛。


    雲起看在眼內,小臉也禁不住有些發燒,狠狠地吐了一口,輕輕地發出聲音,道:


    “呸!真不要臉!”


    那女人睡得真死,醉漢栽了那麽大的一個跟頭,竟沒有驚醒她,也許她是裝睡。


    醉漢翻騰了半天,才站起身來,嘴中方又含糊地唱出了一句:“小妹妹……打……


    呀嗨……”他一眼看到了那床上的美人兒,立又狂笑了一聲道:“小乖乖,你一個人睡在這裏,不嫌寂寞嗎?霍老二來陪你了。”


    他一邊喊著,一個虎撲就撲了過去。那裸體美人正是十二花姬中最美的一人冷梅,她被這粗漢伏壓著,本就有些不耐,加以那一股股酒氣刺鼻,心中直覺得惡心。


    那醉漢還不自知,立又動手去掀人家的腿。


    這一來,那花姬冷梅忍無可忍了,但她又不敢頂撞那醉漢,隻有把嬌軀一扭,一腿踢開了那醉漢,變成了一個側臥的姿勢。


    醉漢卻發了怒,怪眼一瞪,喝道:“臭婊子,你裝什麽蒜,霍老二進入天蠍教已兩年了,日日夜夜眼睛裏都沒離開你,不是為了你,我才不舍得賣命……”話音頓了一下,看那冷梅仍然是星目緊閉,毫無一些反應,接著又道:“你當我不知,憑你那股騷勁不知迷住了多少人……現在卻貞烈起來了……”冷梅她可知道天蠍教的規矩,是反抗不得的,隻好傷心地歎了一口氣,放軟了身子,放棄抗拒。


    “嘿嘿!”霍老二勝利地笑了一聲,立即三把兩把,脫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來了一身黑黝的皮骨……窗外的雲起,已然看得氣憤填胸了,心中暗罵道:“還有這樣不講理的人,我得治治他。”


    心念一動,抬腳端開了窗子,人就飛身進了屋。


    床上那裸體美人冷梅,正然含著滿腹委屈,任由擺布之際,乍聞葉嚓一聲響,睜眼看去,就見一條小人影穿窗而至。


    她這可是求之不得的機會,嬌身一扭,掀開了那霍老二,從床上跳了下來,閃向床後暗間中去。


    那酒醉心也醉了的霍老二,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見美人兒跑了,怒罵了一聲道:“臭婊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呀,霍……”他一聲未說完,倏覺後背心上一陣沁涼,轉頭一看,就見一個小孩兒,正用一柄匕首抵住自己的後背心。


    須知這霍老二在江湖上,卻不是個劣等貨色,無奈刀尖已抵住了後心,天大的能耐,也施展不出來。


    刹時間,滿腔欲火完全煙消雲散,就連酒也全醒了,趕忙伸手取刀。


    倏覺後背心上一陣刺疼,想是那刀尖劃破了皮肉。


    雲起眼中射出一股懾人的光芒,沉聲道:“識相一點不要動,如不聽話,我隻要手上一用力,就把你紮一個後心通前心。”


    霍老二真被震懾住了,一動也不敢動,光赤著身子,爬伏在床上,沙啞地問道:


    “你……你是誰?”


    雲起道:“你還不配問,聽我問你的,你們捉住的那個姓韓的老頭,他現在什麽地方?”


    那霍老二在這種情形下,生死唿吸之間,他卻不是鐵漢子,會有不怕死的?忙道:


    “小兄弟,你把匕首拿開點好不好,那紮上可不是鬧著玩的。”


    雲起哪理他這些,冷哼了一聲道:“你少和我拉近乎,快說,姓韓的關在什麽地方?!”


    霍老二見這小孩不上當,眼前是顧命要緊,忙道:“他現被關在後宮檻地室中……


    哎呀……”話方說完,小雲起就有那麽狠,腕上一用勁,匕首就紮了進去。


    霍老二慘叫了一聲,就已血濺溫柔鄉了。


    雲起微微一笑,拔出來匕首,方想就床被褥擦拭血漬,突覺一絲微弱的風力,襲向腰間“大呂穴”上。


    等他一發覺不對,敵人兵刃已沾上了衣服。


    好個小雲起,臨驚不亂,倏地大喝一聲,一麵運力避問,左手一式“孤風鈞旋”,挾著如山的掌力,擊了出去。


    對方以為點上了雲起的穴道之後,他功力必定消失,就可束手成擒了。


    哪知,雲起的年紀不大,功力卻很深厚,這一掌之力,他是用足了全勁,那人首當其衝,悶哼了一聲,身形直飛開去,摔跌在房門地上。


    雲起此際一掌擊退了敵人,威風凜凜地嗔目四瞥,一看那被擊倒之人,乃是那花姬冷梅,心中一怔,勁力微懈,身形一晃,立時跌倒地上。


    那花姬冷梅好像受傷不輕,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哇!”


    地一聲,吐出來一口鮮血。


    她隻是用長袖抹了一下嘴,慢慢地爬向床邊,看了那已死去的霍老二一眼,又望著那倒在地上的雲起,輕歎了一口氣,喃喃地道:“你不要怪我,為了自救,不得不得罪你了。”


    說著話,從床頭下摸出來一根小棒兒,猛向床邊一麵銅鑼上撞去。


    “當嗡”一聲響,她人又栽在了地上。


    不一陣工夫,就聽門外腳步聲雜遝,湧進房來四五個壯漢。


    一進門,先就嚷了起來,一人道:“霍老二怎麽被人宰了,咦?


    冷姑娘恐怕也沒命了吧!”


    他說著,彎腰仔細地一看,叫道:“小湯快來,冷姑娘好像未死呢!”


    那小湯聞言走了過去,伸手在花姬冷梅口邊探了一下,道:“還有氣,得快送去法壇救治。”


    他說著話,一招手,過來了兩個漢子,把那昏過去的花姬冷梅抬起出門就走。


    另一個卻過去朝雲起身上踢了一腳,尖聲道:“刺客是個小娃兒呀,真不含糊,會傷了咱們兩個人。”


    光前那人道:“秦八,你少說廢話了,快把這小子抬去見教主吧!”


    秦八哼了一聲,同著那人把雲起架了起來,朝肩頭上一扛,出門而去。


    再說奔向正北去的雲超,卻縱落在一處荒園中,靠東北角上,有一棟孤零零的小房,身入此地,令人生出一種孤淒之感。


    遠遠傳來一聲聲人語,他心忖:“賊人如查追了來,這裏卻無法藏得住身,不妨到那小房中,先躲上一陣再說。”


    心念動處,就徑直奔向那小房,到了跟前,探手輕輕一推,房門已然下了鎖。


    他微微一笑,心道:“這必是堆放雜物之所,倒是藏身的好地方。”


    心裏想著,就暗運內功,探手按在門上,突然一震一吸。


    “嗒!”地聲微響,鎖被震斷,房門應手而開。


    他迅快地閃身進去,反手又將房門關住,方輕輕地長籲一口氣。


    倏然之間,燈光大亮,照得一室通明。


    燈光來得太突然,沒想到反鎖住門的空房內還會有人,可把個小雲超嚇了一大跳。


    他閃目四掃,驀然之間,又怔住了。


    原來在一盞銀燈旁邊站著個秀美的姑娘。


    那姑娘雲發蓬鬆,玉容慘淡,一派幽怨之容,令人見而生憐。


    雲超也看出來那盞銀燈是被一個黑皮罩住的,所以漆黑無光,這一掀開來,就感到燈光突如其來了。


    那位姑娘一聲不哼,隻是定睛瞅住他。


    雲超的心中,卻是風車般的轉著念頭,心忖:“對方隻一聲喊叫,自己打算走可就難了。”


    那姑娘一直沒有做聲。


    雲超走到了她的眼前,鼻中隱隱聞到,從她身散發出來的一股淡香。


    但他並不理會這些,倏地右手斜舉,手掌微微彎曲,心說:“你如若叫喊,不等聲音出口,我先製你死命,這並不是我心狠手辣,為了保持秘密起見,不得不殺你滅口了!”


    那姑娘雖然眼看著雲超舉掌,在作勢下擊,她並不害怕,隻是星目一閃,微歎了一聲,挨著桌子站在那裏,仍是一動不動。


    雲超忽然發現對方麵上一片淡漠,好似此身安危生死,都不足以動她的心!


    這種事情,未免令人詫異了。


    雲超輕輕地一笑,突然收迴招式,凝神逼視著人家。


    好大一陣工夫,他才脫口問道:“你是誰?叫什麽名字?”


    那姑娘美眸中閃過迷惑之色,冷冷地道:“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雲超道:


    “你問我也不會給你說……問也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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