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遠呀……南宮遠……”


    “你怎麽不迴來啊!你怎麽不迴來……”


    每當在落日時分,以及萬籟俱寂的子夜時分……


    天劍潭畔總是搖蕩起,這種淒涼哀怨的叫聲——


    在往年夭劍潭畔,那淒厲怨恨叫聲是叫著:“南宮豪……”


    但因歲月消逝,人物變遷,上一代的已經消逝了,接替的卻是一代。


    原來接替瑤池魔女林秋月在天劍潭畔寡居的,卻是李秋萍。


    當李秋萍在夜中惡夢驚醒的時候,南宮遠人影早已杳然。


    南宮遠已經失蹤天下江湖武林三年了。


    三年,這不算長的歲月,給李秋萍有如渡過了三十年。


    給予全天下江湖武林人物,有著莫大變動,看來當今武林一切顯得異常平靜,其實卻醞釀著空前未有的恐怖危機。


    一些昔日出現江湖武林的高手,他們也像似和知道武林的危機未除,他們大部分假借這三年歲月,浸研自己武功。


    所以,這三年後的江湖武林人物變更將有多大?實在難以料想。


    就像天劍潭的李秋萍,她本是一位當前絕代,叱吒江湖女英雄,而今她卻是位懷抱嬰兒,終日望著潭水出神的寡婦。


    那哀豔纏綿一幕,她為南宮遠生了一個男兒。


    這時仍是子夜時分——


    李秋萍懷抱著愛兒在潭畔出神,這種情形,她已經有三年時光了。


    每當是風吹草動,梅花暗香浮影,李秋萍總以為南宮遠迴來了,但當她轉頭後顧,哪有情郎人影。


    於是,她晶瑩珠淚,又滾滾而下。


    “南宮遠呀!你難道這般忍心嗎?


    你要怎樣叫我們母子兩人活下去啊……你迴來呀!你迴來,你的兒子已經會叫爸爸媽媽了,遠弟,你聽到你兒子曾經唿喚你的聲音?


    如果聽到你為什麽不迴來,唉……


    難道你已經死了嗎?那夜你是沉潭自殺?


    不不不,遠弟,我想你一定不會舍我而去,你定然不會這般想不開,遠弟呀!三年了,你怎麽還是音沉大海?……”


    南宮遠離她而去,她那位親妹妹李秋蘭,也和她水遠別離而去。


    李秋萍曾經叫人四處尋找兩人的下落,但茫茫天涯海角,何處有兩人蹤跡。三年以來,這天劍潭就隻有她和愛兒獨居。


    本來以李秋萍為首的蒼道盟,改由公孫笠一人負擔重任,蒼道盟在公孫笠領導之下,勢力範圍漸漸闊大,在當今天下江湖武林蒼道盟的名聲,蓋過中原武林九大門派,以及昔日聲勢龐大的黃皇教。


    公孫笠偶爾前來天劍潭畔小住幾日,探望這位弟媳,他常勸李秋萍節哀,迴去蒼道盟總壇,但李秋萍發誓,南宮遠和李秋蘭二人之一若沒出現江湖武林,她永遠不離開天劍潭畔一步。


    淒涼歲月,給於這位美豔絕代的李秋萍太殘酷了。


    三更時分天劍潭,仍然悄悄凝立著這位寂寞、悲哀的斷腸人。


    驀在這時,虯枝似鐵,暗香浮影的梅花林中,若似鬼魅幽靈出現了二位詭秘人影,他們捷若飄風閃電,向譚畔的李秋萍走去。


    大約相距李秋萍身後三丈左右,一聲幽冷哀怨的叫聲響起……


    “遠弟!你迴來了嗎?”


    李秋萍迅快地轉過身子,但她目光及處呆愕住了。


    這哪是南宮遠?


    而是一位身穿灰色道袍,麵罩黑紗,肩背古紗,手握紅色拂塵的道人。這個神秘人物在李秋萍眼簾中,便不覺得陌生。


    這道人乃是三年前,在天劍潭畔和南宮遠搏鬥慘烈的落日之使。


    另外一個人,給於李秋萍心靈中泛起一片迷惑、猜疑……


    他是一個身著藍衫,同時麵蒙黑紗,修長身材,手執一柄折扇,肩背古劍的人。他為何令李秋萍迷惑,猜疑?


    因為這藍衣蒙麵人的身材,在李秋萍腦梅中,好像極是熟悉,但卻一時想不出他是誰來?


    這二個充滿詭秘神奇的人,看李秋萍轉過身來,兩人逼去的身子,齊時停頓任。那位藍衣蒙麵人一眼望到李秋萍懷抱的男孩。


    他的眼光中,露出一種驚駭乏色,過了半晌,他眼光突射出一縷極是惡毒,痛怨光芒,盯在李秋萍懷抱中男孩。


    李秋萍乃是一位極端聰明的人,她自從看到兩人,芳心中立刻大震,她知道今夜無可避免,可能會發生一場火拚。要知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何況那灰衣道人落日之使,曾經跟自己和南宮遠有著前仇。


    但這時李秋萍看到藍衣蒙麵人駭人目光,令她恐怖地退了一步,右手衣袖微微掩住了愛兒麵容,出聲喝問道:“你是什麽人?”


    李秋萍這聲喝問,是向藍衣蒙麵人而發的。


    嘿嘿嘿……一陣陰沉的冷,尖銳寒笑,由藍衣蒙麵人口中發出……


    “秋萍,你不認識我了嗎?


    我問你,你懷中男孩,是誰的兒子?”


    李秋萍聽了他的問話,心頭一震,“他是誰?他是誰?怎麽語音如此熟悉……”迅如電光的念頭在她腦海裏掠過,出聲道:“你是什麽人?你問是誰的兒子作什麽?”


    藍衣蒙麵人聽了李秋萍這聲反問,他整個身軀一陣顫抖,但瞬間即恢複原狀,冷森森說道:“秋萍,你當真不認識我了,我問你,這個男孩是不是你所生的?”


    李秋萍似是一位極端聰慧的人,由這幾句問話之中,她已經聽出這個問話之答複可能自己對於這神秘的藍衣人,有著莫大的關切,為何他要問這是誰的兒子,這跟他有什麽相關,李秋萍當然可以肯定地指出他,絕對不是南宮遠。


    那麽他是什麽人?在當今天下江湖武林有誰和我有過交情?


    “噢!他……他難道會他……”李秋萍驀然想起一個人來。


    就在這時,那始終閉口不語的落日之使,冷冷哼了一聲,道:“中陽使者,你就現出本來麵目讓她看看吧!”


    藍衣蒙麵人聞言轉首躬身一禮,道:“既然東陽使者有命,晚輩哪敢不從。”


    藍衣人猛然一伸左手,揭開他那張蒙麵黑紗,露出一張俊俏風流倜儻的麵容,隻是他臉色一片慘白,令人一見覺得他俊美之中,帶著一股陰森之氣。


    李秋萍看清了他的麵容之後,芳心一陣波動驚駭,但因她事先已經猜出他是誰了,所以她之驚異,沒有絲毫露出外表。


    “哈哈哈……秋萍,你大概沒想到我唐心如還會活在人世吧!”


    原來這個藍衣人,正是那位唐家少院主,兼黃皇教玉簫仙琴美人令主——鐵扇神劍唐心如。


    在東方後白黛美的口中所述,唐心如已經為白黛美重創,為何他今日還活在人間,三年後重又出現江湖武林。


    李秋萍乃是一位傑出的武林高手,她在頃刻間已經意識到這事情可能發生的後果,要知李秋萍和唐心如,自小時候便有婚約。


    李秋萍此刻考慮的是自己如何擺脫二位高手圍攻。那次衣道人的武功之高,在三年前,南宮遠就已經不敵於他。


    雖然自己在這三年,仍然不疏於武學鑽研,可是要叫自己對付這位神山鬼沒的落日之使,絕非敵手。何況現在自己手抱嬰兒,又無刀劍在手。


    突然李秋萍輕然一歎,道:“事情隨著無情的歲月,像似流水已經過去,我們不談也罷,兩位高人既然夜駕天劍潭,請二位移駕寒舍待茶。”


    李秋萍說著話,嬌軀晃動,人已閃出六七尺外。


    倏聞一陣風聲輕響,“嗖”的一聲……


    眼前人影一閃,那位發衣道人已經攔住了李秋萍去路,手中紅色拂塵一招“輕拂微風”,一股極巨潛力猛向李秋萍撞去。


    李秋萍臉色一變,人已斜斜飄移了三尺,嬌聲說道:“我好意相請兩位進內奉茶,不知閣下出手動武是何意思?”


    灰袍道人手執拂塵冷冷哼了一聲,道:“若是本使要向你出手,你現在還有命在嗎?哼哼,我今夜專程前來天劍潭,乃是問你一句話,如果你能好好答複,本使者不會為難你。”


    李秋萍對於這人武功,知道得很清楚,但她盡力控製自己情緒,淡淡一笑道:“你有什麽話相問,請先說出來,讓我斟酌斟酌再說。”


    唐心如這時已經走到李秋萍麵前,接聲說道:“秋萍,我問你,東方後白黛美屍體是誰葬的?


    東方後白黛美臨死前,將落日之鑰交於何人?”


    李秋萍冷冷道:“這個恕我無法奉告。”


    嘿嘿!二聲陰冷於笑,由灰衣道人口中傳出,道:“你不說,那是自找苦吃。莫怪我心狠手辣,嚴刑逼供。”


    唐心如接下說道:“秋萍,你負我唐心如的地方太多了,但這個我可以放縱於你。可是你今日如不據實說出落日之鑰的下落,那可勿怪咱們有夫婦之約。”


    李秋萍聽得無名火冒起三千丈,要知昔年唐心如在客棧中侮辱她,曾經令她羞辱欲尋短見,最後東方後白黛美說出她並沒被沾汙,但卻害她自斷了一條手臂,這種恥辱令她對唐心如恨之入骨。


    今日若非她顧全大勢,盡力忍住激動情緒,她老早已經向唐心如出手了。這時聽唐心如的話,她再也忍不住,黛眉一揚,怒聲喝道:“唐心如,你不要胡說八道,辱汙我貞節,我現在已是南宮遠的名正言順的妻子。你再無恥口出不遜,勿怪我出手傷人了。”


    唐心如聽了李秋萍的話,突然仰天發出一聲長笑,聲震四周群峰,直衝夜霄。


    李秋萍耳聞唐心如的笑聲,芳心一震,暗道:“完了,完了,沒想到他當今的功力,竟然較之三年前南宮遠所擁有的功力更深。……”


    本來李秋萍想進入屋中,將嬰兒放好取劍惡鬥二人,她心想,那落日之使武功,雖是絕高詭奇,但自己保住安全諒無問題,縱然多了一位唐心如,也不會置自己於死地。可是,她現在聽唐心如這一聲長笑,內力之雄厚,像似不弱於自己,這一下她真是為難了,任是怎樣,自己總無法力鬥兩人。


    唐心如笑罷,臉上罩了一片寒霜,眼睛浮動了一片陰毒殘忍之光。


    突然李秋萍獨臂彎處的嬰兒,被這一陣笑聲驚醒,出聲叫道:“媽媽!爸爸迴來了嗎?”


    懷中的小寶寶倏地抬起頭來,露出他那張又白又可愛的嫩臉,泛動著那雙清澈的眼珠,望著麵前的唐心如和灰衣道人。


    李秋萍聽了愛兒的叫聲,芳心一陣淒涼,她立刻用手緊抱住他,柔聲道:“小翎,你乖乖,爸爸迴來疼你的,現在你閉著眼睛。”


    唐心如目睹這男孩,心中不知是恨,抑或是怨,雙眸呆呆凝視小翎良久良久。


    小翎睜開了那眼珠,茫然地望著唐心如。


    倏地唐心如臉上掠起一絲奸笑,輕聲說道:“小翎,你是不是要找爸爸,我帶你去找他好嗎?”


    唐心如猛然向前逼身三步,雙手一伸,就要抱李秋萍懷中的小翎。


    李秋萍心頭大震,嬌軀一晃,腳底寸地未離,身子陡然間向後退出三四步。在這一退的當兒,李秋萍那隻空蕩蕩斷臂衣袖,已經代替右手抱住小翎身軀。


    唐心如冷冷一笑,又逼了過去,揮手一托,直抓過去。


    李秋萍怒叱道:“你這人真是沒有良心,竟然要向這無知幼兒出手。”


    喝聲中,李秋萍反手一拂,向唐心如抓來的手腕上劃去。


    唐心如目睹李秋萍拂來一招,奇奧無比,內含拂穴震脈上乘手法,心頭一震,縮迴右手,冷森森一笑,道:“秋萍你識相點,我們已經調查出落日之鑰是為東方後白黛美得去,白黛美臨死之前,就隻有你和南宮遠在身側。嘿嘿……”


    他又一聲低沉幽寒冷笑,才說道:“你若不說,那就不要怪我唐心如陰狠手辣,你知道我任何事情都做得出來,為著你那寶貝兒子著想,我勸你還是將落日之鑰說出來。”


    原來那八柄小玩劍——落日之鑰,本是九天人猿得自一位江湖大盜身上,後來九天人猿相贈於南宮遠,南宮遠又用它相贈與雲中一鶴療治李秋萍傷勢,可是雲中一鶴不知如何卻又將落日之鑰落於鐵騎幫手中,南宮遠遭受暗算之後,那落日之鑰,便下落不明。


    照這種源相源傳落入手中看來,那落日之鑰,大部分是為東方後白黛美得到。要知唐心如乃是黃皇教昔日的三旗令主之一。所以人素知這落月之鑰落在黃皇教中,當然是為東方後白黛美拿去。


    李秋萍此刻心時並非想落日之鑰事情,她是要思索唐心如所說的話。小翎在她生命中所占地位,可以說和南宮遠並重,三年中,如果她不是為著這塊骨肉,李秋萍早已跳潭自殺了。


    李秋萍知道麵前這兩人生性刻毒,不下於骷髏天尊,他們所說的話,說得出當然能夠做得到。


    李秋萍淡淡說道:“關於落日之鑰在三年前,你們已經尋遍了眾人身子,難道還會無中生有不成?哼!我婆婆臨死前,雖是隻有我和南宮遠在她老人家身側,可是她死前遭受到骷髏天尊,和南國仙姬姚薰妹部下圍攻,至於那陸水寒也在我們之前,跟我婆婆相處一起,難道這些人沒有可能先一步得去落日之鑰?”


    李秋萍本來不願跟他們說這樣多的話,隻是當今情況不同,她在能夠避免一分不要動手,她也盡量避免,實在這三年來天劍潭寡居已經改變了她不少性格,因為她知道此刻井非爭強鬥勝之時。


    灰衣道人冷冷道:“你這些話,雖然說得就輕避重,但我卻不相信於你,凡是你說的這些人,遲早都要死在我手下,你當然也難免。”


    他口中說著話,人卻揮動手中拂塵,唰的一聲,當頭擊下。


    李秋萍嬌軀斜向右後側退了三步,讓開拂塵,左手斷袖猛地一卷,將小翎拋往背後背著。


    李秋萍知道今夜非動武不可,這時怒火大起,嬌聲叱道:“難道我李秋萍就怕你們嗎?


    哼哼!你們不妨一起同上吧!”


    落日之使灰衣道人冷聲道:“你有本領盡量施展出來,本使者決定在十招之內收拾你性命。”


    說著話,灰衣道人手中拂塵左擊右打,唰唰連攻三招。


    這三招,不但迅快絕倫,而且招招含著強勁的內力,拂塵激起的嘯風,吹動了潭中之水。


    李秋萍左轉右閃地把三招猛攻讓開,揮掌反擊,倏忽間,劈出三掌,踢出兩腿,口中喝道:“你已經攻了四招,如果十招不取我命,你要怎樣?”


    李秋萍這五招連綿兇狠的反擊,無一不是內家武學,竟使灰衣道人連退了三步方安然閃過。


    “哼,如我十招不能傷你命,立即離開此地。”


    唰的一聲,他手中拂坐一抖,直向李秋萍點擊過去。


    李為萍聽他如此說心中大喜,要知這些江湖武林中人,任何惡狠,但他們對自己所說出諾言,大部分不會食言的。李秋萍自忖道:“任是這人武功如何絕高,但自己總能夠接他十招吧,現在隻不過剩下六招……”


    她心念未完,看落日之使出手拂塵,散化出數尺大小,那極為柔軟的馬尾,竟然根根直立如針。


    李秋萍心中暗吃一驚,側身向旁邊一讓,躲過一擊。


    落日之使灰衣道人冷笑道:“你還能跑得了麽!”


    他肩不晃腳不抬,人已直逼過去,手腕一翻,拂塵由上而下,疾點而上。


    李秋萍見他這一招之勢,象似含著幾個毒辣殺手變化,當下不敢怠慢,右手運出天罡指彈震而出。


    灰衣道人冷嗤一聲:“中!”


    他手中的拂塵尾部倏地合為一束,疾向李秋萍頸間卷去,勢如電奔,帶出一縷嘯風,威勢極是驚人。


    李秋萍彈出的天罡指勁,本想封住他拂塵下招變化,想不到他招式變化那般迅快,一縷淒厲如劍的勁風,剛中帶柔,卷至頸間。


    李秋萍驚駭之下,施出一招,“疾風拂柳”,右手彈出一縷指風,嬌軀斜斜旋了半圈,避過這一塵。


    哪知灰衣道人的塵招變化神秘莫測,隻聽唰的一聲,他的拂塵已經由上反下卷向李秋萍胸間。


    “嘶!”的一聲勁響……


    李秋萍“哎喲!”一聲驚叫。


    原來李秋萍斷臂的左手衣袖被塵尾割斷,後背的小翎由她香肩急滑而下。李秋萍心頭大驚,翻腕劈出一股狂飆猛擊而去……


    她立刻伏身欲接小翎滑下的身軀。嘿嘿一陣笑聲響起道:“還有三招!”


    說笑間,灰衣道人拂塵招術一變,那柔韌的塵尾,被他甩內家真力貫注上麵,揮擊之間,根根豎立如針,斬脈拂穴,狠辣無比。


    哇的一聲孩兒哭叫:“媽媽!媽媽!”


    落下的小翎已經為唐心如抱在手中。


    李秋萍芳心大亂,她叱喝一聲,右手閃電幻出一片掌影,人已衝出灰衣道人一招滿天塵影之下,撲向唐心如。


    “賤人,你過來,我就先斃了他。”


    唐心如避過李秋萍一個撲擊,出聲大喝著,右手已經舉起,揚掌欲劈小翎的小腦袋。


    李秋萍看得芳心欲碎,猛將衝出的身子停住下來。


    後麵傳來灰衣道人陰冷笑聲,道:“你接我最後一招,‘九泉歸陰’。”


    灰衣道人手中拂塵,倏然散出九縷紅光,襲擊李秋萍背後十八處要穴。勢如電光,驟閃間已距身上三寸。


    任是李秋萍武功絕高,也難躲過一擊。


    生死千鈞一發之間,一條曼妙的人影,無聲無息,隨手一抓,已經抓了那散開的拂塵尾。


    灰衣道人心頭有著無比的驚駭,要知自己運射出的拂塵,堅如鋼石,利如劍氣,縱然對方能夠一下抓住九縷散開塵尾,但總不能以肉體的手掌,抗住銳利如劍鋒的塵尾,灰衣道人一念未完……


    但感由那人手中傳過來一股無形勁氣,由拂塵上直震過來。


    灰衣道人被突如其來的內勁,震得腕部一鬆,他心中大驚,左手一揮,劈山一股內功,將震過來的勁氣拂向一邊。


    來人出手解去擊向李秋萍一塵之後,身軀帶著一股香風,飄向對麵的唐心如,突然一伸左手,快逾電奔般抓住了唐心如那舉起劈下的右手腕。


    來人這伸手一抓之勢,不但出奇疾快無比,而且手法十分怪異,唐心如要想閃身避讓,已是遲了一步。


    隻覺右腕一麻,一隻柔軟滑膩的玉手,已緊緊扣在右腕之上,登時感到腕骨劇疼,全身勁力頓失,失去抗拒之能。


    李秋萍驚魂甫定,張目望向來人,隻見她是位女子,身著綠衣,長發披肩,體態絕美,右手套著一個白色絲手套,左手沒有,但她的麵目卻蒙上重重絲紗,令人無法看出她麵目。


    綠衣女人剛才出現到此刻,一切動作,有如電光石火,所以李秋萍,灰衣道人,唐心如都沒看清她的人影。


    這時眾人目睹她是一位蒙麵女子,心頭皆自一震。


    李秋萍不顧?蛩稱謝援救,上前三步,就要去抱小翎?br>


    哪知綠衣蒙麵女,空著的右手往後一揚,一股潛力直往李秋萍胸頭震了過來,李秋萍不得不往側移飄了出去!


    在李秋萍一閃間,唐心如口中傳出一聲悶哼,他雙肩搖晃後退了三步,手中的小翎已經落入綠衣蒙麵女懷抱中。


    綠衣蒙麵女,人也閃出一丈開外!


    錚的一聲,唐心如不由手中撤出一柄長劍。突聽綠衣蒙麵女,冷哼一聲,說道:“東陽使,中陽使接令。立刻迴去落日穀,靜待穀主傳令。”


    落日之使灰衣道人和唐心如聞言,胸頭皆為一震——


    灰衣道入冷森森問道:“你是誰?竟膽敢假傳令諭。”


    綠衣蒙麵輕聲念道:“落日三攸,東陽、中陽、西陽速迴落日穀候命,稍遲一步,百死莫續。”


    綠衣蒙麵女說話聲中,右手一揚,她那個白絲手套掌心,突然泛現三輪紅日,閃閃發光,美豔絕倫。


    “噢!三陽殿主,東陽使、中陽使接令。”


    灰衣道人和唐心如,躬身作禮,立刻轉身疾馳而去。


    李秋萍目見綠衣蒙麵女右手掌心露出三輪紅日,心頭大感驚奇,綠衣蒙麵女右手掌一揚即縮迴,所以三輪紅日一閃即逝,李秋萍無法看清那到底是什麽原因。這時李秋萍見唐心如,灰衣道人離去,知這綠衣蒙麵女在落日穀的地位,定當極高,否則以二人武功之絕高,斷難如此聽候其使喚。


    小翎落入她的手中,當然也是極端危險,不過她剛才現身救了自己一命,諒己有相助之意。李秋萍心頭在這瞬間,百迴九轉,心神甫定後,微微向綠衣蒙麵女欠身一禮,說道:


    “蒙受閣下相援解危之恩,李秋萍銘感五內,尚請你能再施善手,將我愛兒歸還於我,盛情浩恩,沒齒難忘。”


    綠衣蒙麵女冷冷道:“這小孩是不是南宮遠的兒子?”


    李秋萍心頭一震,怔了一怔,幽幽歎道:“他之父親南宮遠,已經失蹤三年,生死如謎,我們母子相依為命,請你……”


    綠衣蒙麵女那雙美麗眸子,突然射出一縷怨恨之光,凝注在小翎臉上。


    這時小翎臉上突然泛起絲甜蜜微笑,低聲叫道:“阿姨,你放我,我要媽媽。”


    綠衣蒙麵女本來充滿怨恨之眼光,倏忽變為極端柔和,嬌柔說道:“小翎,你不要怕,阿姨抱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過幾日你爸爸媽媽會來接你。”


    綠衣蒙麵女頓了一頓,轉頭對李秋萍說道:“這個孩子,我帶去,我絕對不會傷害他分毫,一旦南宮遠重出江湖武林,你叫他親自來向我要人。”


    她話剛落口,嬌軀一晃,人已飄出七八丈……


    李秋萍心頭大急,厲聲叫道:“你不要將他帶去,小翎,小翎……”


    李秋萍人若巧燕剪水掠了過去——


    但是綠衣蒙麵女的輕功,幾乎已達到鬼魅之境,她身子再一起一落,已經隱人梅花林中,李秋萍追到梅花林前,人影已杳。


    滿山群峰,響起李秋萍聲音斷腸的哀叫:“小翎,小翎……”


    四穀迴音,那聲音是多麽淒涼、哀苦。


    有如杜鵑啼血,巫峽猿啼,聞之令人落淚心酸。


    李秋萍追出十餘裏之外,淒涼的月夜,哪有綠衣蒙麵女和小翎的影蹤,相依為命三年多的愛子,今夜被人帶走。


    茫茫天涯海角,何時何日,母子方能相會,不禁使李秋萍一陣心酸,珠淚滾滾而下,這一哭,她幾乎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抬起頭來,喃喃自語道:“她是誰?她為何說,南宮遠一旦重現江湖武林,要叫南宮遠去接小翎?”


    “如果南宮遠一日不重現江湖武林,我的小翎,便無與我相見之日……”


    李秋萍說到此處,她突然施展輕功來到天劍潭畔住所,帶著青龜劍,行李下了九宮山。


    夕陽西下。


    正是薄暮崎磁時分。


    崇岩幽穀間,映射出一股鬱間的殘陽。


    大地顯得一片出奇的死寂。


    驀然深穀入口傳出一聲長嘯,聲如龍吟虎嘯,遠震群峰,雲霄。


    嘯聲中,遙遙亦響起一陣厲嘯相應著。


    這陣嘯聲來勢奇快,有如空中雷奔閃電,本來像是在數裏之外,轉眼間已到後山。就在這時,一道險要的穀口,現出一匹神駒。


    騎上悠閑坐著一豐神如玉,俊逸出群的青衣人,年約二十七八歲,肩背一柄古劍,緩緩放馬越上山崗。


    就在這匹神駒上了山崗,紅日斜射之下,一條渾身粉紅的影子,如同一條紅線也似地,掠過廣大草原,從那青衣人頭頂上飛過,在空中盤旋了一匝,無聲無息落在神駒頸後,現出它的原形。


    駭人聽聞的這個紅影怪物,竟然是一頭極端美麗的小猿,它全身在落日霞光之下,閃動著粉紅色的美麗光彩。


    “嗅!猿兄,你的飛行功夫,塵世間萬物,再也沒有任何一人,或一物,比你更快了。”


    青衣人這句言語說來,像似無比的感慨。


    令人驚奇萬分的是,這隻美麗小猿,嘴角一動,竟然發出人類的聲音,說道:“南宮弟,你誇獎了。”


    不問可知這青衣人乃是南宮遠,那隻美麗小猿就是獨劍魔遺留之物。原來南宮遠在三年前,天劍潭畔不辭而別李秋萍,他立刻隻身前往獨劍魔葬骨之地,因為在天劍潭他和落日之使經過一戰,南宮遠感到自己武功,還無法有報仇之望,所以他一心一意要將自己武功練好,然後再重出武林。


    而且南宮遠在那個時候,他腦海裏體會到那位記載不詳的獨劍魔武學,有許多好像是潛伏著極端難解奧妙,因為仇人大都是在昔日能為己師的人物,如非沒有研究更特出武學,那就永遠無法雪恥複仇,因此南宮遠到了獨劍魔葬骨絕峰。


    三年來,南宮遠在那頭神猿指示下,開啟了獨劍魔葬骨之墓,巧得了獨劍魔一部完整的武學奇書。


    那部書中,可說是獨劍魔一身武學,由頭到死的精血所聚,曆了三年歲月,南宮遠方將整部書中的獨劍魔武學研究了初成。


    三年中,南宮遠朝夕不斷帶著神猿在急流中,擊劍刺浪翻波,他和神猿有著深厚情感,竟然人猿結為拜把兄弟。南宮遠在三年裏更異想天開,教導神猿人語,真是令人奇異的,三年來,這頭美麗神猿,竟然學會了簡單的人語。


    南宮遠雖然有著美麗神猿相伴,但他腦海裏不時牽念著已成夫婦之實的李秋萍,以及那懷恨離去的李秋蘭。


    三年後的今日,南宮遠帶著美麗神猿,拜別獨劍魔靈墓,一同下山來。


    南宮遠心想李秋萍在天劍潭一別之後,她定然迴到古道盟總壇。


    所以南宮遠首先就來這蒼道盟總壇。


    其實南宮遠哪會想到,李秋萍就那日他離別後,便長年廝守天劍潭畔。南宮遠更是白天做夢也想不出,那一次的孽緣,李秋萍竟為他十月懷胎,生下一個男孩,南宮遠若早知此事,他也不會這麽久才下山了。


    這時——


    南宮遠放著神駒,越過丘崗,穿過林木,經過了木柵。


    周遭是那麽靜悄悄的。


    南宮遠感到無比的奇怪,難道蒼道盟解散了嗎?


    要知在以往這木柵都有人把守的,而現在卻一片冷清。


    突然南宮遠心頭掠起一縷不祥預兆,催馬前進。


    “萍姊姊……蘭妹……”


    “公孫笠,公孫兄……”


    南宮遠這時提高喉嚨叫了一陣。


    除了四周起幽幽迴音外,一切還是那麽寧靜,靜得有種怕人的恐怖——


    他的聲音顫抖了……


    南宮遠躍下坐騎,疾奔前去,推汗木柵門——


    赫然,一片血淋淋呈現他的眼前。……


    一具一具僵臥於地的死屍,斷肢殘臂,肝腸外流血淋滿地。


    那些白色木屋前後,內外,花草間,都是一片血海,每一寸地麵上都有厚厚的血清——


    殘陽餘暉下——


    是那麽淒涼,血紅。


    殘酷,恐怖——


    由那血漬未幹的形狀看來,顯然,是剛發生不久的一場屠殺。


    南宮遠目眶皆裂,熱血沸騰、血脈暴漲。


    驀然——


    微風過處,一聲細微的呻吟聲。


    當第二聲若有若無的慘哼,傳入南宮遠耳際,立時辨出聲音是起自右方木屋之後,約十八丈處。


    南宮遠毫不考慮地的循聲躥去——


    奇怪!明明在此怎麽又沒有了。


    驀地——


    卻聽到裏許外,有一聲僵鬼夜哭般的狂笑,顫抖刺耳,搖曳不絕。


    突然,淒切的呻吟聲又起——


    當南宮遠撲落在發聲處時。


    眼光掃處,不由毛發倒豎,肌膚起栗,刹時,南宮遠怒發衝冠,橫眉張目。


    原來在一叢雜草之後,七橫八豎的躺著九個斷手缺腿,或少腳無頭的屍首。濃烈血腥味中,另含一種刺鼻怪味。


    好慘呀——


    隻見毒龍劍堂主飛魂毒劍西門陽,雙目變成兩個黑洞,頸骨被人生生裂斷,尚存些皺皮相連,兩腮連皮帶血一片紫斑。


    旁邊另有幾個毒龍劍手,則是兩臂齊肩,兩腿到根截斷,截處一片紫黑,正滲滲地流著血,最淒慘的是他們被人點住穴道。活活受罪到血液流盡為止的痛苦酷刑。其中兩個已咬舌自盡死去,嘴角沁沁冒血。


    另外兩個還有一絲微氣未斷,大約慘叫聲,便是發自他們。


    南宮遠仰天長嘯,聲淚俱下,連彈二指,把兩個毒龍劍手斷了氣。


    場中屍體,除了李秋萍、李秋蘭、公孫笠、林豹等與另外幾個人不見屍首外,蒼道盟的眾兄弟,可說已是盡遭此難。


    南宮遠正思忖如何處置,安葬這些屍體,眼光一轉,瞥見兩丈外一塊巨石上,插著一麵黑色旗幟。


    鐵旗杆插入巨石尺深、可見勁力奇強。


    仔細一看,那麵旗幟繡著一個半入山峰的紅日夕陽,反麵赫赫繡著陰森可怖的白骷髏,骷髏下交叉著兩根白骨。


    旗麵隨著晚暮微風飄揚——


    南宮遠怒哼一聲,若似星飛丸瀉,撲向剛才狂笑聲處。


    這是一處茂密陰森的樹林,四下靜悄無聲。


    南宮遠正自傍惶,氣悶間。


    猛聽身後響起森森陰笑,道:“南宮遠,你來得太遲了,嘿嘿嘿……”


    南宮遠猛然一轉身,人已經騰空飛起,在半空中他雙掌挾著雷霆勁道擊向發聲處的樹林。


    這一掌,乃是南宮遠含怒擊發,掌勢出手有若平地起了一陣龍卷風,嘩啦嘩啦!一陣連聲爆響——


    六七棵碗口粗細鬆樹,應聲而倒,聲勢奪人心魂。


    “噢!三年不見,想不到你的掌力雄渾,已經到達這種境界,哈哈,可敬可佩。”


    南宮遠在空中的身軀,倏然,一個龍蟠蚊騰之勢,在空中盤旋了一匝,嗖的一聲,飛落在七丈之外。


    他抬頭星目望去,一個大山岩頂頭,安穩跌坐著一個藍衣長衫,胡髯飄胸,麵罩骷髏麵具的人。


    這人正是那位骷髏天尊了。


    南宮遠目睹是骷髏大尊,心中百感交集,胸中熱血沸騰,他雙眸暴出一股焰芒,哼哼!


    冷笑了二聲,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天涯路窄,我們三生有幸又得相會了。”


    骷髏天尊冷冷一笑,道:“好說好說,老夫和你可是前世緣份,所以處處碰巧。”


    驀然南宮遠大喝一聲,道:“古嘯蒼,你惡貫滿盈,還不納命來。”


    喝聲中,南宮遠身形已起,勢若飛隼穿林躍上大岩石,兩股剛猛無儔,似輪轉的勁風,疾劈而出。


    劈空勁風排空嘯聲中,南宮遠已經躍卜大岩上。骷髏天尊揮袖接了這道掌勁後,雙目射出一道驚異之光。


    原來他感到南宮遠這股掌力,功力之深,以較三年前何足一倍,這一駭真非同小可,當今在三年中南宮遠有了另外奇遇。


    要知武功一道,最是神妙無倫,如果你練到相當程度,要再加以進展,並非說三年的時間,能夠增加多少,本來在骷髏天尊心想,縱然南宮遠三年中朝夕苦練,頂多給他武技較熟練一點而已,哪裏知道事實不然,他的內功像似進境了二三十年功力。


    南宮遠身子一落岩石,肩不晃,膝不彎,猛然逼到骷髏天尊身前,唿的一拳,當胸擊去。


    骷髏天尊覺出南宮遠擊來拳勢力道極猛,哪裏還敢大意,奮起內力,硬接一擊。


    兩股絕猛的拳風一接,震得骷髏天尊全身氣血浮動,身不由主地向後退了兩步,南宮遠亦是雙肩搖動退了三步。


    但是南宮遠此刻生恨骷髏天尊至極,他以為骷髏天尊乃是殘殺蒼道盟兄弟之兇手。所以他逼身又進,左手一探,向骼髏天尊左肩抓去。


    骷髏天尊連接了南宮遠兩拳之後,已知他內力雄厚,拳風極是強猛,較昔日進展良多,大概已達到和自己的內力相若,如果南宮遠再連發幾拳恐怕自己難以抵擋得住,這時他見南宮遠左手抓來,嗬嗬一陣輕笑——


    骷髏天尊隨時揮掌斜出,反截手腕,左腳同時飛踢小腹。


    南宮遠冷哼一聲,右手橫掃一掌,封開骷髏天尊踢來一腳。左手疾縮收迴,退後了一步,沒有再出手進攻。


    骷髏天尊也是適可而止。其實他們趁這暫時住手的空間,正在苦思下次交手的招式,要知兩人何等厲害人物。


    南宮遠在兩招搏鬥之中,他感到骷髏天尊的確是負有難測高深之武學,剛才出手,骷髏天尊用出三種陰柔不同的上乘拂人斬脈內力,要傷害南宮遠。


    而骷髏天尊亦覺出南宮遠這三手招式之中,無一不含著極端沉厚,而蘊有反彈之力道,他大駭,果然南宮遠的武功已非三年前,這時骷髏天尊深深後悔,為何自己在三年前不害了他性命。今日看來,南宮遠確是自己今後勁敵了。


    “哈哈,南宮遠你的武功手法和往日大異,諒你三年中得到極多奇異……”


    南宮遠縱聲一陣長笑,截斷他的語音,欺身而進,拳腳齊施,在刹那間,劈出七指,拍出三掌,踢出四腿。


    這十四招,無一不是含蘊著極端淩厲的內家勁氣,兇狠毒辣。骷髏天尊雙眸射出一道精光,雙袖拂動,連退後三四步,方將十四招攻勢接了下來。


    骷髏天尊接了這十四招,費了他很多精力,“嗨!”的一聲呐喊——


    骷髏天尊斜斜劈山一拳。


    南宮遠感到他這一拳之中,來勢怪異,像似充滿許多詭計殺機,他不敢硬接,身腰一擰,暴退了三步。


    “哈哈哈,南宮遠你為何不敢接我這一拳?”


    南宮遠冷哼一聲,左手五指齊揚,緩緩彈震著出去——


    五指擊出,無聲無息,毫無半點驚奇怪異之處。可是骷髏天尊見了這一招,像似無比惶恐退了六七步,出聲問道:“南宮遠,你這一招是不是叫做‘銀河彈弦’?”


    南宮遠冷冷答道:“你也知道這一招‘銀河彈弦’的厲害,否則你為什麽不接,哼哼—


    —”


    南宮遠又連哼了數聲,其實南宮遠這時心中感到無比奇怪,自已這一招,正是獨劍魔武學奇書中記載的一招絕學,“銀河彈弦”他不知道骷髏天尊為何懂得這一招之名。


    骷髏天尊聽了南宮遠的言語,沉思良久,雙眸仰望著天星呆呆出神。


    這位舉世狡猾,詭詐的魔頭,他不知在思索什麽?


    南宮遠心中也是迷楞不解,他這時很需要知道骷髏天尊,為何懂得這一招絕學的來曆。


    正在二人沉默不語當中,冷不防似電光驟閃跳上一條紅影,正是那頭美麗小猿。


    美麗小猿那雙海樣深的眼睛,望了骷髏天尊一眼,突然弓身向骷髏天尊射去——


    這一擊,快速無與倫比,骷髏夭尊耳際聽到了一絲風聲,眼前一頭怪物已挾著一股淩厲勁風射到,他心頭大駭,一掌劈出——


    但聽一聲悶哼,骷髏天尊手掌和美麗小猿一交接,他被震得手掌辣痛酸麻,一股大力撞得自己身軀往後退了四步。


    美麗小猿一擊之後,嗖的一聲,退到南宮遠肩下。


    骷髏天尊心神一定,張眼望去,見是一頭美麗小猿,他這一驚非同小可。


    南宮遠見美麗小猿一擊之下,能夠將骷髏天尊擊退數步,心中大喜,出聲說道:“猿兄,請守住這人,不要讓他逃出這裏。”


    美麗小猿望了南宮遠一眼,吱吱一笑,說道:“南宮弟,他是你的仇人。”


    美麗小猿這一出聲,骷髏天尊聽得目瞪口呆,他心中村道:“今夜當真遇上了鬼怪不成?怎麽一頭畜牲獸類猿猴竟會說人語?九天人猿盛傳是人猿交配所生,但他有一半人類血統,能夠人語,井不驚奇,而這頭三尺高下小猿卻也懂人語?”


    南宮遠這時冷冷一笑,對骷髏天尊說道:“古嘯蒼今夜你休想逃脫這裏,我這位猿兄弟,輕功獨步武林,天性靈異,已得日月精華千年道行,返老還童,人世間沒有一物能夠傷得他分毫,一招之擊,諒你已知我兄弟的厲害,哼哼……


    我現在問你,李秋萍、公孫笠、李秋蘭等我蒼道盟未死的人,你將他們擄往何處?如果你據實說出來,我南宮遠暫時可饒你這次,要報仇雪怨再次見麵之時,方加以清算,如你離去後躲藏在天涯海角,讓我尋不到也算你幸運。”


    骷髏天尊在南宮遠說這一番話的時候,他的腦海裏已經千迴百轉,這時他嗬嗬輕聲朗笑,道:“南宮遠,你以為憑你和這頭畜牲猿猴,就能威脅我嗎?哈哈!南宮遠,你以為我的武功如何?”


    南宮遠聽他這樣一問不禁呆了一呆,不知他倒底是說些什麽意思?他心想:“難道這魔頭的武功,有飛天鑽地之能?”


    骷髏天尊看南宮遠不語,輕聲一笑,又道:“在三年前,南宮遠你認為我的武功是什麽程度?那時候你感到我較瑤池魔女林秋月如何?”


    南宮遠冷哼一聲,道:“涼你那時武功不會勝過我的母親東方後白黛美,當然也無法勝過瑤池魔女林秋月。”


    骷髏天尊突然又問道:“你和李秋萍的武功,不知和這兩人相差多少?”


    南宮遠知道骷髏天尊狡猾絕倫,可能他又要想出什麽毒計暗算於我,當下喝道:“古嘯蒼,你不要逞什麽鬼機伎倆,你如不趕緊道出李秋萍等的下落,恕我要放肆了。”


    骷髏天尊一陣哈哈大笑,道:“南宮遠,你好好聽著,我給你說,當今天下江湖武林唯我古嘯蒼獨尊,你若不相信我的話,你想想,當年老朽和瑤他魔女林秋月動手,何時出盡了全力……”


    南宮遠聽了這活,心頭一震,暗忖道:“是啊!這魔頭生性陰沉,他每次跟人動手,無論是武功絕蓋大下的林秋月,仰或是自己,他好像都是適時而止,隻跟人打成平手而已,難道這骷髏天尊,有著極端深厚武功,斂藏不露嗎?”


    這時又響起骷髏天尊的聲音,說道:“但是,我骷髏天尊最忌憚的一派武功,是落日穀的武學,除了落日穀之學,沒有任何一派武功,我骷髏天尊沒有學習習過,你剛才那招‘銀河彈弦’就好像跟落日穀武學有著淵源。……”


    南宮遠聽得心頭一震,脫口問道:“什麽?這招武學和落日穀武學有著淵源?”


    原來南宮遠縱然得了獨劍魔的一生武學書籍,但內麵也沒詳記獨劍魔來曆,名字,這時聽古嘯蒼說那招‘銀河彈弦’和落日穀武學有著源流,不禁脫口相間,因為他對於獨劍魔這奇人,充滿著無比好奇心理。


    骷髏天尊說話的時候,雙眸就一直注視在南宮遠的臉上,這時見了這種激動情緒,心中暗喜,他故作神秘地輕聲一笑,道:“何止有著淵源,其實可說就是落日穀的武學。哈哈……


    關於落日穀,這個神秘之穀,普大之下,曆代江湖武林中人,能夠找出幾位得知落日穀秘密淵源一二的人。”


    骷髏天尊說到這裏,又是神秘、得意、詭譎的一陣哈哈大笑。


    南宮遠真的已被古嘯蒼這段充滿詭奇的話引起好奇的思索,一個人那有不好奇心理?但是南宮遠心中痛恨他,此刻卻不願出口詢問他關於落日穀事情,其實這落日穀在當今江湖武林人物腦海中,都是一片恐怖,迷茫。


    “哼哼!古嘯蒼,你話講這麽多了,總應該說出李秋萍等的下落了吧!”


    骷髏天尊笑道:“李秋萍?噢!那可憐的孩子,自你失蹤後,她就一直為你廝守天劍潭畔。”


    南宮遠聽得大驚,問道:“你說什麽?真有這等事?那麽李秋蘭、公孫笠等人呢?”


    南宮遠聽到李秋萍為自己失蹤,長年廝守天劍潭畔,心中一陣激動,他猛想起瑤池魔女林秋月廝守父親的事,他真怕李秋萍為等待自己像林秋月一樣發了瘋。


    骷髏天尊見南宮遠心急如焚情狀,故意抬頭仰望了一下空中星辰。南宮遠見狀又急聲問道:“古嘯蒼,你怎麽不說,你快說呀!”


    骷髏天尊笑道:“你不要心急,李秋萍好好的,她不會像林秋月一樣。你問李秋蘭嗎?


    這個孩子,自從她失戀後,便一直沒有出現江湖武林,行蹤不明。”


    南宮遠被古嘯蒼說出他心底事,臉上泛出一片紅暈,可是他感到奇怪,為何自己這等私事,骷髏大尊竟然摸得這般清楚。


    骷髏天尊微然一頓後,又道:“至於公孫笠等他在這三年中的確有一番作為,他把蒼道盟發揚得有聲有色,可惜他三年苦心,已經皆化為烏有了。”


    南宮遠聽得眼前好像又呈現出剛才那些血淋淋慘酷屍首,怒火高燃,大聲喝道:“古嘯蒼,你殘殺蒼道盟這筆血債,我南宮遠誓要向你索取。”


    骷髏天一聽得冷哼一聲,道:“看你這種樣子,你一生也休想報得此仇。”


    南宮遠慍怒道:“你說我無法報此血海深仇,那麽就等著看。”


    骷髏天尊驀然一陣搖曳蒼穹地嗬嗬長笑,道:“好笑啊好笑!”


    “哼!好笑什麽?”


    南宮遠怒聲暴喝著,一股排天勁氣,已經向骷髏天尊劈掃過去。


    骷髏天尊身移三步,避過這道掌力,喝道:“南宮遠……”


    這聲大喝充滿著一股威嚴,南宮遠不禁將要再劈出的勁道收了迴來。


    “南宮遠,你認為蒼道盟這些死者,是我所殺的嗎?”


    “什麽?他們不是你殺害的,哼哼!當今天下江湖武林,又有誰比你殘酷,陰狠,除非你古蕭蒼幹得出這種慘事,還有什麽人能幹出?”


    骷髏天尊突然由口中發出一陣無比淒涼的歎息,說道:“南宮遠,你知道我古嘯蒼跟你以及李秋萍姊妹,乃是師徒情份,縱然因為種種的事情造成師徒翻臉成仇,但我古嘯蒼對待你等,的確還有一絲師徒之情存在,要不你們三人早已經死在我手下多年了。”


    “哼!古嘯蒼,你不要說得這般好聽,我南宮遠早已經知道你那張嘴臉,假作惺惺的猙獰真麵目了,你當年傳授我們武藝,乃是要為你個人著想,因為你以為天下人間沒有一個人再能說出你慘害我父母的事……。其實天下間萬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或者總有事敗身亡的一日。”


    骷髏天尊輕然笑道:“往事已過,何堪迴首,哈哈哈……


    你的母親已經屍骨冰寒,我古嘯蒼也已經行將就木了。


    縱然昔日,我古嘯蒼留下多少罪惡是非,但我古嘯蒼一生敢作敢為,無論何時何日,我總是等待人家來向我索債。


    ……”


    南宮遠聽了古嘯蒼這一段話,一時間感慨萬千,這位昔日令自己敬仰的人,想不到今日卻是殺害我雙親的血海大仇人?


    骷髏天尊突然沉聲說道:“但我今日向你說清楚,蒼道盟在落日時分,遭人殘酷大屠殺,乃是落日穀中人出現江湖武林第一次的殘殺。”


    “什麽?落日穀中人所做!”


    南宮遠驚聲問著。


    骷髏天尊道:“你沒有看到那隻橫插在岩石上的落日骷髏旗嗎?”


    一句話,提醒了南宮遠憶起那支驚心動魂的旗杆,他不禁轉頭望去——


    哪知這一望,他竟嚇了一大跳,二十幾支外那支旗幟,好像已經不見了。


    要知今天明月皓空,星辰明亮,這種三十餘丈的月夜,在南宮遠的目力看來,仍然清晰可見,但是這時那支旗幟,已經失蹤不見。


    南宮遠心中大疑,一聲輕嘯,飛躍下大岩石,疾奔到那塊岩石,果然那支落日骷髏旗已經消失不見。


    一陣微風輕響,骷髏天尊和美麗小孩也疾速奔到。


    照這樣說來,這個穀中,剛才出現過那位收旗的人,但是以自己的聽覺卻無法聽到來人的聲音,實是令人震驚的事。


    南宮遠看骷髏天尊的眼光,好像他也沒有看到那收旗人的事。


    南宮遠、骷髏天尊呆呆怔立了良久——


    方才聽到骷髏天尊一聲極為深沉的歎息,說道:“落日之使中以西陽使的武功最高,難道西陽使已經重現江湖武林了嗎?”


    南宮遠望了骷髏天尊一眼,道:“蒼道盟這些死者,當真是落日穀中人所害的?但令人懷疑的,蒼道盟和落日穀有什麽瓜葛仇恨?致使他們下這種毒手。”


    骷髏天尊冷冷哼道:“天下江湖武林中人,若要向你尋岔,何必要什麽仇恨。其實你和落日三使,怎說沒有仇怨?三年前天劍潭,你不是跟落日三使中的東陽使灰袍老者人拚過一陣嗎?”


    南宮遠聽了這話,咬牙切齒說道:“好啊!落日穀,我南宮遠又和你們有不共戴天的血仇了。”


    骷髏天尊冷笑一聲,道:“南宮遠,你不會感到你的仇人太多嗎?”


    南宮遠聽了此話,心頭一驚,忖道:“是啊!我南宮遠放眼天卜江湖武林高手,好像每一個人都跟我有著不能解決的血仇。……少林派,骷髏大尊所擁有的骷髏兇手,黃皇教、瑤池魔女、雲中一鶴……當今再加一個落日穀,我南宮遠當真是人單勢薄、四麵楚歌了……


    唉!……”


    南宮遠想到這裏,不禁發出一聲無限感慨的淒涼長歎……


    骷髏天尊那種滿含輕蔑的冷笑,又在他耳中響起,說道:“你的年紀輕輕,想不到你所擁有的仇人,竟然比我為多。好像是天下間的人,都跟你南宮遠作對一般。……”


    南宮遠聽得滿懷怒火,喝道:“占嘯蒼你給我住口,哼!凡是跟我南宮遠有著仇恨的人,任何一個也休想逃過我的報複。”


    骷髏天尊嗬嗬一笑道:“南宮遠,你有多大能力對付天下間的仇人?


    單單一個落日穀,就要給你南宮遠死無葬身之地。”


    南宮遠猛然憶起天劍潭和灰衣道人動手慘搏的一幕……


    以及現在那支旗幟失蹤一事!足可見落日穀中人,當真非同小可了。到底這落日穀,是怎樣一個組織,真令人思疑了。


    南宮遠輕歎了一聲,說道:“古嘯蒼,你是不是知道落日穀的秘密組織,如果你能相告,我南宮遠……”


    骷髏天尊一聲長笑,截斷南宮遠的語音,道:“南宮遠,我正是要和你攜手合作,同抗落日穀兇焰。如果你同意的話,我當然盡量告訴你關於落日穀秘密事情。”


    南宮遠厲聲笑道:“古嘯蒼,我會和你合作嗎?”


    骷髏天尊笑道:“利害相關,我相信你會和我合作。哈哈,要知落日穀不但其本身神秘難解,而且其勢龐大,個個武功高強,隻單是落日穀的落日三使,就足夠你南宮遠應付的了,何況落日穀的三陽殿主,以及那始終不見人麵,從來沒出過落日穀一步的落日穀主。……南宮遠,你如答應和我合作同抗落日穀中人,事成之日,我古嘯蒼等代你報仇就是。意下如何,你好好思考之後,再作答複。眼下恕我有另外事情,就此告辭了,咱們後會有期。”


    這位充滿神秘、詭譎、陰狠殘酷,而又像仁慈、莊嚴,正氣凜然的骷髏天尊古嘯蒼說完話後,微一抱拳作禮,人已經緩緩消逝夜影之中。


    留下的是充滿思愁,懷疑不定的南宮遠,呆呆怔立當地……


    一陣輕風飄來,南宮遠機警無比的轉過身子,抬頭望去——


    星月之下,隻見三丈外凝立著一位胡須飄飄,慈眉善目,手握一麵隨風飄蕩的黑旗的老僧。


    這麵鐵旗,不就是那插在岩石上那麵落日穀骷髏旗嗎?


    而手拿此旗的人,卻是南宮遠無比敬愛,相識的人。


    南宮遠口中發出一聲驚顫的聲音,叫道:“天羅禪師——”


    原來這位手握落日骷髏旗的人,是一位老和尚,他正是少林派的當今掌門天鳴禪師的師兄——天羅禪師。


    這位始終沒踏入江湖一步,很少出過少林寺院,他那間修竹小院一步的神僧天羅,今夜竟然現身在南宮遠麵前。


    南宮遠目睹天羅僧聽了自己的叫聲,他仍然凝立當地,不聞不語。


    南宮遠本是懷疑的心理,更加充滿了疑慮,難道這人不是少林天羅神僧?可是他的慈愛麵容,在自已雙眼中有十餘年之久,難道自己會認錯了人。南宮遠伸手揉揉了眼睛,喝道:


    “你是誰?”


    那手握落日骷髏旗的老僧,突然沉聲答道:“落日穀三使,西陽使者。”


    南宮遠心頭一震,道:“那你不是少林天羅神僧?”


    這位仁慈的老和尚,滿麵威嚴肅穆之色,他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他不是天羅神僧,那雙駭人精眸凝注在南宮遠臉上,沉聲說道:“老衲奉勸勿聽信古嘯蒼的話,涉險向落日穀挑戰。”


    南宮遠淒然歎息了一聲,說道:“老禪師,晚輩請你明白的相告,你是不是少林神僧天羅老前輩?”


    南宮遠在這幾年來,行蹤江湖武林,所遇所見,皆是令人懷疑,詭譎神秘莫測的武林中人,所以他雖然自信眼光,不會看錯十餘年的天羅神憎,到此刻他仍然不敢認定他就是天羅神僧。


    “不錯,老衲雖是少林天羅,亦是落日穀西陽使者。”


    南宮遠聽得腦海裏嗡的一響,忖道:“這三年變化是多麽大,想到這位仁慈為懷,跳出三寶,心如井水的老和尚,竟然加入了落日穀的組織,像他這種絕高武功的人,也甘願為落日穀使者,那麽落日穀穀主真是有三頭六臂,翻天覆地之能了。


    ……”


    南宮遠心神平靜了之後,輕然歎道:“天羅前輩,無論你是如何一個人,但你老人家昔年救命之恩,以及傳授少林絕學之恩典,晚輩至死不敢有忘。”


    天羅神僧道:“南宮遠,你不要誤會老衲是新近加入落日穀的人,我是落日穀三代元老。”


    “噢!”南宮遠驚駭地叫了一聲,道:“這樣說來,落日穀年代悠久了?”


    天羅神僧道:“落日穀幾立江湖武林已有六十餘年之久,落日穀若真正有著源傳,則早在三百餘年前。”


    南宮遠聽得極端驚異,問道:“老前輩,你是不是可以說出落日穀源流,以廣晚輩見聞?”


    天羅神僧沉聲道:“落日穀機密,豈是外人可以知道,你多問將遭殺身之禍。”


    南宮遠一皺劍眉,問道:“古嘯蒼說蒼道盟死者,是落日穀中人屠殺的是不是?”


    天羅神僧點頭道:“不錯。”


    南宮遠聽了這言語,頓時呆愕不已,這樣說來麵前這位老僧,則是自己血海仇人了。


    “老前輩,為何你們要殺害蒼道盟兄弟,盟主公孫笠現在何處?”


    南宮遠這時胸中熱血沸騰,聲音疾厲。


    天羅神僧突然長歎了一口氣,道:“早年落日穀中人,向來不在江湖武林中走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年代變動,穀主更異,唉——”


    他說到此處,又是長歎一聲,久久方接道:“落日穀中人不涉足江湖便罷!一旦出現江湖武林,那麽天下武林即將掀起一片狂濤!就是老衲也無能阻擋。”


    南宮遠雙眸噴出一片火光,顫聲問道:“老前輩,參與這件屠殺的,不知有無……”


    天羅神僧道:“老衲已經四十餘年不開殺戒了,蒼道盟這些死者,老衲沒有參加。”南宮遠厲聲笑道:“好!好!晚輩向來認定有恩還恩,有仇報仇,既然落日穀殘殺我書道盟數百條人命,我南宮遠亦將迴敬落日穀。”


    天羅神僧沉聲說道:“南宮遠,老衲奉勸你不要去落日穀涉險,不是老衲危言聳聽,在你還沒摸得落日穀一點秘密,你就屍橫山野了。”


    南宮遠冷然一笑,道:“老前輩好意相告,晚輩感恩不盡,但是,我南宮遠早將生死置之度外,除非我此刻橫屍此地,否則我遲早會赴落日穀。”


    天羅神僧聽得臉色微變,道:“南宮遠,你若要去落日穀,就要先接受老衲武功考驗。”


    南宮遠聽得臉色亦是一變,道:“老前輩,晚輩請你不要這般見識,我萬萬不敢領教前輩武功。”


    天羅神僧道:“你要去落日穀,最先你要打倒落日三使,否則你永遠無法進入落日穀一步。”


    南宮遠問道:“此話怎麽講,恕晚輩愚笨,難懂其意。”


    “既然你要進入落日穀,難免受人突襲,你武功平庸豈不是很快就喪命穀內。現在你接老衲三旗,如果接不住老衲三旗,那你就休想去落日穀。”


    南宮遠心中氣血一陣沸騰,心想:“我南宮遠若是接不住你三旗,那我何必在江湖武林走動,不要說三旗,就是三十旗,我亦接得下。”


    南宮遠心中想著,口裏說道:“老前輩,你居然這般說,晚輩恭敬不如從命,敬請發招吧。”


    天羅神僧沉聲說道:“我這三旗,力道足可撼山震嶽,你還是撤出長劍,免得接不住三招。”


    南宮遠道:“晚輩先空手接一招看看。”


    天羅神僧聞言知他極是倔強、高傲,當下不再多言,手中那支落日骷髏旗一倒,“橫掃千軍”緩緩向南宮遠掃了過去。


    這招掃來無聲無息,不聞半點風聲,好像沒有出半點勁力,南宮遠以為第一招是天羅神僧虛晃之勢,重要才在他的變化殺著,所以南宮遠仍然凝立原地,不閃不避,雙目神光炯炯看住旗招掃來之勢。


    哪知落日骷髏旗快接近三尺的時候,突然一股向來罕見的奇大潛力,壓得自己透不過氣來,唿吸為之閉塞。


    南宮遠心中大驚,潛伏體內的真氣,已經急速運貫雙掌,“嗨!”一聲呐喊,雙手抓推掃來的旗勢。


    但聽南宮遠一聲悶哼,他雙肩一陣搖晃後退一步。


    “唿!”一陣勁風嘯聲,急湧而過,劈拍一陣大響,南宮遠知道後麵些鬆樹連倒了三四棵。


    這種駭人聽聞的旗風威力,令南宮遠大驚失色。


    天羅神僧目睹南宮遠硬接了一旗,臉上動容,他手腕一振,落日骷髏旗向上一擋,急攻迴去,“嘶!”的一聲,旗招又告出手。


    第二招旗勢由慢變快,一出手立刻聽聞驚人銳嘯風聲,南宮遠已知天羅神僧,真是非同小可之人,他哪敢怠慢,氣運丹田,抱元守一,腰沉肩平,著旗式急點而到,雙掌橫垂撥掃出去!


    “噢!”一聲驚叫,南宮遠的身軀被旗上傳來一股大力震撼得雙腳浮動不由自主地上飛起六尺高下。


    二招交接,南宮遠已經感到自己胸中氣血波動甚巨,在空中南宮遠已經迅快拔出肩後一劍。


    就在他身軀落地的時候,天羅神譜第三旗已經在他踏進一步之時出手。


    這招,旗杆,旗布飄動,發出一陣簌簌震動聲響,不問可知,這招較前二招,力量更加雄渾。


    南宮遠腳踏半字馬步,手中劍,若點若劈向旗式刺去!


    “嘶!”的一聲!接著“波!”的一響!


    南宮遠手中的長劍已經劃破旗布,但他感到手腕虎口一陣劇痛,手中長劍節節寸斷。


    一股潛力震得南宮遠連退三步,“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血絲掛在南宮遠嘴角,他星目望了手中長劍一眼,握在手中的長劍已經變成一節劍柄,他的臉上立刻罩了一片寒霜。


    天羅神僧這時好像有氣無力地收迴落日骷髏旗,放眼看到旗布上那輪紅日已經被劃破數十道細縫,他輕輕歎息了一聲,道:“你已經接了我三旗,你的內力是老衲生平罕見。”


    南宮遠俊臉上一陣悲愴之色,顫聲問道:“老前輩,落日穀中還有人比你武功更好嗎?”


    天羅神僧喘了一口氣,道:“落日穀武功,神秘詭奇,浩若瀚海,老衲這等武功,在落日穀中,隻不過是二流的人物而已,唉!老衲著實老了。”


    天羅神僧語至此處,他緩緩移動腳步,消逝於穀裏。


    南宮遠自從聽了天羅神僧的武功,在落日穀中隻不過二流人物,他心中一陣悲愴,呆呆望著手中斷劍出神。


    這時穀內暗影處,緩緩走出一條修長人影。


    他走到南宮遠麵前,俯身拾起斷落地下的劍骸,果然如他心中所料,南宮遠這柄已斷的長劍,竟是一柄竹劍。


    這一駭,非同小可,這樣看來,南宮遠的武功已經達到上乘絕境,竟然能夠將竹劍貫穿鑽石,這種內力,當今江湖武林又有幾人負有這種功力?


    “古嘯蒼,你又來這裏作什麽?”


    南宮遠這時抬頭望著來人,他赫然是骷髏天尊。


    骷髏天尊嗬嗬一聲輕笑,道:“南宮遠,想不到你三年來的功力,比我所料想的更是厲害,恭喜恭喜。”


    南宮遠冷然道:“你不要恭維,哼!我連天羅神僧三招也接不了,還談何英雄。”


    “哈哈!勝者不傲,敗者不氣餒,真是一代英豪,大劍俠之風度!南宮遠,你若再假以時日,以後定當強過老夫不知多少了。”


    南宮遠沉聲間道:“古嘯蒼,落日穀中的高手,該你大概清楚吧!”


    骷髏天尊笑道:“放眼當今天下江湖武林,能夠清楚落日穀底細的,可說少之又少。不過,老夫懂得一點,你是不是要問落日穀中,有多少人武功勝過天羅神僧是吧?”


    南宮遠心頭一震,暗道:“這人真是厲害,一下竟知我的心意。”


    骷髏天尊嗬嗬一陣輕笑,道:“其實,老夫深信以我兩人之力,同抗落日穀,任他們有多少比天羅神僧武功還高者,亦能夠對付。哈哈,大概你看不出來,天羅神僧在這三招旗法中,已經耗盡了全力,尤其在最後一招,被你淩然雄厚的劍氣,震傷了內腑,不然天羅神僧不會如此輕易放你而去。天羅神僧向你說:他的武功在落日穀是二流人物,這也不盡然,他仍是落日穀三代元老,曆任落日三使之首——西陽使者地位,他武功之高,定是落日穀佼佼一等一人手。”


    南宮遠聽了這段話後,他腦海裏一陣千迴百轉,他想:自己甘願和他合作嗎……唉!不如趕緊去天劍潭見著李秋萍再作決定。


    骷髏天尊好像看出南宮遠的心意,嗬嗬一笑又說道:“這合作之事,也不必急在一時,待你決定之後也不嫌遲。哈哈,老夫要走了,若有什麽事,老夫在九宮山下那座莊院候駕。”


    說完,這位詭秘的骷髏天尊真正離去了……


    皓月中空,這是子夜時分……


    南宮遠和美麗小猿,已經將穀中死者,挖了一個大坑合葬一處,上麵立了一道石碑,刻了,“蒼道盟四百三十六位正義爭鬥者受害於落日穀中人手下。”


    “洪武壇主南宮遠立”


    南宮遠以紫薇劍砍了一株古竹,他和美麗神猿躍上寶駒,削著竹劍,離開了蒼道盟總壇。


    要知南宮遠在這三年,他已經達到獨劍魔昔年以竹為劍的功力,所以現在不時都準備著一柄竹劍。


    在南宮遠剛離去一個時辰……


    這個穀口又響起一陣鐵蹄聲,一匹雪白神駒疾馳而到。


    騎上翻落一位獨臂少婦,她奔騎直入穀內,當她看到穀內四周死般的沉寂,她臉上泛出一片焦急神色。


    青衣獨臂少婦那雙銳利眸光瞥掃到穀內草地片片血清,她臉上呈現一片緊張,顫聲叫道:“公孫大俠,公孫盟主。”


    當然穀內沒有絲毫迴聲,陡然她一眼瞥掃到池塘旁邊凸起的土堆,一挫腰奔了過去!


    南宮遠所立的那道墓碑,立刻呈現在她眼簾中。


    雖然上麵所刻,蒼道盟全軍覆沒之事,令她無比的憤怒,但下麵所刻:“南宮遠”立字,令她激動的晶瑩珠淚,滾滾而下。


    “遠弟!你……你迴來啦!我……我太高興了,這是作夢嗎?這是夢?……


    你迴來,一切就好了,一切就好了……”


    李秋萍激動至極,由她這顫抖的語音,可見一斑。


    原來李秋萍自從愛兒被落日穀三陽殿主綠衣蒙麵女掠去,她經過一陣思考,心想:先來和公孫笠商量後,再作定奪。


    所以她連夜奔馳,趕了一日一夜來到這裏,哪裏知道這邊已經麵目全非,可是她因得到南宮遠重現武林的消息,這種消息,壓過她心中的驚怒,要知三年來,李秋萍是如何思念南宮遠——


    一想南宮遠還活在人間,她覺得什麽天大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噢!遠弟,你定麽這麽忍心離去三年,唉……


    太慢了,太慢了,你知道你的小翎為人抱去了嗎?”


    李秋萍待激動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之後,她推測南宮遠一定剛離去不久,可能他會去天劍潭。


    所以,李秋萍立刻翻上坐騎,又向天劍潭疾馳趕去……


    且說南宮遠緩騎走出峰穀,他並沒走山道前去九宮山,而是走大道荒野趕到一座城裏。


    因為他聽李秋萍廝守天劍潭畔後,心想:這三年來,秋萍一定非常寂寞、淒涼,唉!我實在太對不住她了,這次前去,我一定要好好安慰,彌補她三年來的痛苦,淒怨……


    所以,南宮遠異想天開,他到城裏替李秋萍買很多女人之物,因而他和李秋萍錯過路頭。


    這一日,南宮遠在烈日下奔騎電馳,他打算要在落日時分趕到天劍潭。


    南宮遠坐下神駒,雖是天下第一駿騎,但經過幾個時辰的狂奔,神駒背上已做現出汗珠。


    南宮遠中心不忍,將坐騎緩慢下來,到了一處溪流陰處,略作休息。


    微風輕拂,在這種六月天氣,午風最是令人感倦意。


    南宮遠用手捧著溪水洗了一下臉,立刻感到神清氣爽。


    突然在涼風中,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淒涼叫聲!


    “遠弟……我們永無見麵之日了……”


    南宮遠心頭大震,在凝集精神傾耳聽去……


    微風依然輕拂,但卻沒有半絲叫聲……


    難道我的耳朵聽錯了嗎?或是思念秋萍之心過急……


    “猿兄,你沒有聽到人叫的聲音。”


    美麗神猿點首道:“有!好像有半裏之遠。”


    “噢!走!我們趕快過去。”


    南宮遠說話聲剛落,人已經如電疾飄而去……


    半裏之路,隻不過眨眼間,已經奔到。


    南宮遠猛然看到溪流畔,插著一麵隨風飄揚的落日骷髏旗。


    在那麵旗幟下,橫七豎八,倒臥著十數具屍體。


    “哼!想不到落日穀中人,又在此地行兇!”


    南宮遠一陣縱躍,已經落到落日骷髏旗下屍體側,他伸手察視這些死者,雖然他們身體還沒變作僵硬,但每一個胸口已經不能跳動,分明都死去了,可是剛才那淒厲的叫聲,又從何而來。


    “噢!”南宮遠突然一眼看到七八丈外,一處草叢中,像是有個微微蠕動著的人……


    南宮遠一個飛躍已經到這草叢前……


    放眼一看,南宮遠星目呆直了……


    倒臥在草叢中,是一個青衣少婦,她的左臂早已斷,滿身鮮血,傷痕累累,她的衣衫破碎,胸前衣衫更是破得無法掩住她那雪白雙峰。


    這個少婦的麵容,在南宮遠眼簾中,是那麽熟悉。


    “她是秋萍嗎?她是秋萍?”


    南宮遠一時間呆呆怔在那兒——


    突然這少婦掙紮了幾下,她雖然沒有掙紮而起,但口中卻發出一絲孱弱的叫聲,道:


    “遠弟,隻恨我不能和你見麵了……”


    這一下南宮遠聽清楚了,他一下抱起她的嬌軀,顫聲叫道:“萍姊姊……萍姊姊……


    我……我南宮遠……我是南宮遠!”


    青衣獨臂少婦,睜開她那雙美眸,望了南宮遠一眼,淒聲說道:“遠弟,原來你已經在陰間了,唉!我以為你真的還活著呢?很……很好,縱然是在陰間,咱們總是相見了、以後你不要離開我,我太高興了,隻是……隻是小翎,可憐的小翎,沒人照顧了……”


    “萍姊姊,萍姊姊……,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們還在人間,你沒死,我也沒死,小翎是誰,小翎是誰啊?”


    這位獨臂少婦是從蒼道盟總壇追趕南宮遠的李秋萍。


    南宮遠這時見愛人這種情狀,他心中大亂,他想到李秋萍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卻變為一位少婦,難道她在這三年內另嫁他人?不然她怎麽叫小翎,小翎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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