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蘭道:“林豹,趕快備馬!”


    林豹答聲:“是!”立刻進入後園。


    南宮遠跟隨李秋蘭步出屋外,側首問道:“我們以馬代步?”


    李秋蘭微然一笑,道:“有三匹神駒代步。”


    她話未完,林豹提著三副馬鞍出來,同時捏口打了聲唿嘯——


    嘯聲凝蕩蒼穹,餘音嫋繞。


    瞬刻,遙遙傳來一陣鐵蹄聲。


    一團烏影,如飛而至!


    南宮遠放眼向那團烏影看去,不禁叫道:“好一匹雄駿的神駒!”


    原來那身影乃是一匹高大雄壯的黑馬,混身是黝黑發光極長的毛鬃,目光炯炯神威至極!


    一瞬間,又見黃白二頭駿駒銜尾奔至,其毛色亦是純亮已極,氣昂萬千。


    李秋蘭手指著三匹馬說道:“白馬是我的坐騎,那頭黃馬是姊姊坐騎,烏雲蓋雪乃是恩師的遺物。”


    南宮遠感慨道:“隻觀這匹神駒,當知尊師是位冠蓋武林的奇人。”


    李秋蘭傲然說道:“師父已經辭世,至今這匹烏雲蓋雪神駒尚未有主。”


    南宮遠道:“怎麽?這匹神駒無人乘坐?”


    李秋蘭道:“烏雲生性乖僻,靈慧已極,善悟人意,甘願供先師騎騁,但我姊妹二人若遇緊急需要,他尚通人情暫願為我們代步,年前不知他由何處引來這黃白二駒贈我姊妹,由此可知他是不願別人喚用呢。”


    南宮遠聽得神奇不已,不禁轉臉望了那黑馬一眼。


    隻見它低嘶一聲,竟向南宮遠點首擺尾示意。


    這時,林豹已將三副馬鞍分別裝置已畢。


    南宮遠目見黑馬向他點頭,心中一喜,定了過去,輕拍馬頸笑道:“烏雲,可願讓我乘坐?”


    說也奇怪,黑馬聞言竟然連連點首,馬嘴在南宮遠麵前,嗅來嗅去,低嘶不已,狀極親呢。


    林豹和李秋蘭看得不禁一呆,他們深知烏雲,除了李秋蘭姊妹乘坐一二次之外,別人難以駕馭。


    李秋蘭說:“南宮哥,烏雲屬於你了。”


    南宮遠急道:“這怎麽可以,烏雲乃是尊師遺物,我怎配得上?”


    李秋蘭笑道:“昔日恩師留言‘此馬若尋到主人,則應無條件贈與。’本來我們想贈給林豹或是公孫大俠,奇怪的是烏雲對他二人雖很友善,但卻不願讓他們乘坐,南宮哥,它既向你表示好感,自然樂意你成為新主人,況且日後你更需這匹烏雲神駒叱吒江湖,是以你乃受之應當了!”


    南宮遠何嚐不喜歡這匹寶馬,再次望去,隻見烏雲神駒揚首斜睇,一付生氣的神情。


    李秋蘭微笑道:“你看,烏雲生氣了!”


    南宮遠輕撫馬頸,說道:“烏雲,你若對我確有誠意,那麽就向前進三步,再後退一步。”


    烏雲輕嘶一聲,果然前進三步,後退一步。


    南宮遠嗬嗬一陣震蕩蒼穹的歡笑,翻身上了馬背,說道:“有此寶馬,怎怕迫不著敵人?咱們走吧。”


    李秋蘭騎上白馬,林豹借騎黃馬,那烏雲一聲長嘶,領先放蹄跑去,白黃二馬隨後趕上,出了樹林。


    蹄聲得得,耳後生風,三騎快捷如飛,道旁草木一閃即逝。


    南宮遠穩坐馬鞍,恰然自得。


    林豹、李秋蘭尾隨在南宮遠左右兩側,林豹笑道:“南宮兄,你得此神駒,真是福氣,兄弟恭喜你了。”


    李秋蘭突然說道:“敵人由朱仙鎮向北而行,第一站是桃花居,以白鴿送信看來,咱們相差敵人大約有半個時辰,如果道路走對的話,二個時辰後我們即可截到敵人。”


    南宮遠沉吟一會,說道:“據劍野真人傳書,敵人朝河北而去,不過由此鎮到河北有水路山路平地大道三條可行,不知對方是走哪一條。”


    李秋蘭道:“依我判斷,敵人定是抄山路捷徑,因為對方挾帶著人,在山路上行走可以隱藏身形,避免惹人注意!”


    南宮遠道:“最好我們能分道追蹤,不然一道失算,全盤皆輸。”


    片刻工夫,三匹神駒已馳到桃花居三叉路,突然由一片桃花樹影下傳來低沉的語音說道:“是李姑娘嗎?昆侖劍野在此。”


    二人聞言同時勒馬,翻身落下,隻見桃花樹影下盤膝跌坐著一位白髯道士,旁側樹根上橫臥著一男一女。


    李秋蘭秀眉一蹙,吃驚道:“你們受了傷?”


    白髯道士長歎一聲,道:“敵人武功高得驚人,貧道師弟、師妹,已受重傷,唉……我腿上也中了一掌,行動不便,因而不能追敵,尚請李姑娘原諒。”


    李秋蘭走了過去,隻見橫臥樹根的二人,鮮血還汩汩由創口流出,她迴頭說道:“林豹,快拿藥箱來。”


    劍野真人沉聲說道:“李姑娘,你不要耽誤時間了,敵人在半個時辰前擒帶盟主向山道逸去,你們趕緊……”


    這語未竟,他卻將眼光投注在南宮遠及林豹身上,麵現疑惑之色,因他隻見李秋蘭不過帶了二人,敵人武功那般高強,縱是追到,也難將他截下。


    南宮遠說道:“你們留此照護傷患,我去追擊敵人。”


    說著,他已縱身上馬。


    李秋蘭見昆侖三真被人擊傷,乃知敵人的武功極是高強,連忙叫道:“林豹,你隨南宮兄去!”


    南宮遠一帶馬頭,說道:“林兄,你保護李姑娘,防備敵人卷土重來。”


    烏雲神駒長嘶一聲,像似流矢般射出二十餘丈,速度之快,令人心驚。


    林豹望著南宮遠背影,呆呆出神。


    劍野真人目見南宮遠縱身上馬的身法,怔了一怔問道:“請問李姑娘,那青年是誰?看來武功不弱。”


    李秋蘭道:“他是南宮遠。”


    劍野真人嗯了一聲言道:“此人昨夜獨創黃皇教十餘高手,一夜間名揚天下江湖武林。”


    李秋蘭對於南宮遠昨夜之事略有耳聞,這時聞聽昆侖掌門劍野真人如此稱讚他,芳心暗喜,笑道:“南宮遠當今已是我蒼道盟中人。”


    劍野真人歎聲道:“今夜那敵人武功之高,手段之慘,令人心驚,南宮少俠雖然功力不弱,恐怕………”


    李秋蘭問言暗暗擔心,問道:“不知那敵人衣著如何?是那一派中人?”


    劍野真人道:“那人衣著金黃長袍。”


    李秋蘭臉色驟變,驚聲道:“那是黃皇教的仙琴玉簫美人令主。”


    劍團真人驚疑地問道:“李姑娘,已經會過此人?”


    李秋蘭道:“已經會過,那人武功詭奇狠辣,南宮少俠要勝他極是困難,林豹,你趕緊追去援助!”


    林豹聽是擊傷自己的仇人,立刻答道:“是!我去。”他縱身上馬,急飛而去。


    烏雲神駒在夜中疾馳。


    南宮遠緊提韁繩,有如騰雲駕霧。


    速度漸急,蹄聲鏗鏘,響澈山穀。


    片刻工夫,南宮遠已馳過三十餘裏,處身在群山萬峰之中。


    驀然,前麵峰穀傳出一聲馬嘶。


    南宮遠毫不遲疑地斷定,敵人定是聽出急促的蹄聲,而避向偏道藏匿。


    他“嗨!”的一聲喝叫,烏雲神駒,如電也似地向馬嘶處奔去。


    南宮遠飛身下馬,展開輕功,馳進峰穀。


    果然前麵現出一騎上,懷中赫然抱著個人。


    那騎士一見有人追至,慌忙翻身下馬,疾如脫弦之箭,向右前方森林奔去。


    南宮遠厲聲道:“你給我停步!”


    口中喝著,身形疾如流星追趕過去。


    前麵那人輕功真是絕快如電,雖然懷中抱著一個人,但身輕如燕,人影稍一閃動,就縱出三四支之遠,南宮遠竟難接近,原是七八丈的距離,此刻,又拉遠了十餘丈之遙。


    南宮遠見狀不勝焦急。


    突然,傳來一陣蹄聲,烏雲神駒如風卷到。


    南宮遠又驚又喜,他淩空躍起,翻上馬背。


    烏雲神駒,端得是匹千裏良駒,在這種山徑小路,竟是如履平地,眨眼之間,已經追到那人身後。


    南宮遠長嘯一聲,腰軀疾挫,猛一展身,淩空撲去。


    揚手一掌劈下……


    同時看清對方著金黃長袍,心中一震,劈出的掌勢,驀然又加上三成勁力。


    前麵的金黃長袍人在南宮遠掌劈出之際,警覺地倏然迴頭,右手連指驟然還擊。


    南宮遠真氣一沉,腳落實地,右掌疾收,左手猛拂對方腕脈,右掌又如電光驟閃,含勁吐出。


    金黃長袍人招式真是詭異迅快,他雖然左手抱著人,但右手卻靈活非常,隻見他掌勢一偏,一招“雲封霧鎖”把南宮遠攻來的一掌封到門外。


    南宮遠隻覺有拳擊出的力道被金黃長袍人巧妙的手法封引落空,擊在數尺外一株矮鬆之上,隻震得枝葉紛飛樹身中斷。


    南宮遠右掌落空,心中大駭,略一怔神,金黃長袍人已經順勢一掌拍到,速度快得令人心驚。


    南宮遠冷哼一聲,突然隨著掌勢,向旁一倒,真氣下沉,力貫足心,身子距地還有尺許左右時,忽的一個輪轉,欺近金黃長袍人側背,在手指已搭上金黃長袍人右肘間關節。


    這一招乃是“海流真經”中之一招,金黃長袍人做夢也想不到,南宮遠會有這等奇奧玄妙的招式,一怔之下,關節已被扣住。但他乃是極端沉著的人,雖然處此危境,亦是鎮靜如常。


    隻聽他冷笑一聲,右腳如電飛起,疾速踢南宮遠氣海要穴。


    如果南宮遠要加勁錯斷金黃長袍人的手肘關節,就無法避開這致命的一腳。


    南宮遠怒哼一聲,偏移半步,搭在金黃長袍人關節的右手,變拿為截,指力疾吐,猛向金黃長袍人前胸點去。


    金黃長袍人冷森森一笑,急忙閃退丈外。


    同時,迅速將懷抱中的人,放在地麵上。


    兩人交手幾招,無一不是武林中見所未見的手法,看上眨眼而過,其實任一指戳掌劈皆是武林奇技。


    生死須臾,驚險萬分。


    南宮遠星目瞥掃至到地麵上的人,隻見全身被一條床單緊緊裹住,僅微微露出長長的秀發,不見臉容。


    南宮遠冷哼二聲,說道:“閣下竟欺負女流之輩!”


    金黃長袍人冷森森一笑,道:“南宮遠,你處處和我作對,自以為武功高絕而狂妄自大。”


    適才,兩人幾招交接,都為對方驚人之學感到震駭,所以此刻都未輕易出手攻擊,因為棋逢對手,稍有疏失,便遭敗北,尤其是金黃長袍人,另有陰謀,他想假借說話之際,刹那出手搶製先機。


    南宮遠冷聲喝道:“這個女人是誰?”


    金黃長袍人傲然說道:“你想她是誰?”


    南宮遠心頭一震,忖道:“如果這女子不是李秋萍,我這般苦追便有些冤枉。”


    金黃長袍人接道:“她是什麽人?你可以過來看看!”


    他說著彎腰伸手要揭開她麵上毛巾,哪知就在這時——


    金黃長袍人突然彎腰躬身急射過來,施展指勁,隔空向南宮遠“天地”、“中府”兩處要穴點去,指風勁急絕倫。


    要知南宮遠練成海流真經九招極上乘武學以後,內功已進入“意念由心”之境地,當金黃長袍人指風將要貼近之時,他警覺地已如驚鴻淩空飛起。


    南宮遠懸空挫腰,直飛有三丈多遠,這等罕見輕功,乃使金黃長袍人怔立當地。


    南宮遠身落地上,冷哼一聲,緩緩走了過來。


    突然他看到金黃長袍人,臉色陰慘呆滯,心頭一震,冷冷道:“閣下功可不露出你本來麵目?”


    金黃長袍人聞言怔了一怔,隨即嘿嘿冷笑二聲,道:“你眼光好不銳利,已經看出這不是我的麵目。”


    南宮遠腦海裏突然靈光一閃,喝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殺害纖手幫四大壇主的兇手?”


    金黃長袍人陰森森笑道:“不錯,江風莊主等十幾條人命,也是我的傑作,你要怎樣?”


    南宮遠聞言心中又恨又驚,恨的是他那般殘酷狠毒,驚的是這人武功確是悍強無比!


    南宮遠厲聲喝道:“你這毒辣殘酷的兇手,今夜我要為他們報仇。”


    金黃長袍人冷笑一聲,道:“你今在必將死在我的劍下。”


    錚的一聲,金黃長袍人驟然撤下肩後長劍,振腕一招“杏花春雨”,滿天流動劍光直罩過去。


    他起手一招劍術,威勢就非同小可,南宮遠心頭一震,暗道:“好厲害的劍法。”


    南宮遠目睹劍光逼近,暗中一提真氣,腿不從膝,肩不晃動,人卻倏然疾退五尺,脫離開那滿天流灑而下的劍光。


    金黃長袍人一見南宮遠讓避劍勢的身法奇奧絕倫,見所未見,亦不禁暗自心驚,一聲冷笑中,他又振到一招“穿雲摘月”,人劍一齊衝去。


    南宮遠這次不再退避,右手斜出,封住對方長劍,左手卻硬向金黃長袍人手腕上扣去。


    南宮遠右手逼住了對方劍勢與右側退路,人從左側出手,在他想來,金黃長袍人隻有向後躍退一途。


    哪知對方劍光抽閃,不但一招擒拿落空,而且一股森寒劍氣疾逼胸前要害,南宮遠一驚,連忙速退六七尺。


    金黃長袍人冷森笑道:“你閃退得真快啊!”


    說話間,刷刷刷,他迅捷地劈出三劍。


    這三劍雖然甚是詭異、淩厲,但南宮遠不知用什麽手法,舉手封退了三劍。


    金黃長袍人雙目露出一道駭人的殺機,說道:“我不相信你還能躲過我這一招劍法。”


    他手腕搖動,長劍搖轉之間,閃化出重重光影,掩遮了自已的身子。


    南宮遠臉色驟變,雙掌揮動,拍出層層重重的掌影,身子連連移動著。


    原來金黃長袍人這出手一劍,表麵雖是一個劍勢,實則連續變化,劍尖劈刺,奇奧難測!


    金黃長袍人的劍芒暴長,化作一道長虹,環繞著南宮遠。


    就在這一招間,兩人已經作了個生死存亡兇猛絕倫的搏鬥。


    劍氣森冷,掌影點點,卻聽不到一點聲息。


    這證明了兩人已經各以上乘內功相搏,正在各展所學,盡和求變,都想以奇詭的招術製服對方。


    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


    激鬥中,突聽一聲悶哼……


    南宮遠的身子脫離劍氣的纏繞,身不自主地一連向後退了三四步。


    他臉色慘白,汗落如雨,一條左臂軟軟垂下,顯然是受了重傷。


    原來南宮遠在對方劍勢籠罩之下,雙拳擊出七十餘招,始終破不了那招劍勢,陡然他想到海流真經中有一招武學能夠破困。


    哪知他施展出那招奇學時,雖然衝出萬層劍幕,但左肩卻被金黃長袍人的劍柄擊中。


    金黃長袍人發出一聲詭譎的獰笑,說道:“南宮遠,你要找的女人,可是那曾經擊傷你的李秋萍,嘿嘿——想不到她今日又引你前來送死。”


    南宮遠心中無比驚異,他金黃長袍人如何曉得自己曾被李秋萍擊傷之事?


    金黃長袍人陰森森又說道:“你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嘿嘿……李秋蘭自認為機智絕代,料事如神,但這幾日來,她的種種作為完全在我謀算中,終有一日我要使她發狂喪誌,退出江湖武林。”


    南宮遠在他這番說話工夫,已經迅速地運凝真氣,療治肩上之傷,可是肩骨卻絞痛欲碎,左肩半點都施不出勁來。


    突然,金黃長袍人向前走進了二步,說道:“你現在隻有等死的份兒,有何遺言?”


    南宮遠冷冷一笑,毫無半點恐怖驚慌之狀,昂首問道:“你自信能夠傷害我?”


    金黃長袍人暗暗一怔,雙目凝視南宮遠,陰森笑道:“我不相信在我一擊之下,還能活命!”


    南宮遠冷冷一笑,道:“林豹連中你三招不死,反而愈見強壯,不信你攻來吧,試試我的無形掌勁。”


    就在此時,南宮遠已經凝運了一道真力注入右掌,腳下不丁不八地站穩。


    金黃長袍人聞聽過南宮遠掌殺落魄人的事,不由自主地退後三步。


    其實,南宮遠現在已無法運出那招“萬物實虛”,即便是勉力施出此招,也無法擊傷金黃長袍人。


    金黃長袍人突然收下長劍,左手發出一道劈空拳力,直向南宮遠擊了過來。


    南宮遠腳旋半步,右掌緩緩推了出去。


    金黃長袍人冷森森一笑,他身若猿猴地移動著,突然一個轉身,淩空直飛而去,竟然暗自退卻。


    南宮遠望著他背影消逝,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腳下一軟,跌坐地上,汗水如雨,涔涔落下。


    突然後麵傳來一聲冷峻的聲音,說道:“一個陰狠殘酷,心機陰沉,狡猾奸詭。一位俠道熱腸秉性忠厚,若能善運智慧,不難勝敵!”


    南宮遠聽得心頭一震,轉首望去。


    隻見一個瘦削的灰衣人,凝立自己身後三丈之外。


    南宮遠星目一驚,驚聲道:“原來是雲老前輩……老前輩指示教言,南宮遠永銘不忘。”


    那灰衣人不是別人,乃是威震天下的雲中一鶴。


    雲中一鶴輕步走了過來,說道:“你肩骨已經脫臼,任你怎樣運氣,也無法止住疼痛。”


    說著,雲中一鶴彎腰俯身,左手抓住南宮遠肩骨,右手輕捏手臂,隻見他微微往上一托,“波”的一聲輕響……


    南宮遠立感疼痛漸止,他將左手輕輕扭轉了幾下,已經能夠活動自如,心中大喜,躬身一拜說道:“多謝雲老前輩伸手療治此傷,若老前輩有事吩咐,晚輩萬死不辭!”


    雲中一鶴冷笑道:“你倒真厲害,竟然知我心事,我問你,昔日之約,如今是否有效?”


    南宮遠聞言微微一怔,問道:“什麽事?老前輩請說清楚一點。”


    雲中一鶴道:“日前在荒廢古刹前,你說隻要老夫能夠療愈李秋萍的傷勢,你便以懷中的小玩劍作為酬報,不知此言如今是否有效?”


    南宮遠聞喜心中大怔,忖道:“他乃是一位絕世奇人,對於各種寶物視若糞土,今日他念念不忘自己懷中小玩劍,想來那八輛小短劍,定然極是珍貴,或是對他極端重要。”


    雲中一鶴又說道:“你將那八柄小玩劍相贈給我,說來你很吃虧,不過你如答應的話我可以另以一柄寶劍送你,順便傳授你幾招劍法。”


    南宮遠沉吟了一會,說道:“當然前次與老前輩所說的話,仍然有效,不過……”


    雲中一鶴聞言,那張冷冰冰的臉容突然掠起一絲欣喜之色,說道:“不過,怎樣?”


    南宮遠雙目望了丈外地上那個女人一眼,欲言又止,原來他見金黃長袍人獨自離去,聰明的他已知那人絕非李秋萍,不然金黃長袍人,不會這樣輕易拋下她逕自遠離。


    雲中一鶴傲然一笑,道:“那條床單所包的,隻不過是用假發喬裝的假人!”


    南宮遠聞言暗驚,他走了過,伸手揭開床單,果然裏麵是一條棉被,南宮遠看得呆怔在哪裏。


    雲中一鶴道:“那小子的花招鬼伎多得很,你以後切勿再受蒙騙。”


    南宮遠脫口問道:“老前輩,你是否尋到李秋萍?”


    雲中一鶴道:“黃皇教那小子,早在三日之前,已經遣派一輛馬車將李秋萍送走,然後他抱著假人誘引你們追來。”


    南宮遠歎了一聲,道:“江湖武林真是詐詭雲譎,令人防不勝防。”


    雲中一鶴微微一笑,道:“但黃皇教後人哪裏知道老夫自從尋到靈藥後,終日秘密訪察李秋萍的下落,因而那小子的行動始終在老夫的監視之下。”


    南官遠心中大喜,問道:“這樣說來老前輩已經尋到李秋萍姑娘,醫好了她傷勢?”


    雲中一鶴道:“她的傷勢已經無甚妨礙,隻需幾月的調養便可恢複。”


    南宮遠問道:“她在哪裏?”


    雲中一鶴手指著東北方,道:“在八十餘裏外深山中。”


    南宮遠左手由懷中摸出那個玉盤,道:“老前輩,請你帶我去見她,此物作酬謝。”


    雲中一鶴伸手接過那玉盒,“錚”的一聲,玉盒啟開,八道冷森森的劍氣寒光,映及三丈方圓。


    南宮遠吃了一驚暗暗歎道:“單憑這劍光,足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


    雲中一鶴微然一望,說道:“不錯,正是此物。”


    說著,他又蓋上玉盒揣入懷中,笑道:“老夫承允相贈寶劍與傳授劍術,待到達後再履行諾言,我們走吧!”


    南宮遠攝口一嘯,聲震滿穀。


    嘯聲餘音未歇,得得……的的……一陣馬蹄聲急促傳來烏雲神駒已如卷風般,由穀口急馳而至。


    雲中一鶴望了這匹寶駒,連聲讚道:“真是一匹神駒,真是日行千裏的寶馬。”


    南宮遠伸手輕拍馬背,說道:“烏雲,有緊要之事,你能夠乘載二個人嗎?”


    烏雲神駒,輕吼一聲,搖頭踢腳。


    雲中一鶴哈哈輕笑,道:“八十餘裏,老夫一個時辰可到,南宮遠你乘騎,老夫走路便可。”


    南宮遠道:“這怎麽可以,晚輩也陪前輩走路。”


    雲中一鶴道:“你自信能夠跟得上便走路。”


    說罷雲中一鶴已經飄然射出七八丈外。


    南宮遠一看大驚,自忖無法跟上,隻得翻身上馬。


    烏雲神駒後腿一蹬,一聲長嘯,已經急射出去……


    雲中一鶴,內功已臻至極乘之境,他這疾行如飛,腳不踏地,一個縱閃便是馳出五六丈之遠!


    而這匹烏雲神駒,有如神龍,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竟然不快不慢地跟在雲中一鶴身畔。


    南宮遠看得驚喜不已,他穩坐馬鞍,雙耳生風,四周景物向後飛退。


    果然不到一個時辰工夫,他們抵達一座山峰前,雲中一鶴迴頭說道:“已經到了!”


    烏雲神駒輕嘶一聲,竟然在急馳中驟然止步!


    雲中一鶴讚聲道:“這匹寶駒堪為天下第一神駒。”


    南宮遠微然笑道:“此名加在他身上當是受之無愧,不過他要與老前輩比腳程,卻還差得遠。”


    說完跨下馬鞍,隨著雲中一鶴緩步向穀中走去,隻見滿穀青青芳草中盛開著五色繽紛的山花,清香四溢。一條潺潺流水,橫亙一座木橋,前麵七八丈外,有一簇茂密的鬆林,枝幹伸空,風掠樹嘯,林後隱隱現出一座草廬。


    雲中一鶴和南宮遠走過小橋,竹屋內已經走出一位虯須漢子,遠遠躬身道:“師父,你老人家迴來了?”


    南宮遠目睹這中年漢子,身著莊稼農裝,雙目神光內蘊,顯然是位高手,雲中一鶴微微對虯須漢子頷首,說道“這位就是最近名震江湖武林的南宮遠。”


    虯須漢子眼光向南宜遠一掠,笑道:“南宮少俠最近名震江湖,今日相見真是有幸,兄弟震山民這邊有禮了。”


    說著,深深揖手引客人內。


    這時內室中走出一位婦人,笑道:“哪位是南宮少俠啊!李姑娘急著要見啦。”


    南官遠羞怯地說道:“區區南官遠,請這位大嫂引見李姑娘。”


    說著,抬眼打量著這婦人,隻見她也是農家婦女裝束,可是那身粗布衣衫,卻掩不住姿色。


    這農家裝束的女人,杏目一睜,望了南宮遠一眼,嬌聲道:“你隨我來!”


    在一間簡單樸素的小室內,靠壁一張床上,坐著一個頭發散亂,臉色憔悴的女人,她瞪著鳳目,恍若所思。


    突見南宮遠和農婦進來,她那慘白的臉容,露出淒然一笑,道:“南宮相公,你真的來了,我聽雲老前輩說你要來見我,但我始終不相信,唉……我太對不起你了。”


    南宮遠想不到她果然後悔,心中暗喜走了過去,低聲問道:“李盟主,你的傷好了嗎?”


    那農家婦女笑說道:“你放心,李姑娘的傷已經痊愈了,隻不過是需要休養幾日。”


    李秋萍聽南宮遠叫她為盟主,怔了一怔,問道:“你……你已經是……”


    南宮遠接聲道:“我已是盟主座下的蒼道盟中人。”


    李秋萍眼光中露出欣喜神色,她顫聲道:“我妹妹好嗎?纖手幫的情形怎麽樣?”


    南宮遠心頭一震,暗道:“纖手幫慘敗毀滅之事暫時不告訴她……”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她很好,隻是朝夕為著盟主擔心。”


    李秋萍淒聲一歎,道:“若非雲老前輩相救,我早已命喪黃泉,永遠不能再見妹妹了。”


    突然,傳來一聲冰冷冷的語音,道:“李姑娘,是南宮少俠救你的命,老夫一向是以見死不救聞名江湖,除非是有相當的代價。”


    雲中一鶴由室外緩步走進來,他手中捧著一柄古劍。


    李秋萍聞言轉臉望著南宮遠,眼光中滿是懷疑,問道:“南宮相公,這是怎麽一迴事?”


    李秋萍當然了解這位蓋世奇人雲中一鶴,不僅性情孤僻、冷傲,而且極是寡情,他平生不受人恩,但也不施恩於人,所以雲中一鶴解救她,使她一直懷疑不解,為何這位極端自私的老人會援救自己?


    南宮遠微笑道:“雲老前輩說笑了。”


    雲中一鶴冷哼一聲,道:“老夫向來恩怨分明,現在就履行咱們約言,此劍名為:‘青龜劍’,是老夫療治一位病人所得,老夫向來沒有用過此劍,根據劍港記載‘青龜劍’乃是戰國春秋時代,鍛劍名匠公治所鍛十二劍之一,這柄劍因為埋藏土中年代極久,所以當今江湖武林知此劍名者甚鮮,現在此劍便屬於你了。”


    南宮遠不客氣地接過這柄古劍,手按劍柄,微微一抽,錚的一聲輕嘯,劍已出鞘,光氣晶亮,映得室內燈光無色。


    南宮遠仔細觀察此劍,隻見劍身滿是一條條精巧的青色龜紋,單由那巧奪天工的龜紋看,便知是一柄名劍。


    極是怪異的便是那精細的龜紋,被兩麵白色劍刃一映,劍氣流動,那些龜紋有如活的一般伸縮移動,青光閃閃,耀人眼目。


    李秋萍出聲讚道:“真是一柄名劍,南宮相公,你擁有此劍,受助非淺!”


    語中含意,暗示南宮遠切勿出言拒受此一奇珍寶劍。


    倏然,室中燈光一暗,青龜劍迴鞘,南宮遠微微一笑,道:“雲老前輩相贈如此名貴寶劍,不知是否吃虧?”


    雲中一鶴冷冷道:“不會不會,不過老夫要告訴你,當今天下寶物已歸你所持,你對於自身安危需加注意。”


    南宮遠微笑道:“謝謝老前輩提醒。”


    雲中一鶴說道:“老夫因有要事,今日清晨便要離此他往,現在距清晨尚有二個多更次,我便在這短時間裏履行我最後諾言,授你一招劍術。不知你感到時間可夠?否則,容待改期再授。”


    南宮遠道:“我勉強試試!”


    雲中一鶴點頭道:“好!事不宜遲,你隨我出去。”


    南宮遠別過李秋萍,和雲中一鶴來到山崖上。


    雲中一鶴由地上拾起一枝枯木,說道:“我授你的劍術,雖隻是一招,但其中有著無窮的變化,你若能學會其中奧妙,則能運用自如,發揮至高的功效!”


    雲中一鶴頓了一頓,又道:“……劍道中最上乘的是馭劍之術,我現在要按你的,便是要進入極高乘劍道的入門劍術。


    這一招名曰‘萬流歸宗’第一式全在練劍之氣,是上乘馭劍術的起手式,你好好觀察我的動作。”


    隻見雲中一鶴暗中運氣,手捧枯枝而立,隻見他臉上一片莊嚴的神情,雙目凝注在枯枝頂尖之上。


    南宮遠星目一瞬不眨地看著他,突然雲中一鶴後退一大步,變作左弓右箭步勢,整個身軀伏了下去,他手中的枯枝,仍然抱在雙掌中,可是尖端卻左右擺動,速度奇快,發出一種嗚嗚的悶雷聲。


    驀然,鳴聲斂止。


    雲中一鶴整個身軀如電閃似地平射出去,突然又捧著枯枝而立,然後收下招式,長長吸了幾口氣,說道:“這招‘萬流歸宗’其名雖是一招,卻含三式。


    第一式是練氣之道,第二式是防守。眼觀當今天下江湖武林各派劍術,沒有一招劍術能夠攻進守勢之中。”


    雲中一鶴說話之時,頂門汗水,汩汩流下。


    南宮遠看得一驚,忖道:“難道這輕描淡寫的一招劍術,令人費盡功力?其中隻大不過那枯枝搖擺發出嗚聲之時,深具功力之外,其實兩式,根本不見出力,以雲中鶴的功力,怎會淌下汗來?”


    雲中一鶴那道冷寒的目光,掃在南宮遠的臉上,問道:“你剛才看我施出這一招劍術,第二式的秘訣在何處?把你所見奇異之處說給我聽。”


    南宮遠答道:“第二式的防守,退後低身,避敵人之劍,雙掌抱劍仍是最主要的守敵之攻擊,可是,晚輩……”


    雲中一鶴冷聲接道:“你是否察覺,這般簡單之式,如何能防止敵人之攻擊?”


    他由鼻孔中輕哼了一聲,說道:“你再仔細地看清楚,我出手的一舉一動。”


    雲中一鶴說著,深深吸了幾口氣,緩步過來說道:“你的青龜劍暫時借我一用。”


    他連鞘接過青龜劍,捧劍而立,照原式施展了一迴。


    南宮遠這次看得極是真確,他目瞪口呆地望著雲中一鶴抱劍蹲坐之時,掌中合著之劍,乃是在左右搖動一百八十度,有時劃了一個圓弧刺出。


    因為速度太快,眼力若無過人之處,隻能聽到劍尖顫動,發出嗚嗎之聲外,無法看出劍身,如何在移動轉變。


    南宮遠問道:“隻是看個大概,難懂其中奧妙變化。”


    雲中一鶴冷冷道:“若是這麽容易學得,如何能說天下第一招劍術,你說說看,第三式乃是殺敵之招,其中奧妙在哪裏?”


    南宮遠答道:“這一式和武林各派劍法之不同點,是反握劍柄,最後一個變化則是右手施劍,更換為左手刺敵。”


    雲中一鶴聽得心中暗驚,忖道:“此人悟力之強,真令人驚歎,如果我傾力傳授,這一招不傳之秘可能要給他學去。”


    原來雲中一鶴傳他這招創法,並不盡心,他隻不過是不願違背自己的諾言,因他心想,南宮遠縱是聰明至極,也難在二個更次間將這招奇學學會,本來他要施展幾次給南宮遠看,現在見他竟能看出第三式之奧秘,突然改變心意。


    隻見雲中一鶴抬頭望著星空,輕輕歎息一聲,自言自語道:“時已近四更,老夫行將離去,唉……”


    他又歎了一聲,然後說道:“我現在再施展一次,你要仔細地看清楚,熟記其中奧妙,再加以勤練,不難悟出這一招奧秘。”


    他說著拔出青龜劍來,將劍鞘棄置一旁,又說道:“這一次我用真劍演練,劍氣能夠波及四丈開外,你最好站遠不動,免為劍氣所傷。”


    南宮遠目見雲中一鶴第二次施展這招“萬流歸宗”,他已感到這招劍法真是得奧萬端。


    聰明的他也看出雲中一鶴不大願意傳此絕技之心意。


    南宮遠依言退出四丈開外,但是他立刻施展出海流真經中的那一招,“返璞歸真”凝神內視。


    雲中一鶴雙手捧劍站在四丈之外。


    驀然——


    劍光驟閃!


    刷刷……嘶嘶……一陣寶劍破風之聲急急響起。


    雲中一鶴已經棒劍凝立,恢複原狀。


    這一招三式,自開始到完畢有如電光石火,快得令人隻見劍光連閃幾下而已。


    南宮遠站在四丈之外,感到劍氣森寒,砭人肌膚,在這一次的觀看中,南宮遠看到了這招“萬流歸宗”三式中的全部變化。


    原來在這如同奔雷閃電的劍招裏,竟然蘊藏著十二個變化。


    南宮遠腦海裏如電輪般轉著這一招十二個變化之態勢。


    雲中一鶴輕步走來,說道:“這招劍法,已經授解完畢,我們恩怨兩清,誰也沒欠誰,老夫和劣徒離去之後,你不妨在此多留幾日,習練此技,以你的智力不難悟解其中奧秘,恕老夫就此告辭。”


    南宮遠接過青龜劍,深深向雲中一鶴一躬,道:“老前輩今日授技之恩,晚輩刻骨銘心,永弗忘懷,老前輩有要事離去,恕晚輩不遠送了。”


    雲中一鶴冷冷道:“今日傳技,乃是等價交換,不足掛齒感恩。”


    說罷,他已經移身奔去。


    這個老人便是如此寡情、孤僻,好像這個世間,沒有一個人能夠在他心中留下情份似的。


    南宮遠望著他背影消逝,搖一搖頭,仰首發出一聲感歎。


    過了一會兒,南宮遠自己試演著這招“萬流歸宗”。首先他感到這幾個簡單式子,走動起來,很不順心如意,可是,經過幾次的演練,南宮遠陡然發覺這招劍術的步法,像似都含著玄機,劍式手法也極盡詭異,和武林中各門派劍術有著極端不同。


    在這刹那間,南宮遠感到這招劍術,確有其獨特之處,因此難能一時習練純熟。


    東方現出一線曙光,南宮遠隻得收劍返迴茅舍。


    李秋萍已經凝立門前。


    南宮遠急走二步,問道:“李盟主,他們已走了嗎?”


    李秋萍道:“我不知他們為何匆匆離去,不過,這樣也顯得格外清靜。”


    南宮遠微微一笑,道:“這地方對於盟主調養傷勢很有益處。”


    李秋萍一皺黛眉,說道:“南宮相公,你是不是可以對我改一個稱唿,左一句盟主,右一句盟主,令人心煩死了。”


    南宮遠嗬嗬輕笑,道:“那麽你呢,右一句相公,左一句相公,不知給人何種感想?”


    李秋萍笑道:“飯已經煮好了,你餓了吧?”


    南宮遠喚了一聲,道:“怎麽?你病痊愈了。”


    李秋萍笑道:“總是死不了,待你練好劍術後我們便離開這裏。”


    於是,南宮遠和李秋萍二個人便留在此地。


    南宜遠每日清晨,化費很多時間,習練那招劍術,待他練完武功,李秋萍總是將飯菜準備好待他一同進食。


    轉眼間,已是七日。


    這位冷傲剛毅的李秋萍,在這幾日中表現極端溫柔,雖然她和南宮遠相處是融洽,可是她心間卻含隱著一絲憂愁。


    那絲憂愁,隨著時日漸漸加深。


    南宮遠整日浸醉於武功之中,卻未發現她那心底的憂愁。


    他隻是覺得李秋萍並不像昔日那樣孤傲,乃是一位很易相處的女子,而且也有獨待的溫柔與慈愛。


    這一日晚間,南宮遠練完那招劍法後,獨坐崖上仰頭望著天邊星河,暗自發楞。


    身後傳來嬌脆的聲音,說道:“你已將劍法練熟了嗎?”


    南宮遠微驚迴頭望去,李秋萍已走近身後。


    南宮遠笑道:“時間多得很,反正我和秋萍姊姊相處一起,頗感愉快,在此多練幾日何妨?”


    李秋萍聞言臉色一怔,鳳目中神光閃動,逼視著南宮遠。


    南宮遠被她那種威儀懾人的氣度,逼得他不敢抬首,低聲說道:“秋萍姊姊,請你不要介意,恕我一時口不擇言。”


    聲音細弱,似有無限惶恐。


    李秋萍見他黯然垂頭,像引咎自歉,心中很感不安,嫣然一笑,道:“怎麽啦?我也沒說什麽。你好像是受了我的氣一樣?”


    南宮遠道:“你那威儀淩人的神態,讓人非常不安。”


    李秋萍笑道:“怎麽我自己就不覺得?”


    南宮遠道:“我第一次麵見秋萍姊姊,就覺得你和常人不同。”


    李秋萍柔聲問道:“遠弟弟,你還恨我嗎?”


    南宮遠被問得一征,答道:“我為什麽會恨你?”


    李秋萍突然彎著嬌軀坐在南宮遠身畔,輕聲道:“遠弟弟,你出手打我幾下好嗎?這樣才會使我安心。”


    南宮遠道:“昔日你對我的態度確實很壞,不過我知道你並非故意如此,隻因諸般巧合造成誤會。”


    李秋萍聽得心花怒放。


    這時,李秋萍好像完全換了另一個人,傲骨驕氣化成了綿綿柔情,側身依偎在南宮遠身旁,顯出嬌媚撩人之神態。


    她身上發散出一種奇異馨香,撲鼻沁心,如芝似蘭,令人欲醉。


    南宮遠被那襲人的馨香,薰得心旌搖曳,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李秋萍兩隻細膩清嫩的纖手。


    四目相對,含情脈脈,默然無語。其實,這時何需言語?眼神傳心,靈犀相通,已勝萬千情話了。


    李秋萍自生以來,第一次被一個男人這樣握著她的雙手。


    她情懷微蕩,粉臉貼倚南宮遠前胸,慢慢地把嬌軀盡偎人懷。


    麵對著嬌如春花,香逸絕倫的玉人,南宮遠並非柳下惠,自然難以自持,正想張開雙臂……


    突然,李秋萍嬌軀一陣顫抖,緩緩移開,她站立起來,退了一步,轉過身子望著天上繁星出神。


    南宮遠怔了一怔,暗自忖思,為何她突然掙脫?難道誤認為我會對她有不當的舉動?


    南宮遠呆了一陣,才低叫了兩聲:“姊姊!”


    李秋萍突然迴過頭來,清澈如水般的眸子中,充滿淚光,臉上神情淒婉,淚痕猶在。


    南宮遠急道:“妹妹,我……我觸起了你傷心?”


    李秋萍秀眼中,露出萬般柔精,低聲說道:“不是,是我想起一件事而不禁流淚。”


    其實,南宮遠哪裏知道她心底處的憂傷。


    原來,這幾日的深山相處,李秋萍不覺對南宮遠產生了戀慕之情,她雖然是與眾不同的奇女,但是她畢竟是人,而且是個女人嗬!


    自然,她和一般女人一樣充滿著熱情,隻不過以前,她將那份熾熱的情感,埋藏在心靈深處,現在她愛情的扉門,被南宮遠啟開了。


    可是她知道,意中人乃是自己妹妹心愛的人。


    依據昔日妹妹對待他的情形,以及又將烏雲神駒相贈他的種種跡象看來,秋蘭妹妹愛他是夠深刻了!


    李秋萍身為同胞姊姊,哪能奪取妹妹之所愛呢?


    但是愛情,實在是有著說不出奇妙魔力。


    李秋萍明知不能去受他,但不知怎樣卻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


    剛才,她便是失去了控製那奔放情感的能力。


    然而就在那緊要關頭,她腦際中卻閃過秋蘭妹妹的笑貌,宛如一盆冷水兜頭燒下,登時心頭沁涼,神誌清醒。


    南宮遠輕歎一聲,道:“生存這個塵世間,誰都難免有一些辛酸的事故。”


    李秋萍為逃避情愛的困擾,連轉話題問道:“遠弟弟,你是以什麽寶物,讓那孤傲老人療我傷勢,又傳你劍術?”


    南宮遠笑道:“萍姊姊大概知道,那是九天人猿給我的八柄小玩劍。”


    李秋萍搖頭道:“那小劍我沒見過,那時我隻從遠處望見由鍾樓頂端衝天射出八道劍光,若就是那劍,想來定是寶貴非凡了。”


    南宮遠道:“雲中一鶴這老人,雖然生性孤僻不近人情,但他卻守信義,若他憑藉武功強奪我那八柄小玩劍,可說不費吹灰之力。”


    李秋萍鳳目凝注在南宮遠的臉上,說道:“遠弟弟,若是我猜得不錯,你最近定有許多奇遇,尤其在武功上,你進步極大,是不是?”


    南宮遠微微一笑,道:“略有進步,但我這種微末之技,尚不足道。”


    李秋萍道:“我在茅舍前,看見這崖上劍光流閃,劍氣衝天,想來你這招劍術,已經習練成功了。”


    南宮遠陡然憶起自己追蹤敵人的目的,驚歎了一聲,道:“我數自來隻顧練劍,倒忘記了正事。”


    李秋萍皺著黛眉,幽幽歎道:“我妹妹必定等待很是焦急。”


    南宮遠抬頭一望夜空,繁星疏點,皓月中空,該已是三更時分,他沉吟一會說道:“秋萍姊姊,我們現在就走好嗎?”


    李秋萍點點頭道:“咱們實在應該迴去了。”


    李秋萍心中暗暗歎道:“在這裏多一分依戀,便增多萬幹愁苦。”


    南宮遠驀然迴頭問道:“秋萍姊姊,你好像心事重重。”


    李秋萍嫣然一笑,道:“我現在顧念著秋蘭妹妹和那些群豪英傑的安危。”


    南宮遠心中感慨萬分,暗忖她真是一位巾幗英雄,時時刻刻都在為武林正義別人安危著想。


    二人一麵走一麵說話,不覺進入峰穀。


    突然,李秋萍伸手拉住南宮遠,縱身閃到一株鬆樹暗影下。


    南宮遠立刻警覺,恍見一條人影疾速在十餘丈外房舍前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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