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練武有成之人,誰也不肯低頭於人前承認自己不行的。


    但誰也不敢妄稱自己是“天下第一劍”,那麽誰是“天下第一劍”?大多數的江湖中人都認為是“風鬆劍”喬百滔。可是“風鬆劍”喬百滔在十二年前大義滅親,殺死了他那個為禍武林、殺人無數的親弟弟後,已然封劍歸隱居於五台山,在弘法寺出了家當和尚。還有部分江湖中人認為,華山派的“無影神劍”上官敬賢才是“天下第一劍”。上官敬賢的劍比風還要快,比光影更要飄忽難纏,可是他在七年前忽然失去了蹤影,再也沒有江湖中人見過他的行蹤。所以沒人知道,喬百滔與上官敬賢兩人中誰是“天下第一劍”。


    那麽,誰會是“天下第三劍”呢?若說是雷劍,江湖上反對的人一定不多。雷劍的劍招就隻有那麽一招,一出手便令風雲色變,令對手絲毫沒有抗衡之力。


    所以武林中人都認為,雷劍是繼喬百滔和上官敬賢之後、劍術天下第三的劍客。但雷劍總認為他已經是江湖的“天下第一劍”,即使是喬百滔和上官敬賢重出江湖,也都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敗於他那如雷霆霹靂的一劍之下。這一劍,是他的師尊窮了一生的精力,於深山之中修練了三十年而創的,果真是驚天動地的一劍。隻可惜,這一劍亦令他的師尊心力交瘁、走火入魔,至令兩腿一臂不能動彈,竟不能以此劍式揚名立萬於江湖。師尊將希望都寄托在雷劍身上。


    所以雷劍認為江湖人說他是第三就是對他的極大侮辱、極端不敬。因此,他對這個評價很不服氣。這天,他來到了五台山的弘法寺門前,要跟已經出了家的喬百滔比試劍法。一百多個聞風而至的江湖中人亦遠遠地站在寺門外,期待目睹這次為“天下第一劍”的名譽之戰。


    弘法寺是一家很小的寺院,而且看來頗為古舊破落。雷劍站在寺門前,以內力將話語悠悠地傳了開去:“晚輩雷劍求見‘風鬆劍’喬大俠!”寺門半掩,卻沒有人迴應。雷劍再說了一次。寺門仍然半張半啟,寺內沒有絲毫的迴應。寺外群豪不禁麵麵相覷。


    雷劍道:“喬大俠若不肯出來相見,雷某隻好自行入寺了。”過了一會,仍沒有人出寺迴應。雷劍的濃眉一掀,挺胸昂步就要推門而入,那半閉的寺門卻於此時“呀”的拉開,一個幹瘦的灰衣老和尚越門而出,向雷劍垂首合十。


    雷劍問道:“喬大俠怎麽不出來?”那老和尚凝視雷劍良久,然後合十躬身道:“施主何以如此執著要見喬大俠?”雷劍道:“雷某既是學劍之人,喬大俠那‘天下第一劍’的稱號就雷某的理想目標......”那老和尚眯著眼問道:“施主想做‘天下第一’?”雷劍的臉現出興奮的神色:“奪取‘天下第一’是先師生前大願,亦是雷某練劍後的終生理想,雷某認為這也是一個練劍者走向自己極限高峰必然要做的事情......”


    那老和尚本來眯著的眼忽然一張,閃露出了一抹淩厲的目光,沉聲說道:“學武之人首要目標是行俠仗義、濟世扶危,否則,縱使你能爭到天下第一的虛名又有何意義?”雷劍卻悠悠地道:“然則,像大和尚一樣身懷絕世武功卻隱於深山,又豈是學武者應懷的意義?”


    那老和尚微微一笑道:“施主認為貧僧會武?”


    雷劍道:“若雷某沒猜錯,老和尚就是跟喬大俠齊名的‘無影神劍’上官老前輩......”寺門外的群豪“嘩”的一聲,紛紛交頭接耳的討論起來。老和尚笑問道:“施主憑甚麽作如此猜測?”雷劍道:“因為你有一雙很潔淨、很穩定的手,那是用劍的人一定會保持的特性。而且,既知雷某來意又毫不退避的人,世上除了喬大俠外就隻有上官前輩一人而已。”


    老和尚微笑著道:“貧僧出家多年,早已無名利之心,貧僧是天下第幾都已不再重要了......”雷劍卻道:“雷某卻很重視!若今天不能分出個勝負,晚輩絕不離開此地!”


    老和尚望著雷劍的兩眼道:“好,既然施主如此執著,貧僧隻好勉力接下施主的雷霆一劍,來完成施主畢生的心願了。”寺外群豪都禁不住興奮起來。雷劍的手卻仍很穩定,臉上仍是掛著微笑,因為他對自己很有信心。


    老和尚轉身入寺,取出了一柄長劍徐徐的拔去了劍鞘,卻凝視了長劍的劍鋒良久,然後歎了口氣道:“貧僧已經很多年沒有動用過此劍了,想不到此刻仍不能躲開凡塵俗世的事!”


    微風輕拂,落葉被卷得不停地在地上盤旋飛舞,老和尚的長劍隨風而動,在漫山飛舞的枯葉之中刺出了那比風還要快、比光影還要飄忽的劍招,頃刻之間便將雷劍包圍在劍影之中。


    寺外群豪頓時看得目瞪口呆、驚喜讚歎不已。雷劍握劍的手仍很穩定,兩眼堅視老和尚刺來的劍勢,卻是絲毫不動!老和尚高叫一聲:“好!”手上本來刺出的是虛招,此刻手腕一翻,招式晃動更快更亂且更具勁力,劍光之中的雷劍這才抖動手中長劍,全身不住轉動之中刺出了他那雷霆一般的一劍,仿佛天地之間忽然雷動電閃。


    老和尚和雷劍都在轉瞬之間驀地向後各自躍開。寺外群豪這時才見到那老和尚的長劍斷了一小截,左肩的僧衣之上亦被劃破了一道口子,看來是雷劍的劍招稍勝。


    那老和尚笑道:“施主已是‘天下第一劍’了。”雷劍眼光有點迷茫:“我已是‘天下第一劍’了?”老和尚點頭道:“正是。”雷劍道:“可是,雷某仍未跟‘風鬆劍’比試......”


    那老和尚合什道:“善哉、善哉,師兄已於兩年前因病圓寂西去了。既然施主已將貧僧打敗,施主便是江湖上的‘天下第一劍’了。”多年來的心願忽然達到了,可是雷劍的心中殊無半點喜樂,卻覺得心中空蕩蕩的,竟再也找不到下一個要做的目標。原來人生有了競爭對手才能不斷超越自己。達到了最高的巔峰後,竟再也難以找到超越自己的人生目標了!


    老和尚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徐徐轉身走入弘法寺,隻留下了迷茫的雷劍和寺外一地的黃葉。


    <font size="3" face="黑體">── 敖飛揚《天下第一劍》全書完,感謝“號被盜了”兄提供文本──</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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