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卻示意梁誠先在一旁候著,然後開始詢問火元,元靜,靜明他們三個所辦差使以及練功進展情況,待一一詢問指點完畢,叫他們各自散去,卻留下了梁誠單獨輔導指點。


    梁誠感覺到了三位師兄離去時那不無嫉恨的目光,有些不解,到底少年心中藏不住事情,於是問道:“師父,為何在指點我的時候要讓三位師兄迴避呢?”


    清虛道:“玄門心法傳承,最講緣法,向來是有緣者得之。你的這四個師兄,除了離火,都是資質平平,雖有一定的機緣進到了我門下,卻是難以領悟上乘心法,若存了非分之想,勉強修習,非走火入魔不可。”


    “徒兒,”清虛又接著說:“你資質出眾,太清師叔給你診脈當日就察覺到了,要知道,擁有靈根是能夠修真的先決條件。而你擁有的五行靈根乃是土靈根,並且這土係單一靈根屬性是全滿的,這種情況是極其罕見的,多數人身具屬性過得去的雙靈根就算資質極好了,就算三靈根也都算是小天才了,屬性甚低的單靈根都非常少見,在百萬有靈根的人中能這樣的也屈指可數,而你這種單一的滿靈根更不用說,數千萬人中也未必有一人能如此,我們修真之人稱之為天靈根,極為難得。當然世上還有四種變異的靈根,分別是金水靈根結合生成的雷靈根、水木結合成的冰靈根、木火結合的風靈根以及土金結合成的暗靈根,這些異靈根非常罕見,若是屬性也是全滿的自不必說,若是不滿的話卻也及不上你的天靈根。所以師父是對你寄予厚望的,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得證大道,光我門派。”


    梁誠聽了這番話,心中似喜似憂,喜則是沒想到自己有這樣的資質,憂則是這樣一來,想離開道觀迴到父母身邊怕是更不容易了。


    清虛似是看出了梁誠的一番心思,眉頭微皺了一下,道:“徒兒,我知道你想家,但你要知道,塵世就這麽幾十年光陰,雖有榮華富貴,上承高堂父母,下撫美妻嬌兒,卻總是要分崩離析,歸於塵埃的,終究是一場虛幻。一邊是大道,一邊是虛幻,你要自己拿定主意,為師也是難於勉強你的。”看梁誠在低頭思考,清虛道:“好了,尚有一年時間可以考慮,你也不必著急。在此期間你好好修煉吐納之法,打好基礎。隻有斷了塵緣,才可修習上乘心法。否則道心不堅,無緣正果。”


    第六章 離火歸來


    梁誠迴到了藥園,想著師父剛才的話,心中有些苦悶。沒法拿定主意,也無心修煉吐納之法,於是就去看阿參侍弄藥材。隻見阿參手持藥鋤,水瓢等物,忙著培土,澆水,施肥,除蟲,幹得不亦樂乎。


    梁誠正沒事,於是就學著弄起來。阿參見有了夥伴,也很高興,嘴裏呱嗒呱嗒說個不停:“誠哥,你看這一株是黃芪,那一株是旱半夏,那邊是……”從栽種要領到藥效如數家珍,說個沒完。


    梁誠在家根本沒機會接觸到這些事情,看到阿參年紀不大,卻知道那麽多,心裏很佩服,同時對藥材醫術這些事情大感興趣,聽的也是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問阿參一兩個關於藥材醫術的問題,這一下搔到阿參的癢處,更是滔滔不絕起來,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恨不能一下把自己所知道的藥理醫術全部掏出來灌進梁誠耳朵裏。


    就這樣,兩個少年越來越投緣,梁誠每天除了早起修習練氣心法,有不懂的地方就到觀裏請師父指點之外,成天都泡在園子裏和阿參侍弄藥材,學習醫術。太清老道所藏醫書極為豐富,什麽《靈樞》、《素問》,《傷寒雜病論》,《金匱要略》,《神農本草經》,《肘後備急方》,滿書架都是醫書,琳琅滿目,蔚為壯觀。梁誠每天手不釋卷,學得入迷。不覺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過去八個多月了。梁誠因為心有寄托,想迴家的心思,卻不太強了。在此期間,梁誠的練氣心法在清虛指點下,也進入了練氣期第八層境界,這個速度,堪稱恐怖,因為在梁誠其他四個師兄弟中,除了未層謀麵的大師兄離火已是練氣期十層外,修為最高的老三元靜也不過練氣期第六層而已,與梁誠修煉的速度相比,完全無法望其項背。梁誠這天靈根的優越,算是彰顯無遺。


    這大半年中父親來探望過梁誠四次,就連母親也跟著來了一次。看到兒子精神飽滿,體質漸漸強壯。幾乎忍不住要將他帶迴去。後聽清虛解釋說病症並未痊愈,隻是丹藥暫時壓製,太清老道出門采藥將迴來醫治這些話,才勉強讓兒子留下來。


    一日傍晚,梁誠和阿參在園子裏邊侍弄草藥邊探討醫術,梁誠問道:“阿參,你說園子裏這麽多藥材,為何師叔祖還要進山采藥呢?”阿參笑道:“誠哥你有所不知,這園子裏的藥材,都隻是一些尋常藥,有些珍希藥材,是無法人工種植的。況且就是同一種藥,野生和人工種植的藥效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所以主人常常去深山老林采藥,一去就是數月,有時整整一年都在山裏采藥。”


    “並且呀,”阿參有些神秘地說道:“你現在所知道的,隻是些凡間藥材,隻能治療凡病。在一些山澤湖泊,靈氣濃鬱之處,或者仙家密境,因為吸收日月精華,天地靈氣,會長出一些奇花異草,那些才是珍稀之物,對修真之人大有益處,一般人是聽都沒聽說過的。”


    梁誠不由得感歎,原來學了這幾個月的醫術,自己還是一隻井底之蛙。阿參道:“誠哥,你也不必小看自己,我是從來沒見過像你這般聰明的人,學得這樣快,你現在所學的醫術,除了真正的看病經驗全無之外,已經可以掛牌行醫了,世間有些所謂的名醫,未必比你強多少。”


    正說間,忽然有人在園外叫道:“明誠師弟,師父叫你現在隨我過去。”


    梁誠抬頭一看,原來是四師兄靜明,於是笑道:“是四師兄啊,好的,我馬上過去。”於是起身洗淨了手,就和靜明一起往觀裏走去。


    兩人並肩走著,梁誠問道:“四師兄,你知道師父為何叫我過去嗎?”靜明道:“是大師兄今天迴來了,你們還沒有見過,因此師父叫你過去。”


    “哦,是這樣啊。”梁誠聽說是這個從未謀麵的大師兄迴來了,也有些好奇,於是二人加快腳步,往觀裏走去。


    進到觀裏,隻見幾個師兄都在,師父正和一個高個子的人說話。一見梁誠進來,清虛笑道:“明誠,過來見過你大師兄。”


    梁誠趕緊上前先給師父請安,然後向大師兄施禮:“明誠拜見大師兄!”大師兄離火笑挽著梁誠的手,道:“你好,五師弟,咱們自家師兄弟,不必拘禮。嗬嗬。師弟啊,你是師父的關門弟子,這麽快就煉到煉氣期八層了,果然天資超群。師父可是很器重你哦,我迴來後師父和我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倒有七八次提到了你。哈哈。”


    梁誠這才抬眼看了看大師兄,隻見他年紀大概三十左右,身材高大,長得眉清目秀,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嘴邊天生兩道笑紋,看上去總是笑眯眯的樣子。不由得心生好感。


    又說了一會子話,離火把這次出門曆練的情況向師父稟報完畢,師兄弟幾個就告退了。出來之後,元靜提議幾個師弟給大師兄接風,於是一起來到了齋堂。


    原來元靜他們早已準備好了一桌素宴,看上去還很豐盛,還放著一大壺酒。於是謙遜幾下,各自入座,離火被推上首席,梁誠敬陪末座。


    火元拿起桌上酒壺,給大家斟滿了酒,舉起杯來,道:“今天一來是咱們師兄弟團聚,二來給大師兄接風,恭賀大師兄曆練歸來,來,幹一杯。”說完“咕嘟”一口幹了杯中的酒。


    接著幾個師弟一一給大師兄敬酒,一時間往來敬酒,觥籌交錯,氣氛逐漸熱鬧起來。梁誠因為年紀小酒量淺,兩杯酒下去,就臉紅心跳,暈乎乎的。


    老三元靜今天顯得特別高興,頻頻舉杯勸酒,嗓門顯得特別嘹亮,噴著酒氣對梁誠說道:“小師弟啊,你不知道,咱們大師兄可不得了,天資超群,法力高強。這不,師父才叫他下山曆練,整整兩年啊,現在想必更是閱曆大增,咱們幾個師弟無論如何也是趕不上的呀,大師兄,這兩年曆練,都遇上了些什麽有趣的事情啊,給大夥兒講講吧!”


    “五師弟,”離火卻未理會元靜,轉頭對梁誠問道:“聽說為了給你治病,師叔祖給了你一些秘製丹藥,師兄我向來對醫術十分感興趣,能給我看看開一開眼界麽?”


    梁誠也不疑有他,摸出了那個裝著“化夢青蠅”的瓷瓶遞了過去。離火接過去打開塞子,把剩下的四粒丹藥倒在手裏細細觀看,又嗅了一嗅,口裏嘖嘖讚歎,道:“師叔祖當年煉製這些“化夢青蠅”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的,這藥專門克製幻術心魔,一共煉製了五十多粒,聽說一下就給了你十二粒,真是太大方了,當初我想看看他也是不給看的,唉,人比人氣人,貨比貨得扔啊。”


    說完把手中的丹藥倒迴瓷瓶,還給了梁誠。轉而談論起這次下山曆練遇到的種種奇人異事,原來離火談鋒甚健,口才又好,種種離奇的經曆趣聞講得生動有趣,把大家聽的是如醉如癡,悠然神往。


    推杯換盞中,梁誠喝得大醉。眼看他撐不住了,四師兄靜明起身送他迴藥園,一路上梁誠踉踉蹌蹌,高一腳低一腳,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阿參忙把他扶上樓,和衣睡在了床上。


    且說梁誠離席之後,元靜酸溜溜地說道:“大師兄,你不知道師父有多看重這新來的這小子,明天師父要是知道我們把他灌醉了,非責罵我們不可。”


    離火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說:“三師弟,不要這樣說話嘛,人家五師弟隻是個小孩子而已,還身患重病,也不知能不能治好,哎,也怪可憐的。”


    說著輕輕把什麽東西放到了懷裏,元靜喝得麵紅耳赤也沒注意。倒是那火元眼尖,看見了好像是四粒黑色的丹藥,心中一動,覺得那好像是剛才看到的“化夢青蠅”。


    卻說梁誠醉得昏天黑地,倒在床上隻覺得天旋地轉,心煩欲嘔,耳中嗡嗡亂響,明明困得要命,卻偏偏睡不著覺。心裏想:“原來醉酒這樣難受,怪不得爹從來不準我喝酒。”隻覺得床都在左右顛簸,梁誠生怕自己從床上掉下去,雙手死死抓住床沿不放。


    這時阿參煮了醒酒湯端上來,笑道:“誠哥,這下你知道杯中物的厲害了吧。”然後慢慢地喂梁誠喝了一小碗,這才感到好了些,隻是依然頭暈腦脹,睡不著覺。


    翻來覆去折騰到二更天,這才昏昏然睡去。夢中隻覺得鬼影重重,一片一片黑色的碎片似在慢慢聚攏,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深處隱隱發出陣陣嘶吼。


    第七章 夢中驚變


    第二天早上梁誠醒過來,還覺得腦袋隱隱作痛。想起昨晚的夢境,心中很不安。算了算日子,明明第八粒“化夢青蠅”的藥效應該還沒過去,為什麽那惡夢卻像快要重現的樣子了呢?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吧,梁誠這樣安慰自己,然後小心翼翼地取出僅剩的四粒丹藥捧在手裏看了看,心裏希望太清師叔祖快快迴來,真是再也不願重迴到那惡夢中去了。要是近期惡夢有重現的跡象,沒奈何隻好再服一粒“化夢青蠅”了。可是藥吃完師叔祖還是沒迴來怎麽辦啊?梁誠打了個冷戰,不敢再想下去了。


    梁誠小心地一粒一粒地把丹藥收迴到瓷瓶中,就像在收拾自己餘下的生命那樣專心,可是年少的他卻並沒有發現丹藥與平常相比有什麽不同。


    梁誠出了屋,在園子裏打坐練氣,可是始終有些心神不定。下午和阿參一起照料園子裏的藥材時也是無精打采的。阿參認為梁誠還是有些宿醉,勸他迴屋休息一會。梁誠迴屋才假寐了一會就在惡夢中驚唿,幸虧阿參進屋來把他叫醒,梁誠渾身冷汗淋淋地想,今晚無論如何得服食一粒丹藥了。


    到了晚上,梁誠吃了一粒丹藥就睡下了,可是躺了一會,不但睡不著反而越來越興奮,丹田裏似乎有一股熱氣突突地往腦袋裏竄。腦海裏亂成一鍋粥,各種思緒如同漲潮一般此起彼伏,耳朵“嗡嗡”亂響,似乎聽到許多像是垂死的慘唿,又像是嚎叫唿救的聲音。隻覺得身上又熱又脹,皮膚像撕裂一般疼痛,渾身汗如雨下。


    梁誠扯開衣服一看,吃了一驚,隻見自己身上血管漲得老粗,像蜘蛛網一樣密布全身,皮膚下麵很多拳頭大的凸起在蠕蠕而動,看上去像一張張扭曲的鬼臉,個個表情極其痛苦,好像想要穿透皮膚,鑽出來一樣。


    梁誠又驚又疼,張口想要大叫,卻噴出一口黑色的液體,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恍惚間,梁誠忽然掉進那既恐懼又熟悉的黑色原野,和以前不一樣的是如今這裏烈焰奔騰,火光衝天,熾熱的風夾雜著沙塵撲麵而來。隻是這個空間看上去不太完整,四下裏都有些黑色的空白處,看上去像一個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邊緣散發著強烈的白光。


    梁誠在風沙中勉強睜著眼睛,看見這裏到處是被砍殺的士兵的屍體,有的身首異處,有的缺胳膊少腿,肚破腸流,死狀慘烈。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梁誠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一群不知道在夢中追逐自己多少次的鬼物。在火光中,梁誠看見這些鬼物在吞噬地上的死屍,每吞下一具屍首,怪物好像就長大一圈,身上就多長出一個血淋淋的腦袋。


    忽然,領頭的那個巨大的鬼物發現了梁誠,立刻發出暴怒的嘶吼,朝著梁誠飛奔過來。梁誠見走投無路,心中恐怖,絕望,傷心,憤怒,各種情緒接踵而來,腦中一片混亂。忽然梁誠仰天發出狼嚎般的聲音,竟充滿嗜血之意。這時身上的皮膚忽然爆裂開來,那些鬼臉般的凸起鑽了出來,將衣服撕得粉碎,纏繞在梁誠身上扭動不休。狀若妖魔的梁誠身軀暴長,瞬間竟長到數丈高,衝上去和那撲過來的鬼物扭做一堆,翻滾廝打起來。


    這時所有的大小鬼物都撲了過來,擠在一起,互相吞噬起來。一時間黃沙滾滾,什麽都看不清了。


    黃沙中梁誠腦中空空,忘記了自己是誰,要幹什麽,隻覺得渾身彌漫著殺戮的快意,張開大口隻知道不停地吞噬,吞噬……


    過了不知道多久,翻滾的黃沙停了下來,一頭巨大的看上去是由血肉和骸骨拚湊出來的怪物一躍而出,以驚人的速度向一旁的一個空間黑洞衝去,白光一閃,這怪物消失在黑洞裏。


    梁誠隻覺得自己似乎在飛速奔跑,又像是被別的什麽人裹挾著奔跑,心裏一方麵很迷茫,但是另一方麵又充滿了憤怒的殺意,仿佛很多聲音迴蕩在腦海“殺!殺了他!報仇啊!”


    “這是要幹什麽啊?”梁誠迷惑地想“要幹什麽,這路卻有些眼熟。”


    兩邊的景物飛速後退,梁誠感到自己像一匹駿馬般地奔馳,渾身都是力量,在深夜的道路上疾馳。


    不知道過了多久,恍恍惚惚間梁誠飛身越過城牆,守城士卒眼睛一花,覺得似什麽龐然大物一閃而過,又似什麽也沒有看見。梁誠卻把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連一晃而過的城樓匾額上的“武勝關”三個大字也看的清楚,“好眼熟啊,眼熟……”梁誠心想。


    梁誠心中殺意越來越濃,以至於渾身興奮得發抖。但這殺意卻不像是自己的,隻覺得身體中有無數暴怒的靈魂,無數的聲音在轟鳴“殺!殺了他!報仇啊!”


    “啊,眼熟的地方,這裏是馬廄,白馬,黃馬,黑色的烏雲騅,吃了它,烏雲騅……”


    梁誠耳朵裏亂哄哄的,什麽也聽不清楚,眼中看到的畫麵卻緩緩閃過,很多人驚駭的表情,垂死的掙紮,血肉橫飛……


    梁誠苦苦思索著“這是要幹什麽啊,發生了什麽事?”


    梁誠看到在巨大的利爪撕扯下很多人倒下了,有士卒,有男子,有女人,有張管家,有梁旺,“梁旺?這是為什麽?發生了什麽事?”梁誠苦苦思考著。


    轟然一聲,仿佛是雷擊的電流掠過全身,梁誠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一人身上。這人手舞長劍,須發戟張,神威凜凜,眼神中充滿了不屈的神色,雖渾身浴血,卻仍然奮力搏鬥。


    梁誠覺得渾身上下都爆發出狂怒的力量,利爪狠狠地揮舞著,腦海裏到處都是“殺啊!殺了他!”的聲音在咆哮,隻在心底最深處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反抗著,在哭泣著,但是卻那麽微不足道。


    梁誠覺得這個世界變得一片黑暗,心裏空蕩蕩的,身體仿佛從高空中墜落,一直飄飄忽忽往下墜落。


    清晨,梁誠醒了過來。腦子昏昏沉沉,渾身酸疼,張開眼睛一看,不由嚇了一跳,隻見屋裏亂哄哄的,自己卻光著身子躺在床上。


    “昨晚發生了什麽?”梁誠心裏在想,卻記不起來,隻是覺得好像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於是起身穿衣,但是布袍卻找不到了,隻好打開櫃子,把家裏帶來的那件錦袍找出來穿上。


    “阿參!”梁誠邊出去邊喊著,心想:“這小子把我的布袍弄到哪裏去了?”


    梁誠在阿參的屋裏沒找到人,又到園子裏轉了一圈也沒看到阿參,隻好開始打坐用功,梁誠這時發現自己和平常有些不一樣,一唿一吸間比平常更為順暢,周身通泰,身體裏有一股清涼的細流順著脈絡流動。這細流的感覺如此真實,可以隨心所欲地周身調動,調動至指尖處,甚至可以感受到一股股涼氣衝出指尖。平時脈絡中的阻礙之處,也不複存在了。


    梁誠非常詫異,自己現在這個狀態比平時好不知道多少倍,似乎正是心法裏描述的功力進階練氣十層後期大圓滿境界的模樣。可是他不敢相信,因為師父清虛說過,要練到本門練氣心法大圓滿,天資最卓越者也至少要下五年苦功。


    梁誠不知道,在昨夜奇特的際遇中,自己的身體有了重大變化,身體裏阻滯的脈絡關口被盡數衝開,所以導致功力突飛猛進。他隻記得一些零碎片段,並且隱隱覺得有件大事十分不妥,但是又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事,隻好不去想它,專心練功,漸漸進入了物我兩忘的狀態,沉浸在其中了。


    第八章 黑甜福地


    天光大亮的時候,梁誠收斂住氣息,漸漸從物我兩忘的狀態中退了出來。隻覺得神清氣爽,周身都說不出的舒適,就連頭腦也覺得加倍靈活起來了。


    正在沉吟該不該去師父那裏一趟請教一下,卻見阿參興衝衝地從園子外跑了進來,遠遠看到梁誠就大聲說道:“誠哥,誠哥,主人就要迴來了。”


    “哦,”梁誠也有些喜悅,問道:“你是幾時得到的消息?師叔祖何時迴來?”阿參答道:“就剛才接到的主人的千裏傳音符,說是已經到了武勝關了,本來今天就迴來,但是有事要耽擱幾天,並且還吩咐了一些事物要我預先準備一下。”


    這千裏傳音符,是一種用於傳音的符籙,可以在很遠的距離把要說的話傳遞過去。梁誠在師父那裏見過幾次,第一次看見覺得很是驚奇,現在卻也見怪不怪了。


    “知道了,你去辦吧,我現在要到師父那裏去。”吩咐完了,梁誠離開藥園,一路健步如飛地奔到觀裏,前去拜見師父清虛道長。


    進到房中,隻見清虛背對自己,望著窗外,好像若有所思的樣子。梁誠正要施禮,清虛卻轉過身說道:“明誠,你師叔祖數日內就迴來的消息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清虛說著望了望梁誠,麵露詫異之色,不待梁誠說話,伸手搭上梁誠脈門,沉吟片刻,就連連驚歎道:“沒想到啊!短短數月你竟然將入門心法修煉至十層境界,這樣神速,真是從未有過的事。”


    “師父,我真是達到了十層境界?”梁誠也不敢相信。清虛說道:“嗯,確實是功力已臻練氣期大成無疑,隻是為師察覺你脈息既虛且澀,體內似有重大變故。這樣吧,這幾日你暫時不要獨自住在藥園了,可到觀中靜室將息,觀中有祖師布置的降魔大陣,有辟邪降魔之效,你現在功力漲速過快,根基難免不穩,心魔反噬最是厲害,千萬不可大意。”


    安排好梁誠之後,清虛不由得感慨起來,沒料到這個關門弟子天資如此出眾,這麽快就把練氣心法修煉到了十層境界,簡直是不可思議,現在鞏固一下境界就可以嚐試築基了。迴想自己當年,從修習初級心法開始,至功力達到練氣期大成,整整花了九年功夫。


    當夜,梁誠端坐在靜室之中,原來此處就是父親第一次帶自己來無量觀時休息的地方,時間過去大半年,此處卻是沒什麽變化,牆上那幅中年道士的繪畫依舊飄逸靈動。


    梁誠非常喜愛這幅畫,坐在那裏細細觀看品味,出神了一會。心中不由思緒萬千,心想其實清修的生活很適合自己,要不是父母親人難以割舍,塵世中的那些功名利祿自己是毫不眷戀的。想到了父母,卻心中沒由來閃過一絲不安。


    胡思亂想到深夜,梁誠有些困倦了。雖然萬分不情願並且苦苦抵抗著,卻昏昏沉沉起來了,這時梁誠身上詭異地冒出了一絲絲黑氣,圍繞著身子盤旋。梁誠自己卻不知道這些異狀,已經快睡著了,耳邊傳來低低的嘈雜咆哮聲和一些若有若無的抽泣嗚咽聲。梁誠最後一絲清醒的神誌也快進入夢鄉了,嘴裏有些發苦,知道等著自己的一定不是什麽好夢。


    忽然梁誠臉上身上感覺到一個濕漉漉的東西貼上來並發出“唿哧唿哧”的聲音,猛一激靈,睜開了眼睛,看見一個有點眼熟的小獸正拿自己的大鼻子在自己渾身上下到處亂嗅,這青灰色的小東西耳朵圓圓的,鼻子似豬又似象,亮晶晶的小眼睛滿是興奮之色。


    讓梁誠驚訝地合不攏嘴的事發生了,那小獸居然一邊使勁地嗅梁誠,一邊結結巴巴地口吐人言:“嗯……好香,你……好香……啊。”


    梁誠不由得聞了聞自己身上,是有些汗臭。想著自己白天從藥園跑到觀裏,那可是出了一身汗,聽著小獸“好香”的評價,大感汗顏。


    “你的……好吃,你給我吃……好不好?”小獸抬頭望著梁誠,結結巴巴地說。


    “啊!你要吃我?你是什麽妖怪?”梁誠嚇了一跳,徹底醒過來了。腦袋冒汗,心裏有些害怕,但是看著這小獸卻不像是吃人妖怪的樣子。


    “不……不是吃你……,是……吃你的……。”小獸也很著急,說話更是費力。


    梁誠看著小獸結巴成這樣,怎麽也不像是吃人的猛獸,逃跑的心思倒漸漸打消了。


    “咦!你不是畫裏的那個小東西嗎?怎麽跑出來了?”梁誠這才發現這小獸就是畫中那中年道士腰墜的形象。


    “我……我……”小獸更是急得語無倫次,張口結舌地半天說不出話來,忽然噴出一股青色光焰把梁誠圍住了。


    梁誠大駭,忽然覺得眼前那些青色光焰像水波那樣蕩漾起來,漸漸消散開來,同時四周景物為之一變。


    梁誠感到自己到了一個小山穀似的地方,周圍流水潺潺,香氣撲鼻。放眼望去,四周樹木蔥鬱,鳥語花香。更難得的是,這裏靈氣逼人,真是一個打坐練功的好去處。梁誠精神一振,正要四處走走,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忽然看到前方樹影下似乎站著一個矮小的人。


    那小人慢慢走了過來,原來是一個青衣童子,看上去年紀大概五六歲,頭上紮著兩個小辮,長著一個大鼻子,一雙亮晶晶的小眼睛笑眯眯地看著梁誠。


    “喂!香噴噴的小孩,這裏好玩嗎?”那童子忽然張口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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