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股東大會的主要議題是創新明式家具新係列項目,衛廠長和藍清明做了充足的準備,可夏白不是股東不能列席,整場股東大會的節奏還是被藍晝牢牢控製了,預算資金被他砍了一半,還逼得衛廠長立下軍令狀:三個月之內新係列項目上馬,否則衛廠長引咎辭職。


    "我跟他據理力爭,誰知道他又拿到了幾份股份授權書,他摔在我臉上!"打了敗仗受盡羞辱,藍清明嗚嗚嗚嗚告狀,"他還威脅我,要告我、說我繼承的股份不合法,啊……"


    這樣不留情麵的才像是藍晝的手段。夏白心裏苦,扶著藍清明柔聲說:"你爸媽都還在,那是你們家的股份,沒可能不合法的。你先別哭了,你告訴我,藍晝又拿到了誰的股份授權書?有多少?"


    藍清明揉著眼睛哭哭啼啼地想了想,說:"搬去南京定居的孫師傅百分之五,還有兩個當年的老師傅各百分之五。"


    那麽藍晝手裏持有的股份就變成了百分之四十五!夏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剛才賀世給我打電話,支支吾吾的,約我吃飯當麵聊。我猜,賀世可能也要把股份授權給藍晝。"


    藍清明幾乎跳起來!"藍晝是不是拿錢收買他們了?!"


    "也不一定是錢,藍晝……有的是手段。問題是他究竟想做什麽?"夏白沉吟,"他突然迴來,先是要裁員,現在又極力持有股份,他爸爸究竟給他下達的是什麽指令……"


    不遠處會議室的木門一動,藍晝帶著威廉走了出來,往她這邊望了一眼,沒有留戀,麵無表情地徑直離開了。


    "小明,你去廠裏等我!"夏白轉身快步追上藍晝,"藍晝!"


    藍晝昂著臉走在近中午的毒辣日頭下,蒼白的皮膚、流光溢彩的鳳眼愈加顯得深邃,他看也不看身旁的人,飛快地說:"她先罵我的;沒動手;不知道!"


    他步子大,夏白追得急,牛仔布一字裙不容易邁開腿,她跑得聲音都微微喘:"賀世約我吃飯,說有事情當麵跟我說。"


    藍晝終於斜了她一眼,語氣更衝:"你前男友約你敘舊,跟我說得著嗎?"


    "可我覺得他要說的事情應該跟你有關。藍晝,你是不是對一廠有什麽計劃和安排?"


    這條路靠近池塘,路麵老舊破碎的地磚下偶爾會藏著淤泥,眼看她要踩上去一塊,藍晝手臂一橫將她擋住,不客氣地說她:"看著路!盯著我看,我臉上寫了計劃和安排嗎?!"她扶著他的手臂站穩,手一時沒收迴去,軟軟地抓著他,藍晝僵著手不敢動,轉頭喝威廉:"你們先迴去。"


    威廉早就想走了,這下腳底抹油跑得飛快。四下無人了,藍晝走進夏白一步,盯著她眼睛:"老周說你之前在永盛集團上班,我知道那個公司,前年在美國上市了。你從上市企業辭職,跑迴來一廠,你有什麽計劃和安排?"


    "我要一廠活著。"夏白迎著他的目光,柔聲堅定地說。


    她總是這樣,並不是巧舌如簧,隻是她的聲音語氣和表情格外的溫柔又格外的堅定,令人忍不住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奉行她的任何一個要求。藍晝心裏天人交戰的兩個小人兒,這會兒一個按著另一個猛扇耳光、命令它清醒一點不要被夏白蠱惑。


    "我也不是迴來弄死一廠的,"他沉著臉說,"你少用小人之心度我的君子之腹!"


    "所以,你是迴來幫我們的嗎?"夏白直接問他。


    這樣單刀直入的問題真的很難迴答啊,尤其是不敢在她麵前隨便撒謊的人。藍晝頓了頓,技巧性地迴答說:"我爸派我迴來管理一廠,誰跟你幫來幫去的。你什麽職位啊逮著董事長這麽一通問?!"說著說著他又火大了:"我警告你,賀世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可別想著對他使個美人計就能靠上他--當心靠個空、摔個狗吃屎!"


    他又開始說不著邊際的話,將近中午的日頭火辣辣的,曬著夏白腫眼泡,真是格外不舒服,她不耐煩地柔聲歎氣,果斷轉身離他而去。


    "哎!"藍晝不爽地叫,"你就不試試對我用美人計嗎?!也許我也會心軟呢?"


    話音剛落她竟然站住了腳步!而且一步一步後退迴來了!藍晝怎麽忍也忍不了嘴角用力的上揚,轉開臉到一邊好好笑了一通,一雙鳳眼眯成了兩彎月亮。"喲喲喲,覺悟不錯嘛!"他接住差點撞他身上的人,伸手環著她,心神蕩漾的腳底下都開始發飄了。


    "藍晝……"夏白聲音也發飄,嚇的。


    她害怕的聲音令藍晝腦門一緊,下意識拽過她護在懷裏,然後才神情警惕地抬眼望去--池塘邊包抄過來大約三十個男人,都是一副尋常打扮,但是個個身形健壯、眼神殺氣騰騰。


    榕樹下,久候多時的鄭雲蘇從石凳上起身,氣定神閑地望向藍晝,冷峻一笑:"又見麵了,朋友。"


    藍晝身邊日常八個保鏢加一個phil,這狗雜碎足足帶了三十個人來,藍晝看一眼就放棄了抵抗,低聲慫恿夏白:"快!上去給他講講道理,洗個腦!"


    夏白轉頭狠狠瞪他一眼,低聲問他:"你今天帶了幾個人出來?"


    "剛才全被威廉帶走了啊,現在就phil一個。"藍晝愁苦地歎氣,"今早出門我還跟他們說,中國是法治社會,非常安全。"


    "說完了嗎?遺言都交待好了?"鄭雲蘇揚聲冷笑問。他手指捏得關節哢哢響,一邊熱身一邊冷然目光一轉,在夏白身上頓了頓,他指了兩個手下吩咐:"把夏小姐帶到一邊去。"


    這是為什麽?藍晝又驚又怒!夏白才是他深仇大恨的冤家,怎麽他打架前先把夏白摘出去?"你!"藍晝抓住夏白肩膀搖晃她,"你別告訴我,那狗雜種也是你前男友!"


    呃,夏白飛快地盤算,兩家大人之間隱約玩笑提起過、生日和聖誕節的時候鄭雲蘇曾經送過她禮物、還陪她去過夏雨學校的武術表演……這樣算曖昧了吧?


    "當然不是,"她冷靜又果斷地告訴藍晝,"一點關係都沒有!"


    藍晝才不信呢!從小到大朝夕相對的人,她眼珠子一轉他就知道事情不單純!而且她這麽美這麽溫柔這麽可愛!鄭雲蘇那狗雜種是個男人就一定會勾搭她!


    肺裏憋著一口氣快炸了,藍晝整隻手蓋住她整張臉,將她向後一推,他走到鄭雲蘇麵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怒極反笑:"你,幾幾年的呀?"


    鄭雲蘇在他走過來時就已經暗中擺好了格鬥式,被他這一問,愣了一下--怎麽?打架之前問個年紀?


    "我是九三年的。"他冷淡地答。


    藍晝猜他是賀世和池良易中間的某一任,可他居然說是九三年?九三年的時候夏白才三歲!


    變態臭蛆嘴巴真賤!藍晝長腿一抬,攜風帶雷一般的一記正蹬腿!練了十年的自由搏擊,藍晝的力量可不像他的長相那樣秀氣,鄭雲蘇又是毫無防備在迴答年紀的問題,這一下子被藍晝結結實實踢中,整個人飛起來、掉進了後頭池塘裏。


    "嘭"一聲巨大水花綻開,鄭雲蘇的手下們一小半撲下去救老大,一大半更加兇神惡煞地衝著藍晝和夏白殺過來!


    "跑!"藍晝可靈活了,踢完那一腳之後他毫不戀戰,迴身拉起夏白就逃。鄭雲蘇的手下追趕上來,phil從天而降、一輪猛踢幹翻了七八個。


    池塘裏很久沒有這麽熱鬧了,浮浮沉沉十幾個人頭。池塘邊喊打喊殺聲震天,那些畢竟是訓練有素的打架行家,而且人數完全的壓倒性,藍晝和phil背對背將夏白護在中間,要突出重圍已經不可能了。


    池塘裏的鄭雲蘇這時也爬上來了,更多的人跑向這邊加入戰局。


    "喂?!"夏白抖著手、好不容易撥通了報警電話,"這裏是--啊!"有人猛一把抱住了她,隔著人體傳來一陣鈍鈍的擊打重力,夏白聽到男孩嗓子裏發出的痛哼聲,睜眼一看竟然是phil替她擋了一個彪形大漢的一記重拳。


    phil放開她時還認真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沒有受傷,才扭頭"呀!"一聲很兇地飛了出去。


    "phil!"藍晝突然大喊,用中文:"把槍放下!這裏殺人犯法的!"


    眼看就要壓倒性趨勢的戰局一僵,所有人包括phil在內都是一愣,等到迴過神來,藍晝已經拉著夏白跑出去十幾米了……


    "媽的……"鄭雲蘇剛剛趕到,一邊吐著池塘裏的髒水一邊惡狠狠地罵,"追!抓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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