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長青笑笑又道:“我把此地命名為帝王穀,是懷著一個偉大的理想,我要為劍學開一個從未有的新境界。我不但要使自己成為天下第一人,更要造成一個空前絕後的劍中王國,一統天下的劍派與劍術世家,使劍學成為武林中獨尊至上的武學。


    當我開始萌生這理想時,幾乎每一個人都認為我是在妄想,我偏要賭口氣,現在終於成功了。九娘,我感謝你們的忠心支持,我曾答應給你們一個光輝萬丈的未來,現在這日子來了。”


    林佛劍忍不住道:“劍道無境,永遠也沒有天下第一人。”


    翁長青大笑道:“你真是井蛙之見,要成為劍中第一人,我在十年前就達到我的目的了。


    但我不以一個劍帝為滿足,才運用這片基業,苦心經營。我不想當一個光杆兒的劍帝,還要造成一個真正的劍術的王朝。”


    林佛劍道:“帝為萬民之尊,你能使天下人都屈服嗎?”


    翁長青笑道:“你馬上就會知道了,泰山劍會是我的第一步工作,將天下劍派與世家的領袖人物都集中到此地來,然後向他們展示我帝王之學,還怕他們不屈服嗎?”


    “真正的劍手是永不屈服的。”


    翁長青笑道:“不錯,我想到會有一些寧死不認輸的人。但我有我的辦法,我一定能叫他們心悅誠服的。”


    林佛劍大聲道:“第一個我就不屈服。”


    桑九娘用劍一指叫道:“不屈服就是死路一條!”


    翁長青卻笑笑道:“九娘,別管他,我很欣賞這小夥子的硬勁兒,這正是一個真正劍士的精神,我當年也是靠這股子硬勁兒,才有今天的成就,由他去好了。”


    桑九娘道:“主人,小姐在泰山會上威震天下,幾乎已經使四海懾服了,就是這小子在作梗。”


    翁長青道:“笑話,一個偉大的事業,豈是一個人作梗,就能阻擋得了的嗎?何況我自有辦法叫他就範,你不要管了,快去通知劉半盲,將人手集中,今天我就要宣布劍帝的名分,昭告於天下。”


    桑九娘怔了一怔才道:“那這兩個人呢?”


    “由我來處理,迴頭我帶他們一起去參與開府大典。”


    桑九娘愕然道:“就在本穀中開府嗎?”


    “當然了。這也是你老主人的心願,我接下這片基業時,也答應過他老人家,要使帝王穀成為劍學聖地。”


    “那不是太匆忙了嗎?”


    “不匆忙,我早就安排好了,劉半盲全知道,連場所都設妥當了,叫他在一個時辰內,安排完竣。”


    “穀中也許還有別的人潛入呢?”


    “我相信不會有了,即使有也沒關係,我隻擔心一個人,既然林佛劍來了,那個人就不可能來了。”


    “主人的行功是否圓滿了呢?”


    翁長青大笑道:“當然沒問題,我叫你們去奪取武林秘籍,並沒作太大的指望,所以我才將期限定在半月之後。誰知你們竟然將我所需要的下半冊弄迴來了,配合我以前的運功,一周天就大功告成了。昨天我已練功完畢,多挨一天,我是在融會一下新的境界而已。”


    桑九娘這才彎腰告辭而去。


    翁長青朝林佛劍與阮雄點點頭道:“你們跟我到屋裏來,我們再談談。”


    阮、林兩人猶豫不決。


    翁長青笑道:“你們別三心二意,要較量,等迴頭開府時,有的是機會,你們何必急呢?


    我相信你們還有不少疑問,利用這一個時辰的時間,我可以斟酌情形,給你們一個答複。”


    於是林佛劍拉了阮雄一下,隨著翁長青進到屋裏。


    翁長青從架上取下一瓶白茶油遞給林佛劍道:“首先把你們的易容藥洗去,我想看看你們的廬山真麵目。”


    林佛劍道:“你為什麽要戴著麵紗呢?”


    翁長青道:“我有我的理由,現在不能說,等開府盛典之後,我登上劍帝的寶座,自然會讓你們見到我的真容。”


    林佛劍不再多話,將茶油倒在掌心,然後擦在臉上,洗去了易容藥後,又遞給了阮雄。


    翁長青對林佛劍很注意。


    看了半晌之後,才點點頭,聲音中有著激動的意味,輕輕地道:“好,真好,你的樣子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林佛劍道:“我長得像先父。”


    翁長青道:“哦!是嗎?奇怪得很,小的時候,你不是這個樣子的呀?那時你又黑又瘦。”


    林佛劍緊迫著問道:“你怎知道我小時候的模樣呢?”


    翁長青道:“當然知道,我到過青城。”


    林佛劍道:“我的猜想沒有錯。”


    翁長青頗為緊張地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但我看此地的一些布置,與青城如出一轍,因此我判斷你一定是從青城出來的。”


    翁長青籲了一口氣道:“我曉得這裏的布置,瞞不過青城的人,但是祁逸夫對陣圖之學視為拱壁,不肯輕易示人,你不是他的心腹,怎麽也學到這麽多呢?”


    林佛劍笑道:“由此可見你離開青城很久了,祁逸夫對陣圖之學又精進了不少,早年的那些布置已經不算迴事了。”


    翁長青先呀了一聲,表示頗為驚異。


    接著他又笑道:“祁逸夫在這些雜學上,固然有點心思,但論到劍法,他實在差得太遠。


    不管他以前多神氣,今日仍不免為我階下之囚。”


    林佛劍笑道:“你以前也受過祁逸夫的氣嗎?”


    翁長青情不自禁地道:“不錯,此人胸襟狹窄,不能容物,我離開青城,一半也是受他所激。”


    林佛劍道:“奇怪了,假如你是受不了祁逸夫的排擠而離開青城,你至少也是青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麽在我的記憶中,沒有這樣一個人呢?”


    翁長青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真狡猾,旁敲側擊,一直想盤查我的身份,不要急,我會揭露的,隻是還沒有到時候而已。你耐著性子,慢慢地等吧!”


    “你蒙麵的目的,是不是為了不讓青城的人認出呢?”


    “可以這麽說,但也不盡然。我蒙麵的真正目的是為了一個誓言,當我未能真正成為天下劍壇霸主以前,我發誓不見任何故人。不談這個了,你還是換個話題吧!”


    林佛劍想想又問道:“我還有一個疑問,你的劍術是否得自武林秘籍呢?”


    翁長青沉思有頃才道:“不完全是,我看過武林秘籍,也從裏麵學到了一點東西,但我後來的成就已超出武林秘籍上的記載,所以我才敢以劍帝自許。”


    “你是否是五行劍主的傳人呢?”


    “也可以這麽說,但我的能力高於五行劍主。”


    “武林秘籍為一個人所得,你怎麽能得到的呢?”


    翁長青隻笑了一聲不予置答。


    林佛劍又問道:“你在青城是否認識一個叫袁南荒的人呢?”


    翁長青的身子顫動了一下,半晌才道:“認識,這個人是天字第一號的大混賬,他怎麽樣?”


    “他就是武林秘籍的得主。”


    “我知道,他後來怎麽樣了?”


    “你怎麽會知道的呢?”


    “我知道就是了,我問他後來怎麽樣了?”


    “他本來是我家的朋友,自家父去世後,他就離開青城,莫知所終,現在已潛隱深山。”


    翁長青道:“他怎麽舍得離開青城的?”


    林佛劍道:“我不太清楚,但據我所知,他似乎對家父之死感到很歉疚才離開的。”


    翁長青卻追問道:“你後來一定見過他,你的劍法也是他所傳授的,他怎麽肯教你的呢?”


    林佛劍道:“他不但傳授我劍法,而且也替我改了名字。”


    翁長青搶著道:“不錯,我記得你的本名叫林繼祖,為什麽要改佛劍呢?這兩個字有什麽意義?”


    林怫劍道:“因為他希望我能以劍道闡揚佛心,表彰仁道,消除殺心。我二度從他學藝時,他規定我隻準用無刃之劍,同時更交付給我一個任務,那就是他算準五行劍主出世之期,要我去消弭這一場浩劫的發生。”


    翁長青哈哈大笑道:“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林佛劍正色道:“這是一個偉大的宏願,怎麽不對呢?”


    “我太了解這家夥了,他教給你的不過是武林秘籍上的十之六七,卻要求你這麽多,他自己為什麽不出頭?”


    “因為他未得武林秘籍下冊,四肢不仁,無法行動。”


    翁長青大笑道:“狗屁,武林秘籍的上冊雖能使人走火人魔,卻並不是絕症,隻要摸到訣竅,未嚐不可自行解除,像我不就是靠自己的力量把它給練過了嗎?”


    “他可沒有你這番遇合。”


    翁長青搖搖頭道:“你受他騙了,他練的是玄門正宗功夫,必有自救之策,我之所以能運功自解,多半還是運用他的玄門心法,他自己豈有不會之理?小夥子,你受他利用了。”


    “我看不出他利用我在什麽地方?”


    翁長青想想道:“目前我也說不出他用心何在,但我相信他必有另一番居心,反正此人必非善類,心胸狹窄,一點點的小過節他都要力求報複。我可以舉個例子,你初出江湖,就找四海鏢局的麻煩,這是他的授意吧?”


    林佛劍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阮雄卻道:“奇怪了,四海鏢局有什麽地方惹著他了?”


    翁長青笑道:“自然有惹著的地方了,我本來就一直懷疑他的真正身份,一直到林佛劍處處跟你們刁難,非要逼四海鏢局歇業,我才知道其中緣故。袁南荒是他的化名,他真正的身份應該是南荒劍叟羅公遠。”


    阮雄忙問道:“林兄,真是這個人嗎?”


    林佛劍無可奈何地道:“是的。”


    翁長青冷笑道:“當然是他,正因為乾坤一劍蕭白要逼他保鏢,弄得師徒反目,他連師門都恨上了。這種人會有以天下安危為己任的仁心,不是豈有此理嗎?”


    林佛劍道:“這種說法我反對,他不肯保鏢是為了誌趣不合,蕭白怎能強迫他?”


    阮雄道:“這些理由我已經向林兄講過了,隻是片麵的歪理,我相信林兄心中也未必真承認他是正確的吧?”


    林佛劍隻得道:“這隻是一時意氣之爭,他對同門還是關心的,所以令師遇到麻煩時,我曾出力解危,這也是他關照過的。何況我還側麵將大羅劍法中不足之處指出,這都是他的授意。”


    阮雄道:“林兄既知他的身份,為什麽家師一再詢問,林兄要再三的否認呢?”


    林佛劍道:“我沒有否認,你們問的是羅公遠,我知道的是袁南荒,我當然不能承認。”


    “可是林兄知道這明明是一個人。”


    林佛劍笑了一笑道:“我也是從側麵判斷,但我受他之囑,無論如何不準說出他的名字。我想他既然不肯再以乾坤門人自居,我也沒有揭穿的必要吧?”


    阮雄憤然道:“隻為了一時之憤,他竟搗同門的蛋,這個人的確是太沒有道理了。”


    林佛劍道:“阮兄,乾坤一劍蕭白不是聖人,他的決定並不是完全合理的,這一點令師展老前輩也承認了,因此你也不能怪他。做師父的沒有權利強迫弟子做不願意做的事,蕭白做事太絕了一點,羅公遠自然也太偏激,但令師並未將他除名,乾坤劍派中仍有他的名分,他是你的師叔,無論如何不能批評他。”


    阮雄道:“為上不尊,我就可以不敬。”


    林佛劍笑道:“那麽他違抗蕭白也無可厚非了。”


    阮雄語為之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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