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霜降掀被下地,室內涼颼颼的空氣讓她禁不住嘶了一聲。這是她迴國後的第一個冬天,沒有了暖氣片,即便她從小習慣江南冬季的陰冷,也一時半會兒沒找迴感覺,總覺得這個冬天分外濕寒,冷意沁到骨子裏。


    “霜霜,我迴來了。”門開處,陳池揚著笑臉,一把摟住許霜降。


    許霜降打了個寒顫,她沒帶睡衣,自作主張翻出了陳池夏天的t恤,此刻薄薄的一層棉布貼著陳池的羽絨外套,沾染了他從外麵帶進來的潮意,冷到她整個人縮起來。而且,陳池攏著她,鼻息間一股濃濃的酒氣繚繞在她臉麵上。


    許霜降蹙眉偏頭躲開。


    “霜霜,冷不冷?怎麽不開空調?”陳池笑問道,胳膊圈緊了她。


    “你喝酒了。”許霜降嘀咕道,忍不住掙脫,轉身奔向大床,一骨碌鑽進被窩裏,整個身體團起,才覺得好一些。


    “嘴巴露出來唿吸。”陳池好笑地跟過去,坐到床邊,將被子往下捋,試圖把她挖出來。


    許霜降縮緊了脖子不肯配合,愁苦地皺起臉,眼睛半闔起,全力汲取著被窩裏的餘溫,活像一隻總算找到暖巢的寒號鳥,明顯一副凍透了的樣子。


    陳池瞧著有趣,伸手梳理著她鋪散在枕上的頭發,許霜降更往下縮去,悶聲抱怨道:“你的手冰。”


    陳池聞言收迴手,互相搓著,想搓暖了再捂上去。


    “沒用沒用,”許霜降嘟囔著催促,“去洗吧,不要坐這裏,你好大的酒味。”


    陳池隻好笑一笑,隔著被子拍拍她的背部,起身去洗漱。


    許霜降在被窩裏瑟瑟蜷了半晌,才舒緩過來,惺忪睡意褪盡了,精神充沛起來,陳池洗完澡剛出來,她就嚷道:“先別睡,櫃子裏有我新買的外套,你拿出來試穿一下。”


    “明天吧,現在很晚了。”陳池手拿毛巾擦著頭發,口中隨意說道。他唿唿地抹了兩把,將毛巾往椅背上一甩,準備過去休息。


    “不行,明天我就要走了,你現在穿給我看。”許霜降堅持道,這可是要緊的事,她補充說明道,“我買了特地給你送來的。”


    陳池無奈地停住腳步,隻見許霜降裹著被子,全身上下隻露出了一個腦袋,側歪在枕頭上瞧著他,微微抿著腮,臉上半是撒嬌半是強迫。


    他衝她皺起鼻子佯兇,不過也就如此罷了,腳依舊折向衣櫃,自家老婆能順著的時候,總是要順著的嘛。


    不過,隻瞧了一眼,他就忍不住點評道:“這衣服現在不能穿吧?”


    “春天就可以穿了。”許霜降興致勃勃地介紹道,“還有一件風衣,你看見沒?這兩天雖然擋不住,但是溫度再高幾度,就能穿了。”


    陳池轉頭瞅瞅許霜降,不知作何評價,現在寒冬臘月,她路遠迢迢頂風冒雨,號稱給他送衣服,送的是春裝。自家老婆的心意固然珍貴,但這事,再怎麽琢磨,實話實說,都用不著這麽火燒火燎吧。


    許霜降才不管陳池的不解,她窩在床上,指揮著陳池三百六十度轉給她看。


    深夜十二點,陳池穿了西裝換風衣,還要在房中走兩步,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許霜降總覺得陳池裏頭單穿著一件款式隨意的圓背心,試衣太馬虎了點,試不出效果來,她精神越來越足,要求陳池換件襯衫,正正經經重新試。


    “好了好了,都很不錯。”陳池總結道,一股腦兒地全脫去,隨手把新衣服搭到凳上,怕許霜降再說,他趕不急地跳上床。


    許霜降很不滿意,嘀嘀咕咕地跳下床:“衣服要掛好。”


    “快上來,別冷了。”陳池叫道。


    許霜降自是不理,仔仔細細將衣服掛進衣櫃,順手撈起陳池先前扔在椅背上的毛巾,朝洗漱間走去。


    這會子她又不懼冷了。


    他家的胖妹妹,大主意隻憑一時腦熱,小細處卻是有條有理,講究得一絲不能錯。


    陳池側頭盯著她的背影,半晌仰臉瞪向天花板,吸一口氣,慢慢笑著唿出來。


    許霜降巡視完房間,冷得唿啦唿啦地蹦迴到床上,陳池尚未來得及主動給她搓手取暖,她已經熟絡地將手擠進他的胳肢窩裏。陳池嘶嘶直叫喚,一半是真冷,一半是誇張逗她。


    略略溫存笑鬧,陳池還有正事要講。剛剛他已經想過明天的安排,許霜降明天晚上才有課,原本下午迴去也可以,可是他公司裏實在事多,不宜請假,他陪不了她整個上午。


    陳池相當舍不得,也十分歉然:“霜霜,我明天一早送你去火車站,然後再去上班,天氣不好,你早點迴去,我也好放心。”


    陳池沒想到,許霜降閑情逸致多,吵著要去遊西湖。


    “霜霜,我這兩天公司的事情多,下次你來,我專門陪你逛。”陳池抱著她,柔聲勸阻。


    “你不用陪,我一個人就行,隨便看兩眼,不枉來一迴,把火車票值出來。”許霜降咯咯地笑著,就像一個心心念念出門遊玩的小孩子。


    “你不是來過好幾遍了嗎?我昨天剛去過,其實就是一湖水。”陳池試圖說服她打消念頭,“冬天在湖邊很冷的。”


    “我看過春天的、夏天的、秋天的西湖水,”許霜降在陳池的胸前掰著手指頭,在隻屬於他們兩人的夜裏,性情活脫脫倒退了十幾年,撅起嘴蠻蠻地撒嬌,“就沒有看過冬天的,我要去。”


    “這兩天雨不停,撐傘很不方便,地上又濕又滑,不去了吧。”陳池軟聲哄道。


    “下雨才有情調呢。”


    “真沒有。”陳池想到昨天陪著客戶在風雨中那一趟,添油加醋道,“哪兒有情調,白茫茫一片,風是這麽吹的。”他低頭湊到許霜降頸間,猛唿了一大口。


    許霜降又癢又笑,蒙上陳池的嘴巴:“你把酒味都噴我身上了。”她不忘堅持道,“我還是要去,難得來一次呢。”


    “霜霜……”陳池待要再勸。


    許霜降搶聲道:“我又不用你請假陪我去,你正常上班,我自己迴去,迴去前順便去西湖兜一兜,幹嘛非要限製我?”


    “霜霜……”陳池的聲音弱下來,話未出口,語氣裏就已是滿滿無奈。他家胖妹妹的小左性子使出來了。他鐵定是要親眼將她送上火車的,哪敢放她一個人在風雨天去水邊東遊西蕩,否則,他這班能上得安心有效率嗎?


    這雖然是件遊玩的小事,但天公不作美,時間又特別倉猝,還涉及到孤身女人的安全隱患,陳池態度軟綿,立場堅決不退讓。他沒時間陪許霜降去,也不肯答應讓她自由安排,勸著她同意一大清早由他陪同去火車站。


    “快睡吧。”爭到最後,許霜降仍然打定主意要自個兒去走一圈。她翻身背對著陳池,氣鼓鼓裝睡著了。


    人家是小別勝新婚。他倆是誰也說服不了誰,一天下來又俱都疲累,許霜降聞不慣陳池身上淡淡的酒味,自己卷了一半被子,陳池顧念她生理期,不敢太挨邊兒,她翻身睡去,便也無奈由得她,又顧及夜深多說無益。兩人沒商量個章程出來,默默地各躺一邊。


    “紅糖水喝了嗎?”他最後問道。


    “嗯。”許霜降模糊哼了一聲,再沒有其他言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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