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池暗自苦笑,今早她把他們倆的大喜事說成他們家請客,她一心念叨著出去住,為了顧全大局,準備到時候露麵來吃一頓,哪還會像其他新娘一樣歡天喜地在意這些事?


    “四丫,我和你嫂子在外麵,今天沒空去,等我們迴來再說。昨天辛苦你了。”


    “喲,哥呀,有了嫂子就是不一樣,說話都文縐縐了。”顧四丫打趣著,豪爽地說道,“和我客氣啥?”


    陳池笑出來,待要關電話,顧四丫又“哎、哎”地叫住:“哥,舅媽問你把嫂子帶去哪兒了?中午迴不迴來吃?晚上迴不迴來吃?”


    “我和霜霜就在附近走走,你跟我媽說,我們中午不迴來,晚上說不準,讓他們不用費心準備,我們就在外麵吃晚飯也成。”


    “嘿嘿,你們不迴來,我就在你家蹭飯吃,今天中午我家裏沒人。”顧四丫嘻嘻笑道。


    陳池掛斷電話,重新理了理思路,繼續勸說。


    許霜降卻是不為所動,堅持搬出去。


    “霜霜,那這兩天你別搬,等我們從舅舅家迴來,你再住到外麵,我讓我表妹陪你一起。”陳池退了一步,心忖,他倆迴來,家裏就要辦喜宴,如果許霜降到時還要吵著住外麵,那就讓她在外麵住一晚,就當他去賓館迎親。喜宴當晚就接迴家住,這樣她在外麵的時間短,他也能稍稍放心。


    “我今天就搬。”


    兩人已經拐到馬路旁的一條機耕路上,四周根本沒有行人,可以暢所欲言。許霜降的話仍然不多,態度卻堅決。陳池小心翼翼地暗示了父親的耿直脾氣,再講了父母對許霜降真心實意的喜愛,許霜降隻是低頭默望水渠,固執地要求搬出去。


    陳池仰頭望著藍天上的大朵白雲,隨著地麵溫度蒸騰起來,他心中開始又急又煩惱。


    周圍一片明燦燦的陽光,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陳池萬萬不敢這時將許霜降帶迴家去,她未迴心轉意,真能拉上箱子搬出去住。若換了平時,他找個理由,和她借著旅遊的名目離家兩天,讓她平複平複心情,也是可行的,可是現在這時候,家裏人在為他倆的事忙,他怎能說要出去旅遊,萬事不理呢?


    “霜霜,別搬好不好?你看,我們出來沒多久,我媽就要問,你如果搬出去,他們會以為他們做得不周到。”陳池頓一下,手執著許霜降,誠懇地說道,“霜霜,我爸媽真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你別介意。他們很想對你好,我們沒迴來,我爸媽就問我你的口味。你住在家裏吧,我們這次迴來,本來時間就不長。”


    陳池說了一籮筐,許霜降安安靜靜聽完,隻低頭迴一句話:“我還是住到外麵好,像你在我家一樣。”


    陳池急道:“可你已經……”他才說了幾個字,就暗唿不好,果見許霜降沉默地垂著頭,嘴角抿得更緊。陳池放緩了聲音,把話說完,“霜霜,你住在家裏,又中途搬出去,我爸媽心裏難免會有想法,我也會不好受。”


    路邊有一蓬旺盛的掃帚菜,在燦爛的天裏一絲兒都不動,有一隻極小的七星瓢蟲馱著油亮的黑點紅背,在莖上慢慢地爬。陳池說話的時候,許霜降一直沒有看他,而是不出聲地盯著這隻瓢蟲。


    已經已經,凡事已經了,就自發成了一項已知條件,求解答案時必須要用上。所以,本來可以是道多選題,一旦條條框框的考量因素多,題域的自由度小了,最後隻能單選。


    許霜降被這已經兩個字拷住手腳拘住脾氣,陳池苦口婆心地告訴她,這就是答案,這就是答案,其他不能選,選不了,因為你已經了。


    陳池話音落了很久,都不見她迴應,在一旁喚道:“霜霜。”


    許霜降這才抬眸,直視著陳池,麵頰被陽光曬得有些燙,聲音卻微涼:“我知道你爸媽對我有想法。我是已經住進來了,可我現在想搬出去。”


    說完,她掉過頭去,摒著唇,仍舊去找那七星瓢蟲的蹤跡。


    也許掃帚菜不是七星瓢蟲的菜,就在許霜降說話的功夫,那個漂亮的小家夥不知道溜到哪裏去了。許霜降的視線在水渠邊上的野草中來迴掃,心裏的無名火借著這股像丟了玩具一樣的委屈勁,噌噌地正式燎燒起來。


    陳池怔愣,一時不知怎麽說。許霜降變成凍麵疙瘩的時候,真正是招惹不得,她直截了當,實實在在,怎麽想就怎麽說,根本不藏不掖,唿唿地擊打過來。


    “霜霜,我爸爸媽媽真的很喜歡你。”


    陳池隻說了一句,見許霜降垂眸不語,微歎一聲,這種狀態下,他知道沒法再勸。他說得越多,她就越堅決。陳池不再多言,默了片刻,轉而道:“快中午了,我們先迴去吃飯,正好找一家特色菜館。”


    他上前去牽許霜降的手,覷了她一眼,微微鬆氣,還好她沒有甩開他。兩人沉默著往迴走,沒多久,手心裏俱都汗膩膩的,饒是如此,陳池也不敢輕易放手。


    機耕路上無遮無擋,許霜降默不作聲,隔一會兒,用力掙脫陳池,抬手擦去額上的汗。陳池瞅瞅她,十分後悔,不該帶著她走這麽遠。


    兩人終於轉到馬路上,可惜時近正午,樹蔭變短,一點遮陽的效果都沒有。柏油路上空蕩蕩地,偶爾開過一輛摩托車,大概兩人的狼狽相很令人同情,摩托車後座的胖大媽還扭過頭來瞧他倆,一定在奇怪,大中午地,居然還有人頂著日頭在外頭走路,鍛煉不像鍛煉,散步不像散步。


    “霜霜,還走得動嗎?”陳池無奈地朝路兩頭張望,壓根就看不到出租車或者公交車的影子。


    許霜降走得氣喘籲籲。她自己說怕熱,不是虛言,從小她就怵盛夏,人家說貓冬來取暖,她通常要躲在房間裏貓夏避暑。今天走得確實多了,如今她的樣子,腳酸不說,臉色發紅,汗水淋漓,而且臉上刺疼刺疼的。許霜降懷疑汗水裏的鹽分都結晶在她的皮膚毛孔裏了。


    她心情本就不好,此時更不想說話,搖搖頭,根本不搭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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