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命蘇嵐整軍入城,羽林衛歸京中營修整。蘇嵐鄭彧及其親衛,可攜兵甲入內城,以押解江源麵聖。著刑部侍郎沈毅,吏部侍郎蕭文淵協同。欽此。”


    “臣蘇嵐,鄭彧接旨。”


    “蘇二,你可算是迴來了。“蕭文淵將詔書放在蘇嵐的手裏,笑著低聲說。


    “子恆兄。”蘇嵐笑著看了眼沈毅,“才知你挪到刑部去了,竟給我們鄭公子他爹幫忙。”


    鄭彧不屑地冷冷一哼,卻聽蕭文淵一笑道:“如今蘇嵐武職三品,我和沈毅新升了侍郎,皇上雖說讓我們倆先以從三品待詔,可畢竟也算是三品了。鄭彧嗎,哈哈。”


    “本侯麵前,你竟如此放肆?”鄭彧也微一挑眉,笑著對蕭文淵說。


    “不敢不敢。”蕭文淵一抱拳,笑著說,沈毅卻不見言語,鄭彧自也不理他。


    蘇嵐搖了搖頭,蘇玄雖鬥,可都是暗鬥,況且玄確不及蘇。至於鄭沈,兩家勢均力敵,為了這第三的位置,相鬥多年,自然彼此看不順眼。到了鄭彧這,便尤其不喜沈毅,每每見麵,必是彼此冷嘲熱諷。京城裏說,四公子便是兩冤家。蘇嵐與玄汐不睦,沈毅與鄭彧不睦。偏偏被湊成了四公子,****低頭不見抬頭見,見麵必是唇槍舌劍,自蘇嵐和鄭彧去了北疆才有所好轉。


    “時辰不早了,先入城吧,陛下和諸位大人還等著呢。”沈毅淡淡一笑,對蘇嵐說。


    蘇嵐點了點頭,示意副將宋陽上前。


    “你領三千人入營地修整,點我親衛五十隨我入城。”蘇嵐神色淡淡,低聲道。


    “我倒是羨慕你,手底下這幾千人馬,各個都是精銳,盡歸你轄製。”蕭文淵笑著對蘇嵐說,蘇嵐也隻是笑而不語。


    隨行的官員卻是心中暗暗歎息,旁的領兵之人若是聽到盡歸轄製這話,必是否認,也獨這蘇嵐不懼。天底下,也確實隻有這幾人敢如此大膽地說,世家郎,便是他們最大的背景。


    蘇嵐下馬登車,與沈毅同車,鄭彧自也樂的與蕭文淵一處,剩下五十親衛押解江源的馬車走在隊伍之前。車廂搖晃之中,蘇嵐笑著挑眉看向沈毅,道:“沈公子如今這般落魄,坐這樣破的馬車?”


    “不過,如今蘇二你給我這麽大個案子,我怕是馬上要換車了。”沈毅低低地笑著。


    “三爺早早挪你到刑部,你如今明白為何了吧,也就不要賭氣了。”蘇嵐素手挑開車窗上的簾子,看著外麵的街市,看似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沈毅卻是心頭一跳,仍是笑著說:“萬事都瞞不過你。”


    “我在千裏之外,若是不耳聰目明,豈不是真的被流放了。”蘇嵐依舊是漫不經心,“不過呢,我離得遠,看的也更清楚。”


    沈毅卻是沒有言語,蘇嵐也不去看他,卻能想象他臉上此刻的神情。


    “你不必緊張,也沒什麽尷尬的,這話既然我此刻對你說,就是沒關係。”蘇嵐笑著迴過身,挑眉看他,“你們倆鬧著玩,可以,不過挑個時候。現下我迴來了,就別讓我看見,礙眼。”


    沈毅雖比蘇嵐年紀大上幾歲,被她這麽駁了麵子,也不惱怒。隻是微微一笑,道:“多謝。”


    “三爺的眼力,強上你我百倍,那些心思在他麵前,還是收收為好。”蘇嵐歎了口氣,“如今是風雨飄搖之際。”


    馬車走到宮門,響徹天際的鍾聲平地乍起。這一聲鍾聲,報的是早朝開始。蘇嵐拉了拉身上的紅色官服,笑著走下了馬車。


    咣啷一聲響,江源被從馬車上拉了下來,自有刑部的官員帶著禁軍在宮門等候,沈毅便也押著江源隨他們從另一側入宮。


    “我也大半年沒迴京了,竟覺得這宮牆真是高大。”蘇嵐低低一笑,“襯著這白雪皚皚,紅的瘮人。”


    “也不知如今京中有沒有新角兒,又多了幾家酒樓。”鄭彧也搖了搖頭,“春風依舊啊,而枝頭半點殘花也無。”


    早有太監在宮門等候,引了蘇嵐鄭彧和蕭文淵入宮,按律,五品以上方有資格入宮見駕,是以世家嫡子,均由五品做起,是以滿朝權貴四五品多三四十歲世家男子,縱是如此,二十歲便著三品官袍的世家郎還是寥寥可數。蘇嵐便也更算個異類了。


    議政殿大名叫做乾安殿,穿過乾安門,便能看到那大字的匾額。匾額下是漢白玉鋪的九十九級台階,左右各有飛龍照壁一塊。蕭文淵看著殿下站著的一眾人等,對蘇嵐道:“今兒乃是十五朝賀之日,陛下大抵是不願大動幹戈的,你看?”


    “各州皆是刺史來賀,唯高州刺史未至,還出了高州將軍的事,天下皆知,那麽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麽差別?”蘇嵐淡淡一笑,道,“刺史不來其實也好,來了也隻能在這寒風中等著,我們便入殿吧。”


    走到長階下,一看果然皆是著從五品官服的各州刺史,數來正是二十五人,獨缺高州刺史邵徽一人。見到蘇嵐這三人走來,這二十五人雖然是神色各異,卻也都拱手行禮,這三人皆是大楚一等豪門的嫡子,官階最低的也是從三品,哪有不拜之禮。


    這一列人之先,站著一個著紅衣的小太監,見了這三人,也忙笑著行禮道:“請三位入殿吧。”


    蘇嵐笑著點點頭,當先便踏上了那長階,身後有壓抑的議論聲,她早已無心也無需去聽。


    入殿之時,皇帝還尚未出來,蘇嵐和鄭彧互看了一眼,見了對方的神色,便也各自走到了位置上,雖是半年不在京城,可早得了信,也把這二人的位子給留了出來。


    皇帝雖還沒來,可大家皆都站好,雖是不時有人低聲交談,卻仍然讓人覺著壓抑的很。蘇嵐自然清楚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可唇邊依舊笑意淺淡,斂了那一身寒意,雖是穿著武職的官服,卻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蘇嵐的眼光卻是落在了禦階下那端坐的人身上,那人卻隻是閉目養神,巋然不動。蘇嵐也隻一眼便收迴了目光,走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定。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嵐的祖父國公蘇晉。


    身邊的人,正欲與她寒暄幾句,才剛張了張口,便聽見太監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眾臣皆是斂了聲音,一臉嚴肅地跪伏於地,唯有那椅子上坐的人緩緩地站了起來。


    可就在這一瞬,蘇嵐卻是與禦階另一側那一襲親王服色的男子迅速的交換了一個眼神,隻一個眼神,蘇嵐那有些不知著落的心,卻終是安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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