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司徒岩若都在宗南城?”黃昏的室內未點燈,空氣中漂浮的灰塵隱隱流動,晦暗光線在男子纖長的身子上投上陰翳,“還一起被人刺殺,受了不輕的傷?”


    “正是。”


    “可知道是誰幹的了?”齊朗的聲音染上幾分晦澀,緩緩翻動書冊的手,青筋隱隱顯出。


    “據說是紮魯赫人,應當是青牛部。刺殺對象是司徒岩若,至於蘇大人,是殃及池魚。”跪在地上的人,低低道。


    隻聽見一聲冷哼,齊朗仍舊翻動著書頁,頭也未抬,語帶三分嘲弄地道:“朕看,你這暗衛之首,也不用幹了。青牛部,若有這個膽子,司徒岩若現在連宗南城都去不得。”


    “屬下無能。”


    “罷了,你繼續盯著。”齊朗合上手中書冊,“她若察覺了,便離遠些。”


    “是。”


    他輕輕歎了口氣,將那書冊放迴架子上,轉身出了這鬥室。黃昏最後一道光線落在那書冊上,隱隱可見“臨川”二字。


    “陛下,今夜去哪位娘娘那?”齊朗緩緩走迴禦書房中,敬事房內侍恰在侯他,見他出來,便走上前來。


    齊朗瞧也不瞧,隻微微一笑,道:“朕許久未見貴妃,便去瞧瞧她吧。”


    “是。”


    這敬事房內監才退下,他貼身內侍李勝便遞進杯茶,瞧著齊朗對著折子隱隱出神,倒是低笑著道:“陛下這幾日,往貴妃那去的倒是勤,哪裏是許久未見。”


    齊朗倒是失笑,睨了他一眼,道:“偏就是你話多。”


    “奴婢多嘴了。”李勝雖是請罪,卻也是笑嗬嗬地。他自小與齊朗一齊長大,對他脾氣性情拿捏倒是恰切,自然知他並未真的動怒。


    “伴伴。”齊朗歎了口氣,“這幾日太尉,似是有所覺察,姿態低的瘮人。他如此識相,朕,自然也得投桃報李。”


    李勝卻是弓著身並不言語,隻又給他添了沸水。


    “這道茶,倒是泡出了幾分寒香來。”齊朗笑了笑,“你這手藝,有長進。”


    “貴妃那先頭送來個侍茶女婢,奴婢考量了幾日,瞧她手藝確實無人能及,便鬥膽上了這道茶。”李勝臉上神色有幾分惶惑,“奴婢,未曾稟告陛下,便自作主張給禦前添人,請陛下治罪。”


    “一個泡茶婢子,哪裏值得大驚小怪。”齊朗擺了擺手,“既然她能叫朕想起幾分故人之味,便留著她吧。”


    “是。”李勝臉上微笑恰到好處,“奴婢瞧著她泡茶卻是有些不同之處,今兒這道茶,倒是拿梅花上的雪水泡的,奴婢還聽她說,要花蕊上的,才有寒香。”


    “花蕊初雪,釀花一朵,窖藏三月,可泡紅茶。”齊朗低低道,卻是冷笑出聲,“隻是,旁人東施效顰,不得她的半分風致。”


    “陛下?”李勝如何不知他言語間說的是何人,登時便又惶恐起來。


    “走吧,今兒,朕去貴妃那用膳。”齊朗將手中奏折“啪”地扔到了桌子上,臉上卻是淺淺帶笑,隻一雙眼,幽深如寒泉。


    “臣妾聽聞,父親今日彈劾了,太府大人?”待用過晚膳坐下,貴妃穆華嫣將茶送到齊朗手邊,便問道,又覺不妥,便拿起一旁的茶點盤子道,“這乃是花溪棠結的果子,臣妾先前漬了不少,今日便心血來潮做了這道棠棣糕,您嚐嚐?”


    “棠棣之華,何等風雅,偏你就想來吃。”齊朗微微一笑,語氣倒是頗為寵溺,直叫貴妃有受寵若驚之感,“太尉確實彈劾了他。身為太府,致使太倉虧空,朕連養軍的銀糧都因此耽擱,這等臣子,要他何用?”


    穆華嫣心中一驚,卻是勾起道膩人微笑道:“陛下在東宮時,便總嘲笑臣妾貪嘴。如今臣妾掌著鳳印,統領六宮,若再叫人知道您說我貪嘴,顏麵何存啊?”


    齊朗卻隻是低頭喝茶,看著她的一雙眼睛,光彩如星子,極是惑人。


    貴妃被他看的一愣,卻是紅了臉,隻將頭低了下去。這太府,便是她一個深宮婦人也知道,乃是自己父親的心腹。當年,彈劾蘇胤的第一道折子,便是他在自個父親的授意下上的。如今,父親怎的會把如此親信的太府給拋出來。齊朗,到底想幹什麽。


    “朕啊,一心想將祖宗疆土擴大出去。”齊朗放下茶盞,倒是主動說起話來,“可齊國向來兵力不及其他幾國,朕有心開疆,必得養軍。養軍,何等的花銀子。”


    “戶部尚書盧斌是個鐵公雞,朕還得挑個會精打細算過日子的太府。”齊朗倒是低低笑著,“這樣,太尉練軍,便無顧忌。”


    “父親?”貴妃偏頭瞧他,一張海棠麵,豔麗的極是鮮妍。頭上繁複嵌紅寶累絲頭麵,映著身上真紅長裙,襯得她肌膚如玉,美的頗是張揚。


    齊朗卻無心瞧她美麗,緩緩握住她的一雙手,眼光也落在那素手之上,隻笑著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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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王子,這般架勢,倒是叫我有些困惑了。”司徒岩若見得博格長子,太子若朗同金日磾一道來訪,卻是微微發笑,叫魏則中把自己扶起來,便問道。


    “父汗說您將養了幾日,自個都沒有得空來見,這不,叫我來瞧瞧您,若是情形還好,便請您一敘。”若朗的漢話說的頗是順暢,“若是情形不好,便請您入宮去住,叫我王庭醫師,日夜候著。”


    “我聽著,無論王爺好不好,今兒,都得去你王宮。”魏則中依舊是一副鼻孔看人的倨傲樣子,生了張精致臉孔,叫人對他卻是厭煩不得。


    “王爺和副使若真這樣覺著,我也沒有別的解釋。”金日磾微微一笑,這幅樣子,仿佛從來沒有見過司徒岩若一般,“請了您,還得請我的救命恩人呢。您啊,何不賞我個臉麵?”


    “你恩人?”司徒岩若微微挑眉,卻是一副戲謔神情,“是了,王子您被兩個楚國商人救了。王子既然說出了臉麵,我便也沒有法子推脫不是,且容我理理儀容,這便隨你入宮。”


    “且等等。”魏則中卻是搖了搖手指,纖長食指上一個翡翠指環,翠色極濃,瞧著便是個中極品,“這般入宮,我家王爺傷口若再開裂可不好。王爺啊,出行講個排場,大汗這個麵子不知肯不肯給?”


    “自然。”若朗微微一笑,道,“小王這便安排,還請您稍候。”


    “多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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