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內城,邵徽便先行迴了他京城宅邸,隻待納蘭瑞召見。司徒岩若遠途而來,因而與納蘭瑞的會麵並宮宴俱設在了初八一日。於是使團車輦徑直便到了楚國驛館。


    楚國驛館設在皇城北部,名朝芳宮,而楚人則多以北宮唿之。北宮規模近於行宮大小,亦是上清時便有的皇族行宮,楚國定都此地後,前幾代帝王皆是居於此處,直至後來國力昌盛後,才營造了更為輝煌的今日皇城。


    將司徒岩若一行送入北宮東內寶成殿,鄭玄二位家主並納蘭瑾寒暄幾句,便又迴返外城,迎接下一批前來的燕國和熙國使臣,隻留蘇嵐在此打點。出的東殿,鄭鐸刻意落後幾步,倒是頗為關切地瞧著蘇嵐,蘇嵐隻輕緩一笑,道:“伯父不必擔憂,我曉得輕重。”


    鄭鐸聞言,倒是也微微一笑,眼角細紋柔和堆起,與鄭彧五分相似的俊朗臉孔,卻顯得更為成熟和柔和,道:“是我多慮了。你可是比文若那孩子強上許多。我這便走了,你多加小心。”


    蘇嵐又含笑應了,對著鄭鐸俯身行禮,聽得鄭鐸道了句,“去吧”,才緩緩轉身迴了文成殿。


    文成殿此刻裏外俱是衛士,司徒岩若自帶了百餘人的精衛,警戒東內,蘇嵐倒也樂得自在,隻叫禁軍設崗在外圍,並不插手內裏。她隻在文成殿前的廊道,揀了個位置坐下,噙著笑意看司徒岩若手下人布置東內。不得不說,司徒岩若手下人確實得力,隻一會,便熟悉了此地,他那親衛盧航更是指揮有序,內外皆精,料理起庶務也是好手。


    文成殿景致頗好,背靠著皇宮北角的昆侖池,從廊道雲窗看去,便能瞧見解凍了的昆侖池,池水平闊,綠柳初發,別有風韻。


    “這宛平城確實不負中京之盛名。”聽見這聲音,蘇嵐噙著的笑,緩緩收斂瞧著大言不慚坐在自己身側的人,“鄭彧他爹倒還算是愛護你,可是不是叫你安置我你倒在這躲清閑。”


    “我似乎和殿下不熟。”蘇嵐收迴落在遠處的視線,瞧著坐在身邊的司徒岩若,“非但不熟,好像還是仇人。”


    司徒岩若聞言低低一笑,眼裏卻是掛起了無奈的寵溺,隻瞧著蘇嵐那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他換了身常服,仍是紫色,流雲錦上織了繁複暗紋,襯得那張臉白皙無暇,風、流之中平添三分惑人。


    “似乎我和殿下在這說話,不妥。臣去看看前邊如何了,告辭。”蘇嵐站起身來,仍舊麵無表情,微微躬身,便欲離開。


    蘇嵐才走出一步,便被人扯住,她皺眉瞧著司徒岩若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攥的不緊,卻是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


    “喚我安仁。”司徒岩若微微一笑,看著她的溫柔之下,掩著掠奪的欲、望。


    “好司徒安仁”蘇嵐不由得拔高了幾分聲音,“你這是做什麽”


    “別惱。”司徒岩若依舊是笑意溫柔,卻是帶了幾分力,將她扯了過來,仍舊帶到自己身邊坐下。蘇嵐雖是也身懷武藝,但男女力量懸殊,實在坳不過他,隻得坐下,臉上尤帶著幾分怒氣。


    司徒岩若見她這樣,更是粲然一笑,一隻手仍攥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卻是撫上了她的臉頰,嗓音低沉醇厚,直似低喃:“喏,讓我瞧瞧你。自你迴了宛平城,我憂心的很,真怕你有何閃失。”


    “好了,你見到我了,我很好,你現在可以把手拿開了吧。”蘇嵐被他壓製,不得動彈,卻是再難淡定,帶著一臉的氣惱頗有些惡狠狠地道。


    “顏兒。”司徒岩若低喃她的名字,聲音如同蘇嵐前世最喜歡的樂器大提琴般醇厚,“你怕什麽我又不是洪水猛獸,瞧你這樣子。這裏外俱是我的人,還有你的人。你是對我的手段不放心,還是對自己的手下放不下心放心,他們瞧見你我在一起又怎樣”


    蘇嵐怒極反笑,臉上的笑容冷而極盡嫵媚,湊近司徒岩若幾分,道:“你讓我覺得惡心。”


    語罷,蘇嵐瞧著司徒岩若那微微變色的臉孔,也不理他仍舊停留在自己肩上的手,笑的愈發歡暢,道:“我今時今日,過得很好,還要多謝你呢。”


    司徒岩若神色頃刻間又恢複過來,仍舊是那個俊逸溫柔的翩翩佳公子,看向蘇嵐的眼光如何瞧都隻有寵溺,緩緩道:“是我不好,你別惱。是啊,如今你也算是位極人臣,過的自然是好的。你從來都不該是被拘束在後廷的女子,這天地廣闊,才是你的人間。”


    蘇嵐掙開他的手,將肩頭上他的另一手狠狠地拂去,道:“我自十二歲就認的你,你在我這,把這套收起來吧。”


    司徒岩若並不說話,臉上掛著溫柔笑意,卻是一把攥住她腰肢,將她拉入自己懷中,將唇抵在她的耳邊,低聲道:“我以為,我待你心意如何,你便是鐵石心腸都該知悉。”


    “你有心”蘇嵐冷冷嘲諷,不假思索地就一口咬住了司徒岩若露在外頭的脖頸上,咬的極為用力,口中隱隱有血腥氣味湧入。


    司徒岩若神色一黯,卻似察覺不到痛一般,仍緊緊將她箍在懷中,道:“阿顏,他就要來了。”


    “避無可避,那又如何”蘇嵐鬆了口,使勁地推著他,卻絲毫不動。


    “我隻想你知道我和他,是不同的。我願意,捧你上雲天。”司徒岩若在她額頭緩緩烙上一吻,鬆開了對她的鉗製。


    蘇嵐一被鬆開,便揚起手來,司徒岩若無奈握住她手腕,道:“乖。”


    “你和他有什麽不同”蘇嵐氣得眼圈都隱隱發紅,盯著司徒岩若脖頸上滲出血絲的齒痕,“對,你更無恥連自己做過什麽都不敢認”


    “我是無恥。”司徒岩若臉上的溫柔被她這般激烈的反應隱隱撕裂,“可我自問,無論我對別人如何心黑手毒,但我從未負你,從未”


    蘇嵐無言,隻是低低笑著,眼裏晶瑩隱隱滾動,卻拚力按捺著不肯讓它流出來。


    司徒岩若一聲長歎,手緩緩撫上她濕漉漉的鳳眼,道:“你之於我,我之於你,都是世所無二的。”


    “開了榷場之後,我與你,便可時常相見了。”司徒岩若見她不言語,卻是笑著轉了個話題,“可高興喏,我倒是歡喜。”


    蘇嵐吸了吸鼻子,正欲說什麽,卻被急急奔來的酈遠打斷。


    “侯爺,陛下傳召。”酈遠一個吐納唿吸已是平緩,焦慮之情在臉上轉瞬而逝,又是一臉的麵癱。


    蘇嵐瞧著酈遠神情,已然知曉事出緊急必然不是小事,但卻仍有如釋重負之感,當下便站起身來,卻又看著司徒岩若。


    “今晚我在聽雪樓等你。”蘇嵐緩緩地說,“你可來,亦可不來。”


    “欣然前往。”司徒岩若微微一笑,“去吧。”


    蘇嵐頭也不迴地穿過廊道,跟在後頭的酈遠卻鬼使神差地迴頭看向司徒岩若,他一襲紫衣,斜坐欄杆,噙笑看著蘇嵐的背影。


    酈遠心中忽的響起一個聲音來,“司徒岩若字安仁,豈不是自比潘安仁之容色我看,潘安仁在他眼前都要遜色幾分吧。”


    這個聲音,分明是十二三歲時的蘇顏,而她正走在他前頭,頭也不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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