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姑仗劍在一旁幹著急,插不上手,兩人身法太快。


    司馬英的瘋步九變神奧絕倫,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一陣快攻,幾乎人影難辨,高手相搏,想插手委實不易。


    司馬英劍上已注入三昧真火,也護住了全身,不怕劍氣迫體,所以不僅防守得住攻勢也源源而出。


    假使他能毀約使用赤陽神掌相輔,即可穩占上風,可惜他不能毀約,江湖客嶽老爺子已埋骨亡魂穀,他不能讓老人家在九泉下不安。


    天完煞神連攻十餘招,愈攻愈心驚,表麵上看,他已主宰了全局,迫得司馬英八方遊走,可是每一刻都被對方在幹鈞一發中突然夷然脫出,再迴敬他一兩劍。摸不清對方身法的移動路線,很難將對方拾下哩!


    十五招之後,他勃然大怒,一聲厲嘯,變左手劍決為掌,拍出兇猛無比的罡氣,意欲遲滯司馬英的詭異身法,劍上也用了十成勁,開始硬拚硬接了。


    這一著果然有效,司馬英的內力修為相去太遠,又不能使用赤陽掌,罡風狂卷下,身法果然愈來愈慢了。


    “著!”天完煞神怒吼,拍出兩章,迎著司馬英的“長虹貫日”,用“排雲掃霧”硬接,劍出如也閃,人向前迫進。


    司馬英本欲向左閃,向下抽劍下沉,招變“飛虹入地”,搶攻對方的下盤。


    豈知棋差一著,罡風挾著沙土,阻住了他的退向,迫得他唿吸困難,無窮暗勁不由他衝閃。


    “錚”一聲龍吟,雙劍終於接觸了。


    司馬英被震得向左疾飄丈外,到了湛敬靠坐的樹幹旁了,不等他站穩,天完煞神已一聲狂笑,身劍合一電射而至,喝聲入耳:“卸你的腿!”


    璿妨一聲尖叫,也飛掠而至。


    天完煞神如果先卸司馬英的腿,必定挨璿姑一劍,這種買賣賠本,他不做,反手一劍揮出。


    “錚”一聲劍鳴,璿姑連人帶劍飛返丈外,劍飛得更遠。


    天完煞神的劍,宛若驚電一閃,反揮而迴,向下一沉揮向司馬英的雙腳。


    驚呆了湛敬,突然拚命將鏢扔出。


    司馬英的腳沾地了,湛敬替他爭取了刹那的時間。


    天完煞神的左掌,不得不對付襲來的鏢,一掌斜拍,未免有點分心。


    司馬英的虎目中,出現了冷電,嘴角也出現了冷酷的笑容,身形突然一扭,竟從劍尖前旋出,反欺至天完煞神的身左。


    銀虹乍閃,亡魂劍法的“孤魂飄蕩”終於出手了。


    快!快得令人難辨身形。


    “昨喳”一聲,紅光崩現。


    “哎……”天完煞神狂叫一聲,向後飛退,像一陣狂風,沿小徑逃向東南,三兩個起落便閃入林中不見。


    “噗”一聲,一條左臂掉下地麵,飛落湛敬的懷中。


    “天!”湛敬驚叫,如見鬼臉般爬起便跑。


    司馬英渾身大汗,吸入一口氣收劍入鞘。


    璿姑剛定下身子,惶然撲來尖叫道:“大哥,英……”


    她撲上抱住他,哀哀飲泣。


    司馬英有點脫力,吃力的輕撫著她的肩背,喘息著說:“璿妹,你可無恙?”


    “英大哥,你沒有受傷麽?你……”


    “有點脫力,不要緊。”


    “砰”一聲,湛敬跌倒在他自己的擔子旁。


    原來他想挑起擔子逃命,豈知驚嚇過度,站都站不穩,怎能挑百十斤的重擔?不跌倒才怪。


    司馬英挽著漩姑走近湛敬,掏出一把銀鈔塞入湛敬的懷中,笑道:“湛兄,謝謝你那一鏢,迴贛州府做小買賣算了,不必再走這條路,今天發生的事,千萬記住守口如瓶,不然將有殺身大禍,快走吧,趕上你的同伴。”


    湛敬已說不出話,強打精神挑起擔子,發腿狂奔。


    司馬英長籲一口氣、說:“這是一次硬打,可惜讓天完煞神逃掉了,弄不清他的身份,日後麻煩大了,他已認出我是司馬英。”


    璿姑轉頭向天完煞神的去向望去,正想發話,目光突然落在樹下的手臂上,訝然說道:


    “咦!這隻手我似乎不陌生。”


    兩人走近一看,果然有點不同,大拇指多了一個指頭,是六指,中間四指每一指的中節,有一個烏金指環。


    “璿妹認得這隻手?”司馬英問。


    璿姑麵現驚容,說“據洞靈觀的一個女道士說,風雲人豪的老六伏虎掌吳霸,他的雙手就戴有八隻烏金指環,左手有六指,一掌之下,猛虎亦不堪一擊,看了這隻左手,定是他。”


    司馬英滿臉迷惑,訝然道:“在亡魂穀中,雷家堡主分明是在暗中助我,嚇走了天完煞神,伏虎掌為何要偽裝天完煞神捉我?怪!”


    “英大哥,請記住,雷家堡主不是一個好東西,他在亡魂穀分明是與六大門派同流合汙。”;“我想……不會吧?地煞星固然與我有怨,但……”


    “大哥,日後見到伏虎掌吳霸,不難明白真相,在此之眈千方不可信任雷家堡的人。”


    司馬英冷笑一聲,取下一枚烏金指環戴在左手無名指,嘴角的嘲世者笑容出現了,說:


    “我任何人也不信任。”


    璿姑小嘴一噘,頓著小腳嚷道:“英大哥,我不依,你也不信任我?”


    他歉然一笑,陪笑道:“璿妹,愚兄說溜了嘴,恕我。”在說話中,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粉臉上,隻感到心中一震。


    她本來就美,嬌俏中卻有七分笑意,那嬌滴滴的神情,委實也別有風韻,幾乎令他陶醉了。


    不知怎的,他平空生出要吻她的衝動,也許是他懂得了男女之愛,也或許是經過以毒攻毒的治療後性情有了少許變化,也許是她確實美,總之,她在他眼中引起了一些前所未有的變化,一種奇異神秘的感受。


    他的虎目中,煥發著神秘之光,一無所有的心,爆出了火花。


    他的笑已不複是嘲世者的詭笑,而是真誠喜悅的笑,依稀中,他眼前湧起在萬毒園之夜,在姑娘半裸的出現在夢境中的情景,隻感到一陣激情的浪潮,神奇的向他衝激,幾乎按捺不住要抱著她狂吻。


    激情中,璿姑的臉似乎變了,朦朧中,她變成了萱姑娘,同時也像仇姑娘。


    他向她跨出一步,右手正要按上她的左肩。


    驀地,她臉色變了,嬌媚的甜笑消失了,深潭也似的大眼,光熠熠的吸住了他的眼神,櫻唇微抖,臉上煥發著另一種光彩。


    她也向前跨上一步,僅向他懷中,緩緩閉上星眸,用夢也似的聲音說:“英大哥,我……我是多麽……多麽信任你啊!”


    情人之間,有些時候是不宜用話表達心情的,無聲的語言,反而更有用,一注眼波,勝似萬語千言,她不懂其中奧妙,並不是她庸俗,而是她本來就是個天性外向的野丫頭,憋不住心中的話,一聲“英大哥”,把他從夢中拉迴到現實。


    他的手按上了她的香肩,隻是沒有向懷裏挽,長籲一口氣,岔開話題說:璿妹,伯父母一向可好?”


    她有點失望,也長籲一口氣,說:“謝謝你的關注,英大哥,你找到八荒毒叟了?”


    他點點頭,苦笑道:“找到了,可是他隻能讓我多活三年兩載。”


    他將經過簡略的說了,又問:“璿妹,你怎麽跑到贛州府來了?”


    她神情緊張的聽他說完經過,大滴珠淚灑落胸懷,不勝激忿的說:“我早說過的,鬼神報應之事不僅渺茫,而且全是欺人之談,隻能騙愚夫愚婦,爹怕我到福建找你,但我仍然溜走了。


    爹定然往杉嶺追,我卻走吉州府繞道,想從河州府入閩,想不到卻在這兒遇上了你,那天完煞神是在本都盯上我的,我除了逃命別無他途,大哥,三兩年時日漫長,你可以全力訪尋名醫“用不著再作無望的訪尋了。”司馬英接口,又道:“連玩毒的宗師八荒毒叟也束手無策,找別人更靠不住。”


    “大哥今後的打算……”


    “先送賢妹迴家,然後……然後我要到南荒走走。”


    “南荒?是百粵麽?”她訝然問。


    “南荒不是百粵,我想到雲南貴州碰碰運氣。”


    “不必送我迴家,大哥,帶我去見識見識。”


    “斷然不可。”司馬英板著臉答,又道:“萬裏窮荒,艱險重重,我一個亡命之徒仍然自身難保,你一個女孩子……”


    “怎麽?女孩子又怎樣?”她生氣地叫。


    “女孩子很好,但我不能讓你跟著我這亡命之徒,走吧,先到贛州府再說。”


    “不!先說好再走。”她又撒野了。


    司馬英橫定了心,正色說:“假使我讓你跟著去冒九死一生之險,我豈不成了毫無心肝的人?用不著說好,你非迴家不可。”


    “我偏不迴家。”她橫蠻的叫。


    “我隻好捉你送返麻姑山。”


    “我不信,要不要試試?”她躍開戒備。


    司馬英反而笑了,說:“我們打不得,十餘年來你我像是對頭,不像話。”


    她又偎近他,甜笑道:“衝著你我十餘年的對頭冤家交情,你不該拒我於千裏之外,大哥,你說可是?”


    他突然挽著她的小蠻腰,向馬兒走去,拾起長劍替她歸鞘,信口說:“如果不是為了求生而冒萬千之險,我不會輕易的讓你……讓你離開我,你該知道你自己多動人,在我的心目中……唉!”


    她猛地倒入他懷中,低叫道:“啊!大哥,大哥……”


    他感到她的體溫傳到他的體內,像被電流所觸,一種從未發生的奇異情緒上升了,渾身受到感染,她的體香和體溫,令他激動而昏眩,一股令他震撼的浪潮襲來,他情不自禁,也平空生出迷亂的勇氣,突然抱住了她,發狂似的吻她的粉頰。


    她在他懷中輕微的顫抖,起初,恐懼控製了她的神經,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她震撼,一生中第一次發生的奇異感受令她驚恐而麻木,漸漸地,她渾身酥軟了,令人神魂顛倒的感覺君臨了。


    少女的初次震撼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激情、歡樂、興奮、和從羞怯中。迷亂,像電流般傳遍了全身,她激情的,迷亂的輕喚:“英哥,英……英……”


    她隻喚了幾聲,櫻口便被吻住了。


    許久許久,似乎時光突然為他倆而停頓了,身外的事物,似乎距他們十分遙遠而渺茫,世間已沒有其他生物存在,隻有他們兩人。


    在路旁的馬兒,突然發出一聲長嘶。


    兩人擁得緊緊地,心跳加快,馬兒嘶鳴平常得緊,無法驚醒沉醉了的一雙愛侶。


    驀地,東首一株樟樹枝頭上,傳來了婉轉嬌吟:“人悄天渺渺,花外語香,時透郎懷抱,暗握黃苗,乍嚐櫻顆,猶恨侵階芳草,天念王昌忒多情,換巢鸞鳳鼓偕老,溫柔香,醉芙蓉一帳春曉。”


    沉醉中的愛侶驚醒了,倏然分開。


    相距三丈外的樹碰上,坐了一個一身桃紅勁裝,外罩披風的妙齡女郎,小腰隻勝一握,竟掛了一把長劍,桃紅色的百寶囊上,繡了一隻金色飛燕,栩栩如生,似要破空飛騰。


    這女郎確是美,美得令男人目眩,胸前雙峰競秀,桃腮上晶瑩膩滑,一對剪水雙瞳放射出柔情千丈,櫻桃小口吐露著萬鍾風情。


    她倚坐在樹樁上,放肆地望著下麵的一雙愛侶,臉上現出謎一般的微笑,似在欣賞剛才的火辣辣情景,迴味著其中至樂。


    司馬英臉上通紅,訕訕然難為情。


    璿姑的秀頰紅得像一朵大紅山茶花,驀的用貝齒咬著下唇兒,“錚”一聲拔出了長劍,惱羞成怒指著緋衣女郎,潑野的尖叫:“不要臉的……的……,你給本姑娘滾下來。”


    緋衣女郎咯咯笑,笑得花枝亂抖,說:“呦!小妹妹,咱們先得證明,你說誰不要臉呢?”


    司馬英去牽坐騎,輕叫道:“璿妹,走吧!”


    璿姑怎肯走?她正在火頭上,也許是被對方看到了她的纏綿光景而生氣,也許是被對方打斷她的甜蜜享受而發火,總之,她不出這口惡氣絕不會走。


    她縱至樹下,尖叱道:“你不要臉,躲在樹上偷看……”


    “小妹妹,你瞧,這條路是江西人入閩的大道,陽關大道之上,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讓人看的?既然見不得人,為何要在陽關大道上……”


    璿姑不等她說完,飛躍而上。


    “刷”一聲,緋衣女郎像一隻飛燕,眨眼間便到了三丈外另一株大樹上,怪聲怪氣的叫道:“且慢!我是女的,同性相斥,我可不和你纏綿,用不著拿肉麻當有趣,慢來!”


    “刷”一聲,她落下地麵。


    璿姑也剛向她先前站立處飛縱而出,撲了個空。


    司馬英看緋衣女的輕功十分了得,縱躍時腿不彎肩不搖。


    “刷刷”聲是她放意抖披風發響,輕靈輕逸將臻化境,不由心中一凜,丟下韁踱近,訕訕的說:“嘻嘻……”


    緋衣女郎用一陣銀鈴似的輕笑打斷他的話,笑得很放肆,玉乳輕顫,小蠻腰如柳枝搖曳,笑完說:“小兄弟,千萬別找錯了對象,當著你的小親親麵前和我搭訕,不是火上加油令我為難麽?”


    璿姑已飛躍而下,一聲嬌叱,挺劍飛撲麵上。


    緋衣女郎向旁一閃,繞著司馬英轉閃,笑著叫:“劍下留情,我發誓,下次絕不看你們親熱……”


    聲未落,她已閃至司馬英身後去,纖指突然閃電似的點出,點中了司馬英脅下的章門穴了。


    司馬英做夢也沒有想到緋衣女郎會突然下手暗算,驟不及防,渾身一軟,跌入緋衣女郎熱烘烘、軟綿綿、香噴噴的懷中。


    緋衣女挾著司馬英,一聲嬌笑,向北鑽入密林叢革之中,去勢如電射星飛。


    璿姑五內如焚,尖叫著急起征追,可是追了一兩裏,緋衣女不知躲到哪兒去了。


    緋衣女的輕功十分了得,挾著一個大男人,竟然一躍三四丈,將璿姑扔脫了,向西北折向疾射。


    司馬英穴道被製,任人擺布,心中暗暗叫苦,這鬼女人素不相識,為何出手擄他?如果是六大門派或者是天完煞神的鷹犬,一大事去矣!


    他想用叫聲引璿姑來追,但緋衣女郎鬼精靈,早已在他腦後啞穴擊了一掌,想叫也叫不出來了。


    不知走了多久,反正早已離開了山穀平原,進入了叢山,不知這鬼女人要將他帶往何處去?


    這時,她已改挾為抱,而且抱得緊緊的,不然會擋住視線看不清落腳處,他感到在震蕩中,身軀擠在她的懷裏,奇香中人欲醉,令他有點暈淘淘。


    許久,她終於停在一處麵江倚嶺的山峰上,四周全是粗可合抱的古木,樹葉如掌,裂齒不深,開滿了略帶紫色的淡黃唇形花,成了滿山花海。


    她將他倚在一株大樹下拍開了他的啞穴,自己用披風鋪在地上,傍著他坐下,不住向他打量,微微頷首。


    她媚目中水汪汪,他怦然心動。


    怪,以往,他對女人毫不感興趣,怎麽有點變了?也許是已到了需要異性慰藉的危險年齡了。


    眼前這個女人,不但身材噴火,臉蛋也夠完美,著光景,她不像少女,是個成熟了的女人,成熟女人的魅力,大概比黃毛丫頭強得多。


    他怦然心動,但還不至於著迷,被暗算的羞辱,也令他憤怒,虎目怒睜,暴怒的恨恨的盯著她。


    “呦!你的神情像要吃人,難道想將我吞了麽?”她膩聲膩氣的叫,嬌嗲的倚在他肩下。


    那神情真夠親眼,像是小倆口打情罵俏。


    他不做聲,仍用那淩厲陰狠的眼光瞪著她。


    她嬌軀一歪,倒在他懷中,說:“常小妹的話,有點靠不住,我可不信你是坐懷不亂的魯男子,喂!你在樟林中和那毛丫頭發膩,怎會是魯男子?你是麽?”


    他仍不理她,冷哼了一聲。


    “魯男子,你貴姓?”她又問。


    他不答。


    她一連串的問:“為何不答?說呀!”


    “唷!你成了沒口子的葫蘆?”


    “你不說,我早知道了,不然也不會計算你,你說可對?”


    她得不到迴答,突然“噗嗤”一笑,又問:“那黃毛丫頭不像是戴雲天魔的孫女兒,怪不得,確是美,隻是太大膽,太熱,也太野了些。”


    司馬英吃了一驚,心說:“怪!她怎會知道仇姑娘的?”


    但他仍然沒做聲。


    “你舍命救了仇丫頭,怎又不和她同路?”她又問。


    司馬英恍然大悟,哼了一聲說:“你是伏龍秘堡的人?”


    “不!常小妹是我的手帕交,她叫我大姐,好了,你說話了,你我先平心靜氣談談,我姓魯!”


    她指指百寶囊上的飛燕,又道:“江湖中,知道我淩雲燕魯燕的人不算少,但知道我的家世的人,卻屈指可數,恕我不能告訴你,你貴姓大名?說嘛!”


    司馬英哼了一聲,說:“在下叫亡魂劍客,姓亡魂,名劍客,說,你想把我押迴伏龍秘堡?”


    淩雲燕輕搖搭首,笑道:“早些天我到伏龍秘堡探望常小妹,她正鬧得不可開交,向我訴說你是如何如何不知好歹,要出江湖找你,我心中一動,倒要看看你如何可愛,我一生行事,隻知自己不知有人,才懶得管常小妹的閑帳。”


    她偎近了一些,又說:“憑良心說,你認為我比剛才那黃毛丫頭美麽?”


    “哼,你很美,可以顛倒眾生,可以令登徒子發狂,如果你要找男人,準可以找到上千上萬。”


    “上千上萬不稀罕,我隻要一個。”她大膽得駭人聽聞,居然毫無羞態。


    “哈哈!常姑娘已找了四個,你隻要一個,真是每況愈下。”


    他尖刻地說。


    “別笑,淩雲燕要的人,定然是值得要的人,也必定可以到手,你信是不信?”


    “哈哈!你能要得到張三豐麽?那老雜毛已修至半仙之體,堂堂一派宗師,任何女人也要不到他,你何不……”


    “啐!老雜毛隻配剁來喂狗,我要的人就是你,倒要看你是如何的英雄法。”


    “你何不拔劍?可以剜出在下的心,拴你的腰帶上,隻要心仍在在下胸中,你別想……”


    她伸手輕撫他的臉頰,笑道:“本姑娘的醫道超凡入聖,迫害人之術也不弱,告訴你,不要讓我用藥或迷魂術控製你的心,我要的是完整的心,你在我身邊,伏龍秘堡常家兄妹絕不敢動你一根汗毛,不然……”


    “天下竟有你這種無恥女人。”他怒叫。


    “你也並不是什麽好東西。”她反唇相譏。


    “哼!”


    “別哼!是好東西,不會在陽關大道上和一個女人肉麻。”


    司馬英閉上了眼,他無法分辨。


    她冷笑一聲,續往下說:“本姑娘在江湖中,心狠手辣,閱人萬幹,可沒見到一個真正的英雄,也不相信你是好漢,沒有什麽了不得,更非奇貨可居,你張眼看看四周,這兒叫梓潭山。下麵江邊有一個梓潭,距贛州府城六十九裏,是一處風景秀麗的好所在、也是一處神多鬼多的地方。平時極少有人前來打擾,我要在這兒逗留一些時日,嘻嘻!你如果合我之意,咱們便並肩行道江湖,雙宿雙棲,不然,便將你帶返伏龍秘堡。”


    她將他重新抱起,向山上走去。


    司馬英心中一動,暗暗打主意如何脫身,他是袁州府人,對贛州並不陌生,他記得贛州府的梓潭,從前曾有一個世外高增在潭北建了一座廟,後來竟然陸沉不見,因為潭北岸有道地隙,假使能到了潭畔,找地隙脫身並非難事。


    梓潭,確是一處神秘的地方,梓潭山上,長了無數大樣樹,據說,許久許久之前,山上有一株巨大的梓樹。統治江西的吳正要建龍舟,派都尉蕭武領人伐下,樹是伐下了,可是拖不動,便請巫師占卜,請教鬼神。


    卜上說,須數十名童男童女歌舞祭神,蕭都尉找來了數十個童男童女,歌舞祭神後,下用大船拉,上用童男童女牽曳。


    一拉一率之下,梓樹動了,可是船卻平白沉下潭底,所有的童男童女也溺死在潭中,之後,每屆天晴浪靜時,潭中依稀可以看到人蹤船影,真要仔細看,卻又一無所有,夜靜更閑時,潭邊隱約可以聽到歌舞之聲。


    這個潭原名不叫梓潭,是因這段悲慘的故事而叫梓潭的,因此一來,這一帶遊客罕見,迷信的人太多,誰也不敢到這兒來惹上一身鬼氣。


    潭北山麓,過去曾先後建了幾座神廟,但每一座廟多不過三年,少則半載,便會無緣無故的失蹤,平白的在地上消失不見。


    其實並非奇事,潭旁地隙甚多,每當山洪暴發,江水在潭中形成兇猛的巨大的渦流,衝擊著潭岸。


    潭岸便逐漸崩裂,所以寺廟不見,梓譚世便日漸縮小。


    據說,梓潭本是龍的穴口,龍窟則在客都西北的夜光山(峽山)峽灘下,那兒有一座伸入江中的巨石。


    巨石下就叫龍窟雲雲。


    近潭約兩裏地,有一座孤零零的草屋,已經破敗不堪,大概隱居的草屋主人早已他遷,留下做蛇鼠之窟。


    淩雲燕似乎對這一帶十分熟悉,她抱著司馬英直奔草屋。


    草屋在樟樹叢中,如果爬上屋右的一株巨樹頂端,可以看清下麵兩裏外的梓潭,和繞潭而過的小徑。


    淩雲燕清掃了草屋的內房,將司馬英安置在內,卸掉他的包裹兵刃,一麵說:“大英雄,不久你的小親親便會騎著馬奔向贛州府,可能是失望而走,更可能是去找長輩出頭。


    我淩雲燕不是默默無聞的小人物,隻要道家裝束,自有人知道是我,我不會放過她的,我不傻哩你等著,我捉她前來好好治她,你該知道,女人為了心愛的男人,常會做出極為殘忍的。


    事,對付情敵的手段……”


    “閉上你的嘴。”他憤怒而又焦急的叫。


    “晴!你在替她擔心,是不?別急,我還得叫你心疼呢。”


    司馬英心中一凜,璿姑藝業平凡,絕對無法和這鬼女人爭短長,萬一落在這鬼女人手中,那是不可想象的事,他怎能不擔心?略一思索,叫道:“假使你動了她一毫一發,咱們將是生死對頭。”


    淩雲燕“噗哧”一笑,說:“咱們有條件交換。”


    “什麽條件?”


    “我不動她一毫一發,但你絕不可背叛我。”


    “哼”


    “別哼!你得先發誓,不然我不信任你。”


    “在下不信鬼神,發誓毫無用處。”


    “大丈夫千金一諾,你隻消說一聲絕不背叛我就成。”


    “在下絕不輕於言諾。”


    “好,本姑娘也絕不放過那丫頭,我會在附近找幾個村夫來,讓她死也死得肮髒。”說完,她作勢離去。


    司馬英急得大汗直冒,叫苦不迭,璿姑父女對他有活命之思,恩深似海,她怎能讓璿姑受汙辱為他而死。


    淩雲燕輕盈地走出房門口,扭頭說:“小丫頭的生死,在你一念之間。”


    說完,緩緩轉首舉步。


    司馬英心中大急,突然一挫鋼牙,大聲說:“在下答應了。”


    淩雲燕聞言轉身,逼著問:“答應什麽?”


    “永不背叛你。”說完,脫力似的長歎一聲。


    淩雲燕喜孜孜地奔入房中,伸手替他解開了穴道,一麵扶起他,一麵替他推活穴道,疏導經脈,說:“你有自知之明,不曾全力用真氣解穴,不然苦頭大了,天下間能解我的製穴手法的人,少著哩,請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他略一運氣,冷冷的說。“你不怕在下殺你!”


    他的右掌在身前直立。掌緣距她的酥胸不足半寸,如果削出,她一命難逃。


    她卻向前傾,胸口貼上了他的掌緣,媚笑道:“天下間狼心狗肺的人多如牛毛,其中沒有你。”


    “你太自信了。”


    “事實如此,如果你是那種人,便不會排死逃出伏龍秘堡,在常小妹的羅裙下,想俯首稱臣的人多著哩,你能引起我的好奇而追蹤,證明你走是值得我追蹤的人,嘴皮子鬆的男人,十九靠不住,你如果靠不住,早就答應我了。”


    “哼!在下也是個靠不住的人。”


    “不必欺騙你自己了,我淩雲燕不敢自詡神目如電……”


    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左肩,抱住她將她掀倒在得草上,開始解她的鸞帶,喃喃的說道:


    “你立可發現你的錯誤,雙目如盲。”


    草屋中春色無邊,生命之火在燃燒著,青春在跳躍,嬌喘籲籲中,揭開了生命之秘奧!


    司馬英在自虐的意識驅使下,靈智全失,也藉她的肉體發泄心中的怨忿,反而令她得其所哉。


    浪潮退去後,他悔恨交加,靜靜的躺在那兒,嘴角不久泛起了嘲世者的笑容。


    她用披風輕蓋住兩個赤裸的身軀,側伏在他健壯的胸膛上,纖手輕撫著他寬闊的前額,溫柔的輕拭他的汗珠,深情款款的低語道:“我錯看了,我竟然是你第一個女人,哦!好人,你知道我多欣慰,多高興?”


    “哈哈哈!他莫名其妙的狂笑起來,狠狠的揉捏著她飽滿挺拔的玉乳,笑完說:“你高興得太早了,哈哈!”


    她不住吻他的雙頰,沉醉的說:“不早,我知道,過去,我是個人盡可夫的人,但今後,我將洗麵革心,做一個賢妻良母,今生今世,和你廝守一輩子,永不分離。”


    “哈哈!你沒有機會了。”


    “機會已被我抓住了,你不會食言背叛我的。”


    “你的夢會醒的。”


    “這不是夢。”


    “我隻有三年兩載的壽命,你的夢不會超過三年。”


    她吃了一驚,抬起了上身,惶然問:“什麽?你說什麽?”


    “你聽清了,在下體有絕症,不會活上三年。”


    她神情一懈,重又像蛇一般纏住了他,火一般的肉體,令他感到奇異的舒暢,笑著說:


    “在淩雲燕的醫術下,世間沒有絕症,假使我不行,還可以找我爹。”


    “任何人也無能力為。”


    “我爹人稱怪醫,在武林大名鼎鼎,可以生死人而肉百骨,進了鬼門關的人,我夢也可以將他抓迴來。”


    司馬獎大驚,天!這鬼女人竟然是怪醫魯川的女兒,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一代名醫的千金,竟會是個蕩婦淫娃,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怪醫魯川,是你爹爹?”他滿臉迷惑地問。


    她臉色一變,惶然道:“是的,你千萬不可將我的身份向外人泄露。”


    人窮誌短,馬瘦毛長。司馬英對生命仍有無比依戀,他不能死,他有許多事需要完成,聽說她爹爹是怪醫魯川,他油然興起求生之念,突然抱住她說:“也許你能救我,帶我去找你爹爹。”


    她見他的神色凝重,柔聲道:“我爹目下在山西天下第一堡中,不易抽身外出,而雷家堡進出的人,都不太易見到堡中的人物,你體內沒有疾病,為何卻危言聳聽?”


    “你聽我說……”他將體內有百毒朱煙千載碧核毒的事說了。


    淩雲燕不等他說完,痛苦的尖叫道:“不!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你如果不信,那也是無法勉強的事。”他知道她無能為力,察言觀色便可了然,用不著她解說了。


    她發狂的搖撼著他,淚流滿臉淒切的叫:“中毒與傷病不同,我爹也不會解毒之方,連八荒毒叟也無能為力。你……你你他反而笑了,溫柔的捧著她的淚臉,請聽我說,我要到雲南尋找天龍上人老菩薩,或許尚有希望,如果你肯陪我走一趟,你我至少還有三年兩載相聚的緣分,假使你不願,放我走吧,我會永遠感謝你對我的情愛,不敢或忘……”


    “我跟你走,跟你走!”她狂叫,發狂的吻他。


    司馬英忘了她先前挾璿姑迫他的情景,被她真摯的情意所感,激動的迴報她的熱吻,另一個春天光臨草屋。


    梓潭下小徑中,璿姑正飛馬奔向贛州府。


    夕陽行將西下,黃昏將臨。


    草屋中,一雙男女正從激情中歸向平靜,窄小的披風掩不住無邊的春色,兩人相擁著靜靜的歇息。


    久久,她膩聲說:“你該告訴我你的姓名,難道說,你要我叫你亡魂劍客不成?說呀!”


    “還是不說的好,說出來你又要後悔了。”


    “我做事從沒後悔過。”


    “好,了不起,親親,我叫司馬英,亡魂穀的小主人。”


    “什麽?”她驚叫。


    “不必大驚小怪,我叫司馬英。”


    她驚訝的注視他好半晌,突然嬌笑不止,將滑膩膩的胴體緊擠著他,笑完說:“你是說,你是不久之前在亡魂穀大會天下群雄的司馬英?是那個單人隻劍傲視六大門派的司馬英?”


    “正是區區在下。”


    “啊!我多高興?親親,親我一百次。”


    久久,她伏在他身上神色一怔,說:“今後,你千萬不可說出真姓名,還有,你身上是否帶著你的家傳至寶赤陽掌三昧真火神功心訣經?”


    “見鬼,秘笈十年前早就燒掉了。”


    她的神情不時在變,笑容令司馬英莫測高深,眼中不時幻出神秘的光芒,突然問:


    “英,你與天下第一堡雷家堡主有何瓜葛?”


    “毫無瓜葛,僅與風雲人豪的老二地煞星有些小過節。”


    “那就怪了。”她自語,聲音很微弱。


    “怪什麽?”他問。


    “哦!沒……沒什麽,沒什麽。”


    “唔!你一定意有所指……”


    “哦!我在想,雷家堡主上次因何會出現在亡魂穀?哦!恐怕他還在暗中助你呢。”


    “哼!我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幫助的,不領他的情,親親,我們立即上道,如何?”


    “不!在這兒度一夜春育。”她放蕩地笑,先前的怪異神情,已一掃而空。


    “好吧,依你,度你我的一夜春宵。”


    “天!你壞死了,你……你的手……”她扭動著發出嬌媚的喊聲——


    掃描,hardmoon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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