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應是何等快速,在說話的同時,一手便已經反射性地搭在了腰間的槍把上。


    才剛拉開保險,另一聲槍響已經搶先一步,子彈貫穿他沒來得及防禦的手腕,沾血的槍啪嗒掉在地上。


    哢哢連響,站在倉庫管理員身後的幾人像是變魔術似的齊齊拔槍,閃電般對準了麵前的司機。


    但就在正麵相對的一刻,他們看到這司機異常的眼睛——一雙瞳仁渙散的,被異常靈光所包裹的眼睛。


    “你是誰?!”


    一股寒意爬上了脊柱,他們不由自主地仰頭看去:在這司機的背後,在卡車車頂的陰影裏,那個始終不發一言的副駕駛正跳下車廂,兜帽之下,有兩點異常的靈光一閃。


    “廢他們手腳。”一個年輕卻低沉的女聲說,“放倒他們。”


    那光讓倉庫前的幾人微微一怔,而隻在這個間隔內,原本舉槍向司機的一名成員毫無預兆地一轉身,手上的槍彈毫不掩蔽地直衝身邊的同伴而去!


    “他媽的!!”


    急變之下,又是兩人被射穿手腕腳腕,滾倒在地尖聲哀嚎。但在場這些人很明顯都有兩把刷子,麵對這慘烈場麵絲毫不怵。


    槍聲毫無不留情地連響,被控製開槍的人被同伴擊穿胸膛,倒在血泊當中,而更多的槍口則迅猛地轉向車廂——但是,原本站在那裏的身影卻已經消失了。


    他們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然而,隻在下一個瞬間,那影子就鬼魅般落在他們身後。


    就看那影子伸手一招,掉落在地上的手槍就到了她手裏,卻並沒有射擊,隻探指在上麵一抹,無形的靈紋一閃,那手槍的槍身立時變得如同刀刃般尖銳。


    那是百裏瑜煉器課所教的化刃之法。她就那樣反握著這柄新鮮出爐的小刃,帶著眼中的靈光與手上的寒光,直衝入麵前持槍的人堆當中!


    鐵與火交織的爆裂聲。四周的草木一陣瑟瑟,枝杈間成群的驚鳥疾飛而起。


    當那些惶恐的啼叫聲消失在天邊的時候,倉庫前的戰鬥結束了。


    刺目的猩紅染紅了整塊地麵,血泊當中浸泡著一動不動的人形。握著手槍的女孩抬腳跨過橫躺的身軀,垂頭俯視著唯一一個還在顫抖的人,眼中的靈光再次閃動。


    “把這個據點的交易記錄給我,你們應該都帶在身上。”


    對方的行動應驗了她的話,就見他果真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本來、乖乖雙手呈上。女孩快速掃過一眼,眉間的褶皺更深一分。


    “不僅是華國境內,印三、撾國、星加坡...甚至澳洲也有?而且這似乎還隻是一部分...”


    她咬了咬唇,將那小本收入懷中,眸中靈光再閃。


    “你們說的‘另一個計劃’,是什麽?”


    這次的問題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抵抗,但到最後,她還是聽到了她想要的迴答。


    “順勢而為。”


    “順勢而為?”


    “收集靈魂,不需額外出手...”那人像是夢囈般喃喃,“因為靈氣本身,就將帶來災難...”


    “...各地的災難就要來了。”


    女孩的眼神變了變,似乎還想問些什麽,但這時倉庫內再度響起了連續的腳步聲。


    盡管隔著重重的厚牆,但駐守裏麵的後勤還是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僅僅幾十秒便整好了裝備,帶著一眾人破門而出。


    但在他們打開門的一刻,他們看到的隻是一個懸飛空中的身影,一道符光閃爍的黃紙從她手中落下,拋入裝著雷管和燃燒彈的車廂。


    她懸在空中垂著頭,聽著震耳欲聾的巨響炸裂,看著衝天的火柱拔地而起,看著衝出來的人群被熱風狠狠拍迴門後。遠方依稀傳來警車的鳴笛、看得見成群的紅藍閃光正在接近,她這才拉起兜帽,身形消失在灰塵彌漫的天空中。


    ......


    ......


    又幾天後,華國教育局。


    10月初的時節,大中小學新生入學的事項剛過,而同時各種大型考試都還未開始。一般來說,這應當是教育局人員最悠閑的時候,但現在會議廳的桌上卻擺滿了待處理的文件袋。那頂頭的文件上,印著紅色的五角星徽記。


    “很抱歉臨時給各位加派工作,大家應當都已經知道今年的情況有些特殊,還請各位同誌全力配合。”


    頂頭的人清了清嗓子:“上頭指示,要特別關注今年軍事層麵的管理工作...放到咱們這,就是國防類學校的管理和大學生入伍工作。”


    “今年,國家對此設立了專項教育基金,聯合了以昆侖大學為首的、開設了修仙專業的全國各大高校,對修仙專業大學生入伍提供特別補助,同時也會在部隊當中繼續拓展原本的專業內容,算是一種特殊的專項培養模式,著重培養新型國防人才,今年就開始試點。”


    “修煉者加入官方本就是當下最緊迫和敏感的話題,這又是靈氣專項教育實行後的首次征召工作,因此,部門臨時決定,在往常的入伍季前加入預審期——也就是現在這兩個月——務必落實好政審和修行方麵的背景核實程序,確保萬無一失。”


    人們開始動作起來,電腦前的審核員點著鼠標、瀏覽著後台數以萬計的提交檔案,桌前紙質版的檔案則被分開歸類,流水線似的簽字蓋章。


    “比往常提前兩個月開始入伍預審...今年上頭果然是對這個很重視。”拿著官印的人又蘸了一次印泥,感慨道。


    “這是當然的。”旁邊負責簽字的人看看兩邊,壓低聲音道,“這兩天看新聞了吧?前不久才剛和印三摩擦過一次,據說是發現了什麽恐怖勢力的端倪,這兩天不正要針對國際安全問題召開大國峰會嘛。”


    “靈氣複蘇了,世界不可能太平。外頭出了什麽事現在還管不著,反正咱國內這一關得把好了,畢竟這一波孩子算是第一批接受正統修仙教育的,以後這...”


    他說到這話音頓了一下,目光注視著手上新翻出的一份檔案,臉頰訝然地提起。


    “喔...沒想到,連‘他們’都來參加了...”


    “誰?”


    旁邊拿著紅章的人側目來看,就見他手上拿著的那份入伍申請檔案上,出身學校一欄赫然填著“昆侖大學”四字,學校名下的相框內,個人照片內的那個男生有些靦腆地笑著,旁邊寫著他平平無奇的名字:吳皓。


    ......


    ......


    一個月後,昆侖大學校內。


    “你已經決定了?”


    “是。之前提交申請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


    “之後的打算,你有計劃了麽?”


    “按照您之前告訴我的,大三以後就基本都是實踐課了。現在學校也在讚助國防項目,我會在先在那裏修完剩下學分。至於在那之後...如果允許的話,可能確實會留在那裏吧。”


    安靜的辦公室內,魏澤與吳皓相對而坐,就像初次輔導他開氣海的時候那樣,直視著這個學生的眼睛。


    “這就是你想做的麽?”魏澤接著問,“你能確定,自己將來想要成為這樣的人麽?”


    “我...說實話,還不太敢確定。”吳皓撓了撓頭,“但就像您之前說的,這次,我想試著走出去、去尋找一下...您也講過,對於修仙者而言,閉關往往是突破必不可少的步驟,我覺得或許...這就是適合我‘閉關’的方法。”


    魏澤沒有立即說話,隻靜靜地注視著他。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發覺到,這個男孩的身上已經褪去了許多少年的青澀,大概可以被稱為青年了。


    “這樣麽。”最後他笑了笑,簡單地道,“那麽,我就不多問了——你去吧。”


    他看著麵前有些意外的臉,淡淡道:“我之前就說過,我相信你能走出自己的路,現在我也依舊相信這一點。去吧。”


    從始至終,他沒有去過問這個學生做出決定的原因。


    吳皓微微睜大了眼,嘴巴張了又合,在第五次欲言又止以後,他終是緩緩站起了身來。


    “魏老師...”


    他拿著包,像曾經那個靦腆少年那般囁嚅了許久,但最後隻說了一句話。


    “一直以來,謝謝您的栽培。”


    魏澤並未迴答,隻是依舊微笑著站在那,看著他轉身向外走去,再沒有迴頭。


    在出樓的一刻,清爽的涼風撲麵而來,絢爛的秋日洋洋灑灑地潑灑於身。


    這時正值最好的夕陽。那剛烈的火球灌醉了天空,讓整片穹頂都泛著微醺的紅暈。光的碎片洋洋灑灑地落下,與飛旋葉片一起被風托起,送到無邊無際的遠方。


    他慢慢地向前走去,任著迎麵的風吹動衣襟——在前方,在通向校門的方向,在暖金色的光暈當中,兩道身影幫忙拿著他的行李、等在半綠半黃的垂柳下。


    第369章 朋友啊你要去遠方


    畢竟是長時間的離校,收拾的行李也如同搬家,這大包小包的也不好帶進辦公樓。於是,在他進樓找魏澤的時候,倆人就替他拿著行李在門口等了。


    “都說完了?”肖遊宇簡單問道,“你幾點的車?”


    “晚上,再有六小時吧。”吳皓從他手裏接過自己的箱子,“我爸媽在車站等,我也得最後再跟他們吃頓飯...你們就別跟著過去了,送到校門就好。”


    肖遊宇答應一聲,旁邊的袁清清亦點了點頭。一邊應著,一邊將手上他的背包遞過來。


    “十枚五轉固氣丹,七枚培元丹,三十枚愈傷丹,八枚清靈護脈丹,十兩清靈液...”她報出一連串的丹名,撒豆子似的毫不吝惜,“都裝進空間囊塞你包裏了,你還要不要點一下?”


    “這...不、不用了。”


    吳皓聽得臉上一陣肌肉抽搐。好家夥,這“列表”上的丹藥沒一個是夯貨,怕是把她全部的庫存都搬出來了吧——這怎麽跟當媽的似的?


    不過好在袁清清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探究,隻接著道:“那你先用著這些,還有肖遊宇準備的幾張符我也給你裝進去了,如果還需要什麽的話,直接給微信發地址,我到時候給你寄過去...哦不對,部隊裏好像不讓用手機了吧?那你用傳聲石告訴我就好,說起來這個隊裏也會限製嗎...”


    她一板一眼地在那數著,難得見到她也有這麽絮絮叨叨的樣子。看起來她是努力想要想得事無巨細,但耐不住那話說得迷迷糊糊的。幾句話下來,吳皓感覺自己眼前也快被說糊了。


    “能聯係的話,我就給你們發信兒。”吳皓用鼻子一吸氣,“等我修完學分,應該也還要迴來做畢設...那時候不管我以後留不留在部隊裏,都還可以再見到。”


    “等再見著麵,是不是得叫你吳將軍了?”肖遊宇笑著道。


    “都這會了你就別損我了吧...”吳皓把包背到背上,“那再見,我先走了啊。”


    “嗯,拜拜。”


    他之前想象過很多次這時候的情景,一直以為到了這種時候,應該會有圓桌、啤酒和滿桌的菜肴,會有擁抱、眼淚和放聲高歌,就唱那首“朋友啊你要去遠方,帶著夢想去流浪”的調子,從天黑唱到天明,一直唱到開往遠方的火車前。


    可實際上沒有什麽轟轟烈烈,隻是在一個普通的下午,他退了宿、拿了包、揣上提前買好的車票,像往常一樣走出校門,然後新階段就要這麽開始了,至少幾百個日夜都不會再迴來了。


    生活畢竟不是小說啊。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哪有那麽多戲劇化的情節。


    他如此想著,背著包拎著箱子往校門外走,就準備飛去車站。在跨出門的前一秒,他忽然聽到了背後輕輕的哼唱聲。


    “朋友啊你要去遠方,帶著夢想去流浪。請你幹了這杯酒,讓它溫暖你心房...”


    似乎是肖遊宇在哼歌,調沒有很準,唱的也很隨意,可旁邊的袁清清就也莫名其妙地跟著哼了起來,像是平時背誦那些符籙咒語似的,有一搭沒一搭地哼。


    “天高地闊風悠悠


    讓你翱翔讓你遊


    奔馳的駿馬永遠它不停留


    你是我最自豪的朋友...”


    “你是我最自豪的朋友...”


    吳皓沒有迴頭去看,隻是緊了緊肩上背包的帶子,在那兩道目光的注視下步步前行。


    穿過校門,群山和陽光的景象如潮水席卷而來,衝走了背後的歌聲,他的背影融入諾大的世界之中,走向茫茫無邊的人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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