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樹的枝蔓仿佛感知到了她憤怒的情緒,編織成一張樹網以雷霆萬鈞之力朝許頤撲了過去。可當它們即將靠近許頤時,忽地像察覺到了什麽恐懼的東西,枝蔓幾次試圖上前,都在碰到他之前縮了迴去。看到這一幕,在場眾人都呆住了。湯閑笑也僵住了,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許掌門見後瞬間老淚縱橫,“太。祖他……他不是不能飛升……”司空信啞然地看著許頤,無奈地搖了搖頭。謝書辭卻有些不明所以。謝安輕聲解釋道:“許頤修了殺戮道。世間生靈大多向善,殺戮道是它們的天敵。”謝書辭聽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修了殺戮道?”司空信沉聲道:“而且,已經大成了。”說完,他又歎了聲氣,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修了殺戮道……”湯閑笑神情呆滯,一滴眼淚滑過臉頰,沒入衣襟。她的聲音逐漸哽咽了起來,“你修了殺戮道……你怎麽能修殺戮道?”許頤繃緊唇線,一言不發。“你不是要飛升嗎?你騙我修殺戮道……逼我走火入魔……害我親手殺了門主、師兄弟,你不是要功德嗎?當年我確實死在你手裏,你怎麽不去飛升?你為何不去飛升?你憑什麽不去飛升?你憑什麽修殺戮道?憑什麽?憑什麽?!”湯閑笑的聲音變得歇斯底裏起來。她犯了這麽多錯,他也逼她犯了下這麽多錯,就隻是為了飛升,可是她死了,她的同門全死了,他卻偏偏改道,修了絕對不可能飛升的殺戮道。這不可笑嗎?這多可笑啊?那些因他們而死的修士算什麽?死在湯閑笑手裏的無辜修士算什麽?湯家一門上上下下的弟子算什麽?湯家被驅逐改名換姓永世不再修道的後人算什麽?她湯閑笑又算什麽?你怎麽可以踐踏他們一次之後,還要來踐踏第二次?憑什麽?憑什麽?!“許頤。”湯閑笑帶著一臉風幹的淚痕,黑眸燦若星辰,“我其實從來沒有後悔認識過你,喜歡你是我的錯,讓你厭惡是我的錯,不能明辨是非也是我的錯……可是,現在我後悔了。”“我後悔認識你,後悔喜歡你,你配不上我的喜歡。從頭到尾你都沒有改變過,當年你是懦夫,如今,你依然是個懦夫。”許頤全身一震,他捂住胸口,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我上輩子一定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這輩子才會遇見你。”她的語氣平靜非常,話語卻好似一把淩厲的劍刃,一次又一次捅穿他的心髒。而讓人啼笑皆非的是,這幅畫麵,與當年仙人墓中,湯閑笑走火入魔的時候相似極了。如此可笑,如此可笑!許頤渾身脫力一般,半跪了下來。他垂下頭,眼淚自臉頰滾落,被半空鋒利的葉片碾碎,什麽都不剩。他如願以償地體會到了湯閑笑的痛苦,隻可惜,這遠遠不及湯閑笑所感受的痛苦的千分之一。他如今的感受,隻是湯閑笑當年的冰山一角。可僅僅冰山一角,卻足以催動他搖搖欲墜的道心,分崩離析。或許,當年仙人墓中發生的事又將重演。“小心,許頤走火入魔了!”柳大壯上前一步,取下腰間斧頭,將其他人擋在身後。湯閑笑看到這一幕,卻是諷刺地笑了。她活夠了,死在他手裏,折磨他一輩子,也足夠了。所以,當許頤逐漸被吞噬理智之後,她從枝蔓上跳了下來,赤足踩著一地的枯枝,一步一步向許頤靠近。許頤雙目猩紅,一手握緊拂塵,隻需抬手之間,便能打散湯閑笑的魂魄。就像他當初說的那樣,他和湯閑笑隻能活一個。染血的拂塵受到靈力催動,忽而掠向了半空。“等等!”司空信大喊一聲。湯閑笑不能死,他們還沒有問出水神的下落。在他喊出口之前,謝書辭沒有多做考慮,從佩囊裏取出了伏龍法器,準備用它保住湯閑笑。謝書辭沒有想太多,他隻是不想讓湯閑笑就這麽死了。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拂塵從高空下落時,許頤半跪在地麵,用僅剩的靈力卷起身邊的葉子,形成一小股卷風,刺穿了他的胸膛。鮮血頓時噴濺而出,溫熱的液體濺到了湯閑笑的臉和衣服上。畫麵一度靜止下來,謝書辭和司空信的動作僵住了。湯閑笑的腳步停滯在原地。圍繞在許頤周身的風無形散去,飄舞的葉子歸於平靜。鮮血沿著他的手臂如同斷線的珠子,一滴一滴濺在草地上。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臉頰布滿鮮血和傷口,兩道淚痕清晰地從鮮血中淌過。與此同時,拂塵從高空掠下。它拴住湯閑笑的腳踝,將她往上一拉,倒吊在了半空。山水墨畫撞進了一抹明豔張揚,撥雲見霧後,得以窺見其真容。第79章 (二合一)不可承認, 卻已是既定的事實。明明、明明……最先動心的人,是他。若早些明白,這些苦、這些磨難, 都……或許, 他曾經唾手可得,卻毀在了一念之差。他渾身上下浸透的鮮血將道袍染成紮眼的紅色, 與湯閑笑身上那麽色彩相得益彰。他們一個在天, 一個在地,抬眸便可看見,卻永遠觸碰不得。“為什麽。”湯閑笑被倒吊在半空, 看著癱軟在地上、費力睜開眼睛看向自己許頤, 困惑地問道。許頤同樣看著她,有些話, 他想說, 卻沒有力氣說,也不能再說。他錯了, 徹頭徹尾地錯了,而且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有些話,不說也罷。謝書辭討厭悲劇, 討厭一個人的生命在他眼前的消失。他永遠分不清對錯, 隻是想挽留一條生命。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清楚地知道,他的丹藥救不了一心求死的許頤。許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仿佛要把這個女子刻進骨頭裏, 這是他看她的最後一眼。“吾與你做一個交易。吾將死去之人渡入輪迴, 你把自己獻給吾。”“……她。”“吾可向你保證, 她也有來世。”“……好。”隨著地上男人失去聲息, 一道古老神秘的陣法出現在他的身下。刺眼的白光覆蓋在他和湯閑笑身上,仿佛洗去了他們身上沾染的鮮血。與此同時,幾道迤邐的鳥鳴聲劃破天際,三隻驚羽鳥憑空出現,它們從高空俯衝而下,融入那道白光之中。看見那道陣法,和天際翱翔而下的驚羽鳥,謝書辭呆滯了。辟邪……又是辟邪……許頤與他做了什麽交易?三隻驚羽鳥融於陣法中,許頤的身形一點一點被吞噬,直至消失不見。陣法隨之消失,山中恢複一片平靜。拂塵失去靈力操縱,鬆開了湯閑笑,和湯閑笑一同掉落在地上。湯閑笑神色迷茫,看著許頤消失的位置,原本滴落在草地上的鮮血也消失不見,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就這麽,消失了,徹徹底底地消失了。居然,就這麽消失了!湯閑笑躺在地上,看著落在自己不遠處的拂塵,神色空洞,無悲無喜。謝書辭幾人站在不遠處,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不知道該慶祝她大仇得報,還是應該勸解她放下。“就這麽……消失了……”湯閑笑喃喃著。“你們還不走嗎。”良久,湯閑笑撐著上半身,從地上坐起身來。司空信上前抱拳道:“敢問湯前輩,水神如今身在何處。”湯閑笑抬起右臂,枝蔓伸來,將她托至半空,地上隻剩下一把黯淡無光的拂塵。“你們找他做什麽。”湯閑笑平靜地問。“水神離開龍牙秘境後,秘境提前關閉,如今仍有無數弟子被困其中。我等要找到水神,打開秘境。”湯閑笑背過身,頭依靠在枝蔓上,聲色淡淡:“淮州之南,有一座詛咒之山,相傳為般夏遺址。”司空信道:“多謝前輩。”湯閑笑依舊背對眾人,素手一揮,神樹卷著幾名昏迷不醒的年輕男子,將他們扔在了司空信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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