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玉蘭綠洲,玄巫宗總壇。


    宗主黃修石,負手步入“刑洞”,沒有理會洞內跪拜迎接的弟子,一路深入。刑律長老渡秋早在最深處的“殺鬼”牢門口,垂手等候。


    黃修石走入“殺鬼”,看著鎖在刑柱上渾身血汙的萎靡男子,麵無表情地問道:“如何?”


    渡秋說道:“已招,確實是他。不過,他已將此次行動的情報,交由一名喚‘小碩’的外門弟子。派人查過,此人已於昨日逃離宗門。”


    黃修石微微側頭,看著渡秋。


    渡秋說道:“已通知‘血手堂’追捕,相信很快就有結果。隻是...屬下懷疑,這名叫做‘小碩’的弟子,是‘青豹會’安插於我宗的探子。”


    黃修石陰聲說道:“不必管他是什麽人,隻要把他變成死人即可。”


    渡秋說道:“是。”


    黃修石看著萎靡男子,眼神微眯,說道:“為何叛我?”


    萎靡男子艱難地抬起頭,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虛弱說道:“我本以為,我弟弟戰死於‘圖瓦部落’,也算為師門出力,死得其所。不曾想,是宗主你想讓他死。”


    黃修石說道:“胡言亂語,你是從何處聽來的謠言?”


    萎靡男子冷笑道:“宗主,屬下已是將死之人,您又何必擺出此等姿態,豈不有失身份?”


    黃修石冷聲說道:“本宗如何行事,不必向你解釋。既然你如此愚蠢,就去陪你那死鬼弟弟吧。”


    說罷,黃修石轉身離開了牢房。


    ......


    小碩摸著腹部的傷口,不禁苦笑。


    他在約定時間的趕到約定的地點,組織上的接頭人沒有出現,卻等來了玄巫宗的血手堂人馬。若不是自己機警,早已被圍殺。


    小碩明白,這是被自己人賣了。


    “想不到我青豹會,也能被人滲透。”小碩很是無奈。青豹會作為一個曆時悠久的情報組織,結構嚴謹,製度完善,內部規則極嚴,會內人員多是從小內部培養,忠誠度極高。出現奸細這種事,極其罕見,即使出現,也會被迅速肅清。


    “我這運氣,也算是驚天地,泣鬼神。”小碩自嘲道。作為一個優秀的細作,他明白,自己這處傷口,讓自己的隱匿難度成倍提升。他很清楚玄巫宗的血手堂,這是一個專職追捕暗殺的部門。想逃迴去,基本隻能看運氣。


    小碩不準備等死,他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停留,也不必抱僥幸心理,和血手堂玩捉迷藏,那沒有意義。在這片沙漠裏,自己沒有優勢。於是凝起剩餘不多的靈氣,運起身法繼續急速逃亡。


    他能感覺到,身後不遠處那若有若無的殺氣。


    狂奔數十裏後,小碩速度慢了下來。他的靈氣已將近枯竭,血也流的有些多,此刻眼睛已不能清楚視物,頭也眩暈的厲害。他捂住腹部傷口,如風箱般喘息著坐了下來。


    小碩歎了口氣:看來是不行了,就這樣吧。


    隻片刻,後方數人圍了上來,為首之人看著坐在地上的小碩,嗤笑道:“橫豎都是死,何必受這些苦?”


    小碩用力喘了數下,氣息穩定了幾分,說道:“總要掙紮一下,不然多傷自尊?”然後指著傷口嘲諷道:“若不是被偷襲了這一記,你們也未必追的上我。”


    為首之人冷笑道:“死到臨頭還嘴硬,東西呢?你是自己交出來,還是我宰了你再搜身?”


    小碩認真地想了想,問道:“有其他選項嗎?”


    另外一人不耐地說道:“與他廢什麽話,動手。”


    血手堂數人欺身而上,刀劍如風,劈向小碩周身各處。小碩驟然撐起雙手,身體上方形成一道藍色氣罩,“叮叮叮”擋住所有武器。為首之人不屑一笑,手中長劍綻出白光,揮手用力一砍,藍色氣罩“啪嚓”一聲,登時碎裂。小碩口中噴出一記鮮血,躺在地上,再無反抗之力。


    “媽的,死的真憋屈。”小碩氣息微弱地嘀咕道。


    血手堂眾人冷漠俯視著小碩,猶如在看一條將死的野狗。


    為首之人嘴角掛著冷笑,正待繼續動手,忽然聽到“唰唰”兩道破風之聲,心中警兆大生,身形下意識地往一側急閃。


    隻見一紅一藍兩道火光於身後飛襲而至,兩道光於眾人中一陣旋轉絞殺,仿佛兩條輕快的遊魚在靈動地嬉戲。數道悶聲響起,除了為首之人,其他人眼中全部露出不可置信之色,而後逐一倒在地上。


    一道狂野的身影於後方射至小碩身前,雙手接住兩道光,竟是兩把彎刀,刀身分別不斷散發著火水兩種靈氣。


    此人一頭短發,下巴處滿是碎亂青色胡茬,身披粗製獸皮衣,腳踩草鞋,漠然看著為首之人,冷哼道:“玄巫宗的雜碎。”


    “紮木夕!”為首之人雙眼瞪大,轉身飛退。紮木夕飛身跟進,手中雙刀如光似電,猛刺他的後背,為首之人周身白光大盛,硬受了一記後,傳出一聲悶哼,然而並未做任何停歇,腳下反而更快,借反震之力,倉皇逃竄而出。


    紮木夕沒有再追,冷眼看他離去。


    小碩正艱難推搡著壓在自己身上的屍體,不過身體實在過於透支,進度有些感人。


    紮木夕走過去,幫他一腳踢開屍體,沉聲問道:“死不了吧?”


    小碩慢慢坐了起來,喘著粗氣說道:“還有一口氣。”然後虛弱地看向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見到他一身獸皮,以及手中那兩把彎刀,不確定地問道:“你是紮木夕?”


    紮木夕冷道:“你認識我?”


    小碩笑了笑,說道:“我是青豹會的乙中級收集者,知道你有什麽難?”


    紮木夕沉思道:“青豹會的探子,原來如此。”看著小碩那可能隨時歸西的模樣,皺眉說道:“身上帶有傷藥吧?自己治下傷,我可沒多餘的藥給你用。”


    小碩從懷裏緩緩掏出藥瓶,取出數粒服下。並扯碎衣襟,包紮傷口。做完這些,臉上的蒼白稍稍消退幾分,略作思索,說道:“紮木夕族長,這裏如此偏僻,你我又素不相識,你莫不是要告訴我,你偏巧路過,順手救了我吧?”


    紮木夕收起雙刀,說道:“你應該先謝謝我才對吧。”


    小碩說道:“救命大恩,天高地厚,我自不敢忘。我隻是想知道,應該怎麽還?”


    紮木夕平靜說道:“你什麽意思?”


    小碩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得弄清楚,到底是欠你一條命,還是欠‘先生’一條命?”


    紮木夕眼睛眯起,說道:“你居然知道‘先生’?”


    小碩說道:“族長既已知我來自青豹會,又何必問這種問題。”


    紮木夕靜靜看著小碩,小碩也看著紮木夕,眼中古井無波。


    紮木夕緩緩道:“不錯,難怪‘先生’讓我跑這一趟,你年紀輕輕,就如此敏銳,以後想必前途無量。”


    小碩歎道:“多謝族長謬讚,我倒覺得前途暗淡。‘先生’的債,怕是不好欠。”,隨即苦著臉問道:“‘先生’想讓我做什麽?”


    紮木夕淡然說道:“小家夥,你未免自視過高。先生隻是交代,保你不死。既然你已恢複的生龍活虎,就自行離去吧。”


    小碩指著腹部的傷口,不可思議地問道:“我這也叫生龍活虎?”


    紮木夕麵無表情地說道:“你既然知道我,就應該清楚,我很忙,也很窮。難道還要我幫你治好傷,再送到你們烈國城池?”


    小碩氣笑道:“你堂堂一族之長,也說窮,不太合適吧。”


    紮木夕像看著白癡一樣,看著小碩說道:“那麽多人都靠我養著,我當然窮。”然後轉過身準備離開,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別忘了你欠我和‘先生’各一條命。”說罷,飛馳而去,揚起一片黃沙。


    望著紮木夕遠去的身影,小碩苦笑道:“好吧,你那麽厲害,你說了算。”


    ......


    “廢物!如此小事,也能出紕漏!”黃修石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血手堂隊長,眼中滿是陰狠。


    血手堂隊長渾身顫抖不止,雙手與額頭貼於地麵,不敢說話。


    一旁垂手而立的副宗主蔡遠路說道:“宗主息怒,紮木夕半道出現,非李力所能敵,還望宗主從輕發落。”


    過了許久,黃修石陰聲說道:“自去刑律堂領罰。”


    血手堂隊長李力心下舒了口氣,重重叩首後退下。


    黃修石眼中陰晴不定,對蔡遠路說道:“那人必迴望沙城,讓望沙城的人手多加注意,如若發現,立即格殺。”


    蔡遠路垂手低頭,說道:“屬下已吩咐下去,田全很快便會收到傳信,自會布置。隻是......原本定於望沙城的計劃,是否繼續?”


    黃修石沉聲說道:“自然要繼續,這是‘冥子’定下的事,不容擾亂。你告訴田全,多加謹慎,萬不可再出意外,否則,他也不必再來見我。”


    聽聞此乃“冥子”之意,蔡遠路臉色肅然了幾分,鄭重道:“宗主放心,屬下定當全力籌劃。”


    黃修石眼中閃出寒光道:“紮木夕,容你再放肆幾天,等我騰出手來,定讓你圖瓦部落雞犬不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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