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靈域,陰湖底,純陽宮前。


    鬼穀站在宮殿之外,望著麵前兩人高的殿門以及門楣中間的匾額,《純陽宮》三個大字散發著暗紅色光芒,形成一個巨大的能量光幕,將身後不大不小的宮殿籠罩其中,不讓陰湖之水滲入。


    那道能量光幕仿佛隻對陰湖之水有排斥作用,而對鬼穀以及水中的一些生物並沒有多大排斥。因為鬼穀輕而易舉踏入那道能量光幕之後,在宮殿之內發現了一些遊魚,這些遊魚在宮殿的半空中愜意地遊動著,仿佛從來沒有離開過水一般。


    鬼穀略微驚訝之後,並沒有過多停留,徑直向宮殿之後走去。


    他知道宮殿之後,就是他這次要尋找的目的地——陰湖陽岸。


    鬼穀一脈總壇之下分上下十六門,每一門中都有能夠繼承鬼穀的傑出人才,在鬼穀一脈中被稱為鬼儲。


    鬼儲與人間的皇儲以及王儲不同,十六門每一門選出的鬼儲經過上一代鬼穀認可之後,每十年都可以向當代鬼穀發起挑戰,隻要通過正大光明的手段能夠贏得鬼穀一脈大多數人的認可,便可將當代鬼穀取而代之。


    上代鬼穀王禪老祖出自上乾門,原本鬼穀中人都認為他的繼承者應該出自上乾門,可是晚年的王禪老祖卻從凡間帶迴一個小童,悉心教導之後,便將鬼穀之位傳給了他,這個小童便是當代鬼穀道無為。


    道為無成為鬼穀之初,遭到了鬼穀十六門中的十門鬼儲質疑,另外六門鬼穀兩不相幫,並沒有爭奪之心,好在陰陽二護法對每一代鬼穀都是死忠,才使得鬼穀以及其書童夏小虎在強敵環視的鬼穀靈界中安然度過,堪堪站穩腳跟。


    恰逢中土靈域出現,鬼穀為了增加聲望,主動提出由他親自出麵打開中土靈域與鬼穀靈界的通道,讓鬼穀一脈能夠順利前往中土靈域尋找機緣。


    鬼穀步履堅定地走在純陽宮殿之內,環視著空蕩蕩的四周,感受著無比的燥熱之氣,血脈之中的血液沸騰,仿佛要破體而出,蒸發在空氣中一般。


    不久前,陰湖之水帶來的極寒之意,在幾步之間便被純陽宮中的燥熱之氣驅散,更別說方才還濕漉漉的衣衫,此刻輕如紙灰,略微鼓脹地漂浮在周身。


    純陽宮不大,短短的十丈內殿,鬼穀卻走了一刻鍾,還沒能走到後殿之門,不是鬼穀走得不夠快,其實他已經快要開始小跑來了。


    可是,無論他怎麽加快速度,那後殿之門總是在五六丈外。鬼穀試著轉身向後,卻發現身後也是後殿之門。他試著向左向右轉身,卻驚訝地發現,無論他轉向那個方向,後殿之門


    總是穩穩地出現在五六丈之外。


    幾經嚐試之後,鬼穀猛地抬頭向大殿之上看去。果然,後殿之門再一次出現在大殿上空五六丈之外。


    鬼穀快速地旋轉起來,以極快的速度將天地六麵看了個遍,卻始終沒有得到一點頭緒。


    最終,開始低頭沉思,思索著其中的奧秘。


    陰湖之畔,江流兒站起身帶著沉重的目光看著中土靈域的中心區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看了不久之後,江流兒對著湖麵淡淡說道:“鬼穀已經下去了很長時間,你一點都不擔心?”


    “先生如果連這件事情都處理不來,那麽他就不配鬼穀二字。況且,你想要知道事情還沒得到答案,急什麽?”夏小虎沒心沒肺地迴答道。


    “也是,你不說,和尚我倒是忘了一些事情。”江流兒如夢初醒一般,大聲說道:“你入鬼穀靈界,所為何事?還有你那淮河之南的身份與二十年前烏江亭的身份想來都是假的了?”


    江流兒噗嗤地笑了一聲,悠悠說道:“和尚,都說你們出家人不打誑語,我何嚐說過假話呢。二十年前,我本就居住在烏江亭邊。後來雞鳴山與你們相遇之後,便長居於淮河之南,在一個富庶之家作了一迴教書先生。不幸的是,戰亂年代,富庶並一定是好事,那戶人家不久被山匪洗劫一空,實在可惜可歎可悲……”


    “那祖傳的石刻碎片又是怎麽迴事?昆侖的《仙引》又是從何而來?”江流兒繼續問道。


    “石刻碎片卻是祖上所傳,不過卻不是我的祖上,乃是我在東晉時代認識的一個玩伴的祖上。他家族沒落之後,便將那石刻碎片傳給了我。或者說就因為那石刻碎片,才導致他的家族走向了滅亡,他以為是不祥之物,又認為我有能力將它降服,於是就給了我。”夏小虎很自然地迴答著江流兒的問題,並沒有多少尷尬或者不好意思。


    江流兒背對著夏小虎,淡淡笑了一聲,然後輕飄飄地說道:“東晉?看來你也是個老妖怪了,真不知道這麽多年了,中土九州的其他大人物竟沒有一個人發現你的秘密,我不得不佩服你。現在你跟我坦白,這裏還有大梁長公主,你是打算說完之後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哈哈哈,虧你還是個和尚,整天想著打打殺殺的事情,這樣不好。”


    夏小虎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來,對著此刻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蕭若水微微行了一禮,說道:“長公主在想什麽呢?”


    河畔石塊上的蕭若水腦中一團亂麻,想不到本以為一次簡單的拜訪,竟然牽扯出這麽不為人知的事情來。


    麵前清秀的小書童,人畜無害的樣子,想不到是什麽中土守墓人,聽江流兒的意思他的身份比鬼穀嬴姬等上古傳承的九大勢力來人還要神秘。


    況且他說自己是天外來人,對自己格外上心,目的又是什麽呢?


    東晉就存在於世的人,東晉之前呢?這個看著年歲不大的小書童,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呢?


    ……


    蕭若水滿腦子的問題,聽到夏小虎的話音之後,竟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了,雙手抓了抓了衣服,將頭低了低,讓夏小虎看不清他的麵容。


    背對著兩人的江流兒仿佛腦後長了眼睛,悠悠說道:“你這小子,別嚇唬長公主了。你還沒說你前往鬼穀靈界的目的是什麽?”


    夏小虎慢慢走到江流兒身邊,與他並肩看著靈域陰湖的湖麵,思考片刻之後,淡淡說道:“因為當代鬼穀——道無為。”


    “道無為?他有什麽問題嗎?”江流兒麵色鄭重起來,不再風輕雲淡,沉著嗓子說道:“不久前,在黃河地脈之畔,山越正與和尚我僵持不下的時候,你以《魔族正典》和《佛家真言》為條件,換取了山越正的正人劍以及和尚我的八麵念珠,同時還囑咐我在靈域陰湖之畔守候鬼穀。


    現在和尚看來,你仿佛有預知後事的能力,那鬼穀今後如何,一切不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何須委屈自己做他的小書童,聽他吩咐這麽久,讓我感覺你這小子有些惺惺作態了。”


    夏小虎臉上出現一些黯然之色,有些傷感地說道:“往事不堪迴首,到該說的時候,自然不會落下你的。”


    “那長公主呢?”江流兒也算明白人,並沒在這上麵過多糾纏,而是提到了蕭若水。


    十年前,江流兒以高深佛法征服終南山諸派,得以進入終南秘境。


    在終南秘境之中,那是他第一次遇見蕭若水,當時他就看出了蕭若水的不凡,隻是到底是哪裏有些不同,始終說不上來。


    即便後來江流兒在終南秘境尋得自己所需,仍舊沒有出去,故意等了一年,直到蕭若水在終南秘境深處勘破生死關後出來,他們相互探究了一番,才隨蕭若水離去。


    在之後的十年內,他與蕭若水始終沒斷過聯係,可是即便如此,蕭若水那不可言喻的特殊,始終是他心中的迷惑。


    “長公主?”夏小虎側身看了看還有些發愣的蕭若水,平靜地說道:“和尚,你們佛教最講究因果與輪迴,你相信輪迴嗎?”


    江流兒:“和尚我暫時相信的,可是這麽多年我並未見過輪迴的神跡。”


    夏小虎:“你可知當年那個教書先生為何對長公主特別關照?”


    江流兒:“因為輪迴?你是長公主是輪迴中的人?”


    夏小虎:“可以這麽說。當年那個教書先生在千年前遇見過與長公主一模一樣的人,因而再次遇見長公主,能夠淡然對待,也算是一個人物了。”


    江流兒:“當真?!”


    夏小虎:“當真。”


    江流兒:“你是怎麽知道的。那個老書生與我也有些交情,當年也未提隻言片語,按道理談及輪迴,想來做和尚的應該更擅長一些吧?”


    夏小虎:“你可知那個老教書先生活了多久?你又在中土出現了多久?”


    江流兒:“超過千年。和尚加頭算尾,來到中土也就六十個年頭,在他眼裏確實還算不上分量。那你呢?”


    夏小虎:“我?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有些事情在你不該知道的時候最好不要知道。中土九州,哪怕是赤縣神州,秘密實在太多。”


    江流兒聞言,微微吃驚,就在他準備再次開口時,麵前原本風平浪靜的湖麵開始劇烈的動蕩起來,仿佛有什麽巨大的水怪在水底攪弄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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