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我看你有些不一樣,不應該籍籍無名,為何剛才連那老和尚都辯不過?”夏小虎笑嘻嘻地走到江流兒與範縝身邊,然後旁若無人地坐了下來。


    “少俠說笑了,和尚我從山野小廟中出來的,哪有什麽多大名頭。”江流兒輕輕一笑,然後繼續說道:“其實,辯得過如何?辮不過又能如何?”


    “我就說吧,你才是真佛。”夏小虎嗬嗬一笑,然後舉起酒壺遞向江流兒,眼睛俏皮地一挑,說道:“來一口?”


    “可以啊。”江流兒接住那白色土瓷小酒壺,然後還不在意地往嘴裏灌了幾口,最後還發出一聲舒爽的長歎,大聲說道:“好酒!真是好酒,在如來那裏可沒有這種享受啊。”


    “江流兒?以往老夫可沒少你的酒,也沒見你這麽讚歎過,你這不太厚道啊。”一旁的範縝聽到江流兒誇山湖之間的酒水是好酒,開著玩笑說道。


    “哦?”江流兒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對範縝說道:“範兄,要不你也嚐一口?”


    範縝沒有迴答江流兒,隻是頗有興致地看了一眼夏小虎,夏小虎攤了攤手,示意他隨意。範縝見夏小虎如此,便直接伸出手,搶過江流兒手中的酒壺,直接往嘴裏倒了幾口。


    以前喝著一般的酒水,此時在範縝的口中散發著濃濃的醇香,喉嚨中已經有了烈火般的熾熱,卻又十分溫潤,並不難受。


    享受著濃濃酒香的範縝十分不舍地玩味著口中的液體,在喉嚨中久久徘徊一番之後,最終還是帶著濃香與熾熱的溫柔滑入肚中。


    “好酒!”範縝也同江流兒一般,大聲喊了一聲。


    喊完之後,範縝看著夏小虎,臉色有些緩和地說道:“少俠,剛才多有誤會,還請見諒。”


    夏小虎大方地擺了擺手,迴答道:“範大人哪裏話,應該是小爺我說不好意思,差點傷到了你,不過這和尚倒是沒讓我失望。”


    “此話怎講?”範縝聞言,有些驚愕地問道。


    “早年小爺我偶得漢木王鼎,練就一身神功,一直想找個實力相當的人過過手,不過江湖上那些沽名釣譽的大俠們沒一個能抗住小爺的三成功力。


    不久前,小爺我聽說那什麽竟陵王要招天下英雄論道,所以過來瞅瞅。


    小爺本在樓上好好喝著酒,吃著肉,想不到還沒到上那雞鳴山,就在這小客棧裏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與小爺不相上下,正當小爺準備尋找那氣息來源的時候,這和尚就主動現身了。


    所以,一時心癢,便顧不得那麽多了。剛才如果讓範大人受到驚嚇了,小爺在這裏陪個不是,畢竟在混賬的年代,能出一個如範大人這樣的好官不容易,如果真傷了你,小爺還不得背上一些罵名。


    雖然小爺我不在意那些罵名,不過被人罵得多了,冥冥中的那些存在,總會搞出一些事情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你說是吧,和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哈哈,你將漢木王鼎拿出來,難道是為了少一事。”江流兒從範縝手裏搶迴酒壺,慢慢地喝了一口,笑著說道:“少年,你也相信冥冥之中有因果?這位老兄可一直都不相信的,不知道你能否說服他。”


    “範大人,你不相信因果?”夏小虎聽江流兒這麽說,先是一愣,然後對範縝說道:“有因就有果,自古使然,為何你不相信?”


    “因果?不過是偶然的巧合罷了。”範縝對夏小虎還算客氣,很是平和迴答他的話。


    “不、不、不,範大人,有些事,你不得不相信自有它存在的道理,這道理便是因果。”夏小虎正色說道,雖然他那被須發遮住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他那故作低沉的聲音,表示著他很在意與範縝的談話。


    範縝:“少俠,既然這樣,你我相遇這件事實實在在發生了,那你說說你我這次相遇的因是什麽?”


    夏小虎:“因果本是同根生,如那陰陽一般,形影不離。你我這次相遇,因也在這裏。其因有三,或者說這因是有無數的小緣由聚集而成。


    其一,這桌邊的漢木王鼎。如果沒有漢木王鼎,小爺便無法練就這身神功,小爺便沒機會或者說沒理由來這裏與你相遇;


    其二,你身邊的這和尚,如果你不是與這故作神秘的和尚相熟,小爺也不會好奇試探他,然後與範大人相遇;


    其三,便是這山湖之間的掌櫃淳於夏,沒有這淳於夏,便沒有這山湖之間,便沒有你我這次相遇。如果要仔細深究因果之中的因果,那便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講完的。”


    範縝:“少俠是想說,因果循環,生生不息?輪迴不止,前世今生隻有天定?”


    夏小虎:“雖然對光頭們的那套說辭不太感興趣,不過在因果輪迴之上,光頭們確實做得不錯。想不到範大人也深諳其理,那還有什麽不認可的呢?”


    範縝:“因果之說,不過是和尚們為了麻痹世人的一套謊言。我範縝生於亂世之中,眼中盡是百姓疾苦,隻知道今時今日他們遭了莫大的災難,這是無法辯駁的事實。


    若按因果輪迴之說,這些受苦的百姓是因為上輩子,或者上上輩子做了惡人,做了壞事,今生才不能善終。可是,如今天下百姓,十之七八均在水生火熱之中,那麽他們的上一輩子,或者上上輩子都是壞人嗎?或者都做過壞事嗎?如此推究,這些百姓上輩子以及上上輩子所在的年代,比現在混亂多少?


    可據範某所知,史書記載,以此往前近千年,並沒有哪個年代如此不堪。即便是最為混亂的春秋戰國,也有諸子百家聖人顯化,引導人世浮沉。


    其實,依範某所看,根本就沒什麽前世今生,因果有道,輪迴無常之說。人,不過是一輩子的事。”


    夏小虎:“範大人,依你之見,沒有輪迴之說?”


    範縝:“沒有輪迴!”


    夏小虎:“那人死了之後,靈魂去了哪裏?”


    範縝:“人死如燈滅,一切皆無!”


    夏小虎:“範大人,可相信冥冥中真有仙佛存在?”


    範縝:“神自古有之,仙也更古永存,即便是妖,範某也相信它們的存在。而獨獨這佛,恕範某無法苟同。”


    夏小虎:“神、仙、妖與佛有何不同。範大人為何唯獨不相信這佛?”


    範縝:“因為這佛不教人生計,不談倫常,不講大義,如何能信?”


    夏小虎:“那神與仙,還有那妖,範大人又是如何看待的?為何相信他們是真是存在的,他們的靈魂聽說是永生不滅的,即便肉身失去生機,靈魂也不會跟著湮滅,與佛家所講並無衝突啊。”


    範縝:“非也!遠古大神盤古開天,才有這方天地;上古大神女媧補天造人,我們才能來到這個世界……諸如此類,沒有遠古上古之神,何來的我們?


    至於仙,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仙者,追求長生不死,以百歲為春秋一季,與長生不死有何不同。地仙廣成子,鎮元子,赤鬆子等等,無一不是仙,且在九州這片大地留下了太多的傳說,讓人不得不信啊。


    妖,五百年前不是出現過嗎,這有何不信的。


    至於他們的神魂是否永生,範某實在不知。不過,範某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從沒有聽說有輪迴而生的大神、仙人以及妖族,總之人死即燈滅,也就是神滅!”


    範縝說道這裏,看向了一旁神色沒有絲毫變化的江流兒,微微點頭。


    “無妨,一直以來,你都知道和尚的心意的。如果不是有些事情想不通,和尚我也不會和你這個一直抵製佛法的匹夫成為朋友的。隻是範兄,你隻認為神滅,而不同意滅神?”江流兒本在一旁聽著思考著,此刻夏小虎與範縝不再繼續,他也就不再繼續沉默。


    範縝微微一笑,迴答道:“是的和尚,就如少俠所講,存在的必然有其因由。神既然存在著,那麽隻有其道理,肉身既然沒有消亡,我何必主張否定它的存在呢,若不如此,我與那握刀的劊子手有何區別?”


    範縝剛剛說完,沉默不久的夏小虎突然說道:“範大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活得時間過長,比如說上萬年或者更久一些,說不定可以碰到你所否定的輪迴之人,或者神、仙、妖。”


    “時間啊,它是個好東西,可是我等凡人,隻能想想那無限歲月中的無限可能罷了。”範縝歎了一口氣,看了看依舊年輕如前的江流兒,臉上出現一些黯然。


    江流兒看到範縝臉上出現的黯然之色,神色如常,很自然地將話題引開,對夏小虎說道:“少年,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然知道這麽多,真是山野出高人啊,更何況烏江亭那霸王染血的地方。”


    “和尚,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啊。大家彼此彼此。還有就是,不要將小爺與那西楚霸王聯係在一起,說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另外,和尚你們覺得這酒好喝嗎,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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