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繼遷哈哈大笑道:“姚將軍,此地四周盡是吾黨項族人,誰知你這支漢軍不是被安西軍擊殺的?軍中但行將令,你違抗定難軍節度使的將令,吾便殺不得你麽?”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蔡繼奉對朝廷素來有些敬畏,眼下做下這樁屠戮漢軍的大事,他要拿黨項人的利益去巴結朝廷,也要考慮到人家是不是會秋後算賬,隻能和朝廷作對下去。蔡繼遷左手一揮,身邊簇擁著他的鐵鷂子亂箭齊發,居然將姚良弼連同他身邊的都頭孫猛等百餘漢軍射成了刺蝟一般。周圍環州軍剛有所動作,後隊黨項軍便紛紛打馬衝入了營帳,用馬刀和長矛將敢於反抗地漢軍砍殺在地。可憐這環州廂軍平素皆不習陣仗,多是從事一些修橋補路,轉運糧草之類的力役,許多人就連攻打山賊的戰鬥都不曾經曆,眼下被優勢的黨項騎軍來迴衝突,沒有多久,便失去還手之力。漢軍營壘之內到處是倒伏的屍體,血流汩汩,將地上的黃沙都浸透了。


    蔡繼遷身旁鐵鷂子野利句末道:“大人,節度使隻讓我們來逼使漢人攻城,現在這般局麵,若是節度使怪罪?”蔡繼遷冷冷地看著這出幾乎是單方麵屠殺的慘劇,冷冷哼了一聲,道:“倘若不如此,他們肯為我們作戰麽?”


    靈州城頭,儲開文指著城下大聲道:“那是怎麽迴事?”校尉錢慶之麵色陰沉:“那是為黨項人轉運糧草的陝西廂軍和民夫。”隻見三千餘黨項騎軍驅趕著大約六七千漢軍民夫朝城牆湧來,其它黨項軍都停止了攻城,勒馬遠遠地觀看,有的還用馬鞭和彎刀指著那些幾乎沒有鎧甲,一步一挨地朝城牆走去的漢軍,大聲嘲笑著。忽然,有四五個漢軍拔腿向後奔去,還未跑出四五步遠,便被數支利箭射死在地,而其它漢軍隻得繼續前行,隻有少數人提著腰刀,更多的手上隻有木棍和鋤鎬等工具,肩負著雲梯,不知道黨項軍驅趕這樣毫無戰鬥能力的人上來做什麽?


    “消耗我們的箭矢和礌石。”錢慶之低聲道,“什麽?”儲開文驚道,“用人命消耗箭矢?”這時中原還未經曆女真族和蒙古族入侵的浩劫,即使契丹入寇,也隻掠去漢人為奴隸,甚少大規模驅使漢民為前驅攻城,隻為耗箭矢填溝壑便犧牲掉無數的性命。“因為黨項人是根本沒把他們當人看。”錢慶之沉聲道。


    漢軍與民夫貼近了靈州城牆,少部分開始搭設雲梯,大部分開始挖掘城牆牆基,即便以靈州之堅固,也禁不住幾千民夫這麽不停地挖掘下去。“放箭!”錢慶之沉聲令道。“這是百姓!民夫,奶奶的,俺的婆姨還是從關中聘的呢。”“這是軍令!”錢慶之不理會儲開文,將手一揮,城頭弓箭手將身子探出城牆,對著城下的民夫射去。此時遠遠督戰的黨項騎軍居然連朝城頭射箭掩護民夫挖掘城牆的功夫也不做,隻管監視著是否有人轉身逃跑,然後將遊戲似地逃跑的廂軍和民夫射殺,不少黨項軍甚至相互比試射眼睛,額頭,或是胸口,一箭又一箭,高聲笑著叫著。


    靈州守軍但有稍稍手軟,黨項軍便會催馬上前,借助奔馬之力以箭矢射向城頭,同時派出州軍精銳夾雜在民夫當中登城。守城的校尉無奈之下,隻得將檑木箭矢等一股腦兒拋射下去,沒過多久,城下累積了數千漢軍和民夫的屍體,鮮血將靈州城的牆基都染紅了,做肉盾的民夫大大降低了黨項軍的傷亡。


    十夫長儲開文已經目眥欲裂,迴頭對錢慶之大聲唿道:“校尉,讓俺下去衝殺一番吧,定要將這些漢人民夫就救迴來!”“城門一開,你怎知後麵黨項軍不會乘勢奪城?再者,此番押運糧草的廂軍民夫不下兩萬,黨項人一次驅趕數千人來殺,引誘吾軍衝出去虛耗實力,似你這樣,豈不是正中拓跋氏的圈套。城內還有十數萬蔭戶躲避,汝逞一時之勇,置他們於何地?”“可......”儲開文臉漲得通紅,“他奶奶地,打得鳥仗!”


    眼看天色將黑,黨項人便砍死了城下受傷倒地地民夫,將剩下的驅趕迴去。所有的漢人廂軍民夫都被收繳了武器,趕迴到原先的漢軍營壘中,又移了幾千帳部落騎軍在左近團團圍住。營帳之內,一片死寂,大多數人被突如其來的厄運給震得懵了,今日被驅趕攻城的六七千人十不迴一,若給黨項人這麽折磨下去,隻要四五天工夫,這兩萬多條活生生的人命就要被消耗得一幹二淨。有些年輕不經事的,被白天的慘景所懾,居然蹲在地上,如同女人一樣,抱著頭低聲的啜泣。哭聲是有感染力的,“爹啊,你死的好冤啊。”這是如同廂軍楊寶那樣的老父親死在城牆下的,“兄長”,“弟弟,”這是如同民夫傅育那樣兄弟一去便沒迴來的,“兒子啊”,這是如同老軍戶魏薌良那樣兒子是被射死砍死絕了後的,“我想要活著迴去”,“吾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還未長成的孩子啊。”這是貪圖朝廷的賞錢出來掙錢養家的民夫。不多一會兒,漢軍營裏已是哭聲一片,淒慘的哭聲與外麵黨項部族軍燒烤牛羊,高聲唿喝笑罵地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虞侯萬簡的臉簡直黑得比死人還要黑,他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為什麽沒有和姚良弼一樣被射死,聽聞得耳畔一片嚶嚶哭泣之聲,隻覺怒火中燒,又煩悶無比,劈啪一聲將手中柴棍折為兩段,喃喃罵道:“他奶奶地,黨項番子,爺爺便拚一死。”幸存下來的環州廂軍軍官聚在他的身旁,都頭周生並當即一揮手中木棍道:“萬大哥若是帶頭,吾也和他們拚了。”“對,拚了。”“拚了吧。”周圍廂軍聽見這幾個軍官說話,紛紛止住了哭泣,轉頭望了過來,熊熊的火光映著一張張決絕的麵孔,沒有人出聲反對,此時的漢人,剛剛經曆征戰殺伐慘烈的亂世,尤其在這些關西漢子身上,尚且保持了寧死不屈的血氣。


    “好,大家都是血性漢子,”萬簡緩緩注視著周圍的廂軍,沉聲道:“這條命與其浪擲在靈州城下,不如向黨項人討個公道。幹了!”他頓了一頓,道:“生火造飯,死也做個飽死鬼。”眾人紛紛答應,廂軍和民夫各自本來有組織,環州團練使姚良弼被殺之後,虞侯萬簡已經是漢人中最高的軍官,他拿定了主意,眾軍官便各自迴去鼓動。白天慘死在靈州城下的夥伴血跡未幹,廂軍民夫自忖已無生路,便存了魚死網破之心。因為黨項軍已將漢軍營壘裏的兵刃全部收去,眾人便用火將木棍烤焦,然後用石塊削尖,更多的連趁手的木棍都沒有的,便用營壘中的柴火製作火把,隻待飽餐過後,大夥兒一湧而出,衝進黨項人的營帳裏去放火,他奶奶的,沒了兵刃,火把正好對付這群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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