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


    甲初不假思索的迴答,倍顯兒戲。


    華易遲疑了一下,為了避免他這樣的做法,害人一條性命,於是解釋道:“我曾欠下晉王府兩卦,方才已經算了一卦,如今再算一卦,便與晉王府再無虧欠,你可懂其中的重要?”


    “懂得,華大師之名如雷貫耳,但王爺說過,務必帶迴小侯爺。”


    身為暗衛首領的甲初,知道這兩卦對於晉王府來講有多麽的重要。


    但那又如何?


    想當初讓華易欠下這兩卦的人情時,便是他一手替王府促成的“救命之恩”,今日讓華易用完這份人情,事後他再出手重現當年的情景,也不是不可。


    再說了,華易縱然有本事,但胳膊擰不過大腿,王爺尊其為大師,便是大師,若不尊,那便是狗屎。


    完成王爺交代的任務,才是最重要的。


    麵對甲初的判斷,華易選擇尊重他的選擇。


    寧無恙也終於明白,華易為何如此主動的要幫忙尋找周安的下落。


    看來就算華易遇不到他,晉王府也會在查找無果時,去找華易算卦。


    命運,可真是弄人。


    “小夥子,你再寫一字。”


    這一次,華易親自為甲初研磨。


    當年欠下的恩情,如今能夠一筆勾銷,麵對甲初這個倨傲無禮的護衛,華易的眉宇之間都平和了許多。


    甲初站在桌子前,拿起毛筆,想到剛才測字的結果,不太滿意的問道:“若再測一字還是沒有具體的結果呢?”


    這倒是個問題。


    華易的算卦占卜,向來是不準不作數。


    “你可以換一個明確的結果來問,同時當你寫下字的時候,可以試著在你的腦海裏,想象一個具體的畫麵,想象得越真切越好。”


    甲初聽到這番話時,腦海裏忽地想起一個最近讓他做夢時,都會重現的現實經曆。


    一直糾結該寫何字的他,也匆匆落筆,寫下一字。


    待到寫完後,發現自己寫的是何字時,甲初愣了一下。


    而看到字跡的其他人,神情同樣十分的複雜。


    華易都不禁感歎:“你倒是一個忠心護主的人。”


    甲初第一個字寫的是繁體字“鮟”,第二個字是繁體字“周”。


    兩個字加起來,正好是周安。


    “我並不是想到小侯爺才寫的這兩個字。”


    甲初倒也很實誠,反駁了華易的話。


    華易難得高看此子一眼,聞言失望地搖了搖頭,拿起寫有“周”字的這張紙,端詳起來。


    這一迴。


    甲初沒有像上一次一樣,耐不住性子用眼神催促。


    哪怕之後他可以彌補今日華易說還完兩卦,對晉王府不再虧欠的事。


    可華易明擺著隻會再測最後這個“周”字,正所謂慢工出細活,當然還是讓華易多研究一些時候,得到準確的判斷才好。


    隻是這次,華易盯著這個字看了沒片刻工夫,便一臉嚴肅的對著甲初問了同樣的問題:“你測什麽?”


    華易最擅長的便是測算吉兇,利用各種推演,幫助他人尋找到最適合自己的一條吉路走。


    欽天監本身也是用此本領,來服務皇室的。


    可甲初想到華易方才測的吉兇,覺得差強人意,他雖然不傻,但也不太喜歡耗費腦子去猜度那些神神叨叨的事。


    他來金陵,隻有一個目的。


    “測……”


    “我提醒你一句,你所測的最好與你寫字時想法一致。”


    華易生怕再測不準,自己這兩個字白解。


    盡管不太情願和甲初說話,但還是本著負責任的態度提醒了一番。


    甲初話到嘴邊便轉了個彎,擲地有聲道:“測生死。”


    三個字說完。


    甲初不由自主地看向寧無恙。


    怎麽又在看我?


    寧無恙真的無法再無視甲初投來的視線,哭笑不得的問道:“這位兄台,你測安侯的生死你看我做什麽?我既不能唿風喚雨給安侯去送水,也不是擁有財寶的女子之身,此事與我有關係嗎?”


    “有。”


    甲初脫口而出。


    寧無恙再好的涵養此時也必須黑臉,伸手指著甲初,用臉無聲的罵著人,以示他的委屈以不平。


    華易正按甲初的要求拆解著“周”字,聽到甲初的話,他掐算的手指猛地停頓一下,眼中閃過驚駭之色,轉而認真地提醒道:“小夥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華大師可是有結果了?”


    甲初對於寧無恙的態度,完全取決於占卜的結果。


    若小侯爺無事,他冒犯了寧無恙也無妨。


    若小侯爺有事,他這不過是開胃菜罷了!


    華易沒有直接迴答,而是看向蘇瑞,“蘇大人帶晉王府的人來找我,尋找安侯的下落,除了職責在身以外,可是有別的原因嗎?”


    “這……”


    蘇瑞沉吟不語。


    有。


    但看在甲初對待寧先生如此無禮的表現上,他不敢再煽風點火。


    畢竟那晚突襲的事,江宴呈報的公文與奏折上寫得清楚明白,無論是殺手還是幕後主使,身陷火海都是自討苦吃。


    而那個幕後主使,在寧先生試圖以醫術搭救之際,因為誤判還想拖寧先生下水,險些讓寧先生一起葬身於火海之中。


    若他說出自己懷疑幕後主使便是周安,正好應上了方才解的第一個“鮟”字,隻怕晉王府的這個護衛會拔刀而起,害了寧先生的性命。


    “既是難言之隱,那便不必勉強了。”


    華易知道蘇瑞是當今陛下的肱骨之臣,與他是同路人,仗著此字指向性很明顯。


    蘇瑞的想法隻是用作參考,主要還是測字者本身所思所想。


    “華大師,我或許知道蘇刺史帶這個護衛前來尋你我的原因。”


    寧無恙突然插了一句話,打了蘇瑞一個措手不及。


    華易眼神一閃,麵露不解之色。


    “在安侯失蹤前,曾傳聞他欲雇請殺手刺殺我,以泄心頭之恨,蘇刺史大概是認為我有傷在身,擔心安侯帶人埋伏在章家莊,才特意來找我的。”


    寧無恙咧嘴一笑,活脫脫的一個陽光開朗又單純的大男孩。


    蘇瑞聽他這麽一說,確認了寧無恙是真沒把幕後黑手與周安聯係起來,心裏不禁想著:若真是周安傷了寧先生又想拖寧先生下水,最後引火自焚而死,也不怪寧先生。


    煙草那可是繼平安酒之後,提升大興賦稅的利國神物,怎麽能毀在私人恩怨之中呢?


    而華易聽到這番話,則是終於明白了,為何晉王府的護衛,會一進門便對寧無恙釋放殺意,一副時刻想動手的樣子。


    合著是這個忠心護主的人,不論周安生死吉兇,都打算替周安完成想殺了寧無恙的心願。


    換作沒見過寧無恙時,碰到這樣的事,華易自然不會參與其中。


    可如今他與寧無恙相處多日,深知此子有何能耐,又是何等心性,絕不會任由晉王府的人胡來。


    華易在此時開始把重點,放在了提防甲初動手上麵,雙腳慢慢分離,一手捏著紙張,一隻手掌卻在暗中蓄力。


    寧無恙看到氛圍越來越緊張,他的心情卻越來越放鬆。


    因為此時的局麵,正是他故意製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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