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周靜嫻冷不丁的來了這麽一句話,讓寧無恙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哪個問題?”


    他上次見周靜嫻,還是兩日前的遊湖賞荷聚會上。


    除了借花獻佛送了她冰飲鋪子一首詞以外,也沒問過她什麽問題。


    再往前推……


    看賬冊看得腦子有些糊塗,不等寧無恙想明白,周靜嫻朝著左右張望,對著門外站著的雲飛說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話要和你家公子講。”


    雲飛並沒有挪動腳步,而是看向了寧無恙,無聲詢問著該何去何從。


    寧無恙想著,以前和周靜嫻見麵的時候,雲飛都在。


    看來,這次要說的話,是不能傳到第三人耳中的悄悄話,事情有點大。


    “你去休息吧,等到飯菜做好了我再叫你。”


    寧無恙打發走雲飛,找了兩個小板凳,分給周靜嫻,坐在了灶台前。


    吱嘎~~


    周靜嫻把廚房的大門關上。


    屋裏的光線一下子變得暗淡無光,幸虧他為了防止煮飯時中暑,在廚房裏放了盆冰塊。


    不然的話,沒聊幾句兩個人說不定就會被憋死。


    周靜嫻坐在了一步開外的小板凳上,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定。


    寧無恙也不著急,等她斟酌好用詞再說。


    “我父王墜馬受傷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讓寧無恙一下子反應過來,她剛才說的那個問題,是哪個問題了。


    在周靜嫻告知他,周安利用葉老大的信物,在三更閣發布召集令,想聚集殺手殺他的時候。


    周靜嫻曾說過,若有需要一定會幫他渡過難關。


    他當時便反問了一句:“若是需要反擊,讓你殺掉周安呢?”


    當時,周靜嫻並沒有給他答複,甚至逃避似的走人了。


    他當時便覺得,周靜嫻一個還算殺伐果斷的人,竟能有這樣的心理,多半是受其家庭成員的影響。


    換而言之。


    不管是表麵上還是內心裏,康王對於兄弟之情還是看重的,不打算與晉王拚個你死我活。


    但是。


    京安城的情況,可能發生了重大的變故,導致周靜嫻改變了想法。


    “康王爺墜馬受傷,傷得嚴重嗎?”


    寧無恙關切的問。


    周靜嫻見他優先關心父王的身體狀況,眼眶微紅,聲音哽咽的答道:“父王是在隨同皇爺爺一起去避暑狩獵時,發生了驚馬的意外受的傷,多虧貼身護衛舍身相救,父王隻是輕微擦傷,但護衛被馬匹踩穿了腹部……不治身亡。”


    這麽嚴重?!


    寧無恙眼神凜然一變,追問道:“隻有康王爺隨同皇帝嗎?”


    “對,由於蘇刺史因葉家一案,徹查江南道各官員,徐巡撫接到外縣舉報,參了晉王一本,翰林院兩位大學士要求陛下撥亂反正,晉王被罰閉門思過半個月,待查清案情才能出府。”


    周靜嫻說到這裏,話鋒猛地一轉。


    “後來去查驚馬的事,父王得知當日喂馬的人,正是晉王府副總管的小舅子,但他們做事太隱蔽,沒有找到證據,可緊跟著次日,父王帶傷上朝,晉王派的人便群起而攻之,聲稱父王受傷,不宜再繼續接管京衛軍,皇爺爺不得不撤了父王京衛軍的職權。”


    周靜嫻握緊了拳頭,眼神由於悲憤,快要噴出火來似的。


    寧無恙理解她的心情,但覺得她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康王既然是輕傷,老皇帝隻要當眾請太醫驗傷,便能堵住晉王派的嘴。


    而老皇帝並沒有這麽做,反倒順水推舟促成了這件事,再加上金陵府退役傷兵增加。


    說明軍權對於大興國來講,越來越重要了。


    老皇帝指不定憋著,日後聚集其他地方士兵去打仗的想法,趁機把分給兒子的京衛軍軍權重新拿迴手裏,還不會被人說朝令夕改、防備兒子義軍篡奪皇權,何樂而不為?


    事是這麽迴事,但寧無恙好不容易等到周靜嫻看清楚與晉王派爭鬥的殘酷真相,也隻能不厚道的選擇往她傷口上撒鹽。


    “聽說早在這之前,晉王便除掉了康王爺的幾個外甥……”


    “兩個。”


    周靜嫻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


    想到慘死的表親,她險些將一口銀牙咬碎。


    “可我與父王並未想到,晉王竟如此喪心病狂,他以為他做這些事,皇爺爺不會知道嗎?”


    “皇帝知不知道不重要,若是康王爺死了,皇帝隻能選擇他,若是康王爺隻是輕傷,他還特意留下線索,難保皇帝知道後,還會覺得這是想倒打一耙。”


    寧無恙的話,讓周靜嫻錯愕不已。


    迴過魂來,她更加氣憤。


    “父王怎麽可能會為了抹黑晉王,犧牲掉一個護衛的性命,更何況卓叔還是他的發小!我的功夫都是卓叔教的!”


    周靜嫻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這也讓寧無恙明白了,為何周靜嫻會在得知消息後,跑到他這裏來,上來便是沒頭沒尾的一句改變心意。


    行吧。


    那他就別再往她傷口上撒鹽了。


    “嫻郡主,皇權之爭,向來是既決高下,又定生死的,好在你此時省悟還不晚。”


    寧無恙站起來給周靜嫻倒了杯涼茶,塞到她手裏。


    周靜嫻抿了一口,吸了吸鼻子,接著說道:“周安已經召集齊了三更閣的殺手,依我看,他很快就會找機會對你下手,若是他執意要殺你,我會趁機廢了他,再將他的罪行告知於皇爺爺。”


    哦。


    寧無恙知道,對於周靜嫻來講,廢了周安,讓其失去爵位、失去老皇帝的疼愛,淪為晉王手裏的棄子,是對周安最大的懲罰。


    可對他來說。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什麽樣的敵人不會對自己和家人的安全造成威脅呢?


    那必須是死人。


    “多謝靜嫻郡主仗義相助,隻是依我那日遊湖賞花時來看,周安似乎除了想對我下手以外,可能還想借三更閣的殺手除掉你。”


    “他做夢!”


    周靜嫻對此倒是不以為然。


    首先三更閣的殺手們雖然拿錢辦事,但她可是皇爺爺親封的三品郡主,又是禦酒酒坊的主事人。


    哪怕是那些江湖組織,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與皇室子弟作對。


    寧無恙也沒指望著,自己的無端猜測能夠說服周靜嫻。


    畢竟像周靜嫻這樣正直又閱曆少的姑娘,是猜不中周安那樣陰毒的人,暗中會有怎樣的心思。


    而有些話,他也不能對周靜嫻說得太清楚,以免讓周靜嫻察覺到他的真正用意,並非求自保。


    而是為了反手殺掉周安!


    於是。


    他繼續拋出一個心理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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