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主使想破頭都想不明白。


    寧無恙的腦子是怎麽做的。


    “主使,現在重要的不是大興的琉璃窗,是我們的樓蘭琉璃,已經不讓進入大興了,照著大興琉璃的這個發展勢頭,就算王上修國書,向大興皇帝求情,我們也討不到好處。”


    樓蘭琉璃進入大興市場又如何?


    大興人擁有了本土產出的廉價又物美的琉璃,就算是打價格戰,樓蘭的琉璃運輸過來,要經過長途跋涉,重重關稅,勢必要比大興本土琉璃更貴,否則便是賠本。


    更何況,樓蘭製琉璃的石料早已見底,如今國內琉璃的價格,都不見得比大興的琉璃窗要便宜上幾分。


    就算是哪天大興琉璃反銷樓蘭,也不是一件稀奇事。


    這對於樓蘭國民來說不算什麽,但對於擁有琉璃燒製技術的樓蘭皇室而言,無異於滅頂之災。


    掌握不了財權的皇室,就像那沙子組成的城堡,風一吹就散了。


    “你說的我都懂,可是我能有什麽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樓蘭主使一個頭兩個大,眼中已經帶了殺意。


    “實在不行就把那幾個在寶安樓前鬧事的人殺了,把屍體給大興皇帝送去謝罪。”


    “主使不可!”


    旁邊的隨從見主使已經隻剩下昏招,沒有半點主意,眼珠一轉,便知道他完成笛卡那多交代的任務的時機到了。


    這個隨從雖出身樓蘭,但實際上是北狄早已買通的線人。


    買通他的目的,就是為了破壞樓蘭與大興之間的關係,好讓原本的西域富國,一直站在北狄這一邊。


    可自從發生了安寶樓騷亂一事,樓蘭這個最富的西域富國,也隻會日漸沒落,再加上樓蘭主使對大興皇帝態度的改變。


    還有那琉璃窗的產出,給大興帶來了兩千萬訂金的產出,這些錢全部流進大興皇帝的私庫,對於善戰的大興皇帝而來,大半都得花在軍需費用上。


    種種壓力之下,為了防止樓蘭主使更進一步的與大興合作,甚至向大興卑躬屈膝,影響樓蘭與北狄的關係,便給他交代了一個新的任務。


    樓蘭主使瞥了一眼平時當作幕僚對待的隨從,見他似乎有好的解困之法,卻沉吟不語,氣不打一處來,抄起桌上另一隻琉璃茶杯,就往隨從身上摔去。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誰有本事解決這個難題,我賞十兩黃金!”


    隨從對於這十兩黃金很是意動。


    隻可惜,北狄人為了買通他給得更多。


    特別是北狄王,親自寫國書蓋了章印予他高官厚俸,他當然心無旁騖地幫助北狄。


    “主使,我認為此時態度易硬不易軟,否則的話,隻會讓大興人得寸進尺,燒製琉璃可是我們樓蘭國的不傳秘法,那寧無恙是如何得知的?會不會是大興特意派了細作去樓蘭皇室偷學了此法,故意利用寧無恙的名聲,說是皇家燒製出來的,實際上就是偷學的!”


    “……”


    樓蘭主使頗為鬱悶地看著滿嘴放胡屁的隨從。


    樓蘭琉璃的燒製方法,如今對比著大興皇室燒製出來的琉璃,手法都要落後許多。


    這話說出來他都不信,更何況別人了。


    什麽餿主意都敢給他出,這個隨從怕是不想幹了!


    “主使,你不要以為這是一個餿主意,我的意思是說,既然大興國說燒製琉璃是寧無恙的功勞,那麽,我們可以直接從寧無恙的身上入手。”


    “說來聽聽。”


    “我們可以派才子上門去挑戰寧無恙,此時寧無恙正處於傷中,狀態一定不好,可如果他不應戰,就宣揚是寧無恙心虛,不敢應戰,然後再把我剛才說的話也傳出去,到時候主使你就去找大興皇帝討個說法,讓寧無恙解釋清楚,燒製琉璃的方法,到底是從哪裏學到的。”


    “要是寧無恙應戰並贏了呢?”


    “那就多派幾個人多去幾次,趁他病要他命,讓他參加不了十月初十的比試,我們還是站在北狄那邊,等比試贏了,瓜分大興的礦石區,並讓北狄幫著我們攻占大興工部,把那些匠師都變成奴隸,繼續給我們樓蘭燒製琉璃去。”


    這個主意當真是乘人之危,不要臉到了極點。


    樓蘭主使下意識地伸手要喝茶,摸了個空才發現最後一隻琉璃茶杯在隨從懷裏抱著,舔了一下嘴唇,看了眼房屋裏有些嗆人的煙火炭。


    以前不覺得這炭火有多麽令人忍受,甚至在寒冷地帶,能用得上炭火,也是上等人的象征。


    更覺得口幹舌燥。


    可現在聽說了大興的貴族都在用暖氣片以後,他突然覺得這炭火更嗆了,嘴皮子更幹了。


    如此想來,這寧無恙能夠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許多人的生活方式,確實是個厲害的人物。


    對待這種非常人,必須用非常手段。


    樓蘭主使手掌拍在桌麵上,擲地有聲道:“就按你說得辦!”


    既然大興皇帝不給他臉,那他還要什麽臉。


    再說了。


    與大興達不成利益關係,那就與北狄加深軍事關係。


    如果有失誤,大不了他就把罪名推給出主意的人。


    這麽想著,樓蘭主使“唉喲”一聲,伸手按住自己的額角,不住地唿痛。


    隨從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樓蘭主使已經扶著椅子往地上滑去,邊滑邊喊:“快請郎中來,我好像又發病了。”


    停頓一下,樓蘭主使朝著隨從,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


    “那個阿昌,這件事全權交給你辦了,順便告訴那些樓蘭才子,我為了想辦法,解決大興皇帝故意刁難我們的難題,茶不思飯不想累倒了,讓他們也好多出把力氣。”


    娘的,做正事沒本事,裝病摘桃子你倒是有一手。


    隨從阿昌敢怒卻不敢言。


    沒辦法,誰叫他不會投胎呢。


    主使再不濟也是皇族,而他卻是一介平民。


    這件事出主意的是他,執行的也是他,但領功的卻是主使,犯了錯被責罰的時候,一定還是他。


    阿昌不由得慶幸自己另投他主,所以這件事成功與失敗,與他有關,但意義不大。


    樓蘭這邊有了動靜。


    同樣位於西夷館的笛卡那多,第一時間便知曉了此事。


    阿毛知道這件事的背後推手是誰,但他不明白。


    “主使,就算贏了寧無恙,也是勝之不武,大興皇帝也不可能會對這種私人比試認賬,樓蘭才子們這麽做,除了比輸了以後,比試當日不再敢上場丟人,還有什麽意義?”


    再說了,這麽做簡直是不要臉到了極點。


    別人也會對樓蘭人的做法嗤之以鼻。


    笛卡那多喝口了熱茶,舒服地喟歎一聲,這才迴答阿毛的話。


    “我讓人慫恿樓蘭主使去挑戰寧無恙,本身就沒想過樓蘭人會贏。”


    將軍沒想過樓蘭人會贏,還特意浪費掉一個眼線去做這件事?


    難道隻是因為一時意氣,看著大興工部賣琉璃窗一夜賣了兩千萬眼紅,無法對工部的人下手,幹脆拿傷重的寧無恙當軟柿子捏?


    阿毛覺得,如果將軍真的這麽想的話,那也是很不要臉的想法。


    讓人……有一點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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