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馬蹄聲響起。


    就在人群裏那些說話的北狄人,以為是周靜嫻去而複返,嚇得打了個激靈,縮頭縮尾的往人群角落裏瑟縮時,卻見為首的是一個穿著朝服的中年人。


    有不認識此人的北狄人剛要露頭,便被年長經驗多的同伴,一巴掌給摁了迴去。


    “別出聲,趕緊離開此地!”


    “為何?使者不是讓我們趁機分裂大興才子嗎?”


    文人相輕。


    讓大興的普通才子與那些才華橫溢的大才子成為敵對關係,可比直接動手去處置那些周圍守衛森嚴的大才子,要輕鬆許多。


    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可以挑撥離間,居然不讓說話?


    年長的同伴看到新來的年輕人,一臉不服氣,心裏不禁感歎:不應該把那些在京安城老人送出去,應該把這些愣頭青給送走!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們難道沒認出來,穿著朝服的那位是大興的兵部尚書?他最擅長捉拿我們北狄的密探,你但凡在他麵前說一句錯話,就可能被他發現破綻。”


    這麽厲害?!


    年輕的北狄細作心裏有所懷疑,但見年長的同伴開始往後退,其他同伴也在悄悄離開人群。


    他還是聽勸地跟著離開。


    “籲~~”


    季尚書勒停馬,看到一群人在躡手躡腳的退去,朝著手下使了個眼色。


    他年紀雖不小了,但還沒有眼瞎耳背。


    剛才有些人刻意在人群裏挑動對立,引發事端,他可是一字不落地聽在耳朵裏。


    原本還想揪出幾個來,告知大家警惕這些陰險小人,沒想到這些居心叵測的小人,跑得倒是挺快。


    “大家不用慌,從即刻起,兵部聯合京衛軍,會在京城每條街道上安排固定的巡邏官兵,但凡有任何人發生了爭執與鬥毆,甚至是發現疑似細作的人出現,大家都可以向官兵舉報!”


    季尚書停頓了一下,滿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笛卡那多,接著說道。


    “若是有大興人,故意來西夷館鬧事,我們也絕不姑息,還請西域各國的使團安心在館內讀書學習,以待十月初十比試那日,能夠取得好成績。”


    言外之意。


    在西夷館之內。


    大興官兵能夠保證西域諸國使團才子們的安全。


    出了西夷館,萬一碰到那些過激的大興人打起來的話,會不會拉偏架,就得看當時的情況了。


    西域諸國的眾人聽到季尚書的話,敢怒卻不敢言。


    誰叫之前確實是樓蘭人惹禍在先來著。


    這件事也不怪大興人小題大做。


    在大興琉璃還沒問世前,他們或許還因為仰賴或忌憚於樓蘭的財力,不敢發作,甚至還會無形地站在樓蘭身後,替他們助威。


    此時知道樓蘭大勢已去,少了與大興通商,已經不複往日的威風,不少使者和西域才子們,當麵罵出聲來。


    “不自量力非得去和大興人比比高低不可,這迴害得我們也沒辦法自由行動,隻能憋屈地呆在這西夷館中,真是掃興!”


    “樓蘭國小力弱,真敢與大興叫板,何不直接發兵,還要跑來這裏參加比試,還是大興有句老話說得好,人貴有自知之明。”


    “他們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惹不過就裝暈,如果裝暈有用的話,還要什麽道歉,是我的話,知道錯了早就道歉認錯了。”


    樓蘭主使聽到這些冷嘲熱諷的話,真想撿起地上的琉璃碎片,割斷他們的舌頭。


    他們哪隻眼睛看到他不想道歉了?


    分明是那大興皇帝,根本不給他開口機會。


    裝暈……裝暈也是為了給他一個台階下,等向國王匯報的時候,他還可以裝瘋賣傻,犧牲自己一個,就說自己當時發了病,處置不當。


    總之!


    絕不能讓大興把樓蘭的琉璃拒之門外。


    “他們不是想賣本土琉璃賺大錢?我這就讓所有在大興的琉璃商人,把琉璃低價賣出去,不賺錢就不賺錢,但一定不能讓大興的本土琉璃搶占了我們的生意!”


    樓蘭主使發狠似的說著,甩掉攙扶他的護衛,轉身朝著門內走去。


    路過元國師與笛卡那多的身邊時。


    哪怕以前對這位元國師十分尊敬,但想到剛才這位元國師根本沒有替自己開口說話,此時樓蘭主使也是直接視而不見,冷哼一聲,氣衝衝地離開了。


    笛卡那多見狀,麵色不虞,剛想喊樓蘭主使迴來重新見禮。


    元國師察覺到這一點,輕笑一聲,擺了擺手:“隨他去吧,樓蘭這次與大興交惡,可能還會怪罪到我們北狄的頭上,埋怨是我們挑起了比試一事。”


    “樓蘭不也是想等比試贏了以後,租借大興的礦場,還要大興增加對樓蘭琉璃的采購,他們也不是白來幫忙的,如今為了樓蘭的才子能夠勝出,特意去打擊那些與他們的才子能夠同台相爭的大興才子,失敗了便把氣撒在我們的身上,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笛卡那多也隻有在元國師的麵前,變得十分不淡定。


    他自己受到冷遇也就罷了。


    元國師除了是北狄的國師,更是西域諸國的神的代表人。


    樓蘭主使膽敢不敬元國師,實在是大罪!


    “天底下的道理便是向利而往,恃強淩弱,看來在樓蘭主使的心裏,我們北狄人,還是不如大興人厲害。”


    元國師的話,猶如一盆冰水澆到了笛卡那多的身上,讓他瞬間冷靜下來。


    是啊。


    如果北狄人占據了大興的地盤,擁有千萬人口,每年從手指縫裏漏點油,就夠樓蘭國當狗一樣爭著舔幹淨,又怎會說翻臉就翻臉呢。


    笛卡那多朝著正在給西夷館周邊布控官兵的季尚書看去,眼中閃過一道兇光。


    “國師,如今大興國力蒸蒸日上,絕不能再讓他們贏了比試,什麽時候開始動手實施鏟除寧無恙的計劃?”


    任誰也看得出來。


    寧無恙對於大興的重要性。


    若沒有寧無恙燒製成功的琉璃,今日周乾能不能將打人一事妥善處置好,還要兩說。


    就因為寧無恙在抵達京安城短短三日內,便糾集了皇家匠師,燒製出了琉璃,才有了如今北狄即將會與樓蘭聯盟瓦解的危機。


    笛卡那多此時都不禁後悔了。


    早知寧無恙的危害這麽大,他當初就應該派一支敢死隊,在晉王派人在洛河道試探寧無恙的時候,趁機把人殺死,讓晉王背這口黑鍋,大不了再賞晉王一個大功勞換取平安。


    如今可倒好。


    又讓大興多了一份依仗!


    元國師同樣知道自己低估了寧無恙的力量,他看了一眼頭頂陰沉沉的天空,作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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