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衛軍們長耳朵的都聽懂了,吏部侍郎是在恐嚇威脅他們。


    而他們同樣也看清楚了,吏部侍郎那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有多麽刺眼。


    隊伍裏,一個三十左右、頭戴明黃色校尉級別將軍帽的青年走出來,先對著周靜嫻抱拳一拜,再轉頭對著馬背上大放厥詞的吏部侍郎暴喝一聲:“你他奶奶的算什麽狗東西,吏部的隻監管文官的審評與升遷,你們有權力來管我們兵部的事,特別是我們京衛軍,那是陛下統轄的,輪到你在這裏指指點點了嗎?”


    “你!”


    吏部侍郎噎得臉色鐵青,還想迴擊幾句,見青年校尉已經伸手按住了腰間的佩刀,再次噎了一次,感受到周圍不少人投來蔑視的目光,他冷哼一聲。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嫻郡主,他如今是你的屬下,他一個六品校尉,膽敢對四品朝廷命官大唿小叫,實在是有失體統,你當如何責罰?”


    說完,吏部侍郎翻身下馬,對著樓蘭主使拱手作揖,笑得一臉諂媚地湊上前去。


    “主使,請你放心,今日之事都是由於嫻郡主的過錯引起的,我們一定會給你們討個說法。”


    有了吏部侍郎的表態,剛才還如臨大敵的樓蘭主使,驕傲地挺直了腰板,挑釁的對著周靜嫻輕哼一聲。


    他是懶得跟這個滿腦子隻有用武力壓人的嫻郡主說話。


    免得一會兒再被打一頓。


    反正有大興官員替那幾個假裝成商人的手下出頭,他就等著大興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即可。


    讓大興人自己去窩裏鬥去吧!


    周靜嫻望著趾高氣昂指揮她做事的吏部侍郎,轉頭就朝著樓蘭人獻媚,此時的困惑大於氣憤。


    她也不是一個藏著掖著的人,有氣一般當場就出了,心裏不解,她便當眾問了出來:“葛侍郎,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祖宗是誰?”


    此話一出。


    西夷館門口先是一陣靜默。


    接著,便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鼓掌的,都是大興人。


    他們許多沒有權勢,但有一顆正義的心,此時聽到嫻郡主的問話,也跟著造勢。


    “嫻郡主問得好!誰的胳膊肘會向外拐?真正的大興人怎麽可能罔顧事實,替樓蘭人說話?”


    “尋常的內奸走狗也就算了,這位大人可是高居吏部侍郎之位,這可是負責官員升遷的位置,他居然還能夠做出這種事,我都擔心哪日考取功名,還要跟樓蘭的細作一起當同僚。”


    有人會陰陽,就會有人激進的表明態度。


    “背祖忘宗不得好死!”


    “嚴查葛侍郎是不是樓蘭安插在大興的細作!”


    “必須嚴查!還大興朝廷一個清朗!給我們大興科考學子們一個交代!”


    原本想用官威與權力壓製周靜嫻的葛侍郎,沒想到他的幾句話,會引來如此大的震動不說,還引火燒身,有了被嚴查的風險。


    葛家雖是清貴之家,但這些年漸漸勢微,自從他當上吏部侍郎以後,自己與家族利用手裏的權力,沒少收受他人送上來的好處。


    正因如此,在倭國使者岸填太郎,拿著一百兩黃金,想讓他替倭國美言幾句時,他欣然同意。


    從而被晉王抓住把柄,如今成了晉王的人。


    今日替樓蘭人來收拾殘局,除了因為葛家與樓蘭有生意往來,暗中還有晉王府的命令。


    周靜嫻在安寶樓將樓蘭人拖走,做事不顧安雄的臉麵,晉王府自然是不滿,明著不能說,暗地裏也得找迴場子,讓周靜嫻當眾出糗才行。


    誰知。


    周靜嫻根本不懂得圓滑處世。


    剛才若是趁機處置了那個出言不遜的手下,並把罪名推到手下人的身上,讓他們替其道歉,這件事不就擺平了,誰的臉上都好看嗎?


    如今可倒好,反倒牽連了他的名聲。


    “葛侍郎,我勸你還是迴你的吏部辦好皇爺爺交代好你的差事就好,不要把手伸得太長了。”


    周靜嫻已經失去了與葛侍郎說話的耐心。


    她用劍柄,對著一臉看好戲的樓蘭主使下了戰書。


    “若樓蘭主使認為我處置不當,可以向皇爺爺去告狀,也可以私底下針對我,但我勸樓蘭主使,不要再派人去騷擾我大興才子,否則下一次,我就不是把他們拖到西夷館來,而是直接拉去大理寺嚴刑審問,讓他們指出幕後主使是誰。”


    “樓蘭主使你口口聲聲說著要與大興交好,若你做出危害大興的事,你認為你們還能平安離開大興嗎?”


    威脅與恐嚇誰不會。


    周靜嫻自認自己腦子不聰明,但她很擅長學習。


    這番話說完。


    被暗示樓蘭是想惹是生非,與大興開戰的樓蘭主使,氣得臉色鐵青,卻硬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反駁或是理論。


    無他。


    因為樓蘭早已私下與北狄達成同盟,並且派出了許多人前去盯梢北狄名單上那些出名的大興才子,隻要有機會便會對大興才子下手。


    就算起了爭執,不讓大興才子們變成重傷,也能耽誤大興才子們備戰比試的時機。


    樓蘭使者團根本禁不住細查,更害怕再次發生那日季尚書帶人來逐個盤查的事。


    周靜嫻的威脅與恐嚇,恰好說到了關鍵之處。


    樓蘭主使啞口無言。


    葛侍郎也不敢亂說話。


    周靜嫻見事態平息了下來,劍柄收迴,抬起左手正要下令,讓京衛軍隨她離開此地。


    忽然,幾輛馬車急匆匆地駛了過來。


    她眯了眯眼,看到馬車上的字樣,心裏猛地一沉,臉上露出不耐煩之色。


    “真是一群見縫就叮的蒼蠅,沒完沒了了。”


    來者,正是朝堂上當眾參她擅用職責的那些晉王派的朝臣們。


    若說葛侍郎的到來令人意外,那麽這些人聞風而來,則屬於她的意料之中。


    可動靜這麽大,一口氣來了十多個有頭有臉的朝臣來替樓蘭人說話,不論他們來的目的是打壓自己還是其他原因。


    周靜嫻此時腦中隻有一個想法。


    大興的朝堂。


    應該清理門戶了。


    她握緊了手裏的赤金劍,慢慢地放下了手臂。


    馬車往西夷館駛來的時候,那些樓蘭的打手們全部退了迴來。


    周靜嫻看到他們這種默契的配合,臉色更加難看。


    “籲~~”


    馬車停下。


    穿著大興朝服的臣子三五成群的從馬車上下來。


    下至五品京官,上至皇室宗親,甚至還有兩個武將。


    他們目光掃過那些圍在西夷館的大興才子身上,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嚴感,讓見識不多的學子們噤若寒蟬。


    對付像葛侍郎這種擁有官員評斷權以外,並無實權,影響不到他們這些還未考中的學子們的官員,他們還能夠用自己的才學與口舌,去與之爭鬥。


    可來的這些京官還有皇室宗親以及那兩個看上去就很唬人的武將,光憑他們那目下無塵的態度,便知道他們是掌握實權的官員。


    說不定身後還有名門望族為其撐腰。


    貿然與之爭鬥,隻怕哪天悄悄的消失在京城都是有可能的事!


    “怎麽一下子來了這麽多大官?不就是一件打架的小事嗎?”


    “誰知道呢,裏麵許多官員還不是晉王派的,他們都是衝著嫻郡主來的?”


    “一群人欺負嫻郡主,他們可真是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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