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


    寧無恙清楚的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敵意,抬頭看去,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的人。


    錯覺?


    還是他被華師的卦象影響,變得草木皆兵了?


    寧無恙翻了個身,用另一麵腰身支撐著身體,把目光移向了波瀾壯闊的河道之間。


    看了片刻,等到大船離開在視線範圍內,那股敵意也隨之消失不見。


    “看來這船上確實有看我不順眼的人。”


    寧無恙嘀咕一聲,卻沒有在意。


    不遭人恨是不可能的。


    要怪也隻能怪他表現得太出色,站得太高,又擋了太多人的路。


    隻怕到了京安城,會更遭人恨。


    “五弟,離了河道沿岸,我們再往西走五百裏,過了三門縣,就能抵達關內道了。”


    外麵傳來三哥的聲音。


    寧無恙趴在枕頭上,輕輕點了點頭。


    五百裏。


    按照目前的速度來說,隻要不下雨,就是三五日的路程而已。


    下雨的話,有朝廷專門的車馬候著護送,也不會耽誤多久。


    “希望等到達關內道的時候,我屁股上的傷能夠好徹底。”


    他的話剛說完,外麵閃過一道黑影。


    是之前路過驛站時離開的秦時。


    等到秦時進來,寧無恙仰頭看了一眼他冷峻的神色,心裏歎了口氣,知道秦時這是馬前失蹄了。


    但他也沒有多問,隻顧趴著,繼續欣賞這未領略過的沿途風光。


    秦時上了車廂之後,便坐在車簾後的一角,縮成一大團。


    平時大家習慣了他的沉默,可像今日既沉默又滿臉陰鬱之色,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卻是頭一次見。


    特別是秦時,不時地瞥向寧無恙的舉動。


    寧無恙本人還好,雲飛率先受不了了,出口問道:“秦時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麽要和公子說?”


    “……”


    秦時依舊沉默以對。


    他確實有話想對寧無恙講,但是,他沒那麽大的臉,在當初沒有告訴寧無恙實情的前提下,還想著請寧無恙幫他。


    雲飛見他一棍子打下去連個屁都不放,急得拔高了聲量:“秦時大哥,是不是你送走的那個重傷的人,他真的走了?”


    不知情的人聽到這句話,應該分不出對方到底是怎麽走的。


    但知情者,卻能一下子便明白其中的意思。


    秦時依舊很沉默,但這次他卻果斷地點了點頭,還從鼻子裏長長地噴出一口氣,像極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寧無恙朝著如今說話都學會拐彎的雲飛,豎起了大指拇,接過話茬,好奇的問道:“秦時大哥,人是怎麽走的?”


    “傷重不治。”


    秦時言簡意賅的迴答,卻讓寧無恙眉頭緊皺。


    啥?


    要是傷重不治的話,應該早就死了,都扛過了危險期,而且那晚上看章知達的傷,除了額頭,別無他處,那塊豁口中處看上去嚇人,但沒有傷到要害。


    怎麽就傷重不治了呢?


    “請的郎中治的?”


    “是,驛站的負責人,悄悄的請的當地有名的郎中去看的,藥方也驗過了,沒有問題。”


    秦時說到這裏,神情變得微妙起來。


    “第一碗藥湯喝下去,章知達醒了也不喊疼了,便按著方子接著吃,誰知道第二碗藥下去,沒半個時辰人就上吐下瀉,最後傷口迸裂,血止都止不住,沒辦法,驛站的人隻能拉到就近的醫館去診治,誰知還沒趕到,人便沒了。”


    哦。


    郎中沒問題,藥方沒問題。


    拿了幾副藥迴來煎,第二碗灌下去就有問題。


    寧無恙毫不避諱的指出:“看來是驛站裏的人在藥碗裏動了手腳,查查吧,頭上的傷不會這麽致命,治傷的藥方也不是治惡疾的虎狼之藥,都是止血進補的,突然血崩,並且上吐下瀉,應當是中毒再加上使用了相克的藥物導致的,這種事不可能有疏忽意外,一定是人為的。”


    作為醫館的少東家,寧無恙在藥理這方麵,定是比秦時懂得多的。


    而秦時本來心裏就有這個懷疑,隻是驛站的人根本沒提起。


    此時聽到寧無恙的判斷,他的臉色更加難看,身體又縮了縮後,終於舒展開來。


    “寧先生,我請你幫個忙嗎?”


    寧無恙翻了個身,看著有些無助的秦時,點了點頭。


    “請講。”


    “我想請寧先生借用沈家傳信的渠道,幫我把有關章知達一事的書信,送到陛下麵前去。”


    好家夥。


    秦時大哥這是直接把整個洛河道的驛站列入了黑名單,都不惜使用皇家忌憚的沈家渠道,先不說信上寫了什麽,光是這個舉動,就夠章知達背後之人喝一壺的。


    “好,隻是這信要先送到寧家去,再借寧家之手送往嫻郡主府上,多繞幾個彎,以免途中出現差池,讓人看出是直接給陛下的信,調包或是毀掉,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送達信件可比送人要快得多。


    再加上皇家對沈家的忌憚,他不想因為幫助秦時大哥,給沈家惹上麻煩,讓老皇帝覺得沈家有可能參與極中。


    “秦時大哥,你們龍衛與陛下的私信,應當有印記或暗號,記得多弄幾個寫清楚,萬一出現差錯,陛下也好知道是真是假。”


    “等你寫完信,我就再寫一封,一起讓雲飛轉交給沈小姐去,再讓沈小姐送到我爺爺手裏。”


    出來這麽久。


    寧無恙隻在啟程時給爺爺寫過一封家書。


    本來想著下一封信,在進入關內道時再寫。


    提前幾日也無傷大雅。


    正好讓爺爺提前掃榻以待。


    ……


    嫻郡主府。


    “你們都……啊欠!”


    寧峰正在分配新到手的一千精兵,一句話沒說完,灌了口黃沙味的冷風,讓他直接打了個噴嚏,把剩下的話也咽了迴去。


    麵對這樣突發的窘迫情況,演武場裏的一千精兵卻全部像是沒有長眼睛一樣,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以及冷峻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威武霸氣。


    站在寧峰旁邊的周靜嫻,看到他們的表現,十分的滿意。


    “不愧是皇爺爺親自規訓出來的精兵,寧老將軍,依你來看,這一千人放到戰場上的話,能夠以一敵百嗎?”


    寧峰正揉著鼻子,聽到周靜嫻這句話,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嫻郡主,那是戰場……啊欠!”


    又是一個響亮的噴嚏。


    再次打斷了寧峰的話茬的同時,也讓寧峰腦中更加清明。


    乖孫曾經說過的話,在他的耳邊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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