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茫茫的一片大山腳下,寧無恙把手搭在額頭前,望向眼前這片數不清山頭的矮山包,一陣頭疼。


    “華大師,先從哪裏開始找起?”


    鑒於華易測字的準確性,昨晚上寧無恙迴來的時候,還假裝晚飯後閑溜達,沿著走過的路邊又往前走了二裏路,結果還是沒有遇到青蒿。


    越是沒有精準方位,說明找這東西越得靠是運氣。


    而運氣這東西它不按概率出牌,隻論玄學。


    華易可是玄學大師。


    就在寧無恙以為,華易會掐一掐手指測算一下時,卻見華易隨手指著肉眼可見的最西邊的一座山峰。


    “從西到東,沿著河流一座山一座山地搜吧,我看這一帶樹稀草淺,應該很安全。”


    “……”


    說了等於沒說。


    再看華易說話沒有底氣的樣子,這讓寧無恙不禁懷疑,是不是這幾天算卦測字消耗了太多的能量,華易不靈了。


    歪打正著。


    華易之所以沒有掐算,確實是因為最近耗費大量心神,昨日又因給甲初解字,指向周安之死,迴到莊子上後,他特意又重新推算了一番周安的八字。


    原本生來富貴,一生無憂的八字,再算還是一樣的結果,如今周安這樣的結果,隻能說是有更大氣運的人相克,導致周安有身死之禍。


    可周安原本就有龍氣護體,這等大氣運的人定然會影響大興。


    華易又想到蘇瑞說起來安縣城外,殺手團夥組織的突襲劫車一案,他便想著,找個機會把寧無恙的生辰八字討來批一批。


    “華大師,你不是要搜山嗎,總盯著寧公子看做什麽?”


    沈幼初抱著藥鋤,站到了兩人的中間,擋住了華易的視線。


    因為她經常直勾勾地盯著寧公子瞧個不停,所以能夠感受得到,華易看寧公子的眼神像是在搜身似的,並不清白。


    被沈幼初阻攔的華易恍然迴神,意識到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破解周安之死的謎團,而是青蒿草藥。


    若是真的驗證了周安的死與寧無恙有關係,他難道還要宣之於眾嗎?


    不。


    假如不認識寧無恙,不知道此子的重要性也就罷了。


    既然相識相知一場,那周安若是自找死路,是半點不怨人的。


    “我擔心寧公子左臂受傷,不便行走,寧公子是跟我們一起上山還是在下麵等候?”


    華易關切的話語和他臉上心虛的表情不太相符。


    寧無恙猜到一些原因,但也沒有說出來,因為有些事問跡不問心,他理解華易的想法,也尊重華易的選擇。


    “我傷的是手臂不是腿腳,再說了,沈小姐畫的和現實裏可能有些出入,若是找到類似的,判斷是不是還得靠我,我和你們一起走,也免得你們來迴上下山的奔波。”


    望山跑死馬。


    好不容易上山再帶著一堆可能不是青蒿的野草跑下來,這不純粹折騰人玩嗎?


    再加上今日帶的都是除了包吃以外,相當於免費的勞力,寧無恙可做不出為了他一人輕鬆,而勞累一大群人的事情來。


    他還沒這麽大的派頭。


    華易猜到了寧無恙會不顧自身安危上山,隻能叮嚀寧無礙與雲飛,看緊一些。


    “等上了山,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向左一路向右,螺旋式匯聚到山頂,若是找不到,再去另一座山,按照同樣的方式來搜山。”


    華易說著比劃了一通,等大家都聽明白他的安排後,右臂朝前一揮。


    “出發!”


    “知了知了……”


    正值伏天,太陽一旦出來,便曬得渾身發燙。


    好在山上樹木繁多,有遮陰的地方,但同樣也會使得蚊蟲巨多,一行一動汗流頰背的同時,便會招來更多的蚊蟲。


    哪怕寧無礙帶了花露水,可人多汗流得多,氣味也更重。


    他們就像黑夜裏的螢火蟲,動物園裏的大猩猩一樣備受蚊子們的矚目,不多時,每人身上都增添了不少蚊子的戰績,暴露在外的皮膚都挨了好幾個大包。


    寧無恙皮糙肉厚不怕咬,但他想到沈幼初當初被蚊子咬一口,便把整個耳朵都能撓紅的事,連忙找到正在隊伍中間,拿著藥鋤對著一株野草挖呀挖的沈幼初。


    他一眼便看到沈幼初暴露在外的耳根後被咬了一口,毫無意外,又被撓紅了一片。


    “沈小姐,要不你離我們大部隊遠一些,也免得蚊子咬你咬得你難受。”


    “我不難受呀。”


    沈幼初抬起手背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將挖下來的一株矮草遞給他看。


    “這個是不是長得和我畫的很像。”


    嗯……不論是高度還是草葉密度來看,都相差很多。


    就像一個巨人和一個孩子之間的差距一樣。


    沈幼初光看他沒迴應,便知道自己又挖錯了,她也沒氣餒,扔到一邊嘀咕著:“它不是青蒿嗎?我還以為它是營養不良的青蒿呢。”


    “沈小姐……”


    “我知道啦,你們先走,我慢慢跟在後麵,你不用擔心我,梅香會照顧我的。”


    沈幼初歪頭一笑,咬著牙忍著脖子上的癢意。


    不能撓。


    千萬不能當著寧公子的麵撓癢癢,否則多丟臉呀。


    “有事記得喊我,我馬上就過來。”


    寧無恙看她神色有異,還是十分擔心。


    沈幼初銀牙快要咬碎了。


    心道:你再不走我可真的有事了。


    寧無恙見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又叮嚀梅香帶人找塊幹淨的石頭,坐著休息一會兒,吃些東西喝些水再跟上來。


    好不容易等到寧無恙走了,沈幼初扔下手裏的藥鋤,也顧不上淨水,用沾著泥巴的手撓了幾下被蚊子叮咬的地方,看到寧無恙越走越遠,氣惱得不行。


    “這世界上為什麽會有蚊子這種生物,它們怎麽不死絕了呢,好不容易能和寧公子一起爬山,都怪它們,讓我不能跟在寧公子身邊。”


    花露水確實有用,但人群紮堆時作用不大。


    遲早她要讓家裏的藥鋪,研究出滅殺蚊子的藥方來。


    嘴硬歸嘴硬,脖子癢得難受,為了防止在寧無恙麵前出糗,沈幼初還是很聽話的遠離了人群,邊玩邊挖。


    但隨著日頭從東邊挪到西邊,她都叫來了寧無恙兩次,確認與青蒿長得相似的野草不是青蒿,可以想象這一日,寧無恙自己跑了多少趟,期待都落了空。


    二十七座山搜完,太陽快要落山,山中已有狼吠猿啼之聲。


    華易看著眾人除了沾滿泥巴以外,全部空蕩蕩的雙手,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


    “不應該啊,為何搜了一日還沒找到?”


    “難道我又算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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