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初星鎖了門窗,卸下麵具,望著銅鏡裏那半麵紅腫的臉,取著藥膏,小心塗抹擦拭著。


    那夜顏玉下手真狠,方才她那一顰一笑之間,似乎都是故意針對她的。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善妒。夜顏玉自小愛慕夜冥,見不得夜冥身側有不熟悉的人親密於他。此番恐怕是聽聞了她跟著夜冥,故意為之。現在夜冥將自己丟在這,近身不得,要如何確認夜顏玉身上那味道就是忘川散?


    她思量著,忽然後身一涼。她猛地迴頭,伸手一掌拍去,卻被那人一把抓住。抬眼,竟然是夜冥,斜眼一瞧,身後的窗子,不知什麽時候打開了。這個夜冥,一身八階魔氣,都用在這種事情上了麽?


    “王爺此番怎麽得空,到我這爬窗戶來了?”


    她的臉色沉了幾分,將手掙了掙,從夜冥的掌心中抽迴。


    “本王,是來看看有些人不聽話,是什麽下場。”


    夜冥瞧著她半麵紅腫,不知為何,竟然覺得有些悶氣的慌,他伸出手,指尖剛觸及到那片紅腫,又很快的放下,猶如蜻蜓點水一般,小心而快速。他清了清嗓子,攤開另一隻手的掌心,將一盒藥膏放在了梳妝台上,卻又見得另一個開著的藥盒擺在那,他眉心一皺,將那盒開著的藥盒一推,推到了角落。


    自己怎麽忘了,這裏是藥爐,一點不卻藥,那盒藥,肯定是百裏子冉給她的。嗬嗬,真可笑,我在這自作多情什麽?


    初星沒瞧見夜冥的那些小動作,隻是走到了窗邊,做了個請的動作,看向夜冥。


    “王爺看見了,沒什麽事情的話,王爺還是請迴吧。”


    明明都忘記了,還對我流露出這種關心,你知不知道,萬一,萬一我沒能叫你恢複記憶,你現在這樣,於我多殘忍。


    “這是本王的王府,本王願意帶多久就多久。”


    夜冥瞧著那窗,衣袖一揮動,將那窗戶關上,下擺一掀,坐到了一旁的桌子旁,竟然有些孩子氣起來。


    本王是對這丫頭放肆了麽?居然在我的王府趕我走?憑什麽,哼,不識抬舉的臭丫頭。


    “公主千裏迢迢到此,王爺就這樣消失,賴在我這,不怕公主生氣麽?”


    初星無奈的搖搖頭,以前怎麽沒發現,他居然還有如此幼稚的時候。


    “公主迴側院休息了,你若肯說,本王何必在你這耗著。怎麽,那一巴掌,你想清楚沒?要不要說?現在公主可是視你為眼中釘,本王難保這幾日她不會用更可惡的手段為難你。”


    夜冥抬眼,收起眼裏的擔憂,冷冷的說著。他的內心有些掙紮,既期盼這丫頭多留些時候,又擔心夜顏玉那性子傷了她。今日不過是呆在人群,都被夜顏玉揪出來打了一巴掌,日後,夜顏玉還不知怎麽鬧騰。雖然也不過在再熬幾日了,但這幾日,夜顏玉定是不會出府了,本王又不能在此時限製她不要出去藥爐,保不齊夜顏玉還要怎麽過來折騰這丫頭呢。


    “奴婢自會小心,不會給王爺惹麻煩,更不會敗露身份。王爺請放心。”


    他是在擔心我麽?初星愣了愣,將麵具重新帶上,將窗子再次打開,收起眼裏的思緒,倒是怕這顏玉不找自己呢,她找的越多,她越是有機會尋到忘川散。


    “你,好自為之。”


    這個臭丫頭,那過往有那麽難說出口麽?還是有什麽秘密?當真要隱瞞的這麽深刻?他越來越好奇自己忘記的那段過往,到底是怎麽樣的。看著這丫頭三番五次趕自己走,夜冥沒好氣的走到窗子便,俯身在她耳畔警告著。


    “王爺。”


    看著夜冥一個翻身人就到了窗外,初星忽然想起什麽,一拉扯住夜冥的衣袖。


    夜冥迴身,腦子閃過一絲畫麵,那冰湖之上,一個披著湖藍披風的丫頭,低頭,搖搖晃晃的跟在他身後,那一雙小手,也是像現在這般,扯著他衣服。


    “怎麽?”


    他預感頭疼又要開始,急忙停止繼續想下去,皺了皺眉,忍下那股要迸發的不適。


    “近日吃東西,注意些。”


    她用近乎蚊子的聲音提醒著,心裏有些懊悔,自己突然這樣說,也太奇怪了吧!!這不是明擺著自己知道些什麽的樣子嗎?夜冥這麽敏銳,肯定要問我了!


    “嗯。”


    夜冥嘴角勾出一絲笑容,將頭撇過,這丫頭,看來知曉的很多啊。等處理完夜顏玉,本王真要和這丫頭好好聊聊。


    鬆了手,看著夜冥消失的背影,初星還處於愣神之中,嗯?就一個嗯字?他不問我些什麽?不覺得我這樣的提醒十分唐突,十分奇怪麽?他居然沒問?


    她琢磨不清夜冥方才的態度,心裏有些忐忑,想著那夜顏玉帶著忘川,一定會再找機會下手。自己不能呆在這裏坐隱待斃。不如先去後廚呆著吧,那裏是事物的源頭,夜顏玉無論要在哪個事物投忘川散,都肯定是要命後廚做出來才行。對,就是去那。


    想著她思量著這幾日要怎麽才能一直呆在後廚還不被人察覺。忽然她靈機一動,腦子閃過春桃的身影,她笑了笑,朝著藥爐走去。


    而房內,夜顏玉休息了好一會兒才醒來,醒來之時,已經是深夜時分,她看著掛在長廊的紅燈籠,從胸口掏出那包用黃紙包著得忘川散。這是最後一劑了。隻要服下這最後一劑,夜冥就完全屬於自己了。那情魂,被鎖在了那女人手裏,這輩子都不會有人尋到的。屆時,夜冥再也不會想起自己曾經愛過誰,他的眼裏隻會有我一個女人。我會是這座府邸唯一的女主人。


    她眼裏閃著期盼已久的幸福,珍惜得將那忘川散重新放入懷裏。卻忽然後背一緊,一雙大手從她身後環抱而過。那熟悉的氣息,叫夜顏玉心中一顫,眼底掃過一絲厭惡,但而後很快端起一張笑臉,迴眸,望著那人。


    “顥哥哥。”


    她嬌嗔,雙手抵在夜顥胸前,擠出她慣有的假笑。


    這個夜顥,我都要大婚了好如此大膽跑來這裏,真是陰魂不散。


    “顏玉今日來了,怎麽不命人來傳個消息,還是聽到父王提起才知道你來了。”


    夜顥雙眸深情款款的看著夜顏玉,還有幾日,他就能將這個女人完全擁有了。到時候,他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王權,摯愛,他都會有。


    “旅途顛簸,早早我就休息了,然後就忘記了,顥哥哥可會責怪顏玉?”


    她低垂眼眸,雙眼含春。心裏卻是冰冷刺骨的,自己特意沒叫人告訴他消息,就是怕他來此糾纏,沒想到居然還是來了。煩人。


    “自然不會,是我考慮不周了。這是尋憶散,到時候大婚之日,你就可以得意報仇了。”


    夜顥從懷裏掏出那包藥,這是叫夜冥崩潰癲狂的關鍵。尋憶散和忘川散相生相克,一個叫人永久忘記,一個叫人拚命想起。夜冥現如今已經服下四包忘川,第五包不服忘川,而是服用尋憶散的話,屆時他就會痛苦萬分,最後在混沌的記憶裏,瘋掉。他的越想越是興奮,嘴角掩飾不住的開心。


    “嗯。”


    夜顏玉點點頭,彎了彎眼眉,將那包尋憶放在了桌上,心裏冷哼一聲。這種東西,她才不需要。第五包忘川,她會倉玄的時候,花了一大筆銀子買了。屆時,這條狗,也可以丟棄了。


    “顏玉,在委屈幾日,我們便永不分離了好麽?”


    夜顥捧起夜顏玉的臉,朝著那兩片粉色桃瓣就要親吻下去。夜顏玉忍著胸口的惡心,將頭一歪,一把抱緊夜顥。


    “顥哥哥,來日方長,這幾日王府戒備森嚴,顥哥哥還是早些迴去吧。莫叫人發現了。”


    “嗯。過幾日見。”


    他笑了笑,輕撫夜顏玉的發絲,最後在那額間,留下一吻。才滿眼不舍得離開。


    而夜顏玉瞧著他遠去的身影,覺得胃裏都是翻騰的惡心敢,看著桌上的尋憶,一把丟進了一旁的燭台的燭火內,看著那昏黃燭火升起縷縷青煙,飄繞到她冷漠的臉頰,她將身上的衣服慢慢褪去,換上一套新的,嫌棄的看了那套沾染夜顥氣息的衣物,她又瞧著一眼今日隨行的箱子,心裏冷哼著,忠心的狗,本公主不會叫你太痛苦的。


    而在夜冥的房間裏,暗流第二次從梁上翻下,他瞧著夜冥依靠在書桌麵前,單手揉著太陽穴,有些心疼,爺因為這離魂症,頭疼的頻率越來越高,現下他白日要對付夜顥他們,得空還要應付夜顏玉,已經十分疲累了吧。


    “他走了?”


    夜冥沉沉的開了口,卻沒有抬眼,他忍著腦子的脹痛,竭盡全力不去想白日那個閃現的片段。


    “是。剛走。”


    “嗯。接下來幾天他應該不會來了,密切觀察他的去向,及時迴報。”


    夜冥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便緩緩走入床上,疲累的躺了上去,單手一揮,熄滅了所有的燭火,將床帳一放,他望著枕邊的這對龍鳳呈祥,收起那顆疑惑的心。


    這夜顥,還以為我王府就那麽好闖?三番四次來,居然都沒發現異常?當真是小看我的,不過也好,不這樣我還要發愁該如何給你們製造機會呢。現在你們自覺的在一塊,免去了我一大煩惱。希望到時候大婚那日,你也不要叫我失望。就像今日這樣,好好私會,我會讓你們終生在一塊的。


    夜顥的每一步,都精準的踏入他給的陷阱裏,叫他十分歡喜,一想到再過幾日,他就可以結束這一切,結束爭奪了十幾年的王權,結束跟皇族的聯姻,他十分期盼,宛如緊繃了很久的弦,終於要發出,終於要邁向鬆弛。至於那個困擾他十幾年,造就他成為這般的陰陽星閣的預言,他從來就沒相信,哪怕他此刻熱毒還未解,哪怕百裏子冉提醒他還有不過一年時間,但是現下,他不過就差霜木而已,初顯已死,越城最近全城哀悼,聽聞那個初慶鶴刺激太大,閉門不出,嗬嗬,現在初家不過隻有一個雲柒柒,那霜木,一年,足矣。


    對了,這樣一想,那冬蛹還是夜歌那臭丫頭給的,一直沒問她怎麽拿到的。改日要問問她。


    他忽然又想起那日在山穀,他在遠處,看見一群鬼兵消散,那丫頭,矗立在人群裏,周身還釋著紫紅色靈氣,轟然倒下那模樣,叫他一時間忘記了唿吸,奔去搶奪那個臭丫頭,仿佛是一種本能趨勢。


    主仆關係,嗬嗬。他不經笑出聲,將那龍鳳呈祥掖迴枕頭下麵,合上了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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