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目光一掠,隻見兩條人影,果然從大門外緩緩走進,那是兩個黑衣勁裝大漢,頭上包了一塊黑布,隻露出兩隻眼睛。


    那兩人剛到二門,便自停了下來,麵向大廳,抱拳道:“哪一位是金陵正義鏢局的少局主?”聲音宏亮,顯然來人內功不弱!


    江帆劍眉一皺,應道:“在下就是,你們鬼鬼祟祟的,可是紅燈會手下。”


    左首一個恭敬的道:“江帆,敝上請少局主到門外相見。”


    江帆冷哼道:“在下就在這裏,貴上是誰,他不會進來和我相見?”


    右首一個道:“在下兩人,隻是奉命請少局主來的。”


    江帆道:“你們去告訴他,要見我,就自己進來。”


    兩個黑衣大漢怔了一怔,兩人低低說了兩句,左首一個道:“在下就去轉告。”兩人施了一禮,轉身大步而去。


    商秀目睹兩個大漢去遠,低聲道:“大哥,這兩人從裝束上看去,好象是紅花會的人!”


    鄭子方道:“老朽聽說近日江湖,崛起一股不知來曆的神秘組織,叫做紅花會,老朽還沒有見過。幾日前聽少局主曾在江浦酒樓上,懲戒了紅花會賊黨,不知少局主是否知道他們來曆?”


    他明知對方這夥賊人,在此時此地出現,定然是為了三十萬帳款而來,但經他這麽一輕輕帶過,就變成衝著江帆的了!


    江帆搖搖頭道:“在下也不清楚。”


    他目光一瞥之下,隻見先前退去的那兩個黑衣大漢,又從大門進來,快要走近二門。


    江帆劍眉一豎,大聲問道:“你們怎麽又進來了?”


    左邊的黑衣漢躬身道:“敝上交待,非請少局主前去一晤不可。”


    江帆怒聲道:“你們可曾告訴他,要他前來見我?”


    右邊黑衣人接口道:“在下已把少局主的話,轉達敝上了。”


    江帆道:“貴上如何說的?”


    右邊黑衣人道:“敝上說,他請少局主出去一晤,並無惡意,但少局主要是怕敝上設了埋伏,那就不用去了。”


    江帆劍眉挑動,敞笑道:“你們區區幾十個人,縱然設下埋伏,也還不在江某眼裏。”


    左邊黑衣人道:“少局主可是答應了,敝上保證你可以安然迴來。”


    江帆“嗆”的一聲,抽出半支長劍,又“嗆”的一聲,返劍入匣,目射寒光道:“江某自有這柄長劍,保證我來去自如,何用貴上替我保證?你去告訴貴上,江某立刻就來。”


    商秀道:“大哥,小弟和你同去。”


    兩個黑衣人正待退出,聞言左首一個又躬了躬身道:“敝上隻是想和少局主單獨晤麵。”


    江帆揮手道:“江某就一個人去會會他。”


    鄭子方道:“對方出言相激,顯然不懷好意,江湖上人心險惡,少局主不可大意。”


    商秀給他說的心頭大急,忙道:“是啊,大哥,你一個人不可涉險。”


    江帆道:“我已經答應了他,豈可失信?”


    商秀道:“和這種賊黨,講什麽信義?”


    江帆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縱然賊黨布下天羅地網,我也非去闖他一闖不可!”


    商秀隻覺大哥今晚好象換了另一個人似的,別看他平時那種恂恂儒雅,這時卻變得英風颯颯,豪氣逼以,說出來的話,似有一種凜然的威力,不覺瞧著他呆了一呆!


    江帆道:“賢弟隻管在這裏等我,我自信還不至於陷入敵手。”說完,不待商秀迴答,大步朝門外走去。


    鄭子方瞧著江帆後影,說道:“若論少局主的武功,縱然敵勢最強,也是奈何他不得……”忽然住口不言,言外之意,就是說江帆隻是年紀太輕了些,江湖經驗,總嫌不足。


    但這話,他可沒說出來,目光一轉,迴頭道:“賊黨四周包圍,顯有大舉襲擊的企圖,我方人手不多,切忌分散實力,二弟率定他們可先行退守左廂。愚兄和商少俠在此等候江少局主。”


    二怪徐誠中答應一聲,立即率同六怪耿兆龍,八怪張南強,退到左廊上去。


    且說江帆走出大門,縱目瞧去,隻見一群黑衣人,並肩站在數丈之外,個個麵蒙黑麵,隻露出兩隻眼睛,看去詭異無比!


    江帆心頭暗暗一怔,忖道:“看來這股賊黨,果然有些象是紅花會的人!”他心中陡然想起義父曾經說紅花會以紅花為記,誌在糾合誌士,驅除異族,恢複神州,那麽不可能會是劫掠賑款的賊黨?


    從甄士珍身上佩的長劍看來,明明是木門中人,但三十萬賑款,卻又在孟家莊中。


    一時間他腦中隻是思忖著“紅燈會”、“紅花會”這兩個神秘組織,隻有一字之差,莫非其中有什麽關連?莫非……


    他一手按著劍柄,大步朝前走去。


    那並排而立的黑衣大漢,數十道目光,一齊盯注在江帆身上,見他大步走近,竟然紛紛朝兩邊退了開去。


    江帆一路想著心事,突然,他警覺到自己已經走入了他們合圍之中,心頭微微一凜,立即停住腳步,環目一顧,冷冷問道:“貴上要見在下,他人在那裏?”


    十幾名黑衣人手捧鬼頭刀,分立左右,卻有如泥塑木雕一般,肅立不動,也沒人答話。


    江帆瞧的心頭發火,劍眉一挑,大聲喝道:“你們可有耳朵,再不答話,在下要不客氣了。”這一聲大喝,宛如春雷乍發,震得四周的人,耳中嗡嗡直響,但卻依然沒人迴答。


    隻見前麵數丈來遠,轉出一個黑衣漢,遙遙說道:“請少局主原諒,他們沒有敝上的命令,自然不好答話。”


    江帆聽出說話那人,正是方才前來邀約自己的兩人之一,不覺冷哼一聲道:“貴上隻會叫他們裝神扮鬼,想以詭異嚇人,那是嚇不倒人的。”


    前麵那黑衣人似乎不便迴答,沒有作聲。


    江帆說話之間,已經走到那人不遠之處,忍不住又問:“江某應邀而來貴上人呢?”話聲出口,人已到了黑衣漢麵前。


    那黑衣漢肅立不動,躬身道:“敝上就在前麵不遠,已經恭候多時了!”


    江帆凝目望去,果然瞧到數步遠一株大樹下麵,負手站著一個瘦高黑影!


    此刻天色將明未明,晨霧迷蒙,數丈外的景物,模糊不清,江帆目能夜視,也隻能看到對方身上穿著一件黑色長衫,同樣以黑布包頭。


    江帆藝高膽大,一手按劍大步走了過去。


    瘦高黑衣人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但兩隻眼睛炯炯有光,宛若兩點辰星。


    江帆一直走到瘦高黑人兩前七八尺遠,才行停步。這一逼近,隻覺此人十分眼熟,好象在那裏見過,心中暗暗奇怪,這就抬目問道:“邀約在下的,就是朋友吧?”


    瘦高黑衣人拱洪手道:“閣下就是正義鏢局的少局主了!”此人雖是透著詭異,但言詞卻是溫和客氣。


    江帆聽他開口說話的聲音,覺得並不熟悉,心想:“大概我隻是有此感覺,其實並沒見過這個人。”


    仰麵冷傲答道:“在下正是江帆,朋友約我來此,有何見教?”


    瘦高黑衣人道:“在下邀請小局主前來,正有一事相商。”


    江帆冷笑道:“朋友最好先說你的來曆。”


    瘦高黑衣人道:“咱們談的事,說不說在下來曆,都是一樣。”


    江帆道:“朋友不肯說出身份來曆,何以取信與我?”


    瘦高黑衣人嘿然陰笑道:“在下隨便說個姓名,少局主就能相信了麽?”


    江帆道:“那麽朋友就取下蒙麵黑布來吧!”


    瘦高黑衣人道:“抱歉,這是咱們的記號,在下無法應命。”


    江帆心中一動,問道:“你們是紅花會的人?”


    瘦高黑衣人道:“少局主認為我們是紅花會的人,亦無不可。”


    江帆麵泛怒容,哼了一聲,心想:“好個老奸巨滑,我問你的話,都是白問了。”


    突然逼前一步道:“直截了當,你說約我何事吧!”


    瘦高黑衣人道:“少局主問的話,在下都據實奉告,在下也想問上一句,總可以吧?”


    江帆道:“你說。”


    瘦高黑衣人目光閃動道:“少局主既然知道紅花會的名稱,想必知道它的來曆吧?”


    江帆道:“不知道。”


    瘦高黑衣人道:“那麽小局主總聽到過‘天心吩咐花先發,萬紫千紅出江南’,這兩句話吧?”


    江帆說:“聽到過。”


    瘦高黑衣人嘿嘿幹笑了兩聲,又道:“少局主可知道‘天’是什麽?”


    江帆聽他這兩聲幹笑,心頭不覺一稟,驀然抬頭道:“天……”


    瘦高黑衣人道:“不錯,少局主明白了麽?”


    江帆微一遲疑道:“在下不明白。”


    瘦高黑衣人陰笑道:“少局主真的不明白?”


    江帆怒道:“在下何用說假?”


    瘦高黑衣人道:“好,天無二日,少局主可以想到它是指什麽了。”他句句逼緊,似在提醒江帆。


    江帆身軀陡然一震,一雙眼神,隻是望著黑衣人,怔怔的道:“朋友是說……”隻覺腦際間靈光連閃,突然住口不言。


    瘦高黑衣人低笑道:“少局主知道了就好。”


    江帆眉宇之間,呈現出一片迷茫之色,突然喝道:“你約我前來,就是為了說這幾句話麽?”


    瘦高黑衣人道:“不錯,在下奉勸少局主趕快離開此地,少管閑事。”


    江帆雙目之中,忽然射出兩道清澈神光,大笑道:“我偏要管呢?”


    瘦高黑衣人似乎大感意外,怔道:“那就是逆天行事。”


    江帆雙目一軒,冷笑道:“木門弟子,替天行道,三十萬賑款,關係兩淮數十萬生命,在下是管定了。”


    瘦高黑衣人呆得一呆,微微搖頭道:“少局主不信在下之言,日後隻怕追悔莫及!”


    江帆右腕一翻,刷的一聲,抽出長劍道:“在下領教閣下武功。”


    瘦高黑衣人疾退數步道:“少局主真要和在下動手?”


    江帆目光凝注著瘦高黑衣人,怒喝道:“閣下如若再不亮出兵刃,在下也要出手了。”


    瘦高黑衣人突然一額長衫,取出一支紫金短盤,抬目道:“在下隻是受人之托而來以少局主初出江湖,不知江湖情勢才一再苦口相勸,在下並不是怕了你。”


    說到這裏,忽然仰天說道:“你真要逆天行事,豈不使我一個老友,感到痛心,再說普天之下,你也休想逃得了獲罪於天的嚴厲處分……”


    江帆方才已經聽出他一點口氣,心中隻覺疑竇叢生,這時聽他說出“一個老友”,和“獲罪於天”這兩句話,心頭更覺怔忡!


    這兩句話,對江帆來說,該是雙重的暗示,第一,他口中的“老友”,必和自己有著切身關係。第二,“獲罪於天”是指自己……


    江帆厲喝一聲:“你究竟是誰?”突然身形疾欺過去,長劍一起,迅速無比朝瘦高黑衣人臉上挑去!


    瘦高黑人人敢情早巳料到他有此一著,雙肩一晃,腿不屈膝,腳不移步,身子朝橫裏閃開了三尺,避過一劍道:“在下是誰,少局主日後自知。”


    江帆道:“很好!”長劍一抖,疾攻過去!


    瘦高黑衣人身體凝立不動,右手斜抱紫金盤,左手抬處,長袖一拂,朝劍上拂來。他不用兵器,隻以長袖拂劍,自是未把江帆放在眼裏。


    江帆冷哼一聲,劍勢突然快,幻起三點寒芒,直向瘦高黑衣人胸前疾點過去。


    劍到中途,江帆登時覺到有一股潛力,湧了過來,逼住自己劍勢,劍尖顫動,再也無法推進。


    同時劍勢變化,也受到了阻礙,心頭不禁大震!暗想:這人掌力,竟有這等強勁!


    暗中一提真氣,長劍一收之間,連環劈出。


    他這一提氣,已把全身力道,貫注在劍身之上,攻出劍勢,挾帶著強烈的寒風!


    瘦高黑衣人已盡收輕敵之念,雙目中精光閃動,顯出心頭也是十分凝重,右手紫金盤依然不用,左手一翻,唿唿兩掌,掌風激蕩,響起了唿嘯之聲,又把江帆的劍勢寒風,一齊逼住。


    瘦高黑衣人,敢情發覺了江帆劍身上含有極強陰寒之氣,想以他強猛掌力,阻住寒風。


    他雖然隻以左手單掌應敵,但他拍出來的強勁潛力,在他身前層層湧出,直震得江帆的長劍,鏘鏘有聲!


    江帆似已怒極,瞬息之間,接連攻出了十餘劍之多,攻勢雖然淩厲,但仍然無法攻破對方掌風。


    瘦高黑衣人突然一提真氣,倒躍而退,說道:“少局主現在總該明白,你就是要替揚州八怪出頭,也未必有用,不如聽在下相勸,及早離開此地。”


    江帆厲喝道:“咱們不必多言!”欺身發劍,急攻而出。


    瘦高黑衣人右手紫金盤一掄,連出奇招,反擊過來。


    要知江帆得了練成“九陰玄功”,如論真實武功,雖得宮仲山傾囊傳授,但要和瘦高黑衣人相比,自然差得很多。


    這一動上手,江帆已感覺到瘦高黑衣人招數精奇,變化無窮,自己的劍法,就相形見拙!


    三十招之後,江帆手中長劍,已被瘦高黑衣人精奇招數所製,大有施展不開之感!


    又打了十來招,瘦高黑人的攻勢更見淩厲!


    江帆一柄長劍,已然被逼的完全無法施展,除了連連封架,已無還手之力,一張俊臉,氣得發青,雙目之中,已在冒著絲寒氣!


    突然大喝一聲:“閣下接我一掌試試!”左手揚處,一掌朝瘦高黑衣人拍去。


    瘦高黑衣人眼看已把江帆逼住,圍在自己一片盤影之下,沒料到他會在不利情勢之下,冒險發掌,陰嘿道:“來的好!”


    左手起處,迎著拍出。兩股潛力懸空一接,瘦高黑衣人敢情驀地想起江帆練的獨門玄功,隻怕不是自己掌力所能抵敵,立即分吸丹田真氣,硬把那擊出的力道收了迴來。


    這一收,他頓時覺出不對,但覺一股奇寒潛力以隨著反逼過來。


    他久經大敵,這一發覺一股奇寒澈骨的寒氣,逼人而來,不禁心頭大凜,急忙吐氣開聲,把那收迴的掌力,重又反擊迴去!


    就這一收一發之勢,力道自然又加強了一倍,但聽“轟”的一聲,一團排空狂飆,浪通而出,擴及四五尺寬,直向江帆的掌風撞去!


    瘦高黑衣人卻在一掌推出之後,身形一晃,疾向橫裏閃出。


    江帆自出師門,雖然也遇上了許多勁敵,但象瘦高黑衣人這般高手,還是第一次遇上。


    自己拍去的掌風,突然遭遇上了一團壓力奇強的潛力,隻覺身子一震,幾乎被震得閉過氣去!


    心中不覺大駭,隻當自己功力不及對方,疾忙飄身後退出一丈來遠,暗自運氣一試,覺得氣機貫通,並無不適之處。


    如論功力,他自然遠非瘦高黑衣人之敵,何況黑衣人原以掌力猛惡著名江湖,這一掌要是換了別人以在功力懸殊之下,早被當場震死!


    但江帆練的“九陰玄功”,純走旁門邪道,和一般武力大不相同,就算功力不如敵人,隻要被他陰寒之氣滲入,一樣非吃大虧不可。


    瘦高黑衣人敢情深知厲害,見機得快,掌力發出,就向橫閃開,不敢和江帆的陰寒掌力對麵,就是這個緣故,隻是江帆自己不知道罷了。


    卻說兩人一個橫躍而出,一個向後疾退,同時各在運氣檢查,也同時籲了口氣,抬起頭來。


    江帆心頭暗震驚,忖道:“此人掌力極猛,暗含反震之力,和義父說過的‘翻天掌’極相似!”


    他早就懷疑對方身形又瘦又高,極象一個人,此刻再從掌力看來,更覺自己料的不錯,一時目注對方,冷冷說道:“閣下這一掌大概就是翻天掌了吧!”


    瘦高黑衣人身軀微微一震,豁然大笑道:“翻天掌,是你們貴局霍總頭的獨門絕技,在下這點微末之技,隻能稱做‘砍地掌’,那能和‘翻天掌’相提並論?”


    江帆聽他口音卻又不象,心中正感遲疑!


    瘦高黑衣人話聲一落,突然仰天裂口長嘯!


    江帆聽得一怔,喝道:“閣下這幹什麽?”


    瘦高黑衣人從蒙麵黑右兩個眼孔中,射出兩道陰森冷電,赫然聳肩笑道:“在下今晚已非把少局主留下不可!”


    江帆大怒道:“隻怕未必……”


    話聲未落,陡聽幾聲淒厲長嘯,遙遙相應,十餘丈外的黑暗之中,突有十幾條人影飛躍而來!


    江帆暗哼一聲,心想:“原來你這聲長嘯,是在招唿同伴!”


    十幾條人影,來勢奇快,眨眼飛到身前。


    江帆興目瞧去,隻見趕來的這些人一身裝束,十分怪異,從頭到腳,渾然一體,好象一身衣服,都是皮革製成。


    連兩手都套著皮套,除了兩個眼睛之外,沒有一絲空隙,每人手上,都執著一把厚背鬼頭刀。


    遠望過去,黑越一團,宛如一頭頭的黑熊,似人非人,似獸非獸,曠野間,突然來了這些怪人,使人不無恐怖之感!


    細數人數,這黑熊似的怪人,竟有一十三名之多!


    江帆心中暗盤算:“光是那瘦高黑衣人,自己已非敵手,如今又多了十三名怪人,看來賊黨已傾巢出動。今日局勢,十分險惡,自己真要被他們困住不可了!”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那一十三個身穿皮衣的怪人,已采取了合圍之勢!


    瘦高黑衣人陰聲笑道:“少局主要是不信,不妨試試刀陣的厲害!”


    在“刀陣”這兩個字,聽到江帆耳中,忽然想起方才鏢局夥計連手合擊的陣勢,同時也想起了和州酒樓上,自己被紅花會賊人困在劍陣中的情形。


    這是一種互相配合的群戰,如若等他們陣勢布成,連手攻來,不如趁他們未成勢之前,先發製人!


    他心念一動,那還敢怠慢,大笑一聲,長劍疾發,右側三人,搶攻過去。


    那知他出手雖快,那十三名皮衣怪人動作更快,黑影閃動之前,已然各按方位,疾速布成了一座刀陣。


    江帆這一堪堪劃到,他們刀陣已成,也立即跟著發動。


    但見刀光一閃,兩柄厚背鬼頭刀適時交叉而起,架住江帆長劍,響起一聲金鐵交鳴!


    就在此時,另外十一柄單刀,同時刀光連閃,從左右前後分襲而來。


    江帆心頭發火,長劍疾掄,一招“天苑分花”,劍光迴劍,繞身而起。


    又是一片金鐵交鳴之聲,總算把攻來的刀光悉數封開,但江帆右腕,也被震得隱隱發麻。


    此刻機會稍縱即失,江帆顧不得許多,大喝一聲,長劍揮動,接連攻出了三劍。


    這三劍他含憤出手,“九陽玄功”一股真氣,貫注劍身,劍光如電,一片稟烈寒風,隨劍而發!


    但那一十三個皮衣怪人對棘骨寒風,竟然絲毫不在意。


    十三柄厚背鬼頭刀,交錯流轉,勾起一層又一層的刀光,把江帆圍困在刀陣之中,阻止了江帆的淩厲劍勢。


    瘦高黑衣人早已負手站在三丈開外,一雙森寒目光,盯著刀陣,隻是嘿嘿幹笑。


    江帆連連揮劍急攻,都無法衝開他們堅守無比的刀陣。


    目前江帆唯一的機會,就是全神運劍。在十三柄鬼頭刀的圍擊之中,發揮奇寒澈骨的“九陰玄功”,製服強敵。


    但他發現了這十三名皮衣怪人從頭到腳,身在皮革之中,自己“九陰玄功”發出的陰寒之氣,絲毫奈何他們不得。


    這一下,江帆成了黔驢技窮。


    要知他自幼跟宮仲山練武,使劍功夫,雖然不弱,在江湖上也隻能算得一個尋常高手。


    他所以能在舉手投足之間克敵,所憑仗的無非就是“九陰玄功”,一旦“九陰玄功”不能發揮威力,豈不就變成了一個尋常高手而已!


    一個平常高手,當然無法擊破十三個人的連鎖刀陣。


    當然,江帆的“九陰玄功”雖然無法傷得對方,但“九陰玄功”,總究非同小可,江帆全身真氣流轉,內力奇強,攻出的劍勢,還是十分淩厲。


    刀光重重,翻如浪湧,劍影盤空,寒風砭人!


    江帆手中長劍,任憑攻勢如何淩厲,無法破去刀陣,刀陣雖把江帆圍在中央,卻也無法傷他。


    一十三名大漢的皮衣上,已然凝結了一層白白的細霜。江帆全身冒著絲白煙,但這場激戰,還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正當激戰之中,那負手站在邊上的瘦高黑衣人,又是一聲撮口長嘯!


    長嘯才起,十三名皮衣怪人手中鬼頭刀突然一緊,以堅守圍堵為主的刀陣,這在一瞬之間,忽然反守為攻,陣勢陡縮,一十三道人影交互搶攻。


    刹那間,層層刀光,由四麵八方飛旋而來,湧向中間,江帆手中劍勢,頓被緊縮的刀陣壓製得逐漸施展不開。


    心中不禁暗焦急:“自己內力消耗甚多,如果再打下去,等到筋碎力盡,非傷在他們刀下不可。”


    他明知情勢大為不利,但此刻陷落在他們刀陣之中,別說突圍而出,就是連封架也漸感困難。


    但他也感覺出刀陣有一十三名大漢,似乎隻是企圖圍困住自己。因為有幾次,自己封架不及,眼看就要傷在對方刀下之時,就聽到瘦高黑衣人的低嘯,刀勢就突然收了迴去。


    江帆少年氣盛,心頭更是怒不可歇,連聲大喝,全力搶攻。


    刀陣漸漸縮小,也在漸漸移動,距離孟家莊,已有數十丈之遠,隻是江帆被困在陣中,不覺得罷了。


    再說鄭子方、商秀兩人,在廳前等了一陣,依然不見江帆迴轉。


    此刻東方雖然微露魚白,但晨霧漸濃,四外依然一片昏黑,兩人凝足目力,也隻能看到門外七八丈處,似有不少人影,隱隱綽站在那裏。


    商秀心頭不覺大急,手上長劍一緊,低聲道:“鄭子方大俠,情形有些不對,我去找大哥迴來。”


    鄭子方麵色凝重,搖頭道:“商少俠不宜去涉險!”


    商秀道:“我大哥隻怕被他們圍起來了。”


    鄭子方緊皺眉心道:“憑少局主的武功,對方人數再多,也足可對付,如果老朽推斷不錯,他們誌在髒款,是有意把少局主引遠……”話聲未落聽遠處傳來一聲長嘯!


    鄭子方臉色一變,急說道:“小心了,這聲長嘯極可能是賊黨突施襲擊的暗號!”


    商秀道:“何以見得?”


    嘯聲未落,隻見十數條人影,直撲撲從牆頭飛落!


    鄭子方低聲道:“商少俠,敵強我弱,快隨老朽退守左廂。”


    商秀急道:“我大哥不知道怎麽了?”


    鄭子方道:“少局主絕無危險……”身形一晃,迅速朝左廊退去。


    這一瞬之間,已有二十來個黑衣持刀大漢,朝左廊奔來。


    徐誠中手握奎星筆,目光流轉道:“賊黨發動了麽?”


    鄭子方急急說道:“二弟快去守住左壁一扇窗戶,這裏有愚兄把守,賊眾我寡,不可讓賊人衝進屋去。”


    徐誠中道:“小弟遵命。”


    說話之間,已有五六個黑衣大漢衝到門口。


    鄭子方大喝一聲,早煙管霍地展開,但聽一陣“當”“當當”急響,衝到門口的幾人,兵刃交接,被他逼得後退了一步。


    接著幾聲叱喝,又有七八名黑衣大漢紛紛搶攻而來。


    鄭子方神威大發,一支旱煙管使得唿嘯有聲,綿密管影,已把整個門戶,一起封了起來。


    商秀站在他旁,手掄長劍,左手取了一把石子,凝神戒備。


    門前的人愈來愈多,一個手握樸刀,勇不可當,隻因左廊地方不寬,許多人一湧而上,而施展不開手腳。


    鄭子方擋在門口,既不懼後麵有人施襲,隻要拒擋正麵來人,自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這一場激戰,雖是異常則惡,卻有一夫當關之概!


    商秀瞧著門口賊黨,已不下數十人之多,如若他們分批攻擊,時間一長,鄭子方一個人,隻怕也難以支持得住!


    心念方動,隻聽“砰”的一聲大震,左壁一扇戶窗,已被賊人打破,疾風颯然,兩條人影,跟著被震落的木窗,從窗口竄入!


    二怪徐誠中大喝一聲:“躺下!”奎星筆漾起一片筆彩,朝兩人灑去,緊接著起“當”,“當”兩人金鐵大震。


    兩名黑衣人,一個被他筆鋒掃中右腕,單刀墮地,正好六怪耿兆龍搶到麵前,長劍揮處一條手臂齊肩砍落。


    另一個被震得後退了一步,被徐誠中分指點中穴道,應手摔倒。


    但就在這一瞬之間,又有兩條人影,相繼飛躍而入。


    刹那間,窗外人影閃動,大有一湧而入之勢!


    商秀暗叫一聲:“不好!”一個箭步,掠了過去,揚手打出一把雨花石。


    但聞幾聲悶哼,和咚咚倒地之聲,窗前人影一亂。


    有一人大聲喝道:“大家小心,這小子針上有毒。”原來商秀在一把雨花中,夾雜了幾支梅花針,黑暗之中,看不真切,隻當他針上有毒。


    商秀得意的一笑,又掏了一把梅花針,握在手中,迴頭朝室中一看,隻見竄入室中的兩名黑衣大漢,由六怪耿兆龍,八怪張南強接住,動上了手,雙方惡鬥極烈。


    耿、張兩人,長劍盤旋,雖已占了優勢,但一時也無法把兩人製服。


    商秀心中暗想:“這兩人如不及早解決,再有人衝進屋來,自己這邊,人手就騰不出來了!”心念一動,立即彈指打出兩支飛針。


    要知他家學洲源,飛針向無虛發,和八怪張南強惡鬥的一個,突然間,隻覺肩上一麻,手上鬼寶刀一慢,被南強一劍透胸,仰麵倒下。


    另一個和六怪耿兆龍惡鬥的黑衣大漢,也被商秀一針打中後腦,大叫一聲,腳下一個踉蹌,叫耿兆龍劍尖刺中咽喉,跌地死去。


    兩人都得商秀暗助,才把闖入屋中的兩名黑衣大漢除去,但卻不知內情。


    徐誠中守住窗口,無暇出手,但卻看的清楚,不禁朝商秀抱拳含笑道:“多虧商少俠及時出手,真要讓他們再衝進幾個人來,事情就棘手了。”


    商秀忙道:“徐二俠過譽……”話聲未落,瞥見門口和鄭子方動手的黑衣大漢,忽然朝邊退開,讓出中間一條路來,隻見一個手捧撲刀的黑衣蒙麵人大步走來。


    此人一身裝束,和所有黑衣人完全相同,但他一來,許多黑衣大漢就紛紛讓路,顯然此人身份,比他們要高得多!


    鄭子方久經大敵,雖是連番惡戰,依然鎮定如常,兩道炯炯目光,凝注對方,一手握著旱煙管,當門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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