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那鄭子方手上的旱煙管,竟是百煉精鋼所鑄,份量極重,靈兒終究年紀還小,腕力不及對方深厚,這兩招硬接,就震得他手腕隱隱發麻!


    靈兒輕哼一聲,劍走輕靈,右腕搖處,劍影四起,展開了一陣快仗。


    刹那間,寒流動,劍光勝雪,攻勢異常急銳!


    鄭子方真沒想到對方小年紀,劍法會有如此淩厲,一時居然被靈兒迅快的劍招,逼得退了兩步, 也立時展開旱煙管,搶攻過去。


    轉眼工夫兩人已在階前簷下,惡鬥了二十餘招,雙方誰也沒占半點優勢。


    鄭子方原是久經大敵之人,這一陣纏鬥,心中不覺暗暗焦急,自己方才縱身掠來之時,明明招唿手下一起搶上廳來。


    因為當時觀察形勢,隻有一起搶上大廳,才可使對方預伏在左右屋上的強弓硬弩,失去作用。但此刻自己已和自稱江南雙燕的小書童打了二十多招,身後兄弟,卻一個也沒有跟來,莫非他們也全被人家截住了?


    他一麵和靈兒動手,正待迴頭瞧瞧究竟。


    瞥見端坐在廳中的甄士珍,一手托著茶碗,忽然站起身來冷笑一聲道:“靈兒,不用和他打了!”


    靈兒輕笑道:“我還沒和他分出勝負來呢!”身形一閃,疾快收劍後躍,退了開去。


    鄭子方自一怔!


    甄士珍已經接口道:“鄭子方朋友,該是你放下兵刃來的時候了!”


    鄭子方聽出他口氣不對,忙迴身看去,這一看,當真把久經大敵,名滿江湖的鄭子方老大,看的給呆住了!


    天井前,紅燈高掛,不知何時多出了八名手提紅燈的妙齡女子,隻見她們一個個眉眼盈盈,笑靨如花的站在那裏,平靜得絲毫沒有搏鬥跡象!不!搏鬥敢情早已過去了!


    自己五個師弟,四個門人,不知何時,都已被人點了穴道,悉數拿下!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自己五個師弟,一身武功,在大江南北,已可算得上一流高手,就是隨來的四個門人,身手也是不弱,怎會在轉眼之間,悉遭生擒……


    原來鄭子方喝聲出口,人朝廳上縱去,他左右兩側的人,同時紛紛掠起,跟蹤朝廳上投去!


    這原隻有先後一步之差,但就隻差了這麽一步,眼前紅燈交射,香風颯然。


    站在大廳屋麵上的四名提燈少女,和二門簷牙上四名提燈少女,同時疾撲而下,攔住了九人去路。


    鄭子方五個師弟,四個門人,武功全非弱子,一見有人攔阻,忙叱喝一聲,有的拍出一掌,有的飛起一腳,朝提燈少女們攻去。


    這是因為對方擋路的是手無兵刃的女子,大家都沒用兵刃對付,可說已是相當客氣!


    哪知這八個手提紅燈的女子,武功竟然高得出奇,嬌軀迅快一晃,便自閃了開去,卻在這一閃之際,迴手一把,疾抓而來。


    她們這迴手一擊,不但出手如一,而且快速絕倫,快得衝去的九人,根本就無法封架。


    匆忙之間,各自向後躍退,才勉強避開了她們迴手一擊。


    這一下,登時把九人激怒,乍退急進,手上兵刃一搶,朝手提紅燈的女子攻去。


    這些女子,手上雖沒兵刃,但他們卻是不避不閃,紅燈一揮,疾向攻去的兵刃拋來!


    有的已經和兵刃碰擊上了,發出“當”“當”巨震,敢情她們手上的紅燈,就是她們的兵刃,而且還是鋼鐵所製!


    紅影閃動,勁急住風。這一動上手,當真使人眼花捺亂,人影迷離!


    陡然,人影中有人嬌喝一聲:“躺下!”


    一名手提紅燈的女子,左手一揚,飛出一道似煙如霧的白氣,迎麵打出!


    這一瞬間,其他七名提燈女子,也不約而同的左腕輕揚,同樣飛出一道似煙如霧的白氣!


    白氣出手,登時霏霏蒙蒙的散了開來,八盞紅燈,飛舞浮沉,宛在霧中!


    九個蒙麵人當中,自然不少見多識廣之人,適時有人沉聲喝道:“大家快閉住氣!”


    已經遲了!大家眼看提燈女子舉手射出一道白氣,迎麵飛來,還不知道這是什麽暗器?


    “快閉住氣”,那是二師兄的喝聲……


    大家幾乎連念頭還沒轉完,突覺一股異香,撲入鼻孔,立時雙腿一軟,身不由已的往地上倒了下去。


    其中當然也有兩三個人,及早閉住唿吸;但在八個提燈女子轉身環攻之下,皓腕輕揚,又打出了一片似煙似霧的白氣!


    紅燈搖舞,招式奇詭,專攻穴道,已是夠淩厲了,使你無暇兼顧,也無法突圍,再加上這片茫茫香霧,飛揚迷離!


    被人家逼得隻有封架之力的時候,你總不能不透上口氣,一口氣就夠了!


    香霧空拐月轉廊!紅燈停了!白霧消了!


    姑娘們嬌生生的站停下來,手提紅燈,有點兒嬌喘;但九個蒙麵漢子,已被她們一舉製服,全點上了穴道!


    鄭子方乃是久經大敵之人,此時一看五個師弟,四個門人,在刹那之間,全已落在人家手中。心頭雖覺驚凜,但仍能保持鎮定,手橫旱煙管,目注甄士珍,厲聲喝道:“朋友要待如何?”


    江帆坐在椅上,已看得呆了。他初出江湖,這瞬息間,變化詭譎,己使他茫無主張。


    再看石敢當韓大路,穿山甲範世榮站在鏢車前麵,他也隻好坐觀其變。甄士珍冷冷一笑,目光抬處,平靜的道:“我是叫你放下手上兵刃……”


    話聲末落,但聽“刷”“刷”兩聲輕響,兩道人影,及時落簷前!


    同時響起一個蒼老的婦人聲音,喝道:“鄭子方,你退下來!”


    這兩人來得突兀,鄭子方聽得一怔。甄士珍也同樣一怔!


    “來人好快的身法。”江帆心頭一動,急忙掄目瞧去!


    簷前紅燈高挑,光如白晝,此刻已經多了兩個人,一個是雞皮鶴發腰背已彎,手握鳩頭拐杖的青布老嫗。另一個是布衣荊釵的少婦,手上執著一柄有如一弘秋水的狹長銀刀!


    江帆不認識青衣老嫗,但這少婦卻見過一麵,正是那晚在河坊織布,舉手間製住韓大路,範世榮等人的井三娘。


    那麽老嫗不用說就是咳嗆連聲的井老太了!


    這老少兩人才一現身,她們身後,撲,撲,撲,一陣風似的飛縱下二十來個一式褐色勁裝,手操兵刃的大漢!


    就在老少兩人剛一落階前,但見紅燈閃動,多名提燈少女,也及時一窩峰般圍了上去!


    但她們紅燈還沒拋出,布衣荊釵的井三娘突然柳眉倒豎嬌叱一聲:“倒下去!”


    素手揚處,燈光之下,依稀從她手上,飛出幾絲肉眼幾乎難見的淡淡銀影,一閃而沒!


    江帆暗暗叫了聲:“絕戶針,好快的手法!”


    絕戶山莊的“絕戶針”,傳媳不傳女,江湖上聞名喪膽,果然非同小可,井三娘嬌叱出口八名提燈少女,連看那沒看清,已依聲倒了下去。


    井三娘迴頭喝道:“把她們拿下!”


    褐衣漢轟應一聲,正待朝八名提燈女子奔去!


    “嗆”銀紅乍閃,一條人影,爭閃而出。


    那是靈兒,他手橫長劍,喝道:“住手,你們誰敢碰她們一下,想是不要命了!”


    褐衣大漢那會理他,幾個人依然直向被“絕戶針”製住穴道的提燈少女奔去。


    同時有人喝了聲:“井家將在此,小子滾開!”


    靈兒臉色一沉,喝道:“你們找死!”右腕一揮,橫飛而出,直向兩名褐衣漢子攔腰掃去!


    井三娘冷笑一聲,銀刀一挑,隻聽“當”的一聲,把靈兒長劍截住。


    靈兒目光一抬,怒聲道:“你是想和我打一場?”


    井三娘收迴銀刀,冷冷的道:“你是什麽東西,也配和我動手?”


    靈兒撇撇嘴道:“江南雙燕,未必把你們絕戶山莊放在眼裏……”


    井三娘不禁目注靈兒,冷聲問道:“你是江南雙燕?”


    靈兒側臉一笑道:“我就是江南雙燕的紅燕子,怎麽樣?配不配和你動手?”


    井三娘麵罩寒霜,冷冷道:“江南雙燕,算得什麽?”


    就在她們說話之時,那井家將已把八名提燈少女,一起擒下。


    這一段話,說來較長,其實隻是井老太,井三娘在階前出現的一瞬間事。


    甄士珍兩條眉毛一軒,瀟灑的聳肩朝笑道:“井老太親自光臨,難得的很,靈兒快退下來。”


    靈兒扭頭道:“公子,你對付那老太婆,這婆娘由我靈兒打發就好。”


    井三娘寒著麵色,怒叱道:“你想死!”素手一揚銀刀,直向靈兒當胸揮去。


    靈兒長劍起處,突然響起了一陣金鐵交鳴。


    甄士珍臉色一沉,喝道:“靈兒,快退下,就是要動手,也總該問問她們來意。”


    靈兒道:“不是我先動手,這婆娘出手就是一刀,誰也無法忍耐。”


    甄士珍俊目含光,敞笑道:“絕戶山莊縱然沒把天下武林放在眼裏,但孟家莊並無冒犯之處,兩位才一現身,就持眾逞強,連傷多人,兄弟倒要向井老太請教請教。”


    井老太白發飛揚,沉聲問道:“你是紅燈會什麽人?”


    江帆聽得一怔,幾天前,自己才聽到紅花會的名稱,怎麽還有紅燈會?


    甄士珍淡淡一笑道:“井老太隻怕弄錯了,這是孟家莊……”


    井老太沒待甄士珍說完,喝道:“這些丫頭,手提紅燈,難道還不是紅燈會?”


    甄士珍大笑道:“井老太,你大概還不知這是夜裏吧?使女們手提盞燈籠,就算是紅燈會,隻怕天底下全是紅燈會了!”


    這話不錯,這是夜晚啊,使女到手上提盞燈籠,就是紅燈會,那麽下雨天,手上打把傘,豈不成了雨傘會麽!


    井老太道:“你自稱不是,老身如何能信?”


    甄士珍道:“依老太之見,該當如何?”


    井老太道:“你隨老身迴去,隻要不是紅燈會的人,老身自會放你們迴來。”


    甄士珍臉上飛過一絲冷厲的笑容,點點頭道:“要區區跟你去麽?這倒確是辦法,也虧老太想得出來!”


    井老太道:“那你是同意了?”


    甄士珍道:“區區自然願意跟老太走,隻是區區想請問一聲,老太說出這樣的話來,似乎滿有信心,不知倚仗的是什麽?”


    井老太嘿然道:“難道憑我井老太三個字,還不夠?”


    甄士珍爽朗笑道:“夠了,不過區區也想憑孟家莊這三個字,請老太留下來,不知老太意下如何?”


    靈兒樂了,“嗤”的笑出聲來。


    井老太白發飛揚,沉聲道:“小子,你口氣不小!孟家莊留得下老身麽!你又何所憑持?”


    甄士珍道:“老太呢?”


    井老太右手柱著的鳩頭拐,猛地朝地上一頓道:“就憑此拐!”


    甄士珍目光斜瞄,冷冷的道:“七十二式絕戶針,很好!”


    說到這裏,緩緩迴過身去,喝道:“取劍來!”


    一名使女口中嬌“唷”一聲,立時捧出一柄紅色絲穗的長劍來。


    江帆一眼瞧到那使女雙手捧著的長劍,心頭不禁一怔:“這位深藏不露的甄公子原來竟是木門中人!”


    甄士珍從使女手上接過長劍,迴頭朝江帆笑了笑道:“遲早都免不了要動手,方才何必和她多說?”


    井老太目光朝兩人掃了一眼,冷笑道:“你就是紫飛燕麽?”


    甄士珍目中神彩一閃,大笑道:“區區甄士珍,哈哈,孟家莊,甄士珍都不在老太眼裏,紫飛燕三個字,又那會在老太眼裏?這和絕戶山莊,井老太,唬不倒區區一樣,咱們除了在兵刃上,還能夠分個高低之外,似乎已無話可說。”


    井三娘臉若寒霜,怒目瞪了甄士珍一眼,說道:“婆婆,這狂徒還是讓我來打發他吧!”


    靈兒道:“你別忙,還有我呢!”


    甄士珍緩緩抽出長劍,抬目道:“老太請!”


    井老太冷嘿一聲,提起鳩頭拐,縱擊而出!


    井老太年紀雖大但手上拐仗,卻是十分強勁,這隨手一擊,竟然拐挾風聲,勢道極猛。


    甄士珍不敢和她硬接,身形一動,避開拐勢,揮手反擊,運劍如風,眨眼間,連發三劍,劍勢快速。


    井老太嘿嘿連笑道:“果然有些門道!”擋開三劍,還擊了五拐。


    她手中鳩拐足足有六尺以上,施展開來,拐勢所及,籠罩了二丈方圓,但聽嘯風唿唿,一支拐影,縱橫交擊,矯若遊龍。


    兩人激戰極烈,劍拐並舉,轉眼間,已經鬥了二十餘招。


    江帆因發現甄士珍的紅線劍穗和自己長劍的一般無二,證明他也是木門中人,但細看他劍招快捷奇詭,武功不在井老太之下,隻是似乎沒有練過“九陰玄功”,在內力方麵,比井老太略遜一籌。


    兩人這一動上手,百招之內,隻怕無法分得出勝負來。


    這邊井老太和甄士珍才上手,靈兒早已等得不耐,長劍一起,喝道:“婆娘,看劍!”刷的一聲,急刺過去。


    井三娘冷冷一哂,振腕發力,刀劍相撞,又是一聲金鐵交鳴,兩人各自後退了半步。


    靈兒哼道:“你手上功夫,也未必強得過我,硬打硬接,是想和我拚內力?”


    井三娘冷笑:“不知死活的東西。”


    靈兒怒道:“你才是不知死活的東西,小寡婦,就憑你們吉祥堡,絕戶山莊,一起加起來,也莫想唬得了我!”


    井三娘被他一聲“小寡婦”,叫到極度痛心之上,臉色又青又白,咬牙切齒,一聲不作,一柄狹長銀刀,使得急如驟雨,劍劍都攻到使人極難防守的部位。


    火辣辣,狠毒無比。


    靈兒的劍路和甄士珍相同,快捷奇詭,同樣使人難以捉摸。


    兩人這一遇上了對手,誰也不敢輕視對方,也就顧不得說話,各自一聲不作,施展招術,以圖搶製先機。


    這一輪急攻,刀來劍往,勢道猛惡,並不在甄士珍和井老太之下。


    激戰中,隻聽井三娘冷喝一聲:“著!”


    刀光轉動,銀芒電射,一片雪亮的刀鋒,突然穿入重重劍影之中!


    這一刀奇招突出,兇猛絕倫,瞧得江帆大吃一驚!


    銀光倏斂,人影一分,靈兒手握長劍,疾退了三步,隻見他左肩已被刀鋒劃開,鮮血涔涔,直掉落下來。


    井三娘挑著柳眉,臉有不屑之色!


    靈兒一臉俱是激忿,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凝注著井三娘,快要噴出火來。


    他左肩鮮血,仍在不停的滲出,濕透了半隻衣袖,但他卻是不顧傷勢,緩緩舉起手中長劍,厲聲罵道:“臭婆娘,小寡婦,你當心了!”


    喝聲出口,陡地一躍而起,連人帶劍,直向井三娘撞了過去! 匹練並射,寒芒如電,快得幾乎令人瞧不清楚!


    江帆心頭猛然一驚,暗想:“這是什麽劍法竟有這般快速淩厲!”


    井三娘似乎也大出意外,身形斜退,急急舉刀封架,但聽金鐵交鳴,刀光劍影,一接即收!


    靈兒橫劍而立,臉上怒容未消,但嘴角間卻有了得意之色!


    井三娘速退三步,一頭青絲,已披散了下來,說也真險,靈兒這一劍,從她頭頂掠過,劍鋒把她挽著的發髫削下來了。


    井三娘又驚又怒,一聲清叱,直欺過去,刷的一刀,疾向靈兒前胸刺去。


    靈兒同樣哼了一聲,舉劍封架開對方刀勢,立還顏色,一場惡戰,隨著展開。


    但見劍光刀影,有如波翻浪湧,頃刻之間,兩人身形悉被重重銀虹遮去。


    那鄭子方因井老太媳率同井家將,一時不明對方來意隻是站在邊上,不敢輕舉忘動。


    此刻眼看雙方已經動上了手,八個提燈少女,也早巳被井家將製住,一時那敢怠慢。掠到廊下,把五個師弟、四個門人受製穴道,一齊解開。


    九個蒙麵大漢手腳活動了一下,各自檢起兵刃。


    鄭子方低低囑咐了兩句,便有四個人直向,在走廊被廢去武功的漢子奔去。


    鄭子方旱煙管一揮,親自率同五個師弟直向鏢車撲去。


    石敢當韓大路,穿山甲範世榮早已注意到他的行動,此刻看他率眾撲來。石敢當韓大路樸刀一橫,迴頭喝道:“夥計們,隻要賊人接近鏢車一步,格殺勿論。”


    鏢局夥計轟應一聲,立即揮刀圍了上去。


    鄭子方一下掠到鏢車前麵,大聲道:“鄭某隻要看看你們車中載的銀子,決無他意,兩位鏢頭,不可誤會。”


    這簡直是鬼話,不打鏢銀的資產,一路跟著鏢車來作甚?


    石敢當韓大路陰笑道:“大夥動手不必多說!”手上樸刀,“唿”的朝鄭子方砍來。


    鄭子方旱煙管一揮,擋住了韓大路樸刀,目如銅鈴,洪喝道:“韓大路,你當鄭某不知道你們來曆?甘陝道上,容你們縱橫,大江南北,可沒你們發橫的份兒!”


    韓大路冷笑道:“鄭子方你說什麽?”健腕一翻,樸刀連攻三刀。


    鄭子方揮旱煙管擋開三刀,揮手反擊。


    兩人這一動上手,眨眼間,就互攻了七八個照麵。


    鄭子方揮旱煙管,擋開三刀,揮手反擊。


    鄭子方發覺對方武功竟然不在自己之下,心頭方感凜駭!


    穿山甲範世榮也在此時,和一個使劍的蒙麵人動上了手。


    刀光急閃十名趟子手,同時一湧而上,圍住了四個蒙麵人,展開搏鬥。


    其餘十名趟子手,依然手使樸刀,守護在鏢車前麵。


    名聞大江南北的正義鏢局,出來的夥計,果然是大場麵見得多了,程序井然,絲毫不亂。


    江帆獨自站在廳上,心中正在大感為難!


    他既已發現甄士珍同是木門中人,木門弟子,自然決不會是為非作惡的歹徒!


    鄭子方,井老太這兩方的人,似非一路,他們率眾找上孟家莊來,到底來意如何?


    劫鏢?不象。尋仇,也不象!那麽他們是為什麽來的呢?自己弄不清他們清他們真正企圖何在,要不要出手助戰?


    正當他猶疑之間,鄭子方已率同五個師弟朝鏢車撲去,雙方迅即展開激戰!


    江帆劍眉一軒,暗想:“好家夥,這姓鄭的方才還說不是劫鏢來的,這時竟然敢趁火打劫……”


    心念一動,瞥見另外四個蒙麵人奔近廊下,似是意圖搶救押在廊前的蒙麵漢子而來,一時不假思索,身形一動,朝廳外掠去!


    那知剛到階前,突然暗影中疾躍出兩條人影,喝了聲:“退迴去,什麽人都不準出來!”刀光一閃,兩柄單刀,分向上下盤襲下!


    江帆目光一掄,瞧清這偷襲自己的正是兩名身穿褐色勁裝的井家將,不覺暗哼一聲,想也未想,左手推出一掌,向左首漢子拍去,右手一沉,疾抓砍來刀背。


    他出手何等快速,左掌才出,一股陰寒掌風,透掌而出,左首漢子悶哼一聲,仰麵倒了下去。右手也同時抓住了刀背,微一用力,把單刀奪了過來,飛起一腳,踢在那漢子膝間,那漢子唉呀一聲,被他踢了開去。


    江帆舉手之間,打倒了兩個井家將,右手一挪,丟下單刀,人已閃掠到了四個蒙麵人麵前,冷笑道:“你們都給我留下!”喝聲出口,右手橫掃,左手同時點出一指。


    那四蒙麵人,正是鄭子方的門人,平日武功原也不弱,此時突見江帆一閃而至,來不及閃避就到了麵前,心中一怔。


    兩個漢子但覺一股寒風,湧到身前,不自禁的身子一顫,打了一個冷噤!


    這冷噤才打,陡然間,全身奇冷透骨,再也受不住,口中啊啊連聲,直打抖手上長劍,也嗆然墜地。


    另一個蒙麵漢子,卻被江帆一指點中倒地不起。


    四個人,眨眼之間,就被製住了三個,剩下的一個心頭一慌,大喝一聲,突然揮劍急刺而來!


    江帆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出手會有這般淩厲,一見對方舉劍刺來,身形一旋,右手中食兩指,疾上劍上挾去。


    兩指一合,就一下挾住了刺來長劍,一記“大阿倒持”隨著來勢,向前送去,“撲”的一聲,劍柄撞上對方脅骨。那蒙麵漢子痛得叫一聲,躬著腰朝地上蹲了下去。


    江帆不再理會,正待縱身朝鏢車趕去,驀聽幾聲厲喝,人影連閃,八名井家將已疾圍而來,口中叱喝著:“別放過這小子,已從四麵攻到。”


    江帆原因那晚眼看逼反天霍伯父對井老太婆媳,甚是恭敬,想來和義父也是素識,不想出手傷人。


    此時瞧到他們湧而上,朝自己攻來?不覺心頭大怒。


    左手一招“神龍掉尾”,朝身後撲來的三人撞去,右腕一抬,長劍出鞘,劍勢搶轉,使了一記“狂風掃葉”,匹練橫飛,急卷而出!


    這一招“神龍掉尾”和一記“狂風掃葉”,原也隻是尋常招式,但江帆身擅“九陰玄功”,雖是平常招式,在他手上使出,便是威勢驚人,非同小可!


    但聽一陣急驟的金鐵交鳴之聲起處,五個褐衣大漢被震得單刀脫手,連連後退,身後三人,被他一招“神龍掉尾”逼退開去!


    不,和先前兩個蒙麵漢子一樣,打了一個冷噤,就全身顫抖,冷得直哼!


    井家將在江湖上真是威名赫赫,罕有對手,沒想到今晚會有如此不濟,在人家一個照麵之下,就落得如此慘敗!


    江帆一掌一劍,就把八名井家將逼退,迴眼一瞧,八名提燈少女,穴道受製,一排坐在離自己不遠的階石之上。


    她們身下能動,口不能言,隻是睜著眼睛朝自己瞧來,大有求助之意。


    他因發現甄士珍,同是木門中人,自己該去解開了她穴道才對,這就走了過去,伸手朝第一名少女身上,輕輕拍了一掌。


    那知手掌拍下,那少女依然一動不動,隻是睜大眼睛,眨了幾下,穴道仍然末解。


    江帆微微一怔,忽然想起那晚石敢當韓大路等人,被製之事,心中暗哦一聲:“她們都是被絕戶針所製,並不是被人點了穴道!”


    他想起那晚曾聽井三娘說過:“起下針,拍靈台穴可解”之言,正待出手……


    那五名被震飛單刀的井家將,此刻已經緩過氣來,眼看江帆出手替捉燈少女解穴,一時顧不得同伴傷勢,叱喝聲中,又趕了過來。


    江帆劍眉一軒,突然轉過身去,手上長劍一橫,喝道:“站住,你們再敢過來,莫怪江帆劍下無情!”


    那五名井家將被他氣勢所迫,當真遠遠的停住,誰也不敢冒然逼近!


    江帆瞧他們果然被自己一喝,站停下來,心中暗暗得意,一麵繼續說道:“你們主人,和此間甄士珍公子何怨何仇,在下不便過問,但雙方既已動手,目前勝負未分,如果貴主人勝了,說出條件來,甄士珍公子自會接受,如果主人落敗,擒住她們幾個姑娘,也是無用。”


    “因此,不論勝負,都和她們無關,在下替她們解開穴道,貴主人如有責難,一切由在下負責。”


    那五名井家將聽江帆說得也不無理由,而且憑自己五人,也不是人家對手,五人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個問道:“朋友是誰?”


    江帆朗笑道:“在下金陵正義鏢局江帆就是。”


    說完,迴過頭去,目光一注,從第一名提燈少女右肩,起下一支細如牛毛的銀針,一掌拍在她“靈台穴”上。


    那少女嚶嚀一聲,盈盈站起,向江帆檢衽道:“多謝小局主。”


    江帆道:“姑娘不必多禮,快替她們起下銀針,再拍靈台穴就好。”


    話聲出口,人已縱身撲起,直向左廊飛射過去!


    這時鄭子方,韓大路兩人,激戰極烈,兩條人影,盤旋撲擊,樸刀和旱煙管,不時發出金鐵交鳴之聲,正殺得難分難解,穿山甲範世榮,卻已占了上風,和他動手的蒙麵人,劍法略現滯象。


    另外四個使劍的蒙麵人,被十名趟子手圍在中間,卻是敗象畢露,左衝右突,全都受到攻擊,不但無法衝出包圍,甚至除了招架,已無還手之力。


    江帆瞧得暗暗稱奇,自己鏢局裏的趟子手,居然個個身手不弱!


    他這一注意,登時發現這十名趟子手,進退之間,各有一定步法,好象是聯手組成的一座刀陣!


    不錯?確是刀陣,自己在和州酒樓上,曾被紅花會賊人困在四方劍陣之中,和目前的情形,差有幾分相似之處!


    心中不禁大是佩服,自己義父開設鏢局,把這些趟子手,訓練成一支勁旋,實在不是一件簡單之事。他眼看鄭子方這一夥人,幾乎全已落了下風,心頭更覺高興。


    方才,鄭子方還聲稱並非衝著鏢車來的,但他們在井老太出現之後,就一齊衝向鏢車,這就證明他們口是心非,今晚確是覬覷鏢銀來的了。


    此地和西夏墅相距極近,由此看來,那麽劫奪揚州八怪陸安鏢局三十萬賑款的,自然也是這批賊人所為。


    隻要今晚一舉把他們擒住,三十萬賑款,也就有了著落!


    心念閃電轉動,不覺大聲叫道:“韓鏢頭請住手,我還有話問他!”


    石敢當韓大路殺得興起,那裏肯停?口中答道:“小局主,這批賊人,一個也不能留。”手上樸刀,突然一緊,一片刀光,像波翻浪湧般使出!


    不僅是韓大路,穿山甲範世榮,也突在此時捂口發出一聲低沉嘯聲,手上刀勢,同樣快了起來!


    嘯聲剛發,十名趟子手布成的刀陣,也突然轉快,一片如山刀光,鏘鏘有聲,刀陣的威勢,頓然加強!


    這情形十分顯然,鏢局中人和盜匪永遠是勢不兩立的,雙方既然動上了手,隻要有一人脫網,就會給鏢局帶來無窮後患。


    江帆眼看韓大路不肯停手,範世榮又發出低嘯,指揮刀陣加緊攻敵。


    想起臨行時義父和總鏢頭霍伯父都曾交代過自己,路上一切自有韓,範兩位鏢頭安排之言,他們加緊攻敵,想必有緣故。


    自己初次出門,江湖上許多過節,一竅不通,縱是小局主,也不宜對韓,範兩人亂發命令!


    想到這裏方白臉上一熱……


    突然,那鄭子方洪聲喝道:“師弟們振作精神,揚州八怪,今晚和他們拚了……”


    一陣急驟的金鐵交鳴,“當”“當”不絕,當真和石敢當拚上了老命!


    “揚州八怪”這四個字,鑽入江帆耳朵,心頭猛然一震:“鄭子方和這五個蒙麵人,會是揚州八怪?”


    “是了,方才鄭子方就曾一再表示,並非衝著鏢銀來的,那麽其中莫非有什麽誤會?”一念及此,不覺大聲喝道:“大家快住手!”


    此刻雙方全拚上了老命,還有誰會理會他的喝聲?


    刀陣中,突然傳出兩聲悶哼,似已有人中刀負傷……


    江帆雙目寒光暴射,忍不住喝道:“江某叫你們住手,你們聽到了沒有?”


    人隨聲起劍,化長虹,迅疾衝入刀陣,右手連挑。


    但聽一陣刀劍擊撞之聲響處,十名趟子手和四個蒙麵人的刀劍,悉數被他震得脫手飛出,大家方自一怔!


    江帆更不怠慢,雙腳一頓,身子淩空橫掠,又向範世榮和蒙麵使劍人中間掠去,口中喝道:“韓鏢頭,範鏢頭快快住手。”


    又是“當”“當”兩聲,範世榮和蒙麵人硬生生被他分了開來!


    這一下,當真神速無比,穿山甲範世榮大吃一驚,慌忙後退兩步,發怔道:“小局主……”


    事情來的似太突然,韓大路和鄭子方也各自向後躍退,停住了手。


    鏢局的夥計這才瞧清震飛自己單刀的竟是少局主,每人心頭暗暗驚駭不止。


    江帆長劍返鞘,目光掠過韓大路,範世榮兩人,拱拱手道:“韓鏢頭,範鏢頭,請恕在下冒昧。”


    韓大路連忙躬身道:“不知少局主有何吩咐?”


    江帆問道:“這位鄭子方朋友自稱揚州八怪,不知兩位鏢頭可認識他麽?”


    鄭子方臉上忿怒未消,沒待韓大路開口,兩目精光閃動,大笑道:“鄭某在江湖上闖了幾十年,難道還會假冒別人字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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