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真君道:“好了,你可隨蕭老公公出去,他自會替你安排住處。”


    江帆恭身領命,又朝真君和兩位姨娘叩謝之後,才行退出。


    蕭老公公向他道了賀,領他到一間石室安安置。


    一麵又把宮中禁忌,一一告知,並稱你能獲得真君垂青,破例收錄,實是異數,今後要好好用功,才不負你義父一番苦心,江帆不迭稱謝,一宵易過,翟日清晨,蕭老公公便來催他起身。


    江帆匆匆盥洗,就跟著蕭老公公直向後院走去,這次的路程,已被一道石壁所阻。


    蕭老公公伸手在壁上輕輕一按,但聽一陣軋軋輕震,壁間忽然裂現一道門戶。


    眼前突然一黑,隻覺一陣寒風迎麵吹來。


    江帆內功已有相當基礎,依然感到身上一寒,急忙舉目瞧去,原來門內是一個黑黝黝的石窟,深不見底,一道石梯盤旋而下。


    蕭老公公迴身笑道:“小兄弟,這底下就是練功室了,你要在這裏麵耽過百日,才能上來。”


    江帆想起昨天日木真君說過,瞧在義父份上,被格收錄,準你留此百日之言,正想開口,隻聽“從這裏下去,末下百丈,越到底下,越是黝黑,小兄弟不妨扶著老朽,走慢一些。”


    江帆忙道:“老公公隻管請走,小可還看得清楚。”江帆跟在他身後,拾級而下。


    這個石窟,果然甚是深愈,石梯做螺旋形往下盤去,越到下麵,不但伸手不見五指,那陰寒之氣,也愈來愈重,差幸江帆這三年,每晚練習戴笠老人傳授的睡覺功力,目能夜視,是以跟在蕭老公公身後,腳下絲毫沒停。


    差不多走了頓飯時光,盤梯已盡,前麵石壁上隱隱出現一個石門。


    蕭老公公停住身形,誇獎道:“小兄弟,瞧不出你小小年紀,內功居然練到黑夜視物,真是難得,無怪真君稱道你資質極佳,大是可造之材哩!”


    江帆連忙躬身道:“老公公過獎,小可今後還望老公公多多提攜。”


    蕭老公公尖聲大笑道:“這個自然,小兄弟能獲真君垂青,真是福緣不淺。須知此室乃是昔年真君練功之地,木門弟子中,能獲準到此室練功的,小兄弟是第二個人。”


    “哦,小兄弟快進去吧!柳姨娘就要來了,老朽恕不奉陪。”


    江帆躬身道:“老公公請迴。”


    蕭老公公轉過身子,忽然又道:“有一點事,老朽差點忘了交代,此室深處地底,黝黑異常,小兄弟即使看不清楚,也要耐著性子,度過百日,千萬不可點燃火種。”


    江帆點頭道:“小可自當謹記。”說著朝蕭老公公拱手作揖,然後推門過去。


    隻聽身後傳來蕭老公公的聲音:“小兄弟好自為之……”這扇耳門,敢情有著活栓,江帆腳才跨入,石門就自動關了起來。


    但在這一瞬之間,宛如進入了冰窖,不,比冰窖寒了多少倍。他身上一顫,不自禁打了一個冷噤,眼前一片黝黑,他平日縱然目能夜視,此刻也隻覺黑得幾乎瞧不到一點東西。


    當下趕緊閉上跟腈,過了一會,再緩緩睜開,凝足目力,向四周瞧去,才依稀辨出這是一間四方形的石室,除了靠壁處有一張黝黑的石床。就空無一物!


    這一陣佇立,江帆已覺得全身皮膚起了麻木之感,寒冰之氣,生似朝人骨髓中直鑽!


    “好冷……”他口中吐出聲音,心頭卻想著方才蕭老公公說的話,這間石室,是木真君昔年練功之室,木門弟子,獲準進入此室的, 自己還隻第二個人,好象這是特殊待遇。


    但自己卻實在想不出這間奇冷澈骨的石室,究有什麽好處?石門呀然開啟。


    江帆隻覺眼前一亮,柳姨娘已俏生生的站在門口。


    她今天換了一身白色羅衫,長裙曳地,掌心托著一顆明珠,遠遠望去,綽約如仙。


    人還未到,一陣淡淡幽香,業已因風傳來,直沁心脾!


    江帆不敢平視,趕忙躬下身去道:“弟子拜見柳姨娘。”


    柳姨娘嫣然一笑,問道:“江兄弟,你已經來了一會了吧?”


    江帆道:“弟子也剛到不久。”


    柳姨娘問道:“冷不冷?”


    江帆早已凍得臉色發紫,勉強道:“還好。”


    柳姨娘噗赫笑出聲來道:“瞧你連牙齒都在打戰,還說還好?”


    她不待江帆開口,接著又道:“不過你內功還算有點底子,要是換了尋常人,不出半個時辰,不凍死才怪!”


    江帆不敢接腔,柳姨娘又道:“江兄弟,你知道這裏是誰練功的地方?”


    江帆道:“弟子聽蕭老公公說過,這裏是真君昔年練功的地方。”


    柳姨娘點點頭道:“不錯,這裏是太素石室,本門弟,子不下百人之多,但除了你大師兄邵克彥,你是獲準到此地練功的第二個人。你知道這太素石室,有什麽好處嗎?”


    江帆道:“弟子愚魯,還請柳姨娘指導才好。”


    柳姨娘瞧他說話之時,連頭也不敢稍抬,不由嗤的笑道:“江兄弟,別太拘束了,本門規章雖嚴,隻要不犯本門禁條,不必太過拘泥。”


    說話之時,皓腕輕抬,指指石床,又道:“這就是太素石,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質之始也。太素石就是兼天地至陰之氣而生。”


    “真君要我傳你‘九陰玄功’,打通太素脈,須在這石床上熬練百日,始有小就。好了,你現在坐上去試試,我傳你口訣心法。”


    江帆雖在恭聽柳姨娘說話,但因時間稍久,從腳底和四周湧來的陰寒之氣,愈來愈難以忍受。他看了對麵壁下這方四尺長的“太素石”,不覺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心想:“光是站在這裏,已經冷得要命,再坐上去,不被凍僵了才怪……”心中想著,但終於還是依照柳姨娘吩咐,坐了上去。


    這一坐,他幾乎冷得直跳起來,中忍不住“喔”了一聲,全身立時打起一陣顫動……


    但就在此時,柳姨娘比他還快,瑩白如玉,十指纖細的玉手,迅速按上他頭頂“百會穴”!


    江帆來覺一股涼冰冰的氣流,如醐醍灌頂,從“百會穴”直下“尾閭”!


    本來外麵雖冷,但他體內血液循環,生出暖流,和外麵侵入寒氣相抗,全身才不住的打顫。


    現在從柳姨娘掌心導入的一股冷氣,穿行體內,好象發去了了邂作用,身上寒冷之感,登時減少了不少,心中不禁暗暗稱奇。


    隻聽柳姨娘的聲音,已在耳邊響起:“空洞其心,淵默其息,神吸玄牝,氣伏丹田……”


    江帆知道柳姨娘念的正是心法口訣,心頭一懍,慌忙閉上雙目,凝神內視,照著她所說做去。


    柳姨娘繼續念道:“天地者,陰陽者,動靜也,剛柔也陰陽烽分,道立其中。天之道,為剛健運行,發而為靈;地之道,為柔順凝聚,化而精……


    陰中之陰,是謂九陰。九陰者,陰之極也。唯至陰,以消至陽,至柔可以克至剛……


    凝少厥,太陰之氣,聚陰曉、陰維之息,運轉太素奇經……“她緩緩念來,聲音嬌柔。


    但句句含意博大,字義深奧,她一口念完口訣,接著逐句的分解給江帆聽,一麵又指點他實用法門。


    江帆本有很好的內功基礎,雖然柳姨娘說的和自己平日練的內功,大相徑庭。但那隻是運行的路子不同,凝神運氣,其理則一。


    他人本聰明,這時再經柳姨娘一再解說,大都已能領悟。


    柳姨娘輕輕籲了口氣,柔聲問道:“江兄弟,你口訣記住了麽?”


    江帆應道:“弟子記住了!”


    柳姨娘道:“好,你現在自己慢慢練習好了,不可太過勉強,倦了,就在石床上睡覺。我方才替你度入的就是九陰真氣,有這縷陰氣在你體內作引,當不會再有太冷的感覺了,明天早晨,我再來看你。”


    “哦,對了,在這三天之中,不能進食,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江兄弟,你暫時忍耐點兒吧!”一陣銀鈴似的嬌笑漸漸遠去!


    柳姨娘走後,江帆不敢絲毫怠忽,依照她語解的心法口訣,和實用法門,繼續用功。


    柳姨娘度人體內的“九陰真氣”,真也管用,太素石不斷傳來陰寒之氣,盡管周身是奇冷澈骨,可是已不象先前那樣使人難以忍受。


    漸漸,他覺得好象已能稍微適應太素石的寒氣了。中午,在不知不覺中過去,傍晚也過去了。太素石室遠處地底,分不清晝夜,但江帆的肚子有數。應該吃午餐的時候,沒有東西下去,到了應該吃晚餐的時候,自然餓得更加厲害。


    饑與寒,是有連帶關係的,肚子餓了,身上也愈覺得寒冷,估計時光,已經夜晚了。


    經過一天時間勤練功夫,而且還是在饑寒之下進行,此刻已有疲累之感,該是歇息的時間了。


    他緩緩跨下石床,在地上活動了一會,空著肚子上床睡覺。


    這一橫身臥下,當真又幾乎冷得直跳起來,但這是師父的意思,不僅要自己在石上練功,而且也要在石上睡覺,好象不如此,就練不成“九陰玄功”。


    他想到父仇,想到仇家是江湖上盛名久著的五大門派,再想到方才柳姨娘臨行的吩咐,要自己暫時忍耐。不禁暗罵自己,不該怕冷,咬著牙根,側身住裏睡去。


    漸漸朦朧睡熟,就在熟睡之中,他依稀覺到有一縷陽和之氣,起自丹田,漸漸布達全身,寒氣消失,身上一片溫暖,也睡得更熟!一覺醒轉,但覺四肢溫暖,身上寒氣雖減,空著肚子,一陣陣的饑餓,實在難以忍受。


    尤其在這黝黑陰寒的石室之中,不知已是什麽時候?急忙翻身坐起,照著柳姨娘所傳心法,運氣行功。


    那知不運氣行功,倒也並不覺得寒冷,這一運動,不但奇寒澈骨,而且昨晚按照著柳姨娘心法口訣,已可運功的一口真氣,此刻再也無法運行。


    心頭不覺大感驚詫,莫非自己睡了一覺,竟然把已經學會的功夫都失去了?


    他默誦口訣,一句也沒有遺忘,隻是真氣無法按口訣做去。越是焦急,越不對勁,從尾閭直滲上來的寒氣,凍得他隻是不住的顫抖。   石門一開即闔,石室中亮起一盞紗燈,柳姨娘臉含笑容, 已在床前出現,她兩道秋水般的目光,打量了江帆一眼,點點頭道:“江兄弟,你倒真是用功。”


    “柳姨娘……”江帆恭敬的叫了一聲,正待從床上躍下。


    柳姨娘纖手擺了擺道:“不用下來,我看看你運功情形……嗯,你現在已經不覺得太冷了吧?”


    江帆隻好依言坐石上,結結巴巴的道:“弟子正要稟告柳姨娘。”


    柳姨娘含笑道:“什麽事,你隻管說好了。”


    江帆惶恐的道:“昨天,柳姨娘走後,弟子按照口訣運功,果然不再感到冷的難受……”


    柳姨娘接口道:“習慣了就好,慢慢的,你自會體出其中奧妙,和太素石所生的至陰之氣,相互結合,進而為我所用,那就會不再感到寒冷了。”


    江帆道:“隻是昨晚弟子在石上睡了一覺,今天醒來,感到周身暖和,一點也不怕冷,但……”


    柳姨娘聽得一奇,沒待他說完,就笑著道:“那有這麽快法,你昨天才學會的口訣,最多也隻能略為減少寒冷之感。要把至陰之氣,全都化為已用,才能周身暖和,那是‘九陰玄功’已到十分火候,才能到此境界,你還早著呢!”


    江帆道:“弟子是說睡覺的時候,一點也不感覺冷,但一經坐起。又冷得厲害,而且……”


    “而且弟子今天起來之後,按照柳姨娘的方法,一口真氣再也無法進行……”


    柳姨娘道:“你可是把口訣心法忘了?”


    江帆道:“弟子沒有忘記,隻是無法運轉……”


    柳姨娘眉微擴,咬著她薄薄的紅唇,不信道:“那會有這等事?你背給我聽聽看?”


    江帆依言背了一遍,果然連一個字也沒有遺漏。


    柳姨娘眨動眼珠,說道:“這就奇了,你練給我瞧!”


    江帆瞑目凝神,緩緩納氣,但一口真氣,當真連不下去。


    這情形柳姨當然瞧得出來,她徐徐伸出手去,按到江帆頭頂。


    這一按,柳姨娘口中不覺“咦”了一聲,道:“真是奇怪,我昨天度入你體內的‘九陰真氣’,怎會全都消失了呢?”說話之時,又從她掌心吐出一股寒冰似的氣流,從“百會”穴滾滾直下尾閭,布達全身。


    和昨天一樣,身上起了劇烈的顫抖,但他迅速按照口訣運氣行功,和她度人體內的滾滾寒氣匯合運轉。


    柳姨娘緩緩收迴手去,一麵說道:“也許你本身原來的內功,已有相當火候?我昨天替你開竅度入的‘九陰真氣’,太少了些,是以很快就消費了。現在我已經幫你通行全身經脈,你好好用功,等一等看看如何?”人隨聲去,燈光乍熄。


    江帆那敢怠慢,繼續運行。這一天,他沒有走下石床一步,隻是依照心法口訣,反覆勤練,幾乎連饑餓都丟諸腦後。


    石室中沒有昏曉,他隻在心裏感到似乎該是一天了,於是停止練功,側身在床上睡下。


    這三年來,自從那位戴笠的老人傳他睡覺之法,早已成了習慣,一經睡下,自然而然就緩吐深納,做起功夫。


    這一睡下,一股陽和之氣,又漸漸從丹田升起,朝周身行開,柳姨娘度入他體內的“九陰真氣”自然又逐漸化去,隻是江帆自己不覺得罷了。


    等他一覺醒來,四肢溫暖,一如昨日,心頭一陣驚異,急忙坐起行功一試,明明已能依照口訣運行的九陰氣功,無法凝聚,再也難以行功。


    這下不禁把江帆急得大感惶恐。想不透何以練得好好的功夫,過了一個晚上,就會前功盡棄?暗想:“看來自己練不成九陰玄功了!”


    一時覺得嗒然若喪,想到自己由義父介紹前來,好不容易蒙真君收錄,賜傳“九陰玄功”,如若錯過機緣,不但父仇難以報複,更何以慰母親地下之靈?


    一念及此,不覺眼眶濕潤,幾乎流下淚來!他無精打采的跨下太素石,正在呆呆出神之際。


    石門啟處,柳姨娘已經飄然走進,問道:“江兄弟,昨晚你練得如何?”


    江帆撲的一聲跪,到地上道:“弟子愚魯,隻怕練不成了……”說到這裏,淚水不住直流下來!


    柳姨娘吃了一驚,一雙盈盈妙目,瞧著江帆,輕笑道:“江兄弟快快起來,怎麽哭啦?真是傻孩子。練不成慢慢的練天下無難事,你起來把情形說給我聽,怎麽練不成的?”


    江帆羞澀地站起身子道:“弟子昨天練的好好的,哪知過了一晚,真氣又無法凝聚了。”


    柳姨娘也聽得大感奇怪,咬著下嘴唇,沉吟道:“這倒真是怪事了,嗯,你從前可曾練過三陽真氣一類功夫?”


    江帆搖搖頭道:“沒有,弟子武功,都是宮叔叔教的。”


    柳姨娘道:“宮仲山的武功,雖是不弱,但也不能消解我兩次度入你體內的九陰真氣……嗯,你再想想看,還練過什麽內功沒有?”


    江帆經她一提,突然想起了那個戴笠老人傳給自己的睡覺方法,莫非就是這功夫在暗中作祟?心念一動,立即抬頭道:“弟子想起來了,那是三年前,弟子無意遇到一位戴笠老人,他教了弟子側臥調息之法,不知是不是這種調息功夫和弟子練的九陰玄功,有了抵觸?”


    柳姨娘麵露驚疑,徐徐說到:“側臥調息之法?”


    她敢情也是第一次聽到武功中還有側臥調息之法?不覺臻首上仰,嬌聲問道:“真君,這又是那門子的功夫?”


    江帆瞧得好不奇怪,師父不在這裏,敢情平日裏柳姨娘遇上了疑難之事,就仰起來問著師父,成了習慣,所以這時候也不覺仰臉問了出來。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突然聽到石室頂上,傳來低沉而清嶄的聲音,說道:“你要他把側臥調息之法說與老夫聽聽!”那是師父木真君的聲音,江帆聽得心頭大感懍駭。


    師父的聲音,居然能夠穿透石壁,傳了下來,這份功夫,簡直駭人聽聞,不可思議!


    柳姨娘道:“江兄弟,你聽到沒有,真君要你把側臥之法,說出來聽聽。”


    江帆應了聲“是”,考慮也不考慮一下,當即把戴笠老人傳播自己的側臥調息口訣和姿勢,一股腦兒說將出來。


    柳姨娘道:“這和普通內功也差不多,隻不過是易坐為臥而已,怎會化解九陰真氣?真君,這又是什麽功夫呢?”


    木真君的聲音,低哼了一聲道:“聽他聽說,極似這的臥禪心法。唔,江帆,他可曾告訴你是誰麽?”


    江帆抬頭恭敬答道:“沒有,他隻傳弟子側臥之法,就飄外走了,弟子問他名號,他也不肯說。”


    木真君沉唔一聲道:“柳姨娘可代老慶廢去他手足三陽之脈,再以九陰真氣,打通手足三陰,和陰維、陰曉八脈,哈哈,這麽一來,你雖然要耗不少真氣,此子卻是受益非淺!”


    柳姨娘恭身道:“能替真君造就一個得意弟子,賤妾就是消耗一些真氣,也是值得。”洞頂上木真君話聲一落,便自寂然無聲。


    江帆聽說師父要叫柳姨娘廢去自手足三陽經脈,心中暗自吃了一驚。


    要知人身十二經路,手三陽、足三陽、手三陰、足三陰,都和重要髒腑有密切關連,如今要一下廢去手足三陽,六條經絡,豈不是把十二經絡廢去了一半,一個人那得不死?


    但聽師父口氣,好象廢去三陽六脈,打通八條陰脈,對自己還大是有益?


    柳姨娘朝他微微一笑道:“江兄弟,不必害怕,這是真君造就於你,木門武學,和一般江湖上的各門各派,又不相同。廢去六陽脈,打通八陰脈,等於練武之人,打通生死玄關一樣,再練九陰玄功,就已成功了一半。隻是你必須忍受幾個時辰的痛苦,你熬得住麽?”


    江帆聽義父說過,練武之人,要衝破生死玄關,非數十年苦練不為功。


    如今聽說廢去六陽脈,打通八陰脈,竟然和打通生死玄關相同,心頭不禁大喜過望,臉上現出一片堅毅之色,說道:“弟子身負血仇,隻要能生成武功,手刃仇人,別說隻有個時辰的痛苦,就是幾個月,弟子也是忍受得住。”


    柳姨娘點點道:“有誌氣,隻要你練成九陰玄功,縱然不能說沒有?惺鄭但江湖上能夠接得下的人,也是不多了……?br />


    她口中“嗯”了一聲,又道:“你坐到石榻上去,我就要動手啦!”


    江帆依言在石榻上坐下,心中卻起了一陣莫名的激動,不知是喜、是懼、又緊張,又興奮,抬目說道:“柳姨娘隻管請動手吧!”


    柳姨娘瞧他神情緊張,不由微微一笑,似是為了解除他心中恐懼,說道:“所謂廢去六陽脈,其實也隻是把經穴封閉罷了,因為九陰玄功,真氣不須要從六條陽脈中運行……”說話之間,右手纖纖玉指,迅快無比,一下點了江帆手太陽小腸經“聽宮”穴。


    江帆陡覺身子一震,打了一個寒噤,一個人宛如從千丈懸岩,跌進了冰窖之中,想要叫喊,已是減不出聲來。


    柳姨娘落指如風,循肩臂而下,眨眼之間,已把手太陽經一十九處要穴,悉數點完。她隻是微微吸了一口氣,毫不停留,點完手太陽,就繼續朝足太陽膀胱經點去。


    江帆身上汗出如雨,頭上黃豆般的汗珠,滾滾而下。隨著柳姨娘手指點處,就覺血液凝結,筋肉收縮,口中連聲音都哼不出來,就昏了過去。但人雖昏去,這種難以忍受的痛苦,堵塞絲毫沒有減輕。


    一股酷寒之氣,好象利刃似的,直向血管中鑽入,整條經脈,又已寸寸碎斷,昏迷之中,渾身隻是一陣又一陣的痙攣!


    片刻之間,柳姨娘已經一口氣連續點完了他手陽明大腸經,足腸明胃經、手少陽三焦經、足少腸膽經。她一張桃花似的臉上,也已隱有汗水,但她並沒有稍停。


    一手扶住江帆業已癱瘓了的身子,自己迅速在江帆對麵盤膝坐好,運功行氣,伸出雙手,和江帆手掌相接。一股淩厲無倫的陰寒內經,透過掌心,傳入江帆體內。


    江帆原已昏迷過去,這會更覺象山崩海嘯一般,全身經脈,凍得僵直,寒冰般氣流,還在不住的暴張。


    他隻覺得體內已經沒有一絲暖氣,連心髒也都停止跳動了,於是不再有什麽感覺。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江帆才由僵凍中漸漸驚醒,身子已經不再寒冷,而且有涼爽之感。


    兩眼緩緩睜開,他自己可以體會到連眼睛之中,都冒著冷氣!


    石室中還掛著一盞紗燈,燈光瑩瑩!


    柳姨娘就坐在他對麵,閉目斂伸狀如老僧入定,但她秀麗的臉色,此刻已經蒼白得隱現倦容!


    江帆微微一怔,陡然想起柳姨娘方才是在替自己封閉六陽脈,打通八陰脈,敢情她在施行之際,真氣耗損過巨,才會有這般現象,心中一陣感激,正想開口。


    柳姨娘鳳目一抬,細聲道:“江兄弟,你此刻陰脈初通,趕快照我傳你的口訣,行功調息。”人已隨著話聲,跨下石床。


    江帆道:“柳姨娘成全之德,弟子感戴不盡。”


    柳姨娘目光惺鬆,一付困倦神色朝他嫣然一笑,嘴皮微動,傳出一縷細如蚊蚋的聲音,說道:“江兄弟,隻要你日後不忘記我柳姨娘今日不惜耗損真氣,傳你玄功,就好了……”人隨聲逝,石室中又恢複了一片黑暗!


    江帆瞧著柳姨娘情形,心中不覺一怔,他聽不懂柳姨娘的話,她耗損真氣,傳自己玄功,這份恩惠,自己自然永遠不會忘的。他無暇多想,立即依照口訣心法,運動起來。


    這一運動,但覺體內真氣充沛,絲毫無阻,而且從“尾閭”絲絲滲入太素石的寒陰之氣,果然和自己息息相合,漸為己用,心中不禁大喜。本來還覺得自己體內十二經絡,被閉死了六條陽脈,心中多少有點疑慮。


    這下有了顯著的效果,果然覺得師父的“九陰玄功”,別有蹊徑,登時疑慮盡釋,更加死心塌地的練習起來。


    幾天過去,江帆已能運行“九陰玄功”的寒冰之氣,遍布全身百穴,如今他已不再怕太素石的寒冷了,反而覺得寒冷變成了自己的東西。


    一日兩餐,都是由一名青衣使女送來的,她放下食盒,轉身就走,從來也沒有和江帆說過一句話。


    柳姨娘也很少來,除了先前幾天還來看看江帆的用功情形,和指點糾正幾處小地方的錯誤,後來也不來了。他除了練功,根本就沒人和他說話。


    時間過得很快,太素石室雖沒有晝夜,但吃過兩餐,就算一天,也差不多快有百日了。


    江帆心無旁鶩,整天整晚的練功調息,他自己也不知道“九陰玄功”到底已經練成了沒有?


    這天,江帆剛睡下不久。忽聽石門開啟,一盞燈光射了進來,接著一個尖細的聲音叫道:“小兄弟快起來!”


    江帆翻身坐起,舉目一瞧,隻見蕭老公公手上提著一盞宮燈,含笑站在門口,急忙一躍下床,拱手道:“老公公叫小可不知有何吩咐?”


    蕭老公公拱手笑道:“恭喜小兄弟,練成玄功,快隨老朽上去。”


    江帆道:“老公公,這是什麽時候了,師父叫我上去麽?”


    蕭老公公尖笑道:“這時候快三更天了,你隨我上去,沐浴更衣,五更三點叩拜過先帝,你才正式算是木門弟子了。”


    江帆奇道:“叩拜先帝?老公公,先帝是誰?”


    蕭老公公神色一變,低聲道:“先帝就是祖師,小兄弟,真君門規極嚴,本門中事,你不知道的,以後千萬不可多問。”


    江帆道:“多謝老公公指點,小可記住了。”


    蕭老公公催道:“小兄弟,咱們快走吧。”


    江帆應了聲“是”,跟著蕭老公公出去。


    迴到前院,蕭老公公命他洗了個澡,換上一件胸綴紅花的寬大長袍,一麵低聲說道:“小兄弟記著,等會上了大順殿,必須正心誠意,目不旁視,千萬不可失了儀注。”


    江帆心頭起了一陣緊張,抬目道:“老公公,小可什麽都不懂,一切全聽你老的。”


    蕭老公公謁然笑道:“老朽自會暗中告訴你的,老朽是怕你好奇,才預先關照你一聲,因為今天正好是初一,由真君親自主持的祭典,儀式隆重,你小心注意,也就是了。”


    說話之間,隻聽一陣悠揚鍾聲,隱隱傳來!


    蕭老公公道:“是時候了,小兄弟快隨老朽來!”說完,領著江帆,匆匆行去。


    江帆到北辰宮投師,已經快近百天,但他隻是住在太素石室練功,對宮中路徑,依然十分陌生。


    但覺這座深處山腹的洞府,當真深廣無比,此刻走的路徑,自己從沒走過。他跟在蕭老公公身後,不住的朝四周打量,據他暗暗估計,這一路,已經穿過了幾重院落,該已進入洞府中樞!


    轉出長廊,蕭老公公腳下突然放慢。江帆舉目瞧去,原來已經到了一座大殿門口。


    這是一座自成院落的殿宇,一道黃色石壁中間,開了兩扇大門,裏麵好象是一個大天井,此刻燈光照耀,如同白晝。遠望過去,但覺丹墀玉階,庭前八根紅色抱柱,盤著五爪金龍,在燈光下,閃閃生光。


    正中一塊橫匾,果然寫著“大順殿”三個金字。蕭老公公走近殿門,立即迴頭低聲說道:“小兄弟隨我過去。”


    江帆跟蕭老公公身後,跨進殿門。隻見兩旁雁翅般站著三十六名扮成金甲神模樣的漢子,手拌降魔杵,有如泥塑木雕一般,一動不動。


    由大門過去,地上鋪著一條黃綾,直達殿上,這座可容數百人的大殿,這時已站立了將近百來個人,但大家肅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江帆由蕭老公公領到右邊下首站停,偷偷的朝殿上瞥了一眼。隻見正中黃綾神龕中,傳著一座一人來高相貌兇宇一眼已瞎的塑像,頭戴平天冠,身穿滾龍袍,儼然帝王模樣。心知這塑像是祖師了,隻不知祖師是那一朝代的皇帝?


    左右兩邊,最前麵各有一人領頭,這是兩個身穿紫袍的老者,江帆瞧不到他們麵目,但看得出這兩人似乎地位極高。


    在兩人身後各有二十來名身穿黑袍的人,在黑袍人後麵,就是和自己一樣,身穿青色長衫的青年了,也有一個領頭的人,江帆認出那是在義父家中見過的黃衫少年。


    突然,他發覺方才還和自己站在一起的蕭老公,就在這眨眼工夫,已經走了,心頭不覺大感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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