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川帶著解藥趕迴嘉峪關的時候,發現總兵府門前有許多人正在奔走忙碌,幾個士兵正在往大門頂上掛喪事用的白布。


    荊川在門口停下來,抓著一個從他麵前經過的士兵問:“這是怎麽了?”


    士兵瞅了他一眼,滿臉哀傷,說:“霍大人走了。”


    荊川心裏一驚,連忙問士兵:“什麽時候走的?”


    “今天早上。”士兵說完,就垂頭走開了。


    荊川仰頭看了看天空,此時太陽正懸在頭頂上空,他想都沒想,直接往總兵府裏跑。


    跑進去的時候,隻見十幾個人披麻戴孝,正跪在地上哭嚎,一片淒慘。他們前麵擺著一副棺材,棺材蓋還沒合上。荊川大步走過去,推開兩個人,走到棺材前麵,往裏一看,還是空的。


    那些正在哭泣的人見他突然闖進來,一時都呆了,對他嗬斥道:“大膽,你是何人,竟敢闖入總兵府!”


    荊川沒時間跟他們囉嗦,就問:“霍起建在哪裏?”


    那些人見他長相著裝十分粗野,灰頭土臉的,說話又如此不客氣,都站起來,大聲說:“哪裏來的刁民,還不趕快滾出去,來人!”


    說罷,門口就閃出幾個士兵來,都拿著刀,向荊川逼近。


    荊川不想多說,拔出刀來。


    這時隻聽一個人喝道:“你們幹什麽!”


    所有人轉過去,隻見徐達怒容滿麵地走出來。


    那些披麻戴孝的人說:“徐大人,不知從哪裏冒出一個野漢,在這裏撒野。”


    徐達看過去,發現是荊川,驚訝地說:“英雄,你迴來了!”


    荊川說:“我拿到解藥了。”


    徐達斥退了士兵,又把那些披麻戴孝的人叫了出去,對荊川說:“英雄,真是辛苦你了!隻可惜,霍大人沒有等到解藥。”


    “霍大人現在何處?”


    “正在裏麵,準備給他穿壽衣。”


    “快帶我去!”


    徐達說:“可是霍大人已經沒有氣息了。”


    荊川怒目瞪了他一眼,說:“少廢話,快帶我去!”


    徐達不敢囉嗦,趕緊領著荊川往裏麵走。


    他們走進一個房間裏,留個人正圍在霍起建的屍體旁邊,準備給他穿上壽衣。


    荊川走過去,把站在屍體旁邊的人推開,那些人正待說話,徐達命令:“都出去!”他們就默默無言地走出去了。


    荊川注視著霍起建的屍體。霍起建臉色慘白,毫無血色,一動不動。身上多處潰爛,雖然換上了新的白色內衣,但衣服上已經有好幾處都沁出了暗紅色的膿血。荊川用手去探他的鼻息,發現沒有氣息,然後又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上,仔細地聽了起來。


    徐達不知道荊川想要做什麽,焦急地在一邊看著,又不敢說話,隻把一雙手緊緊地擰在一起。


    過了一會兒,荊川抬起頭來,說:“人都還沒死,你們急什麽?”


    徐達一聽,大驚,說:“霍大人氣息、脈息全無,大夫都看了好幾遍了!”


    “什麽狗屁大夫,明明還有的救,我聽他胸內還有微弱跳動,你們這是要把他活埋了嗎?”


    徐達嚇得麵如土色,趕緊跪下,對荊川說:“英雄,求你救救霍大人!”


    荊川瞥了他一眼,說:“快去拿碗來!”


    徐達慌忙站起來,用顫抖著的聲音對外麵大聲喊道:“來人,快拿一個碗來!”


    很快,碗拿進來了。荊川從身上取下一個羊皮酒袋,往碗裏倒滿酒,然後從身上拿出秦雪宮給的解藥,命令兩個人把霍起建扶起來,將那顆解藥放進霍起建嘴裏,頭朝後一壓,往下巴上輕輕拍了一下,將藥丸吞下,然後又把那碗酒灌進了霍起建嘴裏。


    徐達在一邊看著,見荊川弄完了,忙上前問道:“英雄,霍大人有救嗎?”


    荊川看著霍起建說:“藥我是拿來了,現在就看他命大不大了。”說完就往外走,走了一段,又停下來,轉身對徐達說:“現在掛白布,太早了吧?”


    徐達聽荊川這麽一說,就猜到霍起建有救了,於是馬上下命令,把所有辦喪事用的東西全部拆下來撤走,總兵府裏又是一陣忙碌。


    荊川徑直迴了自己房間,關上門,倒頭就睡。為了趕路,他一天一夜沒有睡覺。到了嘉峪關前麵的時候,下了馬,將水袋裏剩下的水喂馬喝了,又拿出身上的所有幹糧給馬吃,讓馬自己迴天山,然後一路狂奔趕到了總兵府救霍起建。做完這些事情,荊川感到疲憊不堪,困意如山,剛倒在床上,就睡過去了。


    荊川足足睡了兩天才醒。


    他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幾個仆人正立在一邊侍候。


    仆人們見他醒來,早有一個人出去稟報了,剩下的人又是端水又是給他拿衣服鞋子。荊川沒讓他們做這些,隻說了一句:“我肚子餓了,有吃的嗎?”


    一個仆人聽了,說:“小的這就去給英雄拿。”說罷匆匆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徐達快步走了進來,滿臉笑容地對荊川說:“英雄,你醒了。”


    荊川坐在床沿上,感覺頭還有點暈,問:“我睡多久了?”


    徐達說:“英雄,你已經睡了兩天了。”


    “啊,兩天。”


    “是啊,英雄想必是勞累了。”


    荊川想起霍起建,就問:“霍起建怎麽樣了?”


    徐達馬上說:“多虧英雄及時相救,霍大人已經活過來了。身上潰爛之處已經幹了,已開始愈合,看來毒已經解了。”


    “那就好,一個活人險些被你們埋了。”


    徐達滿臉慚愧,說:“小人無知,要不是英雄,小人幾乎害了霍大人的命!”


    “也不幹你的事,隻是他中的這個毒十分厲害,換做一般人,誰都認為是死了。”


    徐達心懷愧疚,誠惶誠恐,不敢多說,隻得不住地點頭說:“英雄所言極是。”


    荊川又想起藥酒來,就指著放在一邊桌上的酒袋說:“那裏麵裝的藥酒,每日給霍起建喝一碗,不出三日,他就好了。”


    徐達趕緊命人把酒拿去給霍起建喝,然後說:“英雄,這次要不是你,霍大人就沒命了,小人替霍大人謝過英雄了!”說完就在荊川麵前跪下,準備磕頭。


    荊川攔住他:“免了免了,不必客氣。要謝就謝和我同去的那位小兄弟吧,是他救了霍大人。”


    徐達這才想起李全,就問:“英雄說的是李全嗎,他現在何處?”


    “已經死了。我們上天山的時候遇到猛獸,李全兄弟在那裏丟了性命。”


    徐達聽完,沉吟半晌,語氣凝重地說:“李全為了救霍大人,不惜舍命,不愧是我嘉峪關人。英雄請放心,我會馬上安排人給李全做一場法事,給他立墓,好好撫恤他的家人。”


    荊川見徐達挺會處事,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想起李全,心裏也有些難受。


    這時,幾個仆人端了幾大盤酒菜進了屋,說:“英雄,請用膳。”


    荊川看見酒菜,肚子愈感饑餓。徐達說:“英雄旅途勞累,想必饑餓,請用膳。”


    荊川也不和他們客氣,走到桌子前麵坐下,一頓虎咽狂飲,不一會兒就把桌上的酒菜吃完了。徐達又命仆人去拿酒菜,荊川說:“已經飽了,不必了。”


    荊川吃完,又覺得困了,什麽都不說,走到床邊,倒下就睡。徐達不敢吵他,和仆人們輕輕地退出了房間。


    第二天早上,荊川起來吃了飯,洗了個澡,收拾好東西,就往外麵走。徐達剛好向他房間走來,見他一副要走的樣子,大驚,叫住他:“英雄,你這是要去哪裏?”


    荊川說:“事情我已經辦完了,我該走了。”


    徐達說:“英雄若是沒有要緊的事情,何不在這裏多待兩日?”


    “這荒涼之地有什麽好待的,我要走了,告辭!”說完就走。徐達從後麵趕上他,說:“英雄且慢!”


    荊川停下來,有些不耐煩地看著徐達:“怎麽?還不讓我走了?”


    “英雄別誤會,小人不敢。英雄若想走,隨時都可以。隻是霍大人今日已經醒了,知道是英雄救的命,因行走不便,特地叫小人來請英雄過去,要當麵致謝。”


    “你告訴霍起建,不必謝我,這次是他命大。”


    徐達說:“霍大人十分感激英雄,非要見英雄一麵。說若是英雄不肯見,他就不管能否行走,就算爬也要爬過來,親自來謝。”


    荊川聽完笑道:“看來這霍起建還像個樣子。”


    徐達說:“英雄這次救了霍大人,也是救了嘉峪關。現在嘉峪關形勢危急,若是沒了霍大人,嘉峪關定然不保。嘉峪關之人皆感念英雄救命之恩,看在這個份上,還請英雄緩行幾時,也好讓我們表示謝意。”


    荊川心想:“這文官真是難纏,也忒會說話了,說得我都不好意思走。罷了罷了,去見他一麵又何妨,該說什麽說什麽,說完便走,到時候管他怎的!”於是就說:“好吧,那我就去看看他,看完我就走!”


    徐達見荊川同意留下來,十分高興,趕緊把荊川請到總兵府。


    荊川一邊走一邊想:“真他娘麻煩,怎麽就和這些人官府的人扯上關係了!本來不****事,我竟犯渾,半路上折迴來幹什麽?我是不是老糊塗了?看來是真的有點發昏了。罷了,下次若再遇到這樣的事,我再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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