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閣樓之上,那金袍老人還端坐在那裏,沈著臉望著下方廣場上的人群,一言不發。


    他身後的下人走上前來說:“上仙,這些人肆意毀壞您的大陣,要不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算了,不過是些凡夫俗子,不值得出手,而且此處是湯國都城,還是要收斂些才好。剛才破陣的那小子叫什麽名字?”


    下人垂首答道:“剛才著人去查了一下,那個人叫薑劍秋,自幼就在淮山上修煉,最近才突破到玉府境。”


    金袍老人靠在椅子當中,望著下方的人群,口中默默念著什麽。


    “淩勝雪……薑劍秋……”


    薑劍秋等人又在街心處鬧了一陣子,直到人群漸漸散去,他才迴到萬青等人身邊。萬青笑著和他說:“看你這一身衣冠不整的,有損我們淮山派大英雄的臉麵啊。”


    薑劍秋訕笑了幾下,邊上石方遞過來一件長衫,他先披了起來,開口問道:“現在我們去哪裏?”


    萬青說:“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我們還是先迴帥府中去吧,看看師父和父親他們談的怎麽樣了。”


    薑劍秋等人並無異議,一群人就這麽原路折返了迴去。迴去的路上,淩勝雪走到薑劍秋身邊,小聲說:“師兄,剛才那個六門縛龍陣,有些古怪。”


    薑劍秋聞言楞了一下,說:“那裏古怪了?你是說最後那個機關麽?”


    淩勝雪點點頭,說道:“如果按照正常路數破陣,最後在陣樞之處承受巨大的擠壓之力,完全沒有餘力躲開那霞光!多虧你反應機敏,換做是我的話,多半要傷在這霞光之下。”


    薑劍秋撇撇嘴,說:“隻能說那個什麽金光下仙太過無恥了些。迴去和萬叔叔告他一狀,讓萬叔叔幫我們出這口氣。”


    淩勝雪聽了後沉默不語,她心中還是久久難以釋懷,這陣中的霞光,擺明了就是對破陣之人設下的一道殺招,那金光上仙為何要布下如此狠毒的一步,這承京中的其他陣法師為何不來破這個陣?她思前想後,隻覺得整件事還是迷霧重重。


    一行人不久後迴到了帥府,等待他們的是師父淩楠子一張陰沉到極點的臉和簡短的一句話:


    “迴去收拾東西,今晚連夜返迴淮山!”


    萬青詫異之下去找父親,但萬山河那邊也是語焉不詳,說不出個原因來。無奈之下,隻好薑劍秋淩勝雪等人陪著萬青一同去勸師父。眾人苦苦懇求之下,淩楠子也不過寬限了一日,改為第二日一早便出發返迴淮山。


    晚上府中擺起晚宴招待大家,但萬山河卻沒有露麵,淩楠子也悶在屋子裏不出來,這頓飯大家吃的悶悶不樂。


    “師兄,明天就迴山了,你多抽些時間陪陪你父親吧。”席間薑劍秋拍著萬青的肩膀說道。


    萬青點了點頭,臉上一片深深的陰霾揮之不去。


    帥府後堂一處靜室之中,石方正在畢恭畢敬的向萬山河匯報著今天街頭上發生的一切。萬山河微皺眉頭,靜靜的聽著石方把整個經過說完。他沉思了片刻後說:“連兩個娃娃都難不住,是不是那金光的法陣太過簡單了些。”


    石方搖了搖頭,說:“那淩勝雪在陣法上當真有很深造詣,外加上那個薑劍秋收放自如,機敏過人,這才破掉這陣法。隻是可惜這次謀劃了許久,最後還是沒能除掉這個淩勝雪。”


    萬山河望著窗外,冷冷的說:“無妨,後麵機會還很多。那殷候當年殺我一子,我定要讓他也嚐嚐這喪失至親之痛!”


    *******


    第二日一早,眾人早早起床收拾好行裝,府門前早已準備好了華貴的車馬,但淩楠子執意不坐。最終還是萬青去邊上的市場裏找了架普通馬車,淮山派一行人就這麽坐著馬車出城而去。這一趟承京,真的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坐在車上,薑劍秋問萬青:“師兄,昨夜你和你父親聊了沒有,他怎麽和你講的?”


    萬青趕著馬車,興趣寥寥的說:“父親他說得不多,就是叫我聽師父的話,迴淮山上好好修煉。”


    說話間馬車路過一片荒野,有幾個農戶在這裏開墾田地,薑劍秋望著這些農戶,對淩楠子說:“師父,這些農戶過得真是很辛苦,不過好在湯國如今有個好大帥,百姓也算安居樂業。你說過,隻要世道太平,日子再苦,堅持下來還是有希望。”


    “不錯,隻要世道太平……”淩楠子低聲重複著薑劍秋的話,啪的一聲響起,卻是他手上不知覺間用力,握斷了一根手臂粗的欄杆。


    馬車行的飛快,中午時分已行出三十餘裏,萬青見淩楠子臉色越來越差,就找了間路邊的茶館停下車來休息一下。淩楠子坐在桌邊,抿了一口清茶,望著天邊的流雲,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就在此時,官道上一匹快馬疾馳而來,轉眼間已到茶館前,一個精幹的中年人從馬背上翻身而下,快步走到淩楠子麵前,深深鞠了一躬,說:“淩大掌門,故人有一物相贈。”


    淩楠子一愣,似乎從沉思中迴過神來,望著眼前這個中年人,有些疑惑的說:“是哪一位故人?”


    那人雙手遞上一個精美的玉製盒子,說:“淩大掌門見過此物,自然知曉。”


    淩楠子疑惑的接過這個盒子,放在桌子上,輕輕將其打開,薑劍秋等人從旁看去,盒子裏是一把裝飾用的木刀,長不過七寸,通體黝黑,看著毫不起眼。這麽一把不起眼的木刀,卻放在如此一個精美的盒子中,當真有些怪異。


    淩楠子見到此刀,卻如遭電擊般呆立在當場。良久之後,他整個人如同突然泄了氣般向後倒去,癱倒在靠椅之中,望著那中年人,意興闌珊的說:“東西我收下了,你走吧。”


    那中年人也不答話,再次深深鞠了一躬之後轉身走出茶館,躍上馬背疾馳而去。


    淩楠子癱在椅子中直愣愣的望著那把木刀,萬青等人看著師父如此反常,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詢問,一群人就這麽愣在這裏。


    一陣風吹過,啪嗒一聲,邊上的窗台之上的支棍掉落在地,淩楠子眉梢一挑,似乎從沉思中醒了過來。


    “已經是很久以前了,快三十年了吧……”淩楠子的聲音幽幽響起,沙啞而不帶一絲生氣,“當時妖族入侵,中洲大亂,天下百姓流離失所。各國也隻有據城死守,放任妖族在中洲肆虐,妖潮所到之處,血流成河,一時間整片大陸狼煙滾滾,暗無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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